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凝视她的手指,蓦地握住。他忆起李寻的话,估摸着阿音在拂月阁基本上和公主差不多,肯定没干过这么多粗活。回想她这几个月的辛劳,心疼不已:“阿音,以后的碗,都由我来洗。该休息的人,是你。”
阿音半张着嘴,抬手摸摸他额头:“你是良心发现,还是病了?”
“当然是良心发现!”
门边忽然响起温夫人的声音,吓得屋里两人险些跌在地上。话说,他们不是走了吗?
温夫人跳进屋里,朝门外一挥手:“洗碗的事,就由我们家老爷来吧。他闲了这么多年,也该动动手了。也算给阿思赔不是。”
阿音听了,忽觉脊背发凉,连连摇手:“不用不用,昨天也是爹不小心,我不怪他。娘,千万使不得!”话音未落,一脸冷静的温老爷就进门收起碗筷。
温宁也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娘,你想干什么?!”
温夫人脸色一变,猛然拉起两人的手,往他们房间拖去:“你们都给我去休息。别问这么多!快去,乖!”
还没反应过来,温宁和阿音都给推进屋里。背后“哐”地一声,门从外边锁上了。
*
事情发生得太快,令人完全无法消化。阿音赶忙问他:“喂,温宁,昨晚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爹、娘今天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温宁还在尝试开锁:“我怎么知道!”他又去开窗,发现窗子也被关死了。
其实,昨夜的温家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温老爷因误伤阿音而万分惭愧,也因自己的失控而万分懊恼。温夫人声泪俱下,硬是哭得温老爷心软。温宁在阿音跑路之后,也对父亲的专制表示严正抗议。总而言之,昨夜的温家一团混乱。直到温宁放狠话离开,温老爷还是一副没想通的样子。今日看来,算是想通了?
阿音只觉温宁有所隐瞒:“家里一定出了什么事,你就算瞒着,总有一天,我也能知道。”
“总有一天?”听到这个词,温宁放弃手里的动作,走到她面前,“你不是快要走了吗?既然要走,也就不会有那么一天。还有,不要总提‘家里’,这里不是你的家。”
“喂!还不是你说我是你家的……”阿音只觉气火攻心,脑子躁得很,“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快想办法开门吧。”
“我就不开门又怎样!这样,你就跑不掉了!”看着她无所谓的表情,温宁感觉一团火在心头烧着。
“跑不掉又怎样!我对你绝不会再手下留情!拂月阁的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阿音怒吼一句,发觉头有点晕眩。伸手一摸,前额有点烫,不仅是额头,还有脸。看来,是要让他给气炸了。
温宁迫到她眼前:“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魏云驰的真正身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帮温家是为了你!为了让你早点离开!”
阿音总觉得有一股热气窜到襟口,转身就去倒水:“我头有点晕,不跟你吵。你快去想办法开门,至少也得开个窗。这屋子闷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经她这么一说,温宁渐渐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和谐社会,剧情是阿音把温宁踹开)
温宁扶墙起来:“我知道了。昨晚,我好像听见娘说什么传宗接代,难道是刚才那饭菜?”
“温宁,你爹娘怎么能干这种事!”对温家的认识,真是再度刷新。这真是比请家法更加离谱,道貌岸然的温锦堂,非但对儿子大打出手,而且还放任妻子给儿子儿媳下药。
“我早就说有问题!还不是你吃得那么快!”温宁说着,步子慢慢朝阿音挪过去。
“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我就敲破你的头!说到做到!”阿音缩到墙角,搂着枕头,瑟瑟发抖。心说这温氏夫妇也太过心急了,温宁不考试就急着抱孙么?上回勒令监视同床已经够令人发指了,现在竟然还来这么一出!
温宁额冒冷汗,一双波涛汹涌的眼睛死死盯住阿音,似要将她生吞活剥,好在良好的教育暂时稳住了他。“阿音,你就真的要回去?行走江湖,哪里比得上在禹州安稳度日。阿音,不如……我们就……”
阿音尖叫一声,抬腿冲着他脑门就踹过去。这一脚,不知轻重。
眼见温宁顺着一堵墙滑坐在地,阿音生怕出了人命,就咬着枕头过去看看。
推了他两下,没有反应。脑子一时充血,扬手就给他一巴掌。打完觉得略重了些,阿音摇着他:“温宁,你没事吧?喂!”
