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看不清楚,阿音就渐步走近。待她看清那些人端着的东西,不由“啊”一声掩嘴。
铜盆、血水,甚至是带血的纱布……从染红的分量判断,屋里人定是受了极重的伤。
“是谁!”阿明翻石栏下来,一把揪住阿音,“是你。”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先走了!再见!”阿音企图唬弄过去,谁知阿明扣手腕的力道比预料中的强大。她无奈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阿明渐渐松开她:“记住你说的话,千万不能说出去,一个也不能。”
听他的声音毫无震慑力,阿音放松了几分,往房里指了指:“魏公子他……受伤了?”
本没指望阿明能说实话,天晓得他居然说了:“是,我家公子受伤了,伤得不轻。所以才让你过来,说是把平安脉,其实是为了借你的名义,请徐大夫过来。”
阿音不解道:“受伤了请大夫不是很平常吗?要是我死也不过来,你是不是准备让你家公子等到死?”忽然觉得这话不吉利,“对不起。”
“你会来的。”阿明朝屋子里看一眼,“公子已经好多了,你可以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公子好端端的,你的武功也不错,就算遇上贼人劫道,也不至于伤得这么惨。话说……主子遇难,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阿音察觉他眼神闪烁,似乎在隐瞒什么,便静静等他开口解释。
阿明轻手把房门关上,把阿音领到一边:“公子本是不让我说的。这次公子私自去接一单生意,我后来才知道,赶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山贼围攻。我好不容易救下他,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找大夫,其实是公子怕消息外泄。现在我家公子在禹州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让人把公子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还传到老爷耳中,那可就遭殃了。你懂了?”
事实上,温家少夫人对魏府而言,是个十足的外人。找一个外人帮忙也就罢了,还把一件机密的事,对一个外人说得如此清楚,真的没关系么?
阿音有意反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明白她一眼:“爱信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咳咳】近期由于夫人爱上卷福,我爱上黄少天,导致两人完全脱离助攻战线。。。。
第40章 「跟踪狂」
拎着菜篮子从后门离开魏府,阿音深深感觉篮子不是重了一点点。待离开某人目送的视线,她蹲在墙角,往篮子里翻了翻。
好大一块牛肉!好大一块羊肉!被关了这么大半天,这就是报酬么?好便宜。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阿音心满意足地收下两块肉,扛起篮子往回走。
她一路寻思着,魏云驰分明是个谨慎的人,貌似完全做不出私自接单、私会山贼的有勇无谋奇葩事。除非,他接的单不是普通的单,私会的山贼也不是普通的山贼。
可想想也不太对劲,听温老爷说过,江夏魏家向来低调得很,所以富成那样也没几个人知道。如果魏家人个个动不动就跟山贼拼命,那知名度绝对不止现在这样。所以,魏云驰才不敢告知家人?真的这么简单?
不知不觉中,阿音离家越来越近,西斜阳光透过树梢照在她脸上,她抬手挡了挡,忽而惊道:“我去!天要黑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前前后后竟然又在魏府耗了一天。想起自己没做早饭、没做午饭的糟糕表现,真是替温宁感到担心啊。
话说自从上回发高烧之后,温夫人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再也没往她身上撒气。但真实原因无外乎那五个字:民以食为天。
阿音骤然停住脚步,满脑子掠过无数忽悠某人的借口,却没有一个值得某人信服。
面前晃出一个人影,他一手接过菜篮子,手臂蓦地一沉:“买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
他的声音虽是不错,但久了也听腻了。阿音看他一脸勉强,摇头叹息:“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拿来吧,我拎着就行了。”
“哪能让夫人受累?我……我来!”温宁努力让一只手习惯重量,随即将另一只手递到阿音面前,“把手给我。”
“你想干嘛?”阿音警觉地把手藏到身后。
“无论提着多重的东西,也得留一只手牵着夫人。”温宁笑得很勉强,毫无美感。
阿音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胆子一阵一阵发寒,真不知他是怎么想出这么肉麻的话,居然还给说出口。好在四下无人,要不以后哪还有脸面上街买菜。
夕阳下的温宁,露齿的微笑有点抖。看来,篮子真的太重了。
出于人道,阿音想把篮子抢过来,可见他的笑容竟然越来越要命。明显感觉他的反常,阿音试探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一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温宁微笑道:“无论夫人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
阿音忍住呕吐的心情,摇头道:“不是。我是去魏云驰那里了。”
温宁的嘴角明显抽动,可依然笑着,只是笑得愈发难看了。“莫非魏家又来了生意?”
