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儿怎会忘记五表姐,”林芳将其放回李音薇的小背包,道:“五表姐还是自己收着吧,此珍珠贵重,将来出嫁,可做嫁资。”
自从林伯嗣死后,董氏好像失了主心骨,再也不如往日般恣意谩骂,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生活,有时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偶尔也会自言自语,说到高兴处,哈哈大笑,甚或又哭又笑。几个月里,董氏嘴中牙齿相继脱落,大郎领着儿女及妹妹去看望她时,她嘴里已是一颗牙都无,嘴唇塌陷,满是皱褶,讲话口齿不清,吃东西只用牙龈慢慢磨。
林翠娥与董氏说话,董氏只是一个劲地唠叨:“走吧,都走吧,都走吧。”任你怎样,她只是这一句话。童氏讲,她这是迷了心窍,这样也好,简简单单,无悲无喜。
十郎也似变了一个人,温和许多,大哥与七姐十一妹回来,亲自倒水泡茶,陪着说话,偶尔也会讲一两句笑话,大郎嘱咐,也是殷殷答应,毫不见以往暴戾。林芳冷哼,林伯嗣抠门一辈子,两个儿子所有薪银全部上交,却是净身被赶出家门,女儿出嫁,只陪十两嫁妆,积攒所得全部钱财,今都归十郎一人所有,他不开心才怪。
唉,可怜自家爹爹,名义上已不是林家子孙,离乡躲避,还要带着林家女儿。
即便再舍不得,别离也是不可避免。过了十五元宵节,大郎一家出发。
将要居住的地方,靠近本省边界,属白水镇管辖,比良平镇还要靠北。新年一过,气温变暖,良平镇一带,白日里已可换下厚棉衣,太阳大时,外穿薄棉衣还会出汗。村民们已经开始扛着农具,去地里松土,准备着种植计划中的作物。
而白水镇,此时却还是冰天雪地,要想开土动工,最少还得等上半月。
大郎二郎六郎,还有王鸿榜,带着林武,先行骑马赶往白水镇,也好准备动工事宜,买材料,招工匠,量土地,杂事繁多,董掌柜早在林仲嗣买下白水镇粮铺时,已先行搬了过去,大郎一行到时,董掌柜已是打好前阵。
林文本也想跟随大郎,一同建造新家,反正他的学业已是被限,耽搁一阵子也是无所谓。大郎与李翠梅只是不允,齐彪也是一通劝说,不知跟他讲了什么,林文才无奈先行上学而去。
贵成陪着女眷坐马车,后面赶路,去年他与林仲嗣前往白水镇探查时,已是看过沿路客栈,何时出发,何时歇脚,哪里可以打尖,已是与家中人等商量好,所以一路行来倒也泰然。
林仲嗣本也想前往,只是儿子侄子孙子全离了良平镇,家中只剩女眷,任她们怎样能干,家中无男人,还是放不下心,只得作罢,反正他已是知道地界,将来想去时,携妻前往便是。
“六姐,可知新家怎样?”
“不知。”
“六姐可想去新家?”
“不想。”
“缘儿想去新家,听爹爹讲,新家很大,有山有水有鱼,来年也会有如在良平镇一般模样的渔场,或许还会大些。”
林缘缠着小脚,平日里除了找林芳玩,董盼羽一般不准她出门,她本就生性活波,整日里只呆在院中那一片小天地,早已是烦躁,所以,对于离乡,林缘不像林芳一样伤感,反而莫名兴奋。
唉,整日里想着能游遍天下,这下倒是出来了,路程也是不短,林芳却是一点提不起兴趣,怏怏不乐。若是乘兴游玩,倒也另当别论,自己一家却是不得不离乡。
第二卷完
第〇九七章 放学
PS:
试了一周一日两更,可我要上班,还要顾家,时间太紧张,只得改为一日一更。虽然每日只是少了一千字,却是不再觉着那么紧迫,要知道,有时候一字一句都要推敲半天,很是费神,我只想把书写好,并不想为凑字数而胡乱应付,望大家原谅。
“六姐,此西瓜真是好吃。”
“好吃也莫要吃了,已是饭时,该吃不下饭。”
“一样是吃饱,吃饭与吃瓜有何区别。”
“西瓜全是水分,只靠西瓜,不时便会饿。”
“羊奶也全是水分,六姐饿了怎的要喝羊奶。”
“此二者不同。”
“有何不同,还不都是水分?”
“缘儿,可是又不听你六姐话?”
“哦,娘亲回来了,缘儿口渴,吃块西瓜,娘亲,您快坐下,缘儿这就给您端来。”
看着林缘忙前忙后,林芳内心松口气,可算是有人接手,这小姑娘真是难缠,以往她只是嘴巴利索,却是缠着脚跑不快,自己还能看得了她,自从去年她放开脚后,腿脚一利索,林缘便更成了疯丫头,除董盼羽外,无人管得了她。
林芳看看董盼羽身后,问道:“婶婶,怎的我娘亲未与你一起回返?”
