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疏青难得跟着越疏狂一起没正经,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道:“咱们春妮原本不就比那章家小姐身价高吗?那章家小姐来来回回不就是翰林学士之女吗?咱们春妮是什么人啊?是皇上亲口下令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内院的人呐,是普陀山后人,这些东西可都是春妮自己的,还没说靠着家庭得来的殊荣。”
“哎呀呀,这么了不起啊!”越疏狂继续怪叫:“那有些人的算盘这是怎么打的啊?”
年恒久哼哼地笑了一声:“想着占人便宜的,到底是得不了半分便宜。”
“那是。”越疏狂洋洋得意地看了秦氏一眼,又瞪了李狗蛋一眼:“小子,你还说不说了?”
“小哥儿。”年春妮突然出声喊住那个报信的年轻人:“你可是在我二叔眼前当差的?”
“回小姐的话,正是,在下福儿。”福儿对着年春妮一脸恭敬的模样。
年春妮点了点头,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辛苦你了。”
福儿摆着手不肯收:“哎哟小姐这可使不得。”
年春妮笑了笑,硬是把银子塞了过去,问:“你为什么喊我小姐?”
“啊?”福儿怔了一下。
越疏狂此时似乎也回过味来,神经兮兮地又瞥了秦氏一眼:“对啊对啊,福儿,你倒是和大家说说,你方才一进来喊得不是年大爷而是年老板,为什么喊丫头,喊得不是表小姐堂小姐大小姐或者别的什么的,偏生就是一句恭恭敬敬的小姐呢?”
“咦?不就是喊小姐的吗?”福儿摸了摸脑袋。一脸的不解。“年二爷说了,年二爷膝下无子,便将这儿的两位当成自家孩子一般,难道我不是称为小姐的吗?”
年春妮点了点头:“二叔果真是这么说?那么三品大官,子女可入太学,如今家杰也便不算特殊了。”
“……你怎么又想到这上面去了?”越疏狂皱了皱眉。
“就是,你想这些做什么?”颜疏青也有些无奈。
年恒久却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其实便是这次你二叔没有进京,当他那个郡守的话,品阶也是五品以上的。啧。寒衣啊,你年轻的时候也是念过书的人,怎么就没想明白呢?光看着人家是中京的官儿。就真觉得了不起了?是,我以前是觉得春妮就是个赔钱货,满脑子不知道异想天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现在看来,这丫头是有主见的。她的及笄礼,虽然不是在咱们村。像当年赵如玉谁的那些孩子似的大操大办,可是却是一个王妃为她梳的头。又能让这救了我命的神医收做徒弟,想来他也是的确有些本事的。还能进宫……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那宫里是什么样子,啧啧……真不知道你们是做的什么打算?真是让驴粪糊了眼睛了吧?”
秦氏自打福儿进了门说了年文生升官的消息后脸色就不好看,被年恒久这么一说。脸上就不更好看了。
李寒衣更是坐立不安,在桌子底下抓了秦氏一把。
秦氏恨恨地瞪了过去,又看了李狗蛋一眼。咬了咬牙:“狗蛋,你不是还有话同春妮说吗?”
李狗蛋有些厌烦地看了秦氏一眼,转头看向年春妮:“春妮,那些话如今我已没有脸面说,只是希望你能信我。”
李狗蛋说完这句话。便侧身从越疏狂身后挤过去,除了年家的后院。
越疏狂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楞怔,瞥了年春妮一眼,突然低下了头。
年恒久看着李寒衣和秦氏,冷笑:“狗蛋倒是懂事,真不知道你们这样的爹娘怎么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李寒衣越发的坐不住,拉了秦氏一把,匆匆告辞。
年文力看着他们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说明白这俩个孩子的事儿……”
“还嫌不明白?”年恒久瞪了年文力一眼:“咱们家的孩子,还愁没有一个好婆家?何况那个什么那个你……”
“福儿。”福儿感觉拱了拱手回答。
“那个福儿不是说了吗?他二叔愿意把她当成亲闺女对待,以后春妮出嫁那是三品大员家的小姐出嫁的身份!何愁嫁不了好人家?不是还说经常进宫吗?指不定还能御赐个好姻缘。”
年春妮看了年恒久一眼,点了点头:“爷爷说的是。”
“你爹妈忒不懂事!”年恒久又转头对着年春妮说:“春妮,你怨不怨我?”