温宁始终毫无反应,阿音吓得清醒大半,喃喃道:“出人命了……我杀人了……”
她勉强用手撑着地,把身体往后挪:“温宁,我不是故意的。不想杀你。但是你也知道,姑娘的名节什么的很重要。”
“阿音……”温宁的嘴唇动了动,嘟囔出两个字。
“啊!诈尸!”阿音猛地一退,脑袋重重撞在书案角上……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咳咳】夫人啊,不能怪我啊,剧情需要啊,逗比苏深爱着你~XD
第53章 「心上雪」
有心人策划的荒唐一夜,在邻居家的鸡鸣声中结束。
房里依旧保持昨夜的样子,地上的两人也无任何动过的痕迹。直到阳光透进窗子,映在温宁的眼皮上,他才睁眼醒来。
摸了摸发肿的后脑,温宁被剧痛激得神志清醒。他隐约想起昨日发生的事,大概是一顿鸿门宴,外加撞墙。忆起那一记飞腿,他精神一振:“阿音!”
门被锁死,窗被关死,纵然她是拂月的阁的人,也没能力轻松突破。但是,昨天她也被下了药,若是他晕了,这一夜……不知她过得如何。温宁隐隐担忧,因为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难道……她已经脱身了?
咧开眼缝一扫,竟见书案下边歪着一人,温宁立马扑过去,将她抱起。伸手扶起她的头,摸到一处微微隆起的包,似乎跟自己头上的略有相似。再往上看去,是一个桌角。
不知她脑袋被撞得如何,只能轻轻拍她的脸:“喂,阿音,没事吧?快醒醒。”他唤得很小声,生怕多事的父母在门外监视。可见她一动不动,只好凑到她耳边,稍微大声点:“阿音,该醒了!煮饭了!”
“哈!”阿音蓦地弹起,恰好撞上温宁的前额。
“你不会轻点。”温宁捂着脑袋,看她额头发红,便探手过去,“你看,又肿了。”
他的手抚上前额的一刹,阿音吓得把他推开,顺便补上一脚。昨夜的惊悚经历仍然挥之不去,那样的温宁实在过于陌生,简直跟花楼后巷的某种人一模一样。
温宁也不敢再扑上去,怕她生了敌意,吓得又喊又叫。只得又慢慢退开两步,让她看到,摆手道:“你看,我退开了。你不要怕。”
阿音红着眼睛,也顾不得脑袋前后的疼痛:“你们家也太过分了!这种事是人干得吗!就算我是阮思,哪有给儿媳下药的!太过分了!你给我滚!”
连温宁也无法包庇自己的父母,给儿子儿媳下药,这到底是演哪一出?如果昨晚真出了事,即便能留下阿音,那她定然恨透了他。无奈地朝门瞧一眼:“我去看看,门开了没有。你……要么去床上歇一歇?”
阿音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床?什么床!我不要上床!”
温宁小心绕开她:“好好好,你先坐着。”
他在门前轻轻一拉,竟然开了。估计是温夫人以为大功告成,便把门锁给去了。
温宁回头微笑:“阿音,你看,门开了。”
本以为阿音的表情能轻松一些,哪里知道她眼里居然多出几分恨意。温宁意识到什么,朝门外看去,见母亲正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前。
温夫人无视儿子的眼神,直接端水进来。看阿音坐在地上,且衣衫凌乱,撇头笑着对温宁说:“你也真是的。明明有床,干嘛在地上?”
这回不止是阿音,连温宁听了这话都不太舒服:“娘,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温夫人不以为意:“照你这么说,还是娘的错了?还不是看你们成亲这么长时间也没个孩子,为你们着急吗。温宁啊,你不去考试,可以,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怎么也得先完成这件大事,堵上你爹的嘴才行。”
温宁说:“那你也不能这样!生孩子本就是顺其自然的事……”
阿音再也听不下去,看房门大开,直接站起来就跑出去。她知道温宁在后边追,但一个书生的脚力哪里及得上她。
*
她终究又去了魏府,又是径直从正门进去。她能想到的地方,只有这里了。虽然这种事难以启齿,但她相信师父和师弟不会因此取笑她。只有一点,她担心师弟又打起报仇的主意。
今天,小昱不在,院子里只有李寻一人。阿音快步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李寻“嗯”一声,侧目看她,察觉她眼里的红色:“温宁又欺负你了?”
阿音执拗地抱住师父,顿觉安心许多:“何止是欺负?温锦堂和他夫人实在不可理喻,居然给我和温宁下药,还把我们锁在屋子了。早知道……早知道我昨天就不跟他回去了。”
李寻周身一震,貌似镇定的声线里藏了一丝颤动:“他……做了什么?”
阿音感觉师父有所误会,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把他给踹晕了。”
李寻默默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她,低头见她前额的红印,眉头一皱:“又受伤了?”
