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说的,我要牛马来何用,快起来。等你收拾好了,就来与我说一下,我会命人送你过去的。”一瞬间,雪凌有种风流云散的失落感,也许,很快,这个府里就会变得安静不少,习惯了热闹了争斗的日子,一下子怕是适应不了呢。
果姨娘的身影刚刚远去,崔氏却带来了丫鬟匆匆忙忙走进来,面色急切,还带了隐隐的怒气与不满。
不过她依然没有忘了规矩,先给雪凌行了半礼:“四嫂近来头还疼吗,弟妹瞧着气色不错呢。”QnEb。
雨儿示意丫鬟搬了椅子出来,自己招呼人给崔氏上茶。
雪凌笑着欠了欠身,寻她点了点头方道:“日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这休息的都胖了些,现在好多了,怎劳烦六弟妹来看我啊,快坐吧,咱们妯娌正好说说话。你们下去各自忙吧,我们若有需要自己会唤人的。”
在她的温言细语下,崔氏定了定心神,款款坐了下来,抬眸笑道:“左右都是闲着,来与四嫂说说话恰好打发时间,只是又浪费了四嫂的好茶好点心。”
“这有什么打紧的啊,只怕你们不来。尝尝,这是新做的糕点,清清爽爽的。”雪凌推了推浅底的小蝶,一派闲适。
崔氏拿起一块,细细品尝,才赞道:“果然很好吃,难怪四嫂爱吃,连我都吃着爽口。四嫂有没有听说,婆婆今日又去了徐府,六少爷伺候着一块去的。”她很快转了口风。12483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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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崔氏焦急,最近一月来,二夫人三天两头往徐府跑,每次都是以赏花,品茶,打马吊为借口,今儿更是把儿子拉了一块去,说六少爷近来读书劳累,该去与表兄疵们散散心。而且听人说,徐府这段时间也颇为热闹,常常人来人往的,以前徐夫人可不是爱热闹,而且一向眼高于顶,怎么可能这性子一下子变了,这样的幌子要想瞒过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任是崔氏什么都不知情,但也能瞧出些端倪,何况崔氏一向敏锐,又早已多心,岂能看不出来。即便六少爷听她的话只顾读书,可架不住母亲的吩咐啊,二夫人让他去,他不好不去,可是若与徐家走得太近,崔氏实在放心不下啊,崔氏娘家那边,崔老爷突染疾病,递了告老的奏折上来,皇上虽不曾同意,也说了让他暂时休养身子,公事交给副手去办。
因此一事,二夫人对崔氏是愈发的看不顺眼了,觉得娶了这个媳妇之后半点好处不得,反而把自己气坏了,还叫儿子与自己生份了,当然,徐家那边对崔老爷再有不满,也不好明着发作,只能压在了心底,等待秋后算账。
雪凌随意得听着,笑容恰静悠远,抿了抿唇:“二婶娘本就与徐家是旧识,多走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六弟嘛,前儿下场刚得了秀才,二婶娘心里高兴多放他散散心也是慈母的心思。不过,我到是听人说,徐家的几个少爷脾气骄傲,六弟在咱们府里又一向有作为的,会不会与他们合不来呢?若那般,六弟妹正该好生抚慰六弟,免得他心里气恼而不快。”
崔氏细细听着,起初还有些不解,听到最后竟恍然大悟,脸上的笑容终于真诚了许多,连连应道:“可不是,婆婆最是疼爱六少爷的,哪儿舍不得六少爷受了委屈呢。”
己着雪子。徐家那几位公子哥的脾气那是京都都是出了名的,京都无论是官宦子弟还是平民百姓,放弃人不晓,而个个都是纨绔子弟,凌家的六少爷安静爱读书,他们相对比较,还真不是一类人。崔氏完全可以让自己夫君说在徐家与人不合,那样二夫人也不会强求自己儿子去看人脸色,二夫人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人啊。
“皇上寿宴,四嫂进宫去吗?”崔氏放下了心头大石,有心情说闲话了。
暮春的阳光温暖明媚得好似夏日里晚风中的漫天云霞,柔情似水的风拂起一片衣角,几撂碎发,她浅笑如桃,说道:“是啊,是要去的,皇后可是下令要大办,我们怎么说也要响应一下不是,六弟妹也要陪二婶娘进宫吗?”