董盼羽也是渴了,吃了一大口西瓜,才答道:“你娘亲本是与我一块回返,路上碰见张七媳妇,讲要拜托你娘亲给她画个花样子。”
“张七媳妇不是快要生了么?怎的还到处走动。”
“嗨,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娇贵,她初学刺绣,心里异常兴奋,想自己给孩子绣个肚兜,等不及你娘亲回返。我们碰到她时,她已是快到针织纺门口。”
“呵呵,还真是性急。”
张七是林家佃户,媳妇已是怀孕近九月,今年才跟着学刺绣,只会些基本针法。
“啪,”打开林缘伸向西瓜盘的手,董盼羽问林芳:“缘儿今日功课怎样,可有捣乱?”
“哦,今日所学六字。她只剩五字不会。”每次董盼羽问起这个问题,林芳都要饶舌一番,她也是头痛。
“嗯。还好。”刚点两下头,董盼羽才觉出不对:“嗯?那岂不是整一日只学会一字?”
“婶婶,钎儿已是做好饭食,芳儿这就回转,婶婶慢吃。”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再慢一步,等下耳朵又要受苦。
呼——,出了学堂,林芳才放慢脚步。
以往董盼羽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将林缘关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未给林缘启蒙。自来到白水镇,渐渐受周边村民感染,同意林缘认字读书。且身处广袤田野之间,缠着小脚有诸多不便,董盼羽便也放开林缘已缠三年的小脚,并督促女儿每日里来林家私塾读书,可这林缘似有多动症般。一刻也坐不住,没有一日课业得以完成。
未走多远。碰到蓝婆子,蓝婆子急急往学堂赶:“哎哟,六小姐,怎的不等线儿来接,六小姐且先等等,老奴将水桶放回学堂,这就送六小姐回返。”
若是将水桶放在路边,倒不是怕人偷,却是有小动物捣乱,将水桶翻滚到不知哪里。
林文在盛城读书期间,蓝婆子一直跟随,打理林文日常杂事,去年林文进学课业合格,学业却是被迫打止,蓝婆子跟着林文回白水镇,自愿在私塾做些杂事。
来私塾读书者,全是近两年陆续搬来住在周边的村民,有稚童,也有几十岁成人,大多只为认字,学堂夫子,便是八岁的林芳,大郎与李翠梅也会来上课,只为解答林芳回答不了的问题,林文曾来上过课,却因学究气太重,没有林芳受欢迎。
林芳的脚依然长得很慢,八岁的个子,脚却不如人家四岁孩童脚大,大郎特意将通往向他之路铺了青砖,乡民也知此路乃小夫子专用道路,尽量避开,走其他路,以免将砖路踩压坏而不平,小夫子摔跤。
年前,林芳做主,将钎儿脱奴籍,嫁于自家一户佃农,刘妈年前得两个重孙,林芳给她放假回家带孩子,身边便只剩线儿。
钎儿跟着周婆子学了一手做饭手艺,出嫁后仍在林府当差,负责厨房,周婆子则在制衣坊做大厨。线儿被林芳派回府取东西,不知为何事耽搁,已是放学,还未回返。
林芳不让蓝婆子扶,蓝婆子只好紧跟身侧,陪着林芳说话。
“蓝妈,你一人在这学堂,晚间可觉寂寞?”
周边村民住的较散,学堂又建在田间,白日里还好,学生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午间饭时,学堂厨房有热水,也有稀汤,均是免费,有自带饭食者,可就着热水稀汤凑合着吃一顿。家中条件稍好者,可在厨房吃饭,蓝婆子每日早课前统计好报餐者,午间按人头准备饭食,绝不浪费,近处学生回家吃饭。下午放学后,学堂就剩蓝婆子一人,晚间她也住在学堂。
紧忙着踢开前面不知哪个顽童丢的石块,蓝婆子答道:“呵呵,白日里忙活一日,到了晚间已是累极,倒头就睡,哪里有时间费那些心思。”
林芳问:“你这般年纪,怎不见有家人,莫非当年外祖母只送你一人过来?”
“唉,”蓝婆子低落:“是我命不好,太夫人当年给我指配一门婚事,没几月那人便病死,后太夫人又将我嫁于管家侄子,谁知还未成亲,那人也死了,我是个不祥之人,太夫人再要为我指配,是我自愿不再婚配。”
林芳摇头:“不详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莫要信那些,蓝妈还不足四十,你若要肯,那些农户自会有不少人愿意相娶,让娘亲为你选一门亲事可好?老来伴,老来伴,老来也有人与你相互扶持。”
“请小姐恕老奴忤逆,老奴已是不想此事。说句逾越话,即便赖在主子家,也比嫁于不熟悉之人强些。”蓝婆子与林芳已是熟稔,知自家小姐性子随和,又体贴下人,平日里也开些玩笑。
“那,给你认个义子或义女怎样,老来也不孤苦。”
小姐如此说,蓝婆子脑中闪过一人,此人却不是一般人可肖想的。便笑道:“子女之事,也是要有缘分,谢六小姐体谅。”
说着话到得府门口。林文急匆匆往外走,看见林芳,赶紧上来牵着妹妹的手,蓝婆子与林文见过礼后,返回学堂。
林文牵着林芳进入院内。边走边笑道:“妹妹,二哥这就要去接你放学,怎的你如此着急,莫不是饿了?”
