但是事情做都做了,我也没什么可懊恼的,便顺着容萤的手将我扶进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软轿里。小狐狸的轿子在最前方,见我上了轿子,李公公也弯着腰,将他迎进了轿子里。轿帘放下的一瞬间,我依稀看见了远方有些落寂的小白兔。我的手抖了一下,复又镇定下来。
“容萤。”
隔着轿子,我轻声的喊了一句,容萤立马掀开了软轿上的窗帘,有些诧异的问道。“奴婢在呢,娘娘唤奴婢何事?”
轿子在不急不缓的往前移动,容萤的步子也是随着轿子的速度不断地前进。我低下了眼,突然又有些不想问了。但是我这人藏不住事,这件事能在我心里藏那么多天已经是不容易的了,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问问容萤的心意,怎么能退缩呢?
“容萤……这么些年了,我一直忘记了问你,你对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
听到我的问话,容萤怔了一下,脸色有些微红。她害羞的转过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但是不难听出里面的落寂。“奴婢愿意跟着娘娘一辈子,哪儿也不去……”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我实在是选了个不好说话的时候。这样的时刻,就算是容萤有什么私密话,也是不好意思开口的。在这么公开的场合,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看起来这次避暑的几个月果然是把我的脑子都给懒傻了么?
我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嘴巴,安安稳稳的坐在轿子里等待着回到凤禧宫。轿子有节奏的上下摇晃,我本来就是坐了一天的马车累得半死不活,这么适合的环境,我不免就渐渐进入了梦乡。等到再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我已经回到了凤禧宫我的大床上,我眨眨眼睛,有点不可思议。
“醒了,醒了就赶紧起来吧,还躺在床上装尸体干嘛?”
这么不中听不客气的话,也只有程烈那男人能说得出来了。我手撑着床沿,缓缓的坐了起来,有些疑惑的望着程烈。“我怎么回来的?你怎么在我的寝宫里?”
“你睡着了,本公子纡尊降贵将你抱了回来,你不说几句感谢的话么?”
我的脸上顿时一片黑线,他把我抱回来的,是当周围的侍卫都是死的么,还是说,他认为别人把他当成了太监?想到这里,我用扫射异样的目光对着程烈上下扫射了一下,特别是在某些重点部位特意的停留了一下。程烈被我看得满身不自在,终于再也装不下去淡定的喝茶样,哇哇大叫道。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只不过是说你身上余毒未清,该吃药了而已……”
我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才余毒未清,你才是该吃药了呢,你全家都要吃药了!反正被程烈这男人吃豆腐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习惯了,而且程烈这变态的思维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能理解的,我早就没了兴趣探究这货抱我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我掀开被子,缓缓地穿好了鞋子,走到桌子旁边程烈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腾腾的将一杯茶喝完了之后,我才将眼神转到了程烈的脸上。“查的怎么样了?”
程烈放下茶杯,露出一个笑脸来。“我以为你那么沉得住气,就不问问我这件事呢?”
程烈先一步回了皇宫,目的就是为了查清楚上官仪的死因。我才不相信暴毙什么的,为什么听到上官仪死了的消息小狐狸就再也不去追究这件事了呢?我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究竟跟小狐狸说了什么,但我知道整件事恐怕是跟上官仪脱不了关系。
“怎么样,你究竟有没有查到什么?当时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什么都逃脱不了你的法眼的,现如今你不会是要跟我玩虚的吧?”
“怎么会……好了,你也不用激我,反正我本来就准备告诉你的。我回来的时候,上官仪已经是被下葬了,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家这次对于上官仪暴毙这件事,好像也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泽灏下令将上官仪以太妃的基本礼仪下葬的,我趁夜摸到了皇陵……”
听程烈说到这里,我突然被茶水呛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程烈。“你竟然还去挖坟了?”
