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神色全被温宁看在眼里,他无所顾忌:“爹、娘,那件事才过去不久,难道就不担心某些人从中作梗?关于铺面,只怕树大招风。”
温老爷点头赞同,但也无可奈何:“我也曾想过,但若什么都不做,就难有出头的一天。铺面的事,或许能缓缓,但租个地方请人赶货,那是势在必行。”话说到这里,温老爷眉头一皱,“你就好好准备考试,同往日一样,家里的事,你少操心。”
温宁仍是忧虑:“爹,不如先放些风声出去,若是无人阻挠,我们再行动也不晚。”
这时,温老爷向妻子使了个眼色,温夫人立马把目光转向在旁沉默的阿音。
阿音感受到一道诡异的视线,自然地盈出笑容:“只要是爹娘的意思,阿思定会照办。”
温夫人神秘地摇头,目光从上往下,盯住她腹部:“阿思啊,你嫁入温家也有一段日子了,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无?”
“动、动……静?”阿音瞬间石化,好一会儿才默默瞟向温宁。
“是啊。现在温家也稳定了些,所以也该想想传宗接代的事了。温宁一脉单传,这样拖着,只怕会耽误。”温夫人见儿子神游天外,加重语气道,“温宁。”
“娘,孩儿认为,此事全凭缘分,不可操之过急。况且秋试在即,要是阿思怀了孩子,我又没法从旁照顾,似乎不太好。”温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照他和阿音现在的状况,莫说怀孩子,就连同床也很有难度。
温夫人有些不悦:“你只管去考试,要是阿思真怀了孙子,我这个当婆婆又当奶奶的,还会怠慢不成?”
见气氛不太对,温老爷连忙站出来:“秀儿,你也真是的,生孩子哪能说生就生的?孩子们还年轻,你总得给他们一点时间。想想前些日子,阿思也够辛苦的,依我看呀,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温夫人得到讯息,转瞬就改了语气:“你说从长就从长吧,就不信你不急着抱孙子。”
无聊的家庭会议,便在抱孙的相互推脱之中,不了了之。
阿音沉默旁听,遇上问话就机械地点头。她满心只想着一件事,得赶紧给温宁纳妾。
*
天色晚了,温宁和阿音又是一床一地地躺下,久久无法入眠。
温宁望着床上的背影,缓缓说道:“生孩子,有点难。”
听他这话里有话,估计下一句又是每天为你做饭的那类说辞。这几天来,阿音已充分领悟他的心思。各种殷勤、各种关切、各种温柔,无一不令人虎躯一震、头皮发麻。
但,事实就是事实。阿音打心眼里肯定不想跟他发生任何关系,自然包括生孩子。
盯着床榻很久,也没见那人有反应。温宁又开始自说自话:“阿音,之前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夫人,不如……将错就错?”
没想到,他竟然说得如此直白,实在是恬不知耻。阿音麻着头皮,硬生生回道:“温少爷,我想问你一件事。”
“跟你说过多少次,叫我名字就行。”温宁一声叹息,“你问吧。”
得到首肯,阿音自是问得正经:“温宁,你有没考虑过纳妾?”
温宁险些岔气,忍着咳嗽:“你、你说什么!”
“我说纳妾。”阿音背对着他,自然没见着某人憋了一脸气的愤慨。她继而说道:“其实,以温家的声誉,给你纳个妾应该不难,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的。今天听你娘那么说,看来她是真的很想抱孙子,你多娶些女人回来,为温家开枝散叶,她会很高兴的。”
“你高兴吗?”温宁强作镇定,说出这句自打脸的话。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阿音说到兴奋处,立马转身看他,“你知道我盼了多久吗?从给你爹娘敬茶之后就想着了。只要你纳了妾,我就能一人一个房间,而且生孩子的责任就落在别人身上,我一身轻松,何乐而不为呢?嘿嘿,你说是不是?”
瞧他脸色难看,阿音疑惑道:“很为难吗?嗯,想想也是。现在的温家要给你纳妾,的确有点难。不过没关系,等温家开了铺子,有了点钱,定会有媒人上门的!”
温宁简直要被她气得吐血:“我劝你少说两句。”
不知怎么地,阿音明知他不太高兴,可话匣子就是停不下来,很担心他说些额外的什么。一些话没经脑子就说了:“对对对,省点口水,等到那时候,我亲自替你说媒!诶,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从明天开始就留意留意。”
温宁已是脑子充血的状态,真想现在就狠狠地把她压在身……“吱呀”……房门开了?
