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了一次,今年,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了:“车氏弟弟来了两回,都被英群欺负,这叫她如何再回娘家搬人?”
“好,好,那就让咱家的麦子烂到地里吧,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喝多少呢?”刘善民一甩袖子站起来要走,被刘丁氏拉住了。
“大哥,你可真是长尾巴黄鼠狼啊,现在满心都是媳妇儿了?连爹都不放眼里,太过分了。”刘英群气得声音都变得又尖又细。
刘应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咱家现成有人,为何还要叫一个外人来白吃饭?”
刘善民拳头握紧松开,反复了好几次,这才低声阴阴地说道:“东东你是怪爹爹了?还是看不惯弟弟?他还小哪。”
“叶儿的弟弟,和英群一年出生的。”人家都帮着收了两年麦子了,后半句,刘应东没说出来,但意思谁不知道?几个人脸色都很不好。
这边又是一阵冷场,刘应东听见角门响,奇怪的扭头看了一眼,是英连把叶儿叫过来了。
叶儿低着头,一副怯懦的样子,刘丁氏盯了她一眼,若不是太黑看不清,叶儿肯定觉得身上都能被刺穿无数个洞洞。
刘善民又把今年没人收麦子的话说了一遍:“我身体不好,出不得力,让你们受累了。”
“那你就不要去地里了。”叶儿就是去干活,也不想背后有个监工。
“这怎么可以?我好歹也能出点力。”刘善民虚情假意的说道。
叶儿在肚子里腹诽了一下,没说出不满:“爹爹既然以前是开铺子的,干脆在街面上赁个门面继续开铺子,何必去地里受罪呢?地里有我和应东就行啦。”刘善民反正不干活,还白白背着个好名声,还不如干脆不让他去地里好呢,到时候外人还会说,家里的地都是应东种的呢,叶儿的想法很简单。
刘丁氏和刘善民都诧异地看了一眼媳妇儿,没想到整天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来,说起话来竟然咯嘣脆,十分爽快。
刘丁氏和刘善民商量了好久,甚至不惜准备和长子夫妇大闹一场,反正刘丁氏怀孕是事实,若是刘应东和叶儿不答应,外面的舆论,也是对他们不利,不孝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名声怎么也臭了。
“小叔也不去地里了,他在家爹爹开铺子吧。”叶儿干脆大方到底,地里只有她和丈夫,就有了自由的空间,才可能有其它的行动。
刘应东重重哼了一声,他生气了,弟弟年纪轻轻好胳膊好腿不干活,难道他孝顺父母,还得孝顺弟弟吗?
叶儿心里咚的狠跳了一下,她昨天的半夜功夫是白费了,这家伙可真拧啊,怎么也不肯答应放开刘英群,非要拉他垫背不可,他怎么就不懂,顺着他们也能取胜啊?
刘丁氏和刘善民,特别不想让小儿子到地里干活,按刘丁氏的话说,小群细胳膊细腿的,没长几两肉,哪里来的力气呢?但此刻他们却不敢说这话,在这个世道,名声对人的束缚太强烈了。现在就是叶儿说出来,他们还不敢这么做,若是刘应东也能说一声,那就太好了,面对越来越大,逐渐有了主见的大儿子,他们做事多少有点顾忌。
面对一家人期待的目光,刘应东死活不开口。
“我还是去地里干活吧。”刘英群忽然说道。这让叶儿觉得特别诧异,跑地里为了玩儿吗?可在家里,刘丁氏和刘善民也从没叫过他干活儿呀。
不光叶儿想不通,刘丁氏也想不通,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刘善民则盯着刘应东看了又看,可惜这位老大,正沉着脸生气,既不看父母,也不顾叶儿偷偷拉他的衣襟。
“当家的,爹爹一个人看铺子,还得进货,是忙不过来的,地里有咱俩还不够吗?”只有她俩了,这多好啊!可惜叶儿给刘应东传递的消息,跟本没有起到作用,这位拧起来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倒是叶儿这话说得特别体贴,让刘丁氏和刘善民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好在原主性子懦弱,叶儿此刻的举动充满妥协意味,就不显得特别突兀,这俩只顾就恼恨刘应东,并没有多想,等叶儿走了,他们才想起,还没把车氏娘家人叫来呢。
回到东跨院,刘应东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转过来,叶儿听见角门关了,这才低声说了一句:“他去了也不干活,你又管不了,何必呢?再说别人还会说咱俩好。”
“我可以孝顺爹娘,凭啥还得孝顺他?”父母太过不公,刘应东伤心了。可他的拧,也打碎了叶儿想要的自由。
“那你有没想过,今年的麦子能按时收完吗?”叶儿换了话题。
“收不完就收不完,爹和娘,还指望这收成给英群成家,给英连做嫁妆,他们急着用钱,咱们又不急。再说是英群不干活,能怪到我头上吗?”