344、寂寥而阴森之语
崔氏略有怔忡,终于叹道:“婆婆应该不会带我进宫。”二夫人是诰命夫人,而崔氏不过一普通民妇,并没有进宫的资格,但二夫人可以以服侍的名义带她入宫,这也是寻常小事,许多人家都这么做的,可惜二夫人不喜崔氏,只想时时想让她消失,哪儿能肯带崔氏进宫看看天家的富贵呢。
“嗨,无事,我一个人进宫有些闷呢,三嫂此次也不去了,五弟妹又要陪在王妃身边,我一个人也挺烦闷的,回头我与主母说一下,让你陪我一块去,到时候咱们俩就可以一起作伴了,免得烦闷无趣。”雪凌轻轻笑了笑,二夫人当真不错,把个那么聪明伶俐的媳硬是推开了,注定了晚景凄凉。
崔氏笑着点头,心中暗道,二夫人虽是她的婆婆,但她不把她当媳妇看,那么她也不必对她太过敬重了。面儿上过得去即可,六少爷那里有交代就行,背地里婆媳间的事,谁说得准呢,只要六少爷认定了二夫人不喜自己,处处使绊子,那自己的地位就会稳固了。国可人会。
话说凌楚然原在小书房写什么东西,忽然有信传来,要他赶紧出去一趟,他忙命丫鬟去雪凌那边知会了一声,就骑马去了。Qv3i。
凌楚然直接去了东宫,他确实时常进宫,但多半是去见皇上,与太子之间倒不熟悉,不像表兄弟那般密切,今儿去东宫,难免叫人心生疑虑。12512424
凌楚然到的时候,华泽希已经到了,太子见凌楚然的到来,赐座。
“事情如我们所猜,**不离十了。”他的声音越发的平稳起来了。
凌楚然与华泽希对视一下,握了握手中的拳头,平静的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只要说就好。”
太子缓缓推开手中的书册,抬眸看了两人一眼,凤眼一挑,启唇微笑道:“即来之则安之。他们既然胆敢动手,那本宫与父皇也不需顾念什么手足情谊了,是日是,本宫与表哥随侍父皇左右,保护父皇,咱们两人的人手加上父皇的亲卫完全够了。母后,与凌家太妃与凌家的女眷,还有外祖母等,就交给泽希了,别叫她们受了惊吓,尤其母后,中年生产,身子还虚着。宫外的接应本宫想安排国公府,你们俩认为如何?”
国公府韩家,太子妃娘家,太子的岳父家,将来的国舅家,这倒是应该能信得过的,或者说还有谁能比他们更加可信呢。禁卫军,兵部之人虽也可以在外调动,而且不是没有信得过之人,但地位放在那里,不一定能镇得住底下的人,他们要而对的对手可是当朝太师徐府和太后啊,国公府本就微信不错,自来得得人敬重,如今更是太子的岳父了,定能博得众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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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泽希徐徐点头,应道:“表哥说是对,候爷当年谋反的事情上,就出过不少力。”就这一点,也能断定国公是不会投向太后的,同时这也是一个给韩家立功的大好机会,从而巩固太子妃的地位。”
看来,太子如今就开始稳固自己的地位了。
凌楚然到是没有什么意见,韩家还是信得过的,总不会放着未来的国舅不当,去铤而走险,国公府可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侧妃的娘家也会从旁边协助,不能被叛军扰了百姓的正常生活,怡亲王率兵暗地里包围徐府。事情就这么定了,切记不可泄露,否则功亏一篑。”太子认真说道。
从东宫出来,凌楚然与华泽希一并回去,又去酒楼喝了点酒,方才各自回府。
“……”
五月的天气,天气渐渐转热,人们的春衫开始收起来,换上了初夏的夏衣。一到正午时节,阳光便分外刺眼,人也有些昏昏欲睡,时而能听到树上知了的鸣叫声,催得人烦躁而困倦。
皇宫一如往日的庄严肃穆,又比平时多了一点喜庆,到处都为皇上的寿宴做着装点,太后的身子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穿着墨绿色的胞子,戴着沉重的翡翠朝珠,笑眯眯摆弄着手里的一束石榴花,天青色瓷瓶典雅端庄,与石榴花的浓烈繁盛有一种怪异的和谐,清冷却又奔放,连紫檀木的炕桌都似乎变得不同起来。
淳王的失踪,定是九死一生,唐家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只是她如今真的是不想再发脾气了,也没有脾气再发了,只要寿宴一事成功,那逆她的所有人都要死,而淳王的位置自有太子的徐侧妃肚子里的那块肉顶上。
屋里并无人伺候,只一个内侍跪在大殿中央,口里说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打探清楚了。寿宴那日,太妃会携家中女眷前来出席寿宴,世子妃也会来,但三个婴孩交给了奶娘照看,而他们府里余下的也只剩下几个女眷和年轻的公子。”
“呵呵,他们府上的家丁呢?”太后的笑仿佛从遥远的山洞传来,在大殿里响起回音,寂寥而阴森。
