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落了冷汗,这心思未免太过混账。丁氏抬手让嬷嬷下去,思量一番,才对儿媳说道:“此事为娘自会为阿月讨个公道,先去向老太太禀报,避免有所误会,寻了你弟妹和阿紫来,当面对质吧。”
方巧巧心头恨恨,如果真是慕紫做的,她非要她们母女好瞧。小小年纪就害人,日后还得了。在她走之前,至少要弄个安乐窝出来,否则孩子还小,丈夫又纯良,只怕被欺负了也不知。这一想,忽然有个念头冒出……寻个厉害的姑娘,代替自己……想到这,蓦然觉得这是要将自己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将她的孩子交付对方呀。
丁氏见她神色不安,安慰道:“若查清真相,娘会为你们做主的。”
方巧巧强笑应声,方才恍惚了一下,心中颇为无奈。
两人到了老太太房里说了详细,又召了嬷嬷们过来。老太太问慕紫的教习严嬷嬷,那帕子可是她的。
严嬷嬷只看了一眼那帕子,便知道是谁的。犯了这事,自己的过错最大,惩罚定然少不了,当即跪下,颤声:“这确实是二姑娘的,老祖宗饶命。”
老太太面色阴沉,怒声:“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有这样恶毒的心思。你这嬷嬷也别做了,送去煤窑子做苦活罢。”
严嬷嬷一听,哭的两眼肿胀,叩头求饶。丁氏看不过这待在府里十余载的人这样求情,在旁说道:“待阿紫回来,仔细对证,兴许其中有蹊跷。”
慕紫到底是自小就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比起阿月来多几分亲近。也不多说话,就等慕紫回来对质。
宋氏突然被人唤到清心院,还以为是老太太挂念自己要唠嗑唠嗑了。到了那,却见严嬷嬷跪在一旁,发髻都乱了,十分狼狈。还未站定,老太太那拐杖猛地敲地,震的她思绪乱飞。等听了婆婆所说,当即跪地:“阿紫虽然脾气不好,但绝不会做那样歹毒之事,老、老太太明鉴,婆婆明鉴。”
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女儿做的,只因平日她对阿月确实不好。但要是她这做娘的不护着她,待会是要被老祖宗打死吗?更何况那是阿月,公公最疼的孙女,就算老太太不收拾她,慕宣也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方巧巧见她这幅模样,又想宋氏已经向自己抛橄榄枝,定不会怂恿女儿做这种事。慕紫会不会做她不知,但宋氏肯定不会。她是个聪明人,更是会为女儿考虑的人。这样愚蠢的事,她也不信是宋氏指使。
老太太训斥半日,也乏了。到了傍晚,慕紫回来,一进门就被管家请去清心院。瞧着管家神色匆匆,慕玉莹在后头笑了笑,看来很是顺利呀。
她就是瞧不惯慕紫那样张扬跋扈,更看不惯阿月那样受宠得爱,不但和宁家小姐是好友,连陆泽和宁谦齐都喜和她说话,自己同宁谦齐一队时,却备受冷落。大人都说阿月生的灵气,那她便毁了那脸。
阿月不是喜欢慕紫的帕子么?她便偷偷拿来,在上头洒了天罗粉,在车上交给她去还,还特地凑近她的脸,让药粉掸她面上。慕紫的脾气她知道,讨厌阿月的她怎么可能会再要帕子。果真,她当众说不要了。
计划立刻成功。
只是有一点她没想到,阿月没扔了那帕子。她原本打算待她扔了后丢入河中,可阿月却揣进怀里。不过也无妨,慕紫的罪名一定坐实了。
慕紫随管家进了里屋,见长辈都在,颇觉意外。还没请安,便见母亲冲了过来,喝声:“那帕子是不是你的?”
慕紫性格再怎么拧,母亲声音这样急,也没顶撞,顺着手指往那看了看,点头:“是女儿的。”
“……那、那可是你给阿月的?”
慕紫淡声:“是我不要的东西,她要,就给了。”
话落,却见母亲手起掌落,啪的扇在自己面颊上,当即将她打懵了。
老太太、丁氏和方巧巧都没料到宋氏竟突然出手,愣了片刻。宋氏拉着同样怔愣的慕紫跪地,哭腔已随泪而涌:“请老祖宗责罚,是阿秀没有管教好女儿,看在阿紫爹爹的份上,饶了她吧。我愿代她受罚,鞭罚笞杖阿秀绝无半句怨言。”
慕紫原本被母亲这一掌打的愣神,忽然听见过世的父亲也被拉出来求情,强忍了泪说道:“我这是犯了什么罪?总要让我明白。何苦又提起爹爹博人同情?”
宋氏怒喝:“你闭嘴!”