014 被害妄想症
更新时间2013…3…2 8:02:21 字数:2170
见老公思路清晰,叶儿放下心来,若是起冲突,丈夫会挺身而出保护自己,他有理有据,发生什么事儿,就有他们说的,没有刘丁氏和刘善民说的。
不过,叶儿还不能松气儿,他俩以后的主要精力,就是要防止对方使阴招了。
这绝不是叶儿有被害妄想症,她越来越感觉,和公婆的关系根本就不是一家人闹闹小矛盾,而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就算是应东是奶奶带大的,当爹娘的不待见罢了,怎么会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呢?可这种感觉,实在太强烈,叶儿怎么也没法不这样想,没法不起意要防备着。她一来这个世界,查看原主的记忆,便有这样的感觉,毕竟不待见媳妇,很少有不待见孙子的。
原主第一次喂猪导致流产,刘丁氏竟然还逼迫她第二次流产,这太不合常理了。再说,媳妇做得再好,鸡蛋里挑骨头也是能挑出错来的,逼着儿子休了就是了,有必要把人往死里逼吗?还有他们两口子对刘应东和刘英群的态度,差别也实在太大,甚至连名字,都音同字不同,没连上。
叶儿要去地里干活了,刘应东很生气,很难过,觉得对不起媳妇儿,
第二天早上起来,刘应东还因为生爹娘的气,一脸阴沉,叶儿好容易才让自己表面平静若水,但内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欣喜和雀跃,她终于可以走出家门,看看即将要生活一辈子的世界到底什么样子了。
刘应东套好了骡车,把锄头放好在车里,还提了个蒲团放在车上,这才看着叶儿,示意她坐上去。
刘英群眼神阴鹜地瞥了一眼,显然对刘应东这么心疼老婆特别不满。
叶儿根本顾不上这些,她正好奇地转动黑漆漆的大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刘家在巷子的东头,东跨院和主院儿,都是青砖到顶的大瓦房,虽然砖墙已经陈旧剥蚀,但站在邻居低矮的土坯房中间,还是有股子说不出的傲然姿态,难怪刘丁氏那么张狂了。
刘三爷的家,在西边隔了六七户的样子,房子竟然还没有这边看着好,据说收完秋,他要重新翻盖门房,以后,这个巷子里,他家的房子就能排第一了。这个生产力很不发达的年代,就算刘三爷是个有本事的,比别的人家收入高,他要各方面都赶超他人,也不是一步就能到位的,刘三爷前些年的收入,主要买地了,村里的大户张家衰败,几百亩地,二十年时间几乎卖光了,起码有一百亩,都卖给了刘三爷。
骡车辘辘地响着,向东走出巷子,往南一拐,没多一会儿,就经过了沈家营的主街。沈家营是个有两千来人的大村子,每逢二、五、八,都会有集市,东西走向的街道上,建的全是铺子,叶儿仔细看了看,有麻花铺、调料铺、豆腐豆芽铺、裁缝铺、粉坊、油坊,还有一家卖布料兼带女人脂粉头花的。
街上买吃食的最多,有铺子有地摊,铺子有卖包子、面条、麻花、馒头,地摊卖醪糟、豆腐脑、汤面条。
骡车继续往南走,叶儿很快就看不到街面的情景了。出了村子,仲夏的田野便映入了叶儿的眼帘,麦子已经快熟了,一望无际的展现在眼前,叶儿一看心都凉了。这个时代科技落后,连麦子都长得这么可怜,杆儿细细的,穗子也小小的,还不及她来的那个世界的三分之一长,并且不粗壮,连上面的麦粒,也排布的稀拉拉的。
一亩地,只能打一百来斤麦子,三四百斤的产量是非常罕见的。难怪刘家那么多的地,家里一年的收入却并不多。
终于到地头了,还好,叶儿自小没娘,没有裹脚,跟着刘应东干活,就不那么辛苦,再说,刘英群锄把都没握热,就扔一边掏鼠洞了,她多休息几次,还不理所当然?
叶儿累了就休息,干多少算多少,也不怕刘英群回家告状。刘英群连眼角都不待看她的,似乎不是来监视她们干活儿的一样。
叶儿第三次休息时,刘英群忽然走过来,笑嘻嘻地一扬手,往她身上丢了个没毛的小鼠仔。不是叶儿多想,她真觉得自己绝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你看,叶儿是坐在半人高的水渠上,一边休息,一边拔羊奶奶吃。水渠旁边陡得很,叶儿要是胆小,被小鼠仔吓得跳起来,说不定就会脚下踩空一头栽倒下去,正常人摔一下无所谓,可叶儿是孕妇啊,若不是她淡定,可不就出事儿了?
幸好,叶儿一直想把那些小鼠仔要过来烤了吃,自然没有因为刘英群的恶作剧而吃惊。但叶儿从这一刻起,就把心中的警戒档次又提了,她不仅要防着公婆,小姑子,还得防着小叔子。
刘英群见叶儿无动于衷,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丢下一窝闭着眼蠕动的小鼠仔走了。
叶儿以前在家里,见刘应东回来似乎没有那么累,还以为地里的活儿少了呢,到了地里才知道,家里种了十八亩棉花,现在地还没锄,草比苗都高,原来,靠刘应东一个人,根本就干不过来啊。
“咱们为何不请个长工,或者把地租出去呢?”