两人不约而同朝房门看去,见另外两人秉烛披衣,踏进屋里。
“爹、娘……”一床一地的两夫妻露出讨好的笑,慌忙把手握在一起,以示亲密。
温老爷手持小烛,扶额站在后面,一言不发。温夫人则是一手掀开温宁的被子,往他身上踹一脚,那力度完全无视母子之情。
良久,温夫人才缓过气来:“你们两个,居然分床睡!难怪小半年了也没孩子!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温家的脸面往哪儿搁!你们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要你们好看!”
温宁镇定地坐回床边,一手搭在阿音肩上:“前阵子,阿音病着,现在还没大好……”他是想好好编下去,可母亲的眼神太犀利了。
阿音心想眼前这事不解决,今晚可别想睡了。她微笑道:“爹、娘,听阿思解释。这都是阿思的错,是阿思不让夫君上来睡的。”
温宁注视着她,两眼放出赞许的光芒,她居然不怕温氏宁秀。
巧妙避过温夫人的怒视,阿音低眉道:“阿思知道,爹娘对夫君有很高的期望,很希望夫君于此次秋试,一举高中。所以,夫君必须好好念书,万万不可让其他事给分了心。就因为这样,我和夫君说好了,在他考试之前,我们不……同床。”
温夫人瞠目结舌,看着阿音一脸温柔正直,半晌说不出话。
温宁帮腔道:“是啊,娘,阿思用心良苦。这次考试,孩儿会努力的。”
温老爷始终没说上一句话,而温夫人的最终结论是:“你们给我躺床上去。”
床上的夫妻俩僵在那里,望着温夫人直勾勾的眼神,不知该作何举动。
“你们是夫妻,即便不做什么,也该睡在一张床上。至于那些,我相信我的儿子,他一定能做到……”温夫人平静说着,忽然就接不下去,“反正你们给我睡一张床上去!”
“我们会的。”温宁握起阿音的手,对母亲微笑。
“嬉皮笑脸!现在就躺一块儿去!我就在这里盯着!”温夫人大喝一声,吓得温老爷差点失手打翻小烛。
“盯着?”阿音顿时傻眼,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宁偎进了被窝。
貌似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温夫人才与温老爷悄然离去。他们看床上的两人相拥不动,以为是睡了,岂料他们装睡的功力已是一等一的高明。
阿音在第一时间挣开温宁,质问道:“你爹不是知道你娶我的原因么?那也应该知道你我之间不可能……总之,他怎会掺和进来?”
温宁侧卧着看她,面带微笑:“我早就跟我爹说了。”稍稍顿了顿,“我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本章最后一句,我想说……要泥煤!
第39章 「平安脉」
在温夫人三不五时的热切监视下,阿音被迫与温宁同床共枕。为免发生不必要的悲剧,阿音愣是撑着一夜没睡,她直勾勾盯住温宁,生怕看似正直的某人突然做出一系列不正直的事。到头来,温宁睡得很安逸,可害苦了阿音。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阿音连早饭也顾不上做,直接提菜篮子去了市集。至于温家早饭的问题,她已留字条给温宁,但愿温夫人能勉强吃得下去。
一个人拎着篮子在市集晃悠,整整过了半个时辰,那些大叔大婶才慢悠悠地出来摆摊。
他们一见阿音精神不振的模样,纷纷表达关切之意,皆以为她又让婆家给欺负了。听他们一个劲地数落温家,阿音解释了许久,才把那些发散的想象力给收回来。
又是一次半卖半送的买菜经历,虽然阿音很想付全额,但都被大叔大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仅如此,她还在篮子里发现一块芝麻糕,估计是大妈偷偷塞的。
眼看时辰差不多,温宁大概去了书院,阿音便拎着篮子往回走,岂料被人拦住。
还以为是拦路抢劫的混蛋,阿音抄起萝卜就要砸过去,哪知萝卜却被面前的小人跳起来夺去。她定睛一看,居然是阿明。
阿音看他一头蓬乱的样子:“看你这样子,昨晚是去哪里鬼混了?你好歹年纪轻轻怎么就不学好,还弄得……”说着说着,她发现阿明袖口沾了血迹,“这是什么?”
阿明先整了头发,后才下意识敛了袖子:“昨晚我去杀猪了成不成?”
“就算你家公子想吃猪肉,也用不着你杀吧?”阿音说得轻松,但以她的经验,足以看出那血迹绝非杀猪所致。因为血迹尚算新鲜,绝无可能是昨晚沾上的猪血。
“我喜欢为我公子杀猪又怎样!”阿明皱着眉,忽然放低音量,“你来魏府一趟。”
“我?一个人?”阿音指着自己,缓缓摇头。想起某人发神经的样子,某些邀约要是拒绝为妙。但魏公子的面子终归不能不给,她说:“我和夫君的确是想登门拜谢魏公子一番,然眼下夫君尚在书院,可能得晚些……”
“要他干什么!你一个人就够了!”阿明抢过她的菜篮子,“现在就走!”
