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纳闷:“啥?我们班女生怎么会在厕所打起来,你是不是看错了?”
“呵呵,”那女生也觉好笑,开始解释:“刚好这两个人我都认得,一个是我们班留级到你班的皮心红,另一个是你们班付红霞,喜欢到处打听事,学校没有几个不认得她的。”
说实话,林芳还真不想去管这破事,这两人林芳都不喜欢,可问题是,皮心红她可以不管,付红霞她不好不管呀,再怎么说,初中复读时,她和付红霞还同了一年学呢,又是一个镇上的,付红霞丢人,整个镇的同学都跟着晦气。
林芳还没应话,陈董已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嘴里嘱咐林芳:“你呆着,我去看看。”陈董这是要替林芳出头,除了极少数几个陈董在乎的人,她从不理会闲事。
人家都来报信了,自己不去不好,林芳随后也跟着出了宿舍,陈董也没拦她,倒是来报信的女生在她俩身后直吐舌头,那女生是陈董同学,皮心红就是被陈董打得留了疤的人。
急匆匆往厕所方向跑,还没进去,老远就能听见里面的叫骂声,林芳心里暗骂,可不就是这付红霞嘴贱么。
“你个绝户头,你家里人都是绝户头,你咋不去死,你妈早就该死,你弟弟最该死,……”
这是付红霞最让人厌恶的地方,动不动就骂人绝户头,让人家一家去死,因为这个,她已经不知吃过多少亏,可就是死性不改。初中时她就因为嘴贱,被班里男生揍了一通,那次差点毁容,她家里竟然也不管,还是那个男生家里觉着她可怜,带着她去卫生所敷的药。
“你再说,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皮心红说话变音,听起来像是被人挟制住。
皮心红的爸妈离婚后,她跟了她妈,后来她妈再嫁,听说她后爸对她很好,今年过年时,她妈生了一个男孩,皮心红每提起这个小弟弟,都是各种喜悦与夸奖,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当妈的夸儿子呢,别提有多宝贝了。
快步冲进厕所,一股刺鼻的臭味立时令人闭气,双眼也被刺激的泪直流,茅坑与露天粪池中间的隔墙不知啥时候倒的,学校一直不管,虽然天气已转冷,可毕竟还没到结冰的温度,露天粪池被太阳照了一天,气味冲天,这两人竟然能在这里打起来,还真是会挑地方。
稍微适应一下,林芳擦擦眼,双手捂鼻呼吸几下,这才看清打架现场,那场面,真不是一般的令人啼笑皆非。
皮心红裤子褪在脚腕处,裤带拖在地上,在茅坑边上动来动去,眼看着就要插进茅坑,上面脏兮兮蹭满尿液和泥巴,诺大的个子,头发被付红霞抓在手里,腰弯曲的像虾米一样,两条白生生的腿不时被付红霞踢一下,却因腿裤子绊住,动弹不得。
再看付红霞,裤子倒是提起的,只是用布裤袋胡乱绑在腰里,裤缝扭曲到一边,她不止头发被皮心红揪扯住,就是整个脑袋几乎都握在皮心红大手里,两人斗牛般互相顶着脑袋,付红霞个子矮,使劲往下扯皮心红头发,皮心红则是往上提付红霞,疼的杨俊霞一个劲惨叫,嘴里却还不停的叫骂。
旁边有人围观,嘴里不停叫嚷着别打了,却没人上来帮忙,只有杨秀琴在拉架。
“皮心红,快放手,再不放手付红霞耳朵就坏了。”
听到杨秀琴叫唤,林芳才注意到,皮心红两个拇指都擦在付红霞耳朵里,咬牙发狠,以她的力气,再这样僵持下去,付红霞的耳朵还真难保住,想都没想,林芳立即上去,和杨秀琴一块掰皮心红的手,可是无论她俩怎么用劲,皮心红的手好像嵌在付红霞脑袋上一样,就是掰不开。
“捏手腕。”
一声断喝,陈董冲上来,把林芳扯到一边,双手五指岔开,大拇指放在皮心红手腕前侧,另外四指岔开放在手腕背侧,一手一个,使劲捏李心红手腕,皮心红的手劲被卸,手渐渐变得无力,陈董趁机将她的手往两侧掰开。
付红霞双耳得了自由,两手也松开皮心红的头发,却立马尖声大叫,双手挥舞好像疯了一样。怕她不知死活再冲上去找皮心红打架,林芳和杨秀琴赶紧上去拉她,她却又踢又叫,林芳差点被她甩到墙上。
“咚,”陈董一脚将付红霞踢倒在地,付红霞一下子卡了壳,却是双手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状似很痛苦。
皮心红提起裤子后,又要去打付红霞,“啪,”陈董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厉声喝斥:“看她那个样子,耳朵已经受伤,是不是聋了也不知道,你要是想养她一辈子,尽管去打。”
瞪眼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陈董,捂住脸的皮心红显然不服气,不过在陈董跟前吃过亏的她,也没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都还不散了,想在茅房过夜是咋地。”
陈董又一声怒喝,围观的人快步跑开,包括皮心红自己。皮心红出了厕所后,越想越觉得惹了大祸,心里害怕,骑着车子就回了家。
众人散了后,杨秀琴蹲下身问付红霞怎么样了,林芳本来也想看看,陈董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她就往外走,嘴里埋怨:“自己啥样子自己不知道?没有三两力气,还敢去拉架,你就不怕拉架不成,自己受伤?消停呆着,往后有闲事少管,你自己好好的就行。”
第一九三章 课上
陈董拦住林芳不让她去管付红霞,林芳觉着不忍心。
“可是,”林芳想说,毕竟是同学,怎么好不管。
“别可是了,”话还没说出来,陈董打断林芳:“你记挂她是你同学,她管别人死活吗?像这种人,就该让她多受点教训,要是一直护着她,她还以为她自己多宝贝咧,永远有惹不完的麻烦,就你这身板,别管不了别人,先把自己给搭进去,再说,她会领你的情?”