丁氏不忍看着她们母女如此,也跪在一旁:“老祖宗莫气,其中兴许还有缘由。”
老太太见不得这样哭啼的场面,要是让她责罚,鞭罚一定少不了,自己何苦去担这恶名。横竖是他们的事,说道:“巧巧,你是阿月的母亲,你掂量着吧。”
方巧巧也等着这话,慕紫的反应很是奇怪,似乎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能下毒的人,演技可见一斑,她还不能确定。示意仆妇将丁氏扶起,俯身问道:“阿紫,伯母问你,你为何要将帕子给阿月?”
慕紫的泪已在眼眶打转许久,一说话,随着面颊微动,便滚落在地:“今早去学堂,下了车,阿月从后头追上说拾得我的帕子。我……我不喜阿月,便不要她碰过的物件,给她了。”
宋氏这才懊悔刚才想的过多,也惊怕过度,生怕女儿被老祖宗剥了皮,小心问道:“你可知道那方帕上有毒?”
慕紫心里还怨着母亲,拧着性子抿嘴不答。宋氏急了,又差点哭出声:“你倒是说啊。”
实在不愿听母亲这样哭,慕紫心头也不好受:“我不知,我只知这帕子昨日突然不见了。”
方巧巧捉了关键,问道:“昨日就不见了?”
“是,昨天放堂时还在,回到家却在了。因不是什么宝贝玩意,也就没在意。如今想想,应当是落在车上了,今日才被阿月捡到。”
方巧巧眉头微蹙,握了她的手瞧看,并无红斑点,如果是落在车上不无可能,但为何昨日没毒的帕子,今日却染毒了?这里头定是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因无确凿证据,方巧巧便让宋氏领着慕紫回院子,自己又去了房里同阿月说话。
阿月喝过药,苦的呷舌头,朱嬷嬷破例给了她一抓蜜饯,特地问过莫大夫的,吃多点也无妨。
方巧巧进来,见女儿脸上的红斑还没开始消褪,坐在一旁看她。阿月抱着熊头越埋越深:“这怪东西会染人吧,还有娘亲别看,丑死了。”
“莫伯伯说不会传染的,阿月别慌。”方巧巧摸摸她都快要躲的不见的脑袋,“好好,娘不看,明日去跟先生请假,不用去学堂。”
阿月蓦地咧嘴笑笑,小声说道:“明日要默书呢。”
瞧着女儿逃过一劫的模样,方巧巧眯了眼:“没好好背书?”
阿月见嬷嬷不在,这才说道:“是默写那女四书上的。”
方巧巧了然,好好赞赏了一下女儿,好像学到新技能般。又问道:“娘问你,你那绣有梅花的帕子是你在哪里捡到的?”
阿月抱着熊晃晃身子:“车上,是大堂姐给我的。”
方巧巧默了片刻:“那为何不是她去还?”
“两个姐姐不怎么好呢,阿月常见她们吵架来着。大堂姐说她去还怕二堂姐不高兴,就让我去还了。”阿月瞧着母亲的柳眉挑起,顿觉很英气,还有点小坏的模样。但娘亲怎么看都好看啦,阿月如此想到。
方巧巧可算是想清楚了。难怪这几天她见慕玉莹对阿月很亲近,还以为她变脾气了。如今想想,分明是为了陷害慕紫,迫害阿月做铺垫吧。
别人都瞧出慕大姑娘和慕三姑娘交情好,慕二姑娘却对两人都冷冰冰的。帕子又是慕紫给阿月的,那很自然会让人想到,就是慕紫在释怀,而不会怀疑到慕玉莹头上。
方巧巧窝了一肚子怒意,小小年纪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令人生厌。既然她迫不及待露出狐狸尾巴,那她就亲手剁了!
第31章 剁了那条狐狸尾巴
第三十一章剁了那条狐狸尾巴
夜里慕韶华回来;见屋里的灯火又亮着,进了里头,妻子果然还没睡。想着软的起不了作用;干脆板起脸:“你明晚再等;我便不回来了。”
偏平日被疼惯了,方巧巧哪里会怕,倒是斜乜他:“不回来?那你去哪里睡?难不成你要养外室?”
这话一出,慕韶华就泄气了,恨不得解释个清楚;免得陷在泥潭中。抱了她亲了一记:“休要胡说。不过上回老太太有提过这事……”
方巧巧脸色一变;盯着他说道:“何时?”
