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卖乖:“谢谢五表姐,这些紧够,芳儿肚子不大。”
“呵呵。”李音薇被林芳的童言逗乐。
“五表姐笑起来真是好看。”
这话林芳绝对不是奉承,李音薇本就长的好看,她平时总也木着脸,看起来很是刻板,这一笑,脸部生动了许多,活脱脱一个美人胎子。
“妹妹又在哄人?”
林娟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听到林芳甜言蜜语,出语逗她。
跟着李音薇往回走,林芳问:“三姐怎的是一人?”
林娟皱眉摇头:“太过烦闷,出来走走,看妹妹都在作甚。”
哦,跟李音容呆在一块,不闷才怪,小小年纪,动不动就讲规矩,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看着都累,林娟只是痴迷绣艺,只要入进去便不理会外事,她本身也是个活泼性子,疯起来不比林霞差,能跟李音华处这么久,已经是算很有耐性。
“三姐,五表妹,妹妹。”
“三表姐,妹妹,六表妹。”
林霞和李音华嘻嘻哈哈跑过来,两人围着林娟打闹,李音华注意到李音薇双手紧握,问:“音薇,你手里是何物?”
手心一面朝李音华晃晃,李音薇扭头接着走,李音华命丫环拿个小篮子来,和林霞一块去摘葫芦枣,林娟则跟着两个小的走到槐树下,坐在那里喝花茶。
第〇六九章 低落
李音薇的丫环边倒茶边讲,这是自家五小姐自制的花茶,林娟好奇喝了一口,便上了瘾,一口一口慢慢酌饮,花香自然,口感刚好,却是说不清是何花所制,可见不止一样。童氏曾讲过,林芳脸上血瘤,最忌刺激,尤其是花粉,若是过敏,将会雪上加霜,所以林芳虽羡慕,却不敢尝,她平日里只喝白水,或喝童氏给她配制的药茶。
李音薇去洗葫芦枣,林娟喝着茶问李音薇的丫环:“有你二人在旁,为何你家五小姐凡事还要自己动手,她常日如此?”
“回三表小姐,”其中一个精明的小丫环道:“我家五小姐讲,人生在世,富贵难料,要居安思危,莫把自己养成废人,只要是五小姐自己的事,我家五小姐都亲力亲为。奴婢多嘴一句,其实,五小姐平日里极少与人如此亲近,待客时更是极少自己动手,今日五小姐待六表小姐事事亲为,奴婢两人也是极少见。”
“真的咧,”李音华用嘴吸着被枣刺扎痛的手指,也凑过来:“平日里我支使音薇,她还不一定理会我这个当姐姐的,今日倒是对芳儿如此好,真是怪事。”
林芳一脸了然:“因五表姐平日里是妹妹,今日却当得姐姐呀。”
“小人精,就你懂得,”林娟说着话来捏林芳鼻子,道:“说不准这就是缘分,你投了你五表姐的眼缘呢?”
“哎呀,”把自己的鼻子从林娟的魔掌解救出,林芳埋怨:“三姐,若再捏鼻子,芳儿早晚会变丑八怪,长大若是嫁不出去,到时小心芳儿赖着你。三姐可得养活芳儿一辈子。芳儿可最是贪吃,你若拿那一般吃食应付芳儿,看芳儿不把你家闹个鸡犬不宁。”
松开林芳鼻子,林娟又来扯林芳的脸,咬牙道:“这脸皮是越来越厚,哪有姑娘家整日嘴上嫁呀嫁呀的,即便你不变丑八怪,就你这厚脸皮,将来怕也没人敢要,还不早早被你吓得快跑。”
“跑了更好。芳儿才不稀罕,芳儿要自力更生,才不要那般累赘。”
“哼。不成体统。”
表妹来做客,做为长姐,自己一人躲在屋里,置妹妹们于不顾,李音容自觉不合礼数。本要迈步出屋去作陪,刚好听到林娟和林芳戏语,李音容皱眉,想起刚刚林娟问她可要参加才艺比赛之事,李音容更是内心厌烦,如此抛头露面的做为。哼,李音容转身,重新坐于绣架前。她不屑与这些个不知廉耻之人为伍。
葫芦枣分两头,笑的一头没核,枣核在大的一头,且很小,枣子吃起来又脆又甜。见林芳吃的意犹未尽。李音薇拿了个小篮子,又去摘了一篮。清洗干净,让丫环去清林院给姑姑们送些尝尝鲜,嘱咐不可直接摆放桌上,而是先禀告三姑一声。自己又在石桌上摆了一盘,剩下全装起来,留给林芳慢慢吃,嘱咐林芳,此时却不可再吃。
吃了几个枣子,林娟犹犹豫豫问林芳:“妹妹,你向来主意多,你说,若我去参赛,真的可行?”
林芳使劲点头:“当然可行,三姐,娘亲不是讲过,参赛只为体会,况三姐绣艺得郭四娘真传,三姐又勤练不息,怎会不行?芳儿若不是怕上台摔跤丢人,也会报名。”
林娟哂道:“你报名?是何项目。”
呃,林芳想想,除了背书很快,自己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能每日少摔几跤,少让爹娘担心,少给家里添麻烦就不错了,再说,大赛又没有比赛背书这一项,林芳一时颓然,问林娟:“三姐,芳儿可是很无用?”