林芳没再吭声,陈董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而且,只要陈董开了金口说教,自己从来都说不过她。
杨秀琴和后来赶去的梁晓燕,把付红霞架去校医务室,看着一直捂着耳朵哭叫不停的付红霞,校医报告校领导,校领导让把付红霞送到县医院。梁晓燕也是林芳的初中同学,而且根林芳一样,复读一年才考上高中,跟林芳不是一个班。
回到林芳宿舍,已是到了食堂开饭时间,而且正是人多的时候,陈董不由分说,拿起林芳的饭盒去食堂帮林芳买好饭,回来又嘱咐了几句林芳,让她往后少管闲事,管好自己再说,这才提起塑料袋和保温瓶回了她自己宿舍。
杨秀琴从县医院回来时已经天黑,宿舍里的同学差不多都已到齐,纷纷问杨秀琴到底怎么回事,林芳也很好奇,按理说,付红霞不应该会跟皮心红发生冲突呀,付红霞虽然嘴巴贱,可她最会趋利避害,皮心红比她高了一头半,又是体育队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在皮心红跟前,瘦小的付红霞就是一个挨宰的相。怎么着她也不会招惹皮心红,难道是皮心红吃错药了?
虽然好奇,看样子杨秀琴还没吃饭,林芳还是张罗着给杨秀琴倒开水,让她吃了饭再说。杨秀琴平时都是带饭的,这个礼拜她没回家,她拖了同村人给自己带了饭,林芳下午就把开水打好了。这会儿只要用开水把馍馍泡开,就着家里带的咸菜吃就行。
边吃着饭,杨秀琴就讲起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这个礼拜刚好轮到杨秀琴和付红霞两人看宿舍,杨秀琴这两天喝了不少冷水,拉肚子,急起来宿舍门都没来得及锁,就往厕所跑,而且一蹲就是老长时间,这就是为什么林芳进宿舍没看见人。门却是开着的原因,杨秀琴这一长蹲,目睹了两人打架的全过程。
付红霞这两天肚子也不好,几乎是跟杨秀琴比赛着蹲厕所,打架的这回,付红霞蹲完厕所站起,刚把裤衩拉好,还没来得及往上拉外裤,皮心红从外面进来,看见付红霞裤衩上一边一个大洞。屁股都露了出来。就笑话了她几句,付红霞当时没吭声,却在皮心红脱了裤子刚蹲下时,突然发难,差点把皮心红推到后面粪池里去,也多亏皮心红力气大。
再后面就是林芳所看到的场面。
本来皮心红那几句玩笑也不算什么,大家都是农村出来的。日子过得也都差不多,换个人听了皮心红的话,最多也就反唇相讥几句,嘴上不吃亏就行,可偏偏付红霞自尊心太强,最听不得人家说她穷,尤其是还被看到了最丢人的一面。
林芳所在的村子大,村里既有小学又有初中。周围村子的学生要上初中,都要到林芳村里。付红霞跟林芳邻村,也在林芳村里的初中上学,林芳听住校的学生说过,为尽量不磨损衣服,就是大冬天,付红霞睡觉的时候,都是一丝不挂,可见她有多省。
不管怎样,在厕所没穿裤子打架这件事,肯定会被议论很长时间,这下付红霞和皮心红算是出了大名。
到了学校规定的宿舍熄灯时间前,林芳又去找了肉球一趟,那家伙还不在,估计是跑到哪里玩去了。没兴趣搀和议论付红霞和皮心红的事,林芳早早躺下,却一时睡不着,明天就要正式上课,自己在异世当了近十年的夫子,这下子又要开始当学生了。
星期一早上,照例,人家上早操林芳睡觉,人家上早自习,林芳还在跟周公聊天,一个钟头的早自习时间,她睡四十分钟,起床后随便洗个手,就去食堂打饭,这个时间食堂还没什么人,不用排队不用挤,等人家下了早自习,她的饭已经打了回来。
由于林芳的身体原因,学校特批,她可以不用上早操和早自习,晚自习也可以自由安排。
周一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头,据说已八十岁,是学校专门聘请来教林芳这个班的,因为林芳所在的五十一班比较特殊,是学校自特殊时期后重整以来,第一个实验班,五花八门各种人才都有,一多半同学的成绩根本没到分数线,算是特招进来。
比如杨俊霞,字写得特别好,她写出的字,就像印刷出来的一样,整齐漂亮。张捷珺,林芳的同桌,唱歌好听。杨秀琴,看起来长得笨笨的,数学成绩却特好,从小学开始,一直都是满分,中考离满分只差了零点五分,这就够全县师生惊讶一把的,但她别的科目就不太好,有三门课根本就不及格。
其他还有画画的,打篮球的,踢足球的,练武术的,说评书的,弹琴的,作文笔下生花的,总之,只要是在学校很出格的,就算是特殊人才。