慕韶华在书库站了一日;腰骨酸痛;实在撑不住,连官服都未脱便倒在床上:“中了榜眼之后,祖母说我该纳个妾侍,好伺候我,也好服侍你。还说了好几家姑娘,听起来都贤德娇媚。”
方巧巧直勾勾看他:“再说,你倒是再说。”
慕韶华笑笑,将她拉进怀中:“为夫通通拒绝了。”
方巧巧这才满意,伏他胸膛上默了会,视线触及自己的手,已黑了两根指头。握拳收回,不再去看。差点脱口跟他说——有合适的姑娘,你便领回家吧。话到嘴边,又全咽了下去。就这么伏他身上,隔着衣裳感觉那温暖,便这么安心的睡了过去。
感应着妻子均匀的起伏,慕韶华不忍吵醒她,准备闭眼小睡片刻,待会等她睡熟了再挪到被窝里。可这合眼半会,自己也累的睡了过去。
夜色悄然,偶有虫鸣,隐约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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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慕韶华才知道阿月染病的事。只是阿月还在熟睡,在旁边看了看女儿,心疼不已。悄然离开,叮嘱妻子好好照看,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也都顺她的意。想到自己定会在翰林院忙碌一日,不能陪着女儿,心中更是愧疚。方巧巧没有告诉他阿月是如何中毒的,等事情解决了,再说不迟,免得他一日担忧。
他刚走,宁如玉就来了。赶了个大早连饭都没吃,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快要饿扁了。进了慕家,问了管家阿月情况,听见无妨,才松了一气。跑进院子里,迎面撞见慕长青和慕长善,停了步子问好。
慕长善见了她,眉头拧了又拧,她在自己心里根本就已经变成闯祸的代名词了。宁如玉见他瞧自己的眼神分外奇怪,抿了抿嘴,头一偏,哼了好大一声,从旁边过去。
“……”慕长善暗想,这样的姑娘长大后,定会皮的不行吧。想到她跟阿月的交情,也就是说他还得被滚滚姑娘哼个十年,不由望天叹气,好像想的太多了点。
宁如玉进了屋里,阿月还在呼呼大睡,见小伙伴睡的这样好,不由嫉妒了。可瞧见她的脸,吓了一大跳,扑上前差点抱了她哭:“阿月,你这个笨蛋,你得什么怪病了?”
阿月迷糊醒来,揉揉眼,还以为做梦了:“阿玉你怎么来了?”
“笨蛋!”
朱嬷嬷在旁苦笑:“宁小姐,三姑娘她并无大碍,明日便好了。”
宁如玉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整张脸红彤彤的,有些吓人。顿时比她还忧愁:“这可怎么见人呀。”
阿月捂住脸,从指缝看她,吓着人可不好:“阿玉呀,你再找个小伙伴来,我们可以一块演桃园结义了。我演关公一定行。”
“……”宁如玉差点要笑出声,忍不住说道,“你就乐呵吧。”她实在很羡慕阿月,总是这样开心,天塌下来也不是事。
等宁如玉急匆匆赶去学堂,阿月拿了枕头下的小镜子瞧,诶,果然好难看。希望明天红印全没了,将镜子塞回去,横竖她今天哪都不用去,抱了熊又倒进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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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紫也没有去学堂,昨晚挨了一巴掌,脸上印了五条指印,又不让人上药,早上起来,半边脸都肿了。老太太便不许她出门,否则到了学堂别人问起,难不成要说是她亲娘打的?
宋氏已是悔青了肠子,拿着药和吃的站在床边说了许久,可女儿就是抓紧了被子躲里头,最后也生了气:“你就恨娘吧,恨一辈子去。”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怎么舍得打她,就连骂也舍不得,昨天的事实在情急,只求能自己“先下手为强”,免得老太太亲自动手。以老太太那脾气,真动怒了,还能有好下场吗?
可女儿不懂,她在怪自己,甚至是恨自己。
想到这,也无法再对着她,离开屋自个痛心去了。
慕紫听见外头没了声响,挪开被褥看着外头,屋里竟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母亲,竟是没其他人来劝自己起身上药还有用饭。缓缓坐起身,更是……难受。她宁可中毒的是自己,那样他们都通通来关心自己了。
埋头膝上,越想越不顺气。忽然听见有脚步声靠近,蓦地抬头,却见了不愿见的人。立刻缩回被里,背对着她。
方巧巧将手里的粥放下,坐到一旁,说道:“你要躲一世么?”
慕紫忍不住冷笑:“不用你管。”
声音透过被褥棉絮,冷漠的腔调也变得不那样尖锐。方巧巧说道:“你的伤可还疼?听说你不肯上药,不上药确实无妨,总会好的,但却要比原来多疼几天,何必让自己受苦。”
慕紫不答,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阿月的事,在你放堂前,我们便在屋里盘问了一些人。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连自己的嬷嬷也没帮你说话?哪怕是说个疑点,你也不至于被人怀疑,更不会挨这耳光。再有,为何你母亲也认为你做了这件事?”
慕紫咬了咬唇,她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她都不在乎,但她不能释怀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相信自己。
方巧巧缓声:“你平日处事跋扈,待人也不随和,别人不亲你不敬你并不奇怪。只是阿紫,这脾气要不得。你爹娘疼你,这是好事。但你历经这件事,更该想想,为何他们都不帮你?”
慕紫终于出声,冷得刺骨:“我不需要人帮。”
“对,你是慕家小姐,不需要人帮。但可需要人体谅?今日的委屈你还要再上演么?被人陷害时,得不到别人理解时,你心中可委屈?我知道你讨厌阿月,甚至讨厌我们一家。只是阿紫,你父亲过世是个意外,我们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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