阿音完全确定这个男人的脑子瓦特了。平时不是一听她去魏府就炸毛么?今天怎么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还笑得很傻很天真。令人发指。
“不是。我就去他家坐了一天。”阿音看他没反应,忽觉浑身不自在,当即决定添油加醋一番,“喂,魏公子请我他家坐坐,还请大夫给我把平安脉呢。”
“魏公子真是一个有心人啊。”温宁继续没反应。
阿音决定出杀手锏:“他请我吃芝麻糕了。”
温宁脸色一变,切齿道:“什么?芝麻糕?他怎么知道你喜欢吃芝麻糕!”
听他瞬间暴怒的语气,阿音总算放心:“看来你还算正常。话说你刚才装什么装啊。”
“快回答我!他怎么知道你喜欢吃芝麻糕!是不是你告诉他的!”温宁的过激反应,令阿音十分后悔,万分头疼。
“不是。”阿音瞧他还想无理取闹,突然去拧他耳朵,“到底出什么事!直说!”
温宁终于散去要人老命的笑容,唇瓣不动地出声:“你没发觉一路有人跟着你吗?”
阿音怔了怔,把手劲加重,作势吼道:“你说我什么!再说一遍!”
趁此机会,阿音静心一察,果真察觉前后有超过五人的小队跟着。刚才路过市集没太在意,若真是有意跟踪,那么从她离开魏府的那一刻,便被盯上了。
温宁捂着耳朵,假装喊疼,偷偷在她耳边说:“我中午回家做饭,发现我也被人跟了,温家周围好像也有人。”
阿音瞪着他,偷问:“你爹娘没事吧?”
温宁微微晃着头:“没事,他们只是监视而已,并无做其他事。”
“我说的是,你做的饭菜,你爹娘吃了没事吧?”
“你……”
为了配合监视人员,阿音和温宁作出一对恩爱夫妻应有的样子,手牵手朝家走去。
阿音细细想来,她一直很留意温府四周,至少今早出门时,周围还是风平浪静。如果中午才有人监视,那就是她进魏府之后的事了。温家三口向来循规蹈矩,常理上是没什么好监视的。所以,她被跟踪、温家被监视,定然与她入魏府有关。有人盯上了魏云驰。
根据阿明的那句“爱信不信”,基本可以说明他话里掺水,也可以证明她揣测的那些大抵是对的。魏云驰惹上的非但不是普通山贼,而且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跟踪狂。
*
回到家中,阿音着手开始准备晚餐,温宁借口打下手,也跟着进去。
厨房的响声向来较大,故而说些东西,自然也容易得多。
阿音烧热锅子,故意浇了油水下去。“呲啦”一声,温宁便凑上来问了话。
本是想尊重阿明的警告,但跟踪狂的事已牵扯到整个温家,若再隐瞒下去,不仅全无好处,还会被温宁烦到夜不能寝。故此,她把魏云驰掩人耳目请大夫的事给招了。
一看温宁就是个温室长大的怂货,即便经历韦益一事,或是温家破产,他对这染血的事仍是惊得说不出话。阿音对此表示理解。
阿音倒了杯茶水给他压惊,顺便问他:“你知不知道魏云驰家住哪里?”
温宁疑惑道:“他家,不就是以前我家?”
“我说的是江夏的家。”
“知道,曾帮爹寄过信。”
温宁喝了两口茶,反应过来:“你想做什么?通风报信?”
阿音感觉静了些,又丢两颗大蒜下锅。对温宁点头道:“就算他想瞒着,但惹上这种人,必定对魏家有影响,说不定那些人动不了魏云驰,就跑去找他老爹的麻烦。我总觉得吧,纸包不住火,他身边那么多下人,难道真能一辈子瞒着?”
温宁赞同道:“也是。若真会牵扯到江夏那边,现在送封信过去,兴许能让魏家早作准备。只是这送信……有点难。”
“哪里难了?”阿音开始切菜,切了段胡萝卜啃了一口,“你不是很聪明么?连这事也想不出办法?”
“现在你我都被盯着,怎么送?”温宁装作一副自然的模样,拿过她手里的半截萝卜,故意在她啃过的地方咬上一口。
一天两次的作呕之感,令阿音难以承受。她挪开视线:“你我被盯着,其他人不是好好的吗?例如你书院里的那些,他们有能力个个都盯?那阵仗也太怕了。”
温宁顿时大彻大悟:“你说的对!我可以把信交给程夫子,让他帮忙!”
阿音叹息道:“还算残留了点慧根。但是,我明天……会跟你一起去。”
温宁不解:“送信的事,一个人去就好,多出一人,说不定他们就得起疑了。他们的目的还未弄清,还是小心为上。”
像是看穿他的心思,阿音讪讪笑道:“你不用我送午饭,我可高兴得很。”
温宁目色一震,兴奋道:“你愿意给我送饭了?真的?”心想着阿音闹了好一阵脾气,让他每天都赶回来吃饭,来回赶着都没空午休。她肯送来,就是消气了?接受了?
