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处的确不重,只是他摔下来之前的晕眩,倒是很容易引起别人乱想,所以此时宫中正控制消息,太医们正在御前会诊。”
如瑾道:“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王爷能知道,也许还会有别人知道。要防着心思不正的人借题发挥。”
长平王笑道:“那也得确定了皇上真得有事才行。这时候,没人敢。”
那倒也是。若这时候蠢蠢欲动,一旦皇帝并无大碍,回头找人算账,任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防患未然,未雨绸缪,总之你进宫时小心一些便是。”
如瑾叮嘱一句,长平王点了点头:“让崔吉他们也注意些,你送了父母之后就回府等我,无事不要出门了。如果皇上无大碍,我很快就回家。”
如瑾表示明白。同时她忽然注意到,长平王说起皇帝时称呼“皇上”了,以前他都是叫“父皇”的,是从什么时候改的口呢?她仔细回想一下,并没有想起来。
一个称呼的轻微变动,说明长平王和父亲之间的嫌隙变深了。
思忖间,碎步快跑的健马很快将一行人送进了城门,用时比出城少了一半。这时候街市上行人渐渐增多,也有不少人出城去登山,城门附近挨挨挤挤的。
长平王命马车前行了几条街,周围人流减少的时候才下车上马,和前来迎接的护卫内侍们汇合,带人直接往宫里去了。如瑾则由祝氏等人陪着,一直将蓝泽秦氏送回侯府。
秦氏要留女儿在家吃午饭,背着蓝泽低声询问:“王爷怎么连府都不回,半路直接拐去了别处?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别让我平白担心。”
“没事,不过是皇上今早身体有些不适罢了,他当儿子的自然要进宫去侍疾,您别担心。”
秦氏恍然:“原来时去宫里啊。圣上龙体是否康健的确是不能轻易告人,怪不得神神秘秘的,让我疑惑了半日。”遂放了心。
而蓝泽自从下了车进府,就一直在吆喝小厮侍女们做这做那,让人端茶倒水的,还命人过去捶腿,说是登山累了,真正是一副富贵侯爷的做派。对于长平王赶回城里又半路走掉的事情根本没有多想,俨然觉得长平王做什么都是对的,而且还叮嘱如瑾别在娘家待着了,赶紧回王府去,免得长平王办完事回府发现她还没回家会心生不满。
如瑾对这个生父真是感到无奈,遂不理他,径自和母亲进内宅待了一会,逗弄小妹妹玩耍片刻,又和昔日丫鬟们交待些事情,让碧桃通知崔吉这几日加倍警醒一些,然后才带人回府。
祝氏一行等在外院,扶着如瑾上了马车,祝氏带着吴竹春一同挤进车里给如瑾作伴。
“怎么?”
如瑾知道两人都稍微会一些拳脚,向来分车而行的祝氏突然挤过来,不由让人心生猜测。难道皇帝的情况不好么,所以长平王才特意叮嘱她们保护好主子?
祝氏忙解释:“无事,您放心,是我嫌她们说笑太过吵闹,到您这里躲一会清净。”
如瑾点点头,让她留了下来,不过一路上心中都在疑惑。
看来只有等长平王回府,她心里的忐忑和疑惑才能解除了。
然而长平王并没有很快回来,从早晨一直过了午饭时辰,又过了歇午的时辰,眼看着日头一点点偏西了,他仍然没有回府,而且也没有派人回来送信。
如瑾心中便生忧虑。
进宫探疾而已,怎地这么久没动静呢?长平王是很细心的人,不可能知道她在家里担心却连个报平安的口信都不让人带。难道宫里封锁消息十分严格,连他都没办法送信出来?
她决定以请安的名义进宫看看。
换出门衣服的时候,祝氏闻讯赶来相劝:“您且不忙进宫,贺兰和唐领队那边都盯着呢,一有动静肯定及时送过来。”
如瑾飞快往身上套衣服,摇头道:“我相信唐领队的本事,也信王爷平日的布置,可今天这么久不见动静,定是宫里宫外消息不能沟通。不如就用我的身份去试一试,好歹我是能进宫的,进去看看王爷我也能放心。”
“可……”
“没关系,你们在外头仔细一些便是。”
如瑾站在大穿衣镜之前左右照照,见收拾妥当了,便带了吴竹春出门。临走时叫了林五,“去请王妃和我一同进宫。”
张六娘自然是不肯去,但林五是干什么,岂是她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当下直接把人半拖着带到了如瑾跟前。
“蓝妹妹!你这是要干什么?”张六娘被扯的衣服松散,一边系衣带一边怒目。
如瑾道:“早晨王爷进宫请安,这么久不见回来,我寻思着莫不是皇上皇后见他一个人去心生不悦,所以留了他训话?不如王妃和我同去看看究竟,若是因咱们没去惹了王爷受罚,咱们也好替王爷分辨几句。”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怎么可以让奴才对我……哎!放开!”
