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挑挑眉……这位茳国公子稍后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啊。
可是茳国公子还沉浸在发现八卦的喜悦之中,一个劲催洛雯儿出题。
“是黑鸡厉害还是白鸡厉害?”
“当然是黑鸡。因为黑鸡生得出白蛋而白鸡却下不了黑蛋。”
而此番,千羽墨却不再谦让,洛雯儿话音刚落,他的答案便接踵而至,在外人看来,好像他们真的是事先串通好一般。
洛雯儿瞧着众人的窃窃私语,气得眼皮儿直跳,可是她又不能去辩白,因为这种事,总是越描越黑。
偏偏莫习仿佛浑然不觉,也开始催着她出题,竟还喊她:“云彩,云彩……”
他是生怕别人不胡思乱想么?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却不知此等恨意落在众人眼中,更显亲昵。
“蛤蟆、蚂蚁、蜈蚣去领俸禄,却有一个没领到,是哪个?”
莫习扇子一摇,一瞬不瞬的看住她,唇瓣微启,笑意魅惑,那神色不似要回答问题,而是要讲情话。
她也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被他催眠了,只觉心跳好像掉了一拍,然后便听他道:“是蜈蚣,无功不受禄。”
众人被八卦激荡着,早就忘了那位茳国公子的存在,皆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二人。
“最后一题,最后一题……”
他们喊着,不似在催促,而似要看二人的好戏。
洛雯儿咬咬牙:“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耳听得四周都静下来。
最后一题,最后一题……
仿佛在等待什么决定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千羽墨身上。
☆、182一语双关
更新时间:2013…03…13
千羽墨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只迈步向她走来。
清风起,卷着枫叶,翩翩而落。
秋意寒,携着残香,点点生凉。
却有一人,仿若穿花拂柳般的走来。凤眸含春,唇衔淡笑,风流温雅,魅惑丛生。
他走到她面前……
擦过她身边……
她听到他笑着说:“傻瓜……”
语音轻轻,似是在告诉她答案。
语气柔柔,似是含着某些难以言说的情愫。
然而也未及细想,便见他拾了案上的紫毫,饱蘸了金粉,飞身而起……
“哇……”
“啊……”
“哗……”
“天呐……”
在众人的惊叹中,雪袖翻飞,一蹴而就。
仿佛只是眨眼的工夫,千羽墨便重新落回到她面前。
她抬眼一望,只见深蓝底镶金边的匾额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天香楼。
龙飞凤舞,潇洒遒劲,风流蕴藉,倜傥无双。
众皆赞叹。
千羽墨却浑不在意,只一瞬不瞬的看住洛雯儿:“我记得,还有百金……”
洛雯儿本在为那三个字暗赞,亦觉得此名甚是恰当,却忽然听到这么煞风景的一句。
这百金的奖赏,原计划也是要问他借的,他是要借此敲诈她吗?
沉了脸,抬眸看他,却见他勾唇一笑:“不若……换个奖赏?”
“什么?”
低了头,充满矛盾与复杂的水沉香的气息就这样淡淡的落在她的发丝上,随风轻摆。
他的声音很低,仿似耳语:“供我吃,供我喝,让我开心……”
“一辈子!”
最后三个字,擦过耳边,如流星落雨,转瞬即逝,却有淡淡的清香,缭绕耳畔。
洛雯儿抬了眸:“就这么简单?”
千羽墨笑:“就这么简单。”
仔细的观察了他的神色,不像有诈,方松了一口气:“成交!”
然后丢下他,到一边收拾东西去了。
“主子,主子,”胡纶凑到千羽墨跟前:“你说她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千羽墨转了目光,笑:“你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我……”胡纶语塞。
千羽墨也不理他,摇着扇子慢慢的走了。
人群渐散,天香楼的掌柜领着雇工进楼参观了,就连晖国公子也找了个借口溜了,各小国的来人更是去别处看热闹了,唯剩下茳国公子一行人立在原地,没人搭理。
有心上前找茬,怎奈那几个雇工也不是好惹的,再说他们也发现了,这是在无涯的地盘,人生地不熟的,搞不好就得吃大亏,反正来无涯亦是打算玩乐,待找机会,再去拜拜无涯的王后,讨些脸面是要紧。
眼看着夕阳西下,估摸着怡红楼的姑娘们又要开工了,于是摇着扇子,往灯红酒绿处而去。
有人看见,他们踅进了一条小巷。
然而再也没有人看见,他们从那条小巷里出来……
这本是开心的一天,可是到了晚上,那二人吵起来了。
原因很简单,洛雯儿决定天香楼开张后就搬到酒楼去住,千羽墨坚决不允许。
于是唇枪舌剑,看得胡纶胆战心惊。
他自是站在主子这边的。
本来嘛,一个女人,独自住在酒楼,这成什么样子?虽说是女扮男装,可是日子久了难保不露馅。再说,她身为一个女人,不在别院里等着主子,还要主子去酒楼看她么?而最最关键的是,主子现在若是看不到她,就会心情不好,就会寝食难安。而且,根据他的最新发现,他觉得主子在宫里忍了那么七天,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让她觉出他的重要性,结果今日突然出现,你瞧,多光彩!多拉风!什么事不都结了?可是她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她那脑袋难道是个木头疙瘩?