程烈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耐的掏了掏耳朵。“不然呢,见不到尸体你让我找什么证据……你到底还想不想听了,不想听我可不说了。”
“没没,您老好好的说,我听,我听着呢……”
“哼,这还差不多……”程烈又甩给了我一个大白眼,这才接着说了接下来的事。“我打开棺木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不对劲。棺木一打开,一阵腥臭味就传了上来,差点没把我放倒在那里。”
“这样的天气,棺木下葬了几日了,尸体腐化了也是正常的,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说的没错,但是你没在现场,你不知道那种味道。我以前……我以前闻过那种味道,不,应该说我很熟悉那种味道。那是中蛊死的人身上才会有那种味道的,我身体的记忆里有那种蛊的记忆。”
“中蛊?”我现在是对这两个字产生本能的恐惧感了,我上次中蛊虽然是程烈搞出来的事,而且那还没什么毒性,但是我却捅了小狐狸三刀,这事已经够我做好几天的噩梦的了。所以这再一次听到中蛊两个字,我立马就炸毛了。
程烈瞟了我一眼,弱弱的缩了缩脖子,十分可怜到。“对,我没有搞错,绝对是中蛊。有人给上官仪下了蛊……你看着我作甚,我只给你下了蛊,我可没有给上官仪下蛊啊……”
我瞥了一眼程烈,颇有点不信任他。但是想了一下,程烈的确是没有给上官仪下蛊的动机,而且好像也没有这个机会。京城离圆明园可不是几十里,那是将近几百里的路程,程烈也不可能有时间回来给上官仪下蛊的。
但是上官仪这中蛊,倒是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扑簌迷离了起来。我那次中毒对外面说的就是中蛊,而且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小狐狸后来特意隐瞒了这件事,京城里的人基本上没可能得到这个消息。就在找凶手的当口,好巧不巧的,跟我向来有过节的上官仪竟然也是中蛊暴毙,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上官家的人对于此事不声不响,恐怕也是知道这里面的条条道道。我想到这些事,却怎么也没法将这些事连在一起去,好像总是差了一根线的样子,一根能把整件事穿在一起的线。我放下杯子,抿了抿唇道。“不管怎样,先得把这些情报告诉邵泽灏,他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事呢。”
“啧啧——告诉他,你以为他身为皇帝会不知道这些事么?再说了,你该怎么解释你知道上官仪是中蛊死的这件事?”
程烈一连抛出了几个问题,我却是一个都回答不出来。我抬眼,认真的望着程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但我依稀能够感觉到这次的事情并非是那么简单的,这次的事情……好像是冲着邵泽灏来的。我既然知道了这些事,不给他提个醒,若是将来他出了事,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话说完,我没等程烈反应过来,便微微提高了声音。“容萤……”
我知道容萤一定在门外,果不其然,刚听到我的声音,容萤就推开了门,有些惊喜的望着我。“娘娘,你醒了?”
我点了点头,“容萤,差人去龙眠殿将陛下叫过来,我有事跟他说……”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想到了小狐狸身子还没有复原,怔了一下,又急忙阻止道。“不用了,容萤,你去帮我准备轿子,我要去一趟龙眠殿。”
容萤眼中虽然有疑惑,却是十分乖巧的走了下去。我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又摸了摸头发,竟然有些紧张。程烈阴测测的声音带着怨念传了过来,里面酸味十足。“搞得跟会情郎一样是要干嘛,别忘了,你们俩可是母子有别啊……”
我怔了一怔,复又恢复自然。回过头,我扬起一个笑,对着程烈一字一顿道。“我当然知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话毕,我便越过他直接走出了门外,想了又想,我回过身子跟我身后的礼画交待道。
“礼画,一会别忘了将程神医请出去,哀家身份摆在这呢,留他一个男人在宫里难免有人说闲话呀。”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程烈听个一清二楚。随即,我就听见了程烈跳脚的声音。“最毒妇人心啊最毒妇人心……”
☆、第61章
我坐在轿子里;很快便到了龙眠殿。到了这里;我反倒有些踌躇,这么冒冒失失的赶过来,见到小狐狸究竟该说些什么。程烈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些问题小狐狸肯定也会问,我肯定是不能把程烈供出来的。
但是不告诉他一声,我终归是不放心的。这件事明面上是冲着我来的;但是要不是突然出来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程烈;估计小狐狸现在早不知道在哪儿了。我越想越觉得这次的中毒事件有猫腻,这后面,一定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许是见我许久都没有出轿子,容萤有些着急,轻声催促道。“娘娘;龙眠殿已经到了;您是不是该下轿了?”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咬了咬牙,一下子撩开了帘子;伸脚下了轿子。不管了,这件事不解决我肯定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早解决早安心。再说了,小狐狸因为我受了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还他这个恩情的。就算是我真的说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量小狐狸也不敢怎么样。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我大跨步的走在了前面,离老远的,便看见李公公站在门口。李公公显然是也看见了我,满面笑容的走上了前来,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太后娘娘万福——”
我挥了挥手,示意李公公不必这些虚礼,接着开口问道。“皇上是在处理政事么?哀家有些事要见一下皇上。”
以我的身份本可以直接进去,但是要是小狐狸正好跟别人议事,我就这么贸贸然的闯进去,恐怕又要落人话柄了。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先问一下比较好。想及此,我不免叹一口气,当太后挡到我这么窝囊,也真是实属难得了。
听到了我的问话,李公公面上有些尴尬,说话也支支吾吾。我皱了皱眉,李公公这不同寻常的表现让我感觉到了一些异样。“怎地,皇上现在不方便见哀家?”