张六娘待要反驳,林五已经推了她上马车,然后林五自己也上去守在车门边,硬生生强力带了她走。
这是如瑾第一次对张六娘动粗。可想而知以后两人之间的矛盾会越来越深。但如瑾并不在意,反正张六娘也不可能诚心待自己,正事要紧。这次情况不明,若不带她一起进宫,恐怕自己这侧妃的身份叩不开深宫大门。
果然,到了平日里皇亲出入常走的宫廷东门,本该敞开的宫门此时紧闭,门口的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端午佳节正是大家进宫请安问好的时候,平白无故关什么门?
王府的马车来到门前便被禁卫拦住了。跟车的王府内侍先去报了如瑾的名,不出所料,禁卫不肯放行。如瑾向吴竹春点了点头,吴竹春下车就板着脸走到禁卫跟前,劈头盖脸好一通骂,最后道:
“……安国公府不过才出了点小事而已,你们这起人就不将王妃放在眼里了,难道连皇后娘娘你们也看不起了么?王妃要进宫和帝后请安,你们拦在这里是想怎样?端午佳节,你们却紧闭宫门不准外人见帝后的面,什么居心?”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声音又高,将不远处两列侍卫都听得白了脸。按这说法,他们都成了封闭门禁囚困帝后的人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造反大罪!
宫门边的值房里终于走出了一个将领,皱眉到马车前报了名讳,是东门这边的禁卫头领李华。
“李大人,您奉命行事我们本不该为难您,但我们女人家不懂别的,只知道过节一定要和长辈请安,这是人伦正理。您拦在这里不知是奉了谁的命?是皇上么?若是圣上有旨封闭宫门,那么我们便回去。”
如瑾在车里发问,李华没有立时答言。
他们当然不是奉皇帝的命,事实上正是因为皇帝此时无法下达任何命令,他们这些只听从圣意调遣的禁卫才为大局着想,听了太子的话暂时封闭宫门。这事细究起来是很忌讳的,被当头问到此处,李华自然不能明言是奉谁的命,不然就是坐实了禁卫听从太子调遣的事实,日后被追究起来,可不是小事。
说是奉皇名,那是矫诏。说不是奉皇命,那就更没理由拦在这里了……
一瞬间进退两难,李华顿时起了暂时扣住长平王府马车的打算,先捱过这一时半刻再说。
“开门,暂且请王妃和蓝妃先进去!”他吩咐守门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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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 强行闯宫
吴竹春在一瞬间就觉察到了李华的恶意。
“主子,要进么?”她走到车边低声询问。车窗挡板半开,轻软的纱窗阻隔内外,由于光线的问题,从外面看不清车内,但车内的人却可以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午后明亮的日光里,吴竹春脸上的担忧尽收如瑾眼底,再看不远处的李华,他脸上的肃穆里含着戾气,如瑾便微微眯了眼睛。
进,还是不进?
里头情况不明,看李华这样子,进去说不定会遇到不太好的事。若不进……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难道人家开宫门放行,自己反而要因为胆怯而退缩?
她蓝如瑾可不是这样胆小懦弱的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是为了探明情况而来的,岂能就这么无功而返?
“进。”如瑾淡淡吩咐一声,远望高峨宫墙,目光中透着坚定。
于是马车启动,在禁卫们的“护送”之下,长平王府二妃穿过东宫门。长长的门洞高约两丈,长有十几丈,因为宫墙的厚重庞大,这门洞便也成了一条幽深的巷子,前后各有一重宫门,若是两边门一关,这里就成了封闭的死胡同。
门洞两边墙根站的都是禁卫,腰悬长剑,手握金戟,个个站得笔挺,满面肃杀之气。王府一行刚穿过外宫门,那门便缓缓合上,巷子里的光线于是从明亮渐转幽暗。
如瑾心里一沉。
“竹春,让关亥冲进去找王爷或陈嫔娘娘,快!”
话音未曾落下,只见前头带路的禁军头领李华已经右手高举,做手势让内宫门的守卫关门。
这……
果然不出所料,李华没安好心!
王府的马车在宫外驻留容易引人怀疑,放进来阻在门洞里,那可不是全凭禁卫说了算么?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个禁卫头领就敢如此大胆?
怎么办……虽然说是宫门沉重,开关起来都比较费力费时,然而若是几个禁卫一起合力推动,那也不过是片刻的工夫。
可王府的马车距离内宫门还有十丈远呢!