看他的态度如此蛮横,阿音自然是不乐意:“我相信魏公子绝不会让你这样请人。有话就好好说,犯不着在大街上抢人东西。”
今天的阿明有些急躁:“我哪里是抢,我是在帮你拿!别说,快走。”
阿音故意倒退两步:“你先说,要我去干什么。”
阿明嘀咕道:“真让公子给说中了,麻烦。”他见阿音正打量他,忙清了嗓子,“上回你不是病得不轻么?公子刚才外面回来,担心得很,所以就请了徐大夫去府里等着,要我领你去给他瞧瞧,把个平安脉。”
“哦,是这样啊。早说嘛!”阿音挺身拍拍胸脯,“你看,我现在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好阿明,你就回去跟魏公子说,我的病好了,不用麻烦了。”
“你到底去不去?”阿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又重复一遍,“一句话,你去不去?”
阿音垂头道:“好的。不去。”
阿明突然探出手来,不由分说从阿音腰际一捞,把她藏得隐秘的钱袋给偷了去。
此般灵敏的手法,阿音竟是半招也没看清。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阿明是个好手。
阿明扬起钱袋,一下子溜了七步远:“想拿回钱袋就跟我来。”
虽然温家的状况已宽裕很多,但这段日子节省惯了,眼睁睁看着五天菜钱被人劫了去,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反正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阿音只好服软追上去。
*
照阿明事先提过的意思,她来魏府是为了让徐大夫把个平安脉。可是,阿音一到府中,便让人带去一间偏僻的厢房,有上好的茶水点心伺候着,可就是不见人。
阿音向来坐不住,何况还是在诡异的气氛下。说是软禁,但门外却一个人也没有。想去府里到处走走看看,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想到这一句,阿音不由感觉汗颜,之前明里暗里都来闯过,有这个貌似正直的想法,真是自打脸。
她吃完碟子里的芝麻糕,端着茶水来回走着,若无其事地推门出去。
待她踏出门,方才发现有人在门外等着。
“少夫人,是我。”小绘抬起头,冲阿音笑着,“夫人的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我去走走。”阿音含糊几句就走,谁知让小绘给拦下了。
看她左挡右挡的敬业样,阿音说:“你挡我做什么?是魏公子让我来府里把平安脉,说是看看大夫。我等了这么久,也该出去看看。你也知道,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做饭了。”
小绘依旧执著:“少夫人,兴许是徐大夫来晚了,就再等等吧。如果少夫人是想赶回去做饭,这个容易,小绘现在就去替少夫人做。”
在阿音眼里,小绘是个乖巧的下人,只不过,演技太差。
阿音直言道:“看你的样子,是想拦我,想把我关在屋子里?”
小绘连连摇头:“怎么会呢?如果公子真要关着少夫人,早就派人来看着了,怎会让我一人守在门外伺候着?少夫人,别多想了,再等等吧。”
阿音忽觉这个魏云驰像是很了解她,比起那些如是铜墙铁壁的壮汉,一个柔弱侍女的确不会令她起戒心,自然也不会令她产生硬闯出去的冲动。冲着这一点,阿音就要看看魏云驰在搞什么花样。
静静看着小绘,故意一句话也不说,阿音果真见她愈发紧张起来。
“罢了。你进来陪我说说话吧。”阿音作势回屋,步子却始终向外边斜着。
“是,少夫人。”小绘如释重负地低头跟进去,殊不知阿音突然点绕到她身后。她只觉后颈一疼,之后的事,便不得而知。
*
这里头,肯定有古怪!
阿音轻车熟路地溜到魏云驰房门外,果真见徐大夫从房里出来。她暗道:“还说徐大夫没来,这不是来了吗?话说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把平安脉的心情。”
刚想冲上去打招呼,又见阿明跟着出来。看阿明一脸担心,阿音便暂时躲着瞧。
可惜,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徐大夫说一句,阿明点一下头。在印象中,除非在魏云驰眼前,他还从未如此顺从配合的记录。
徐大夫从药箱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阿明,像是嘱咐用法,且阿明也听得认真。随后,阿明还多问了几句,便让人送大夫离开。
阿音转眼看了看房里来去的人影,少说也有七八个。魏云驰喜好清净,怎会让这么多人在他眼前晃悠?她心里生出一个想法,难不成生病是他,徐大夫来看的也是他?
房里陆续有人端着东西出来,看他们的衣饰模样,没有半分像魏府的下人,远远看去,倒有几分打手的姿色……嗯,姿态。
嫌看不清楚,阿音就渐步走近。待她看清那些人端着的东西,不由“啊”一声掩嘴。
铜盆、血水,甚至是带血的纱布……从染红的分量判断,屋里人定是受了极重的伤。
“是谁!”阿明翻石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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