洛雯儿的脑袋当然不是个木头疙瘩,她之所以强烈想要搬出去,是因为她找了工匠在酒楼的一个房间的墙上凿了个洞,正琢磨着弄个带密码锁的门装上去。连制锁的人她都想好了,就找那个天下第一巧手丁子峻。
将来,她要把赚的铜钱换银子,银子再换金子,换珠宝,都藏到墙里头去。
银庄是信不过了,到时再来几次她前脚存,后脚莫习就把银庄买下来的事,她是受不住的。虽然说二人要四六开,可是谁知银子到了他的手还能不能拿出来?还是放在自己身边保险些。
而那个房间就做她的卧房,她睡觉都要搂着钱柜睡,这样才踏实,可是莫习偏偏反对。
他凭什么反对?
“你吃我的,穿我的……”
“莫公子,我很快就可自力更生了。若是你非要我留在这,岂非还要啃你的肉,喝你的血?”
千羽墨的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这还是洛雯儿第一次看到一向巧舌如簧的莫习竟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她有些得意,可是不知为什么,还有一点隐隐的不安。
“你一个人,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全,婉莹会跟我去,还有……”
话至此,忽见千羽墨绷紧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这顿时让心中的不安变作警醒。
从开始争吵到现在,千羽墨一直端坐桌边,单臂架在桌上,手里捏着扇子。而这会改了个姿势……斜靠在椅上,一只手臂搭在椅背上,一只手摆弄着扇子,一副悠闲模样,再开口时,已是换了话题。
“酒水都备好了?”
“就是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已经说好了,每日两桶,天亮前就送来。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自己酿的好,只不过眼下没这人手,以后再想办法。”
千羽墨点点头,又问:“碗碟也都准备齐全了?”
“早就齐全了,用的是奉兴窑的。”说到这,皱了眉:“若不是你把酒楼弄得那么豪华,我根本就不用出这么多银子置办碗碟……”
千羽墨依然点头:“银子是我出的,不过你既是说了,现在便记你账上……”
“你……”
不给她发言的机会,又连问了几句,方慢悠悠道:“还算周到,不过你好像落了最重要的一样……”
洛雯儿仔细想了一番……似乎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就算暂时漏下的,也是无关紧要的,若是需要,日后经营时再补上,还会有什么“最重要”的?
☆、183爱恨两难
更新时间:2013…03…13
“人手。”千羽墨抬了眸,笑意微微的看她:“你总不会让那几个跑堂的来帮你包饺子吧?”
洛雯儿松了口气:“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这几日我一直在教八朵花,不若一会……”
“想用我的人?”千羽墨唇角一勾,笑意更深。
“当然,我不会白用的,到时会给她们发工钱。你也知道……”
跑堂好找,可是包饺子这等事,就算雇个聪明伶俐的,三下两下学会了,可日后一个不顺心,跳槽了,或者干脆自己开了店,岂非在抢她的生意?虽然这种事迟早瞒不住,可是晚一时,她便赚一时的银子。再说,只要正牌酒楼站稳了脚,将来就是有再多的山寨货,也只不过分一杯羹而已。
所以,她思来想去,外面的人总归不可靠,而八朵花是莫习的人,与外界毫无关联。莫习虽然总是同她做对,却也是帮她的,所以最为可靠。
而且,这么大的别院,真正要做的事很少,都是赶莫习来的时候忙活,这不是浪费资源吗?大不了多给她们一些银子,或者……
“不行!”千羽墨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
洛雯儿当即竖起了眉毛,然而想到自己是在求人,又立即温和了神色,可是他今天摆明了要同她为难,这还要她怎么开口?