“一点点,没事。”阿音的心平定之后,倏尔发觉当前的姿势不太对,立马松开他,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师父,对不起。”
“陪我出去走走,可以吗?”李寻看她的头方才点下去,立即牵过她手腕,往外走去。
所谓的走走,对拂月阁主而言,当然不是走走那么简单。
李寻去到城外,身边跟了不少武侍,全都隐在暗处。这让阿音很不适应。
她发现李寻依然牵着她,弱弱地把手挣开。看他没有再抓回去的意思,有点失望。
“十年前见你,也是这个时候。”李寻突然出声,翻过手掌,一粒冰屑落在手心,“初雪。”
“嗯,记得那个时候,我在街边快要饿死了。”阿音想起过去,已是非常坦然。
“我记得你看我的眼神,似乎想让我带你回去,似乎又有点惧怕。”李寻回眸看她,眼角噙了笑,“当时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很有趣的姑娘。”
阿音想起后来发生的事,李寻带她回去,给她饭吃,还找人替她沐浴更衣,后来更教她武功。即便她很笨,怎么也学不会,这个师父也未曾有过放弃。
李寻接着说道:“人,终归会长大,就像你。你越来越懂得替我着想,虽然有些笨拙。”
阿音感觉有点冷,却不敢看李寻浮起温度的眼睛。像是苍穹的璀璨星芒,四散而落。她低声了问了句:“师父,你带我回去,有没后悔过?我这么笨,还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
李寻清淡笑着:“说实话,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想赶你走。”
“啊?”阿音惊得张嘴,一股凉气透进喉咙,惹得她一阵咳嗽。
“冷了?”李寻褪下外袍,为她披上。看她有些挣扎,沉声一句:“穿着。”
“哦。”与十年前一样,李寻亲手为她披上衣裳。
“阿音。”李寻突然叹了声,而后是漫长的停顿。他的手一直在阿音肩上停着,也时刻注视着她闪烁不定的眼角。
“阿音,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秋末初冬的寒风,徐徐而至,伴着那人温柔的口吻。
他说了什么?他在等我长大?阿音眨了眼睛看他:“师父,你在说什么……”
一个吻落在前额,滚烫而湿润,像是一个印记在心底划开。师父他……吻我了?
这是阿音一直期待的事,期待了十年的心愿。她总是仰望着李寻,跟随而不敢过分靠近,只怕多说一句,会惹来他的厌恶。原来,他一直在等着吗?
阿音感觉肩头的力道加重,李寻已将她掰到眼前,强行抬起她下巴。
一贯冷漠示人的李寻,眼里充斥着深不可测的欲望:“阿音,不要再回温家了,留在我身边。”
阿音一时没听懂,望着他的眼睛,也说不清楚:“不回温家?师父,你不是说,拂月阁局势未定,如果这时候回去,可能有危险。”
“我可以保护你。之前是我错了,你本就不该留在温家。”李寻的语调近乎于命令,“阿音,跟我回去。”
“师、师父,你在说什么呀?”分明是听懂了,可心里却不如想象中开心。被他的气场重重包裹,几乎喘不过气。
“我的阿音长大了,可以嫁人了。”李寻定定看着她,察出一瞬犹豫,“在想什么?”
眼看着阿音要憋出内伤,就听她忽然叫了声:“哎呀!家里在生火!”
李寻只觉掌心滑过什么柔软的东西,再抬眼去看,她已跑得很远。
*
被师父告白的感觉,实在是紧张得要疯了。她是喜欢师父,但从未想过……嫁人?
阿音失魂落魄地走回温家,在路口就给温宁截住,还没开口,就见他把厚厚的袄子裹上来。他说:“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也不加件衣服再跑。要是冻死在外面,这回可就真死了。”
温宁故意对那件紫色外袍视而不见,反正裹上也就看不见了。
阿音漠然抬头,愣愣地对他说:“温宁,我师父说……说他一直在等我长大。”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插在温宁心中。他是个男人,当然知道这种话的含义。
阿音仍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温宁去握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话未说完,手就被他拎过去,被他窝在掌心里捂着。
看她一动不动,想来她的脚也冻着了。温宁想也没想就把她抱起来:“先回家再说。”
阿音不由自主往他暖和的胸口蹭了蹭,脑子里一片混乱:“温宁,你想不想纳妾?”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咳咳】虽然这章写得快吐了,但是想到夫人喜欢,于是乎坚持下来。。。。
第54章 「拼酒量」
“温宁,你想不想纳妾?”阿音垂着眸子,能够想象温宁杀人的眼神,且他横在背上的手明显颤了颤。她鬼使神差又问了一次:“你想不想……”
“回家再说。”温宁把臂膀收了收,让她方便贴在心口。
阿音鼓起勇气,抬了眼角看他,发现他目视前方,好似无所谓。眼看着离温家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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