六妹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无论怎样开她玩笑,都不在乎,家人都称她厚脸皮,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惹得六妹如此,祖母讲,六妹先天发育不好,这已是无可奈何之事,林娟不安。小小人儿已经很是努力,平日里为练身体,不知摔跤何几,若是换个幼童,必哭闹不止,寸步不行,妹妹非但不要帮忙,凡事必亲力亲为,林娟后悔玩笑过头,嬉笑哄道:“谁讲妹妹无用,妹妹小小人儿主意多多,若非如此,小人精此名从何而来?”
主意多是因为自己是成年人,有着和这个世界不同的见识,就自己本身来讲,林芳有自知之明,她什么都不行,所以,无论林娟怎么哄,林芳的情绪始终低落,林娟无奈,只得提议去找大伯娘,大伯娘最善引导,说不准妹妹见了大伯娘便会喜笑颜开。
李翠梅的说法和林娟大同小异,只不过语言更加婉转,语气更加温和,潘氏和李翠红李翠兰也是轮番劝哄,甚至以美食相诱,林芳知道是自己心理原因,谁说什么都没用,不想娘亲担心,林芳恢复往日嬉笑。到底是母女连心,李翠梅又怎能看不出女儿强颜欢笑,可女儿自小主意就正,要想解开此心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李翠梅心里暗暗发愁。
李翠红将林娟好一通埋怨,林娟本自后悔,听得娘亲埋怨,心绪也是很差,屋内一时有些沉闷。
“芳儿,你过来。”李翠兰朝林芳招手。
“何事?大姨。”
李翠兰抱林芳坐在膝头,柔声问道:“芳儿可愿去大姨家?大姨的村子虽小,却是极美,有山有水,山上不仅有很多美味野果,还有漂亮鸟儿,机灵小动物,芳儿若去,让你大姨父捉来给你。小河离大姨家不远,下个坡便到,每日里有鸭子在河里游,还可钓鱼抓虾,很是好玩,不过,不能光脚丫在河边走,河边有小螃蟹,最是喜欢小娃娃的嫩脚丫,若是谁的脚丫被它看上,它会毫不客气拿大夹子夹住,小娃娃的脚丫就开了花。”
潘氏嗔怪:“哎哟翠兰,你这是哄孩子,还是吓唬孩子,前面听着还可,说到后来,哪个孩子听了还敢去?芳儿,别听你大姨胡说,那河里的螃蟹,小小的一个,稍不注意,便会踩扁,即便是到了秋日肥美之时,也无多大,芳儿尽可放心。”
“呵呵,”李翠兰无奈娘亲故意揭穿自己,苦笑着问道:“芳儿可是愿去?”
很久没有体会过如此悠闲的田园生活,林芳心动,问李翠梅:“娘亲,你可去?”
听大姐的话音,李翠梅就知,大姐这是要转移女儿的心思,笑眯眯问道:“芳儿可愿去?”
“娘亲去,芳儿便去。”
潘氏好笑:“小人精,自己想去,偏还要拿你娘亲说话。今日已晚,明日里你几个都去翠兰家,我老人家也好耳根清净。”
众人莞尔,几个孩子一走,李翠梅便将潘氏一通好说,直到潘氏保证往后不再贪玩,李翠梅还不罢休,又是一番威胁唠叨。李音薇使丫环送来葫芦枣时,潘氏大乐,本想好好解馋,谁知才吃了几个,三女儿便将盘子挪开不准她再吃,言道,母亲年事渐高,肠胃比不得年轻时,还是少吃为好,若是滑肚,娘亲受罪,儿孙们也是难过。潘氏向另两个女儿及儿媳求助,却无人替她说话,她此时如此说,明显是怕了女儿们啰嗦。
见林娟愁眉不展,林芳不忍,拉着林娟出去,安慰林娟:“三姐莫要为芳儿担心,是芳儿自己无用,不关三姐之事,三姐喜好绣艺,此是三姐所长,三姐只管按自己心意即可。”
一把抱起林芳,林娟叹道:“是三姐不对,嘴拙乱讲,妹妹反而来劝导,倒似你是我三姐,三姐真是没用。”
“嘻嘻,三姐怎可如此说话,三姐很是能干,听娘亲讲,三姐虽年幼,绣艺却少有人比得过,若是参赛,必不输于人,芳儿却连绣花针都拿不得,三姐莫要妄自菲薄。”
将林芳放下,林娟喜道:“大伯娘真如此讲?那我便试上一试。呼——,芳儿越发沉重,三姐一时抱不住了。”
当晚,李翠梅姊妹三人住在叠翠院,她几个未嫁前,此院便是她们闺院。本该和妻子同住的大郎和二郎,却硬生生被李青云安排住在客院,美其名曰,三姊妹要说些体己话,男人家还是避嫌为好。姊妹三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林霞好奇,问李翠红,何事好笑,李翠红笑而不答。
“莫不是外祖父输了棋?”