至于林芳自己为什么被分进实验班,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现在的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她那时除了记性好好外,自认没什么特长,而且,这唯一的超人之处,也由于病魔的折磨被掩盖,别人问她,她也如实回答,于是大家一致得出结论,林芳是走后门进来的,弄得她哭笑不得。
五十一班说的好听是实验班,说明白点,就是二中为了打出名气,多招学生,另设名目而已,学费还是别班的三倍。当然,这话是林源民以往的同事,私下里透露给林源民的消息,她丈夫就在二中教书。
“上课,起立,高老师好。”
全班同学屏声凝气,提着心看着语文老师费劲巴力的上了讲台,才齐声高喊。教室外送高老师进来的办公室干事,直到老爷子稳稳当当的坐下,才松了一口气,伸手从外面将教室门拉的关住。
“林芳,你来给大家背一下四角号码口诀。”
周围立马就有人窃窃私语:“还说不是走后门进来的,高老师每次都点她,怎么就不点别人。”
是呀,高老师,您怎么就不点别人,四角号码口诀就四句,已经学了半个学期,任谁都早背得滚瓜烂熟,为啥就偏偏总是点我,为啥呀这是。
见林芳没反应,高老师很是体贴的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林芳同学,你不舒服吗?”
这会儿的林芳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玩笑,我身体好得很,可是一见您,就好不起来了,您知不知道,每节课您都点我,人家都说我肯定是您亲戚,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进二中门之前,我可真不知您是哪路神仙,就是现在也不知道呀。
以往的林芳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做蜗牛,就怕别人讽刺打击她,不过今日的林芳已不同往日,很干脆的站起来,快速回答:
“横一垂二三点捺,
叉四插五方框六,
七角八八九是小,
点下有横变零头。”
没让林芳坐下,高老师就在黑板上写了个字,点名让林芳上讲台:“嗯,背的好,林芳同学,请你上来,把这个繁字的四角号码标出来。”
大方的上了讲台,林芳接受全班同学的注目礼,哦,还有谁都听得到的窃窃私语。
高老师又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另点了几个同学上讲台,这下大家才觉得心理平衡一些。
开学半个学期,只要上语文课,高老师必先花十几分钟时间,学习四角号码字典的查法,而且抽查的字越来越难,很多同学叫苦不迭。林芳问过肉球和梁晓燕,他们两个班没开这个课,问考入县一中的同学,人家连四角号码字典都没听说过,就二中五十一班每人一本,看来是这位高老爷子特意为这个实验班开的。
好容易熬过十几分钟的四角号码时间,林芳长松一口气,听得张婕珺直乐,趴到她耳朵上,幸灾乐祸的嘀咕:“嘿嘿,该,谁让你第一节课就背口诀背得那么顺溜,拆字也没错过,你不挡风谁挡风。”
林芳瞪她,合着做的太好了也不对,继而又无声笑了起来,重生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林芳,张婕珺,注意课堂纪律,不要说话。”
张婕珺吐吐舌头,把心思搁到课本上。林芳则是心叹,这老头子,翻脸还是这么快,刚才还表扬我来着。
一松懈下来,林芳的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看看高老师那张树皮脸,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心里再一次问候了一遍排座位的那位老师,真是倒霉,这座位是谁排的,我个子也不算矮呀,干啥把我排在第二排,在这位老神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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