内侍把头低了又低,很快应道:“据说一半的家丁随着太妃一行到宫门口,剩下的一半全算进去不过只有两百人了。”
太后细细观赏着手下的花,将一枝开得最省的撇了开去,抬眸笑道:“好,很好,叫他晚上进宫见我。”
“是,奴婢记下了。”内侍松了一口气,起身背着退了出去,到了外间,暗暗拭了一把汗,这太后的性子越发阴晴不定了,连她们几个伺候老了的人,都不免有几分害怕。
345、诡异的老太监
阳光透过扶疏的花木落在地上的影子,密密错错的,有风吹过,便会轻轻摆动,地上的影子也随着晃荡起来,迷离了人的眼。
这座宫殿,并不是宫里最好的宫殿,原不过是太后年轻时刚入宫为嫔妃住的地方,她当皇后的时候住在坤宁宫,当太后的时候,皇上特赐为这个宫殿为慈宁宫。
这里处在皇宫偏西的地方,附近不远处就是御花园了,离此最近的宫殿也是一些比较下等的妃嫔住的地方,只因太后要静养,便索性让那些妃嫔搬去了别的地方,这附近一块就由着太后自己安排。
御花园很大,有守护打扫的许多内侍,但因为地方太大,并不能每个地方都看得仔细,所以御花园里有一个专门侍弄太后喜欢的芍药圃的老太监,每日芍药花开得时节,都会亲自挑了些最好的芍药花送去太后宫中。据说太后最喜欢的花非牡丹,恰恰是芍药,宫里,里里外外都供着芍药花。
天色暗了下来,东边的天空升起了第一颗星星,看来明儿又是一个好日子。
一名身着太监服饰的内侍捧着一大束芍药花进了太后的宫里,他几乎日日都来,众人也都快习惯了,并不太过留意。
屋里点了许多烛火,把一座宫殿照得恍如白昼,烛光掩映下的太后,还是无奈得老了,面上的皱纹,佝偻的身子,无处不在彰显着她的年华已去。逝去的不只是年华,坚定的却是执念。Qv3i。
内侍习惯性把花插在甜白瓷官窑的花瓣里,单膝着地,请了一个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今儿的花开得可好,连着有段日子不下雨了啊。”太后似乎在与旧日的友人扯着无聊的问题,一点都不像那个身居高位的老妇人。
内侍微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高高在上的老妇,微微笑着:“回娘娘的话,即便无雨,娘娘的花依然开得极好,比往年更大些。”这是个大概五十岁有余的老太监,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气色极好,红光满面的,笑起来嘴角向上勾着。
太后终于睁开了眼,扫了扫屋中的景象,笑道:“拿近前来给我瞧瞧,似乎比往年还要早一些啊,你果然侍弄的好,没叫哀家失望。”
内侍抱着花瓣走进了几步,端端正正呈上了花,指着其中一支笑道:“这是今年开得最早的一颗,颜色也艳丽,花形饱满。本是尚未开的,今儿听说太后想看,居然忽然间就开了,到底是娘娘福泽深厚。”他的话换一个人说起来好像在奉承,可是经他嘴里说出,就觉得是事实如此。
“罢了,惯会说话的,咱们的花既然已经养了这么好了,是时候该拿出来给世人看看了,也免得白白浪费了,你说呢。”太后接过花,指甲上赤金镂空雕花的指套闪出犀刺眼的光,耀得人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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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退后一步,做了一个揖,应道:“奴才一切听从太后的吩咐。”
闻言,太后似乎很高兴,把花放在了炕桌上,指尖敲击着炕桌,徐徐笑道:“那好,送三分之二的花去给太师府,让哥哥瞧瞧,他也一喜欢芍药,那是他的东西了,就随他怎么弄吧,是扔了还是送人了咱们都不必理会。咱们剩下那点,你却要留好了,哀家还有大用处呢。”12512424
听了她的话,内侍有任何迟疑,跪下磕了一个头:“奴才明白了,敢问娘娘,咱们果真不管那些花死活吗?若是他日淳王回来,又该如何呢?”
“这个你不用费心,哀家自有安排。”她沉沉而笑,听在人耳里,似乎不像笑,更像是夏日里天边的闷雷,在窒息的闷热中,一下一下敲击着人薄弱的内心。
内侍不再多言,只是笑道:“那奴才这就去安排,娘娘也早些歇了。”
太后静默不语,微微摆了摆手,看了看外边的夜色,长叹了一声。
内侍退了出去,回头看了看屋中的老妇,低着头远去了。
凌楚然领着一个身材与他相似的青年男子往然院走,一路上遇到人,也无人敢上前去问一句他如何把男子带到了内院。青年男子目不斜视,步伐稳健,对身边经过的穿红着绿的丫鬟似乎并未看在眼里,反而有几个丫鬟含羞带怯偷偷瞄了瞄他两眼。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挥洒在油绿的叶子上,使得绿叶泛起了绯红的色泽,乌黑的发丝也闪耀着薄薄的晕彩,似乎整个人都笼在了光晕下,安宁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