胡纶见这又剑拔弩张了,不觉苦了脸。
他望了望窗外……夜色渐浓。
这么僵下去,主子今晚上还回不回宫了?
“为什么不行?莫习,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我只是现在很不开心。咱们说好的,你要供我吃,供我喝,让我开心……要不,你把欠我那一百金现在就还我?”
“你……”洛雯儿气急,只说了一个字,就红了眼圈。
再也待不下去,索性甩了袖子:“不行就不行,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等等……”千羽墨叫住她,慢悠悠的走到她身边,掏了帕子。
她也不接,只拿袖子抹泪。
“你瞧瞧,这等性子,怎么能做生意?”
“反正你也从来没打算让我做!”扭了脸,不去看他。
“我不打算?那我这段时间领着你东奔西走为的是什么?我若不打算,我为什么要买那块地,建那个楼,我也不是钱多了没处使?我若不打算,为什么还给酒楼取了名字?那可是我花了七天七夜想出来的,正适合你……”
胡纶暗哼一声,主子,你怎么不说你做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
洛雯儿看了看递到眼前的帕子,再看了看千羽墨,犹豫片刻,终是接了过来。
“既是接了帕子,这个也顺便收下吧……”
一沓折得整齐的纸出现在眼前。
“是什么?”她吸了吸鼻子。
他不语,只是笑。
她只得接过,打开……
卖身契……
一连六张。
“外面的人不妥贴,你又不熟悉行情,所以我便自作主张的挑了这几个。都是死契,用着放心,而且,我已经让八朵花去教她们了,你累了这许多天,还是好好歇歇吧……”
洛雯儿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人,总是先把你气得半死,再弄出个惊喜,让你恨不得,怨不得,想要感激他,又想到之前的可恶,结果……
他就是个折腾人的家伙!
“这回不生气了吧?”
他低了头,温和的气息柔柔的落在她的鬓间。
烛影微摇,将一双剪影静静的映到门板上。
乍看去,女子垂着头,似在思考,而那男子则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唇衔淡笑,满含了耐心,在等待……
屋子很静。
胡纶忽然觉得自己多余,可是那二人都站在门口,他也出不去啊?然而转了头,恰看到窗子……
于是他便这么做了。
“咚”
动作太急,导致个别人的脑袋一下子磕在了窗棂上,顿时打破了静寂。
“老吴……”
胡纶撑着窗台小跳,努力做出欣喜的样子:“主子,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大啊……”
“今天是初一。”千羽墨语气平静的提醒了一句,转了眸子:“云彩,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唯有一条……”
神色郑重:“绝对不能搬出别院去住!”
“为什么?”洛雯儿跺着脚。
千羽墨已然走出门外,闻言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只一句轻轻飘出:“我……不放心!”
胡纶跟在后面,回头瞪了洛雯儿一眼:“你个笨蛋!”
洛雯儿站在门口,看着主仆二人急匆匆的消失在夜色中。
捏了捏手里的卖身契,心中忽然百味陈杂。
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视线毫无落点的对着面前的静寂。
心中陡的冒出一个疑问……除了中秋之夜,莫习从不在别院留宿,不管待到多晚,都要离去,有时甚至只打个转,便走了。
那么他离开这会去哪呢?
回家?
他的家又是哪呢?
她默默的想了一会,忽觉好笑。
他住在哪又同她有什么关系?
看来她果真是太累了。
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望天空。
无月,繁星满天,一闪一闪。
看得久了,那星星就会变大,又抖下许多小小的星星,在眼前飘啊,飘……
就像那飞舞着无数幽蓝的草原……
看着看着,眼睛不觉酸涩。
她闭了眼,长睫轻颤。
一声叹息,来不及游出唇边,便落回心里。
千羽翼,你在哪呢……
“主子,你说她现在是不是高兴着呢?”
回到宫中,胡纶一溜小跑的跟在千羽墨身后。
然后也不待千羽翼回答,自己接话道:“自是高兴。主子把什么事都帮她办妥了,她能不高兴吗?可是主子……”
他接过千羽翼丢过来的衣袍,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既是有心给她,为什么还要气她呢?”
蝶栖石竹六曲银交关屏风后传来千羽墨的笑语:“你既是聪明,不妨猜上一猜。”
“我猜?”
胡纶抱着衣袍,听着屏风后响起的水声,皱起眉头,当真陷入沉思。
孩儿臂粗的金丝蜜烛忽的一闪,他的眼睛忽的一亮。
他记得主子曾说过……恨,永远比爱长久。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