如瑾顿时捏紧了身边的迎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盼着吴竹春能不问缘由完全听令,在最短的时间内跑过内宫门冲进宫里。宫廷应该不会完全被禁卫控制吧?单看李华不敢在宫外和王府女眷说理纠缠,就说明他并无十足把握做坏事。所以一旦吴竹春冲进去,惊动哪位娘娘主子之类的,或者直接惊动圣驾王驾,那么李华想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机。
然而……她冲得过去吗?眼看着内宫门就要关上了……
就在如瑾捏一把汗的时候,只见车旁青色人影一闪,眨眼间就窜到了内宫门边上,这时候关门的禁卫刚把门关掉一半。
如瑾定睛,发现那窜出去的人正是关亥。“好!”她喜上眉梢,万没料到关亥这么利索。
这个等级不高的青衣内侍是长平王暗卫头领关亭的弟弟,和关亭一样身手不凡,自从被派来保护如瑾,统共也没和如瑾说上十句话,比当日的崔吉还要沉默寡言。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木桩子似的人,在如瑾的吩咐刚刚下达,吴竹春还没来得及转达的时候,他自己就窜出去奉命行事,真是反应迅捷!
“什么人!”在关亥窜出去的一瞬间,禁卫李华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剑高呼。
然而他话音刚落,关亥已经窜到内宫门那边去了,真真切切进了宫,并且眨眼间跑出老远,眼看着追不上了。
“大胆狂徒竟敢闯宫,快追!快追!”李华有些气急败坏,跺脚往前跑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给王妃带路,走脱不得,连忙又停住脚,咬牙切齿怒喝,“追不上就放箭!一群废物!”
于是有那背弓的禁卫就开始张弓搭箭。
禁军所用,那可都是强弓强弩,射程非常远而且准头极好,关亥腿脚再快,这么短的时间内也跑不出射程。
“李大人!”如瑾隔窗高喝,“那是本妃派去给陈嫔娘娘送东西的下人,你这么喊打喊杀,到底是何居心!老实本分的王府内侍都要被你当成狂徒,不知这是哪家的道理?”
清脆响亮的女声让热血上头的李华稍微冷静了一下。
如瑾已经开始喝斥张弓的禁卫,“谁敢伤了我府上人一根汗毛,本妃立刻去御前告状!今日治不了你们,明日也必定要讨回来,本妃绝对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预待射箭的禁卫稍有迟疑,那边转瞬间,关亥已经穿过东宫门前的开阔之地,拐进长巷甬道里去了。李华此时已是鞭长莫及,不由懊悔不已。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生出这种变故来,原打算将长平王府一行女眷都困在内外宫门之间的门洞里,待里头有了指示再做处理,然而这突然跑出了一个人去,再想困住众人已经是不可能了。
如瑾方才对吴竹春低声吩咐的时候,习武的人耳力都敏锐一些,所以李华走在前头也略有耳闻,他不由对这位侧妃刮目相看。叹自己当禁卫头领好几年,一向善于应变,这次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女人占了先机。
然而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他不由对马车怒目:“是那个内侍不懂规矩乱跑,我们禁卫尽职阻拦,您怎可责怪我们?就是到了御前,兄弟们也没有错处,还请您谨言慎行。”
“本妃没空与你掺杂不清磨嘴皮子,快些引路,莫耽误了我们王妃向皇上皇后请安的时辰。”
如瑾冷冷一句,将李华的话尽皆堵死。说罢也不待李华带路,直接命人驱车向前,险些将这位走在前头的禁卫头领撞上。
“你……”李华到底有所顾忌,而且已经有人跑了,他到底没敢动粗。
于是在如瑾的催促之下,王府的马车一路疾行闯过内宫门,将李华要困住众人的打算扼杀于摇篮之中。
张六娘是和如瑾同车而坐的,只不过被林五管着,这半日都没能搭话。眼见着如瑾竟然强行闯宫,她眼中惊疑之色越来越重,仿佛从来不曾认识如瑾。
如瑾也没空理她,任由她时不时用复杂的眼神瞄向自己,心里只惦记着长平王。
李华一个小小的禁军头领敢在宫门前意图囚困王妃,可见宫中一定是出了变故。到底是怎么了?长平王要不要紧?如瑾一时心急如焚。临行前她特意嘱咐关亥挑选了六个身手顶尖的内侍跟随,若不是王府内眷进宫带的人数有限制,她还想多带一些的。宫里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六个好手可不要是杯水车薪才好……
马车一路疾驰,直到内廷宫门之前才减缓速度,按规矩慢慢朝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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