瞧见他想入非非的神情,阿音当真想拍他一块大板砖:“送饭是幌子。我是想借由书院溜出去,去魏府看看。”说完,她瞥去一眼:“谁要给你送饭。自作多情。”
无论如何,送饭是真的,目的什么的,暂时不太重要。可是,有的话还是得例行问一问。温宁毫不掩饰地问:“你去魏府做什么?”
阿音提起菜刀,逼到他眼皮底下:“还能做什么?魏云驰受伤了,出于生意上的友谊关系,怎么也得去慰问慰问。”
温宁略感不悦:“这种事可以交给我。”
阿音垂头叹着:“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阿明再三告诫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这么去了,不就等于承认我大嘴巴了?”
话说到这份上,温宁也只得作罢,但又提醒道:“你去了可得原路回来。要是那些人盯得紧,看你进了书院就没影,那可就露馅了。”
阿音拍拍他的肩:“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是专业的嘛!”
忽然间,院外墙下传来枯叶踏碎的微响,明显是有人的节奏。
温宁抄起剁骨刀,正想丢出去,却见阿音的口型:浪费。
阿音遂作嘘声状,继续装作与他闲话家常,手里却捧起了油生呲呲的蒜头锅。
走到墙边,眼角往外头一瞥,淡定地浇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咳咳】温宁是个炸毛受~~(本体看不见本体看不见~~~~)
第41章 「颜之惑」
次日午时将至,阿音根据计划前去送饭。离家之前,还特地去外边墙根下看了眼,果真是凄凉万分的深刻脚印,连收拾也来不及。
一路上,卖菜的大叔大婶纷纷劝说阿音莫要送饭,说是要给温宁一点教训。对此,阿音只能干笑着,说什么夫妻哪有隔夜仇。遂加快脚步,往书院飞奔而去。
与往日不同的是,温宁早已在杏林亭等候,他的主要目的,是让诸位同窗知难而退,避免围观。这样一来,阿音借道溜号一事,便能轻易瞒过去。
见阿音捧着食盒跑来,温宁还想嘘寒问暖一番,哪知她把食盒一丢,立马往僻处奔去。
借送饭之故,从而借由书院摆脱跟踪。如今看来,真是一步好棋。
阿音轻轻松松就翻进魏府,她必须好好与魏云驰谈一谈。回想上回的交谈,估计是自己病糊涂了,要不怎么到现在才发现,他说的多有漏洞。若是他这次真的惹上拂月阁,那他这次受伤,只怕是小意思。
溜到魏云驰房门外,她在暗处藏着。见四下无人,刚想冲出去,就听门扉开启。
探出两只眼睛瞧着,她险些踉跄得把脸砸地上。从房里走出的那个人是,竟然是染!
拂月阁江南领主亲自到访,说不是出了大事,连鬼都不会相信。
染手执短扇,步子轻缓,走出两步又回头往屋里看去,像是说了句什么,阿音没听清。她只见染的表情十分荡漾,分明是美艳的一张脸,笑起来颇显猥琐。
阿音不禁由染说话的唇形脑补出一句又一句威胁。他这种人,绝对做得出这种事。说不定,这两天尾随的跟踪狂也是他的人。
待染轻履离去,阿音方才从墙角出来。可她的步子还没迈出去,后襟又给人扯了去。
*
脊背盈出涔涔冷汗,难道被染发现了?那么下一刻,腹部就会被利刃穿透?
阿音吓得浑身颤抖,可惜身后那人迟迟未下手,这濒死的感觉,当真很不好受。
“怎么吓成这样?真没用。”熟悉的少年音戳入耳中。
“小昱!”阿音蓦地回头,死死盯着面罩上方透出的眼睛,“你来干什么?”
“怕你追上去。”小昱手指染离开的方向,“你好像认得他。连拂月阁的人也未必认得他,你怎么知道?”
往事不堪回首,但面对师弟,阿音无所顾忌:“其实我也没见过他真面目,他总是隐在一张屏风后边,但他的影子和手势,我记得很清楚,不会认错。”
小昱皱眉道:“屏风后面?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阿音全无戒心:“一个多月前吧。”看他的眼睛分明在问原因,却又是欲言又止。她直接解释说:“那时候温家接了魏家的单子,但是没有本钱,我就想办法弄钱,哪知道被他耍了。不过还好,钱有到手。对了,你们为什么给我那张牌九?”
小昱的眼珠转了好几圈,没有回答阿音的问题,反是问她:“如果你有牌九,要一点钱,他会直接给你,为什么是耍?”
阿音按住他肩膀:“师弟,我说过,拂月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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