“咱家,除了英弟是个孩子,可都是劳力呢,租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这一地的草,不也一样让人笑话?”
“今年春季雨水多,以前没这么多。”刘应东脸上涌上一抹潮红。凭他一人之力,干不完这么多活儿,他也给爹爹建议过,可惜根本就不被接受。刘应东现在有点麻木,一副听天由命的心态。但他的本性,是个要强的人,叶儿提起来这话题,他嘴上无所谓,脸上却直发烧,“将来分家,我会把地种好的。”
锄地,算是比较强的体力劳动了,太阳还没到头顶,叶儿就饿的肚子咕咕叫,脸上虚汗直冒,这幅身子,太虚弱了。
“你去地头休息吧。”应东很心疼她。
叶儿很听话地伸了伸懒腰走了,等他锄到地头,叶儿已经拢起了一个火堆:“等一下,给你吃个好东西。”
刘应东眼睛闪了闪,猜不出是什么,白天捉不住青蛙的,他没的可猜了。
015 分灶
更新时间2013…3…3 8:01:40 字数:1826
刘英群跑到别人的地块,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这会儿一身的灰土,脸上都划了一道细细的血印子,叶儿说话时,他刚好走了过来,闻言脚步就停顿了下来,站在一边等着。
叶儿看到火堆下面的地面干了的时候,从火堆里拨出个泥块来,呶呶嘴,示意刘应东去吃。
“什么呀?”刘应东笑嘻嘻的用一根枯树枝,敲开泥块。
“小鼠仔。”叶儿也敲开了一个泥块,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泥巴剥干净呢。
刘应东停下手紧皱眉头,他有点接受不了这个。
“纯肉,可香了。田鼠和野兔子还不一样吗?就是因为长得丑得以活命,我们宁愿饿着却要放他们一马,让他们祸害地里的庄稼,这叫放纵坏蛋。”
刘应东特别爱吃肉,但一年下来也闻不到几回荤腥儿,叶儿的话,打破他心里的膈应,他马上就又清理起泥块。
他们来地里时,提了一罐开水,还没喝完,收拾完鼠仔,刘应东抱起水罐往下倒水,叶儿在流水里小心洗干净,两人面对面啃起来。
“没想到这么好吃,我以为是酸的。”刘应东吃了两口,眉头不皱了,还笑起来。
刘英群见哥哥吃得香,馋得受不了,他刚才还心里骂叶儿是吃货呢,现在也不顾脸皮,走过来蹲下,拿起一根枯枝,敲起一个土坷垃。
“哎,那个不是。”叶儿笑着拨出一个土块,刘英群看了一眼,知道了怎样区分,竟然把叶儿眼前的土块,全部都拨拉过去。
刘应东不吭声,却一伸手,给他留下两个,其余都拨了回来。刘英群翻了翻白眼,看到哥哥的脸色阴沉,不得不垂下眼皮不敢多说,可叶儿和刘应东都看到了有仇恨的光芒在闪。刘应东觉得就这么件小事儿,弟弟竟然会这样,他心里特别不舒服,低头吃着,脸上再也不笑了。
回到家,就算刘丁氏前一天刚说过不让叶儿去主院儿吃饭,叶儿也不当一回事,照样进了大门。
“小群你这是怎么了?”刘丁氏看到刘英群浑身上下都是土,裤子上还扯了个大口子,甚至脸上都划了一道淡淡的血印子,大惊失色,心疼地问儿子。
叶儿听见婆婆这么虚张声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小叔子哪天不是这个样子呢?不是下河摸鱼、上树抓鸟,就是跟着狗撵野兔子,他到地里,能好好干活吗?
果然,刘英群不高兴地瞪了他娘一眼:“咋呼什么呀,我去吃棠梨了。”
“棠梨还得两月才熟,现在又酸又涩的,哪能吃呢?”
“你也不早说,害我好容易才够下来,尝了一下都扔了。”刘英群气哼哼的洗了手坐下,准备吃饭。
他一反常态,没有端起盘子把一半儿菜都拨进自己碗里,就连吃馒头,也没那么香甜。
刘丁氏本来在狠狠瞪着叶儿,要她回东院去,见到儿子这样,也顾不得叶儿了,心疼地问儿子:“你不舒服吗?怎么不好好吃饭呢?”
“我们刚才在地里烤了一窝小老鼠吃了,他不饿。”刘应东不知道昨天的事儿,竟然稀里糊涂把这话说了出来,不等刘英群的眼刀扫过来,刘丁氏已经哇哇吐了起来。
叶儿赶忙抓了个馒头和几个青辣椒,急急回了东院,过了一会儿,刘应东才一脸不悦地过来:“英群也吃了?她为何只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