李公公听到我这么一问,抿着唇不知道如何回答,半响,才算是半推半说的吐出了几个字。“奴才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位姑娘……跟皇上好像是很亲密的样子……这不,两个人已经在龙眠殿里独处了半个多时辰了……”
李公公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是知道了他的意思。天色早就黑了下来,屋里面燃起了蜡烛。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我正好能看见两个身影很亲密的贴在了一起。明显能看出那个高一些的是小狐狸,而那个矮一些的,应当就是李公公嘴里所说的姑娘了。
小狐狸好像是在教那个姑娘写字,从身后拿着笔,带着那姑娘的手一起动。这种场景,让我相信他们俩其实没什么我都不能相信。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心底的火一下子升了起来。这渣男,亏我还有考虑过问问容萤的意思,没想到那天才说过问我要容萤,今天竟然就开始幽会不知名姑娘了!
我的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容萤怕怕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提醒。“太后……”我被气糊涂了,反倒是脑子清醒了过来,露出一个笑来。转过身,我便向着不远处的轿子走了过去。容萤在身后小声的呼喊着,显得有些狼狈。
“娘娘,要回去了么?”
我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来,压住怒火道。“当然,皇上那么忙,哀家哪忍心打搅他……容萤,咱们走。”
容萤苦着一张脸,十分可怜地抬起了手,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汤盅。“娘娘,这鸡汤……”
我望着那鸡汤,再回过头望了一眼屋里的那对狗男女,刷的一下甩了一个眼神给李公公,直把他吓得后退了几步,哆嗦着嘴唇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蹭蹭走了两步到李公公跟前,笑的十分善解人意。
“李公公最近勤于照顾皇上,实在是辛苦了。哀家熬了一碗鸡汤,特意来慰劳李公公的,李公公,赶紧趁热喝了吧。”
我给容萤示意了一个眼神,容萤立马将手中汤盅举到了李公公眼前,又是把李公公吓了个够呛,哆哆嗦嗦道。“奴才……奴才何德何能……”
“哀家亲手熬的汤,莫非李公公竟然嫌弃哀家的手艺?”
我斜着眼睛撇着李公公,直把李公公看得浑身哆嗦就差挤出两滴眼泪来了。见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李公公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哆哆嗦嗦的伸手接过了那盅鸡汤,声音颤抖道。“奴才谢太后恩典……”
我这才顺了一口气,但还是直勾勾的望着李公公道。“喝啊,现在鸡汤还热着,李公公要是不赶紧喝一会凉了就不好喝了。”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李公公像是赴死一样深吸一口气,端起汤盅一口气将鸡汤喝了个底朝天。我这才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欣慰道。“李公公这样才对嘛,哀家煮的汤,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再说了,又不难喝,是吧?”
听到我说这句话,李公公总算是露出了一个比较赞同的表情来,甚至还有些惊喜。“太后说的是,奴才有幸喝到太后亲手煮的汤,是奴才三生有幸啊……”
我这人虽然是做饭不好吃,但是煲汤还是有一手的。可怜的是李公公只吃过我做的菜,没喝过我煲的汤,难为他在以为我煲汤那么难喝的情形下还是硬生生喝完了一盅汤了。
许是外面动静有点大,小狐狸竟然是有些不悦的开了口。“小李子,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话刚说完,我便看见龙眠殿的大门被从里面推开,从门后面露出了个姑娘的脑袋来。那姑娘不过十七八岁上下,长得到并非是倾国倾城,不过与现如今京城的女子不太一样,眉目间满是英气,倒也为她添了不少丰姿。她一蹦一跳的来到了我和李公公身边,满面好奇的望着我,伸出手指指着我道。
“李公公,这位姐姐是谁啊,我没听说泽灏哥哥有妃子啊?”说到妃子的时候,她的面目上划过一丝不悦,嘴嘟了起来。
这么一句话可真是把李公公吓了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