林芳好奇:“怎的是你接我,线儿呢?又被你拉了苦力?”
“六小姐,奴婢在此。”林芳话音刚落,线儿从林文屋内探头,晃晃手里一样物事。
林芳松开林文。紧几步进了林文屋内,稀奇看线儿手中所忙之物,原来是一块胶泥,林芳问:“这是要做何事物?”
“诺,”线儿朝桌上努嘴。边道:“二少爷本想自己给六小姐捏个胶泥玩具,却是怎样也不满意。便拿来画像,让奴婢依照画像来捏。”
胶泥玩具?林芳抬头看桌上画像,认出是郭四娘所画。
过年时,林武放鞭炮,那炮不知怎回事,飞到林芳跟前炸开,林芳淬不及防,踉跄就要扑地,林文正好离她不远,双手将她抱住,自己倒是滚倒在地,林武慌忙中去拉扯,却被林文故意绊倒,三人滚做一团,娘亲与爹爹在旁大笑,郭四娘觉着此景温馨,一时兴起,便画了下来,只是不知林文为何要将之用胶泥捏出。
妹妹以目相询,林文言道:“齐彪已是给我找好差事,不日便要启程,画幅带在身侧不便,我便想将其捏成塑像,却又不如你五哥手巧,怎样也不成功,只得让线儿代劳。”
线儿贪玩,林武制作事物时,她无事时便凑在跟前,渐渐也学了一些技巧。
“齐彪为二哥找的是何差事?”
“先在军中做些抄写事宜,往后再看情况而定。”
“齐彪可是同去?”
“不是,他还要接着读书,要考武举。”
“爹娘可是晓得?”
“等爹娘回来,便告知。”
“如此也好,二哥读书上进,却受命运捉弄,若从此守着这一方天地,也是虚度年华,想必二哥也是心有不甘,去军中也好,或可博得一番事业。”
“只是军中纪律严明,一般不得擅离,要想家人团聚,却是不易。”
“这又何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呵呵,小人精,不知哪里总有些怪话,不过倒也是至理。”
林文今年已是十六,本早已该议亲,他自己却是不急,也劝爹娘莫要着急,他不想如此早便将自己与一女子绑在一起,他不想服命运安排,也不想就此靠爹娘生计,而想博得属于自己一番天地。大郎夫妇也觉男儿就要有雄心,因此也不逼迫他成亲,一切就看他自己造化。
闲聊一会儿,林文感叹:“当日你讲要办学堂,二哥还笑你,说若是你真办得学堂,我无处可去时,便来你学堂当夫子,今日妹妹也算是梦想成真,二哥却还固步不前。”
林芳好笑:“这哪里算是学堂,家中各个有事可忙,只我走路不稳,恁的无用,爹娘见我无事,才随我心意,也就这些朴实村民愿跟着我这小娃娃认字,若是真正学堂,哪里容得一个女娃娃如此放肆。”
林文摇头:“妹妹莫要妄自菲薄,村民确是朴实,可也自有认知,二哥已是有功名在身之人,给他们讲课,却是不如妹妹一幼龄女童受欢迎,可见妹妹有过人之处,妹妹自小聪慧,将来必会心想事成。”
林芳嬉笑:“呵呵,那就借二哥吉言,妹妹将来要办得学堂,心想事成。”
第〇九八章 入军
新建院落比较简单,是个方方正正的小院,大郎夫妇三间主屋面南背北,林芳的三间房子紧邻主屋,同向。三间东侧屋,三间西侧屋,各住林文林武。各屋两旁均建有耳房,内里住着各自的贴身下人。
厨房设在主屋对面,与院门紧邻。
林文林武渐渐大了,与林翠娥住在一个院里,有些不太方便,虽是亲姑侄,毕竟年龄相差不大,男女还是分开来好,建院落时,便分开来建。
林翠娥的院子就在大郎院子西侧,院内布局相同,也有她自己的小厨房,不过,大多时候林翠娥还是来大郎这里吃饭。
在大郎院子东侧,是林翠萍的院子,布局也是相同。原本大郎夫妇让两姊妹合住一院,也是个伴,二人皆不愿意,只得让她二人分开来住。大郎院子东西墙上各开有小门,通往两姊妹院子,林翠萍却是很少过来。
贵成的院子在河对面,离渔场不远,紧邻着他院子的,是周渔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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