林芳一句发问,姊妹三人放声大笑。
第二日,李翠红讲,难得回家,她想多些时间陪婆婆,反正到了冬日,大姐会给她菜馆送菜,少不了相聚。林娟要练绣艺,林霞要习医术,也各自留下,二郎自然是跟着自家媳妇,大郎放心不下林武一人在家,回了镇上,只有李翠梅带着林芳,跟着李翠兰回家。
李翠兰问李音容姐妹三个,可愿去玩,李音容很是客气,言道,大姑农忙,太多人去打扰不好,李音华直言怕晒黑变丑,李音薇很是干脆,回答简练,就一个字:“去”,收拾好衣物,不顾娘亲和祖母反对,执意将随身丫环留下,自己很是利索上了马车。
潘氏松口气,三个孙女,音容最是会讨好自己,凡事都投其所好,音华好玩,嘻嘻哈哈却是没心没肺,只有这小孙女,别看不喜言声,见自己这当祖母的哪里不对,出手就管,根本不管自己是否生气,只管木着一张小脸,我行我素,跟翠梅虽非亲姑侄,脾性倒是相像,都是自己的克星,哈哈,这下无人管我,又可好好玩耍。
第〇七〇章 认物
跟娘亲商量过,林芳也将钎儿线儿留下,让她俩自行回二祖母家帮忙,自己也好真真切切体会田园生活,其实,她就是不想有人总在耳边唠叨,小心这个,当心那个,处处被掣肘,以免破坏心绪。
大姨家离林芳的村子较远,本就是为了哄外甥女开心,李翠兰一路也不急,由着马儿信步而走,自己则不时给林芳讲解地里庄稼。
林芳自小在农村长大,即便干活不多,很多庄稼还是认得的,一路看下来,这里的庄稼长得还是有些不一样,有些太过高大,比如棉花苗,有些太过稠密,比如玉米苗,有些叶子上明显看起有很多虫眼,比如蔬菜。
李翠兰边指给两个孩子认,林芳边问,她这才明白区别由何而来。不像她前世,庄稼要经过各种打理,这里的庄稼,都是任其自由生长,只要按时施肥,将地里野草拔干净就是,若遇虫害, 除了人工捉虫,无任何法子。林芳心叹,怪不得产量如此低。她倒是听父母哥嫂说起过一些打理庄稼的事,可是她自己未干过,而且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对于虫害,她倒知道几种农药的名字,可也只限于知道名字而已。
不知将自己所知很有限的打理方法,设法告知大姨,可否行得通,管他呢,先回想一番,于是,林芳在脑里使劲回忆,想着想着,一个又圆又大,浑身长满条纹的绿色东西,在脑海里翻滚转悠。
哦,西瓜,对了,来这里已有五年,还从未见过西瓜,是这里没有呢。还是本地不产西瓜,好想念呀。林芳想问,又怕唐突,自己要如何讲的明白,又不遭人怀疑,书上看的?不行,自己所有看过的书,林文也看过,这位二哥太过尽责,随时准备给自己答疑解惑。书中内容比自己研究还细。听人所讲?也不行,自己身边从来就没离开过人,怎的自己有听说。人家却没听说。
唉,身边总有人跟随,安全则安全矣,却也麻烦。
“吁——,”突然。李翠兰勒住马缰绳,下车在路边拔出几根野草,走过来递给林芳和李音薇,笑道:“芳儿,音薇,猜猜这是何物?”
林芳仔细看。这草的叶子是墨绿色,长得有点像兰花叶子,不过比兰花叶子要笔挺。只有两片,一片较长,另一片短些,短叶包在长叶内,刚李翠兰拔草时。她注意过,草叶像剑一样直指天空。再看根部,颜色雪白,自然状态时与叶子成一条直线,没有分叉,像甘蔗一样,一节一节的,只在分节处有细如发丝的毛须。
林芳脱口而出:“嘿嘿,节根。”
这东西她小的时候没少嚼,村里人都叫它节根,将根部放进嘴里咬,内里汁水甜丝丝如糖水,孩子们在地里玩耍时,总会拽些来当零食吃。这种草的根扎得很深,若用工具仔细往下挖,越往深处,根部分叉越多,林芳和玩伴曾挖开过一大片地,越往深处,节根越像蜘蛛网一样,交错相连,平时拽出的笔直部分,只是被拽断的朝上长的分支。
李翠兰好笑:“节根?呵呵,倒是形象,此草唤作固本草,田边地头到处可见,越是干旱处,扎根越深,此草平日里看来不起眼,灾荒时却可活命。”
“大姑,你可遇过灾荒?”这是一路来李音薇第一次开口说话。
“无,”李翠兰摇头:“听村里老人所讲。”
固本草么?似乎这个名字更形象些,根部深扎,交错相连,防止水土流失,对于视土地如命的村人来说,可不就是固本么,只是不知,此固本草是否也能入口,林芳便问:“大姨,灾荒时既可活命,此草味道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