“嗯?”年春妮又怔了一下,旋即低头:“不怨。”
年恒久便叹气:“你这孩子啊,怪道人家欺负你……”
年春妮笑了笑:“爷爷,若是我心有怨尤,岂不是不忠不孝?”
年恒久愣了一下,抚掌大笑:“说得好说得好!”
笑完了,却又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年春妮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四处瞟了一眼,就看到越疏狂在不住地跟自己使眼色,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了,就不怕眼睛抽了筋。
年春妮撇了撇嘴角,对着年文力道:“爹,我出去一趟。”
“你又要去哪?”梁凤皱了皱眉。
年文力拉了梁凤一把:“让她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也好。”
家长里短卷 012:又生事端
出了门,年春妮便问越疏狂怎么了,越疏狂不语,只是带着年春妮绕出了巷子,直直地冲着天下第一走了过去。
年春妮怔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有跟上来的颜疏青,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颜疏青摊手:“我也不知道,刚才就觉得他怪怪的了。”
越疏狂在不远处停住,回头不耐烦地看了两个人一眼:“你们两个就不能快一些?”
年春妮却瞥了一眼天下第一的招牌,又看了一眼自家紧闭的店门,干笑:“虽说我娘看不见,我也不能这么不顾她当初的警告,就这么去了天下第一,回头我娘真要打死我的话,怎么办呐!”
“你娘还能真就打死你了?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的畏首畏尾起来了?”越疏狂皱眉。
颜疏青捅了捅年春妮,轻声道:“看起来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呢。”
年春妮点头,冲着越疏狂笑了笑:“我随口说说的。”
“哼。”越疏狂哼了一声就往前走。
年春妮抽了抽嘴角,看了颜疏青一眼,跟着往前走了。
进了天下第一,年春妮一眼就看到了绿穗,微微怔了怔,还是扯了一个笑出来。
越疏狂看也没看那边一眼,拉着年春妮就往里面走。
绿穗虽然在看到年春妮的时候愣了一下,却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伸手来拦:“三位,再往里走可就是有人定好了的包间了。你们要是想去雅座,我带你们去二楼便是了,何必往里面冲呢。”
越疏狂冲着绿穗笑了笑:“我们就是找那一桌子的。”
“若是来闹事的,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板娘,是我请来的。”里面却有人出来,对着绿穗拱了拱手。可不正是李狗蛋。
年春妮怔了一下,随即便跟着越疏狂他们进去。
落座之后,李狗蛋亲自给年春妮斟了茶,道歉:“春妮,先前是我不对。”
年春妮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说了这么几天我也没听你说出个子丑演卯来!”
“春妮,先前在你们家,那种情况下,实在是不好再开口。我跟章墨莲从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还什么都没想,章墨莲便巴巴地拿着刀子抵在自己脖子上跟我说,求求你离开李讼辰吧!你说我还要怎么想?”年春妮没好气地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颜疏青之前也没有听到这件事。猛地一听,也愣了一下,转头看李狗蛋。李狗蛋已是面色发白。
颜疏青皱眉:“李公子莫不是身体……”
“无事。”李狗蛋打断颜疏青,依旧灼灼地看着年春妮:“我不知道她竟……春妮,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嗯,你们读书人,我料也不敢做那种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儿。”年春妮点了点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偶然相遇一路上,人家表现出要以身相许,你就没有提过我的事情呢?也不知道是谁说等到金榜题名时要八抬大轿来娶我的。”
门外突然匡啷一声。
年春妮皱眉,越疏狂掀开帘子,便变了脸色喊:“丫头。快来!”
“怎么了?”
“绿穗见红了。”
年春妮一惊,赶紧跟着越疏狂出了门,绿穗手里端着的杯盏已经碎了一地。青色长裙间一片暗渍。
先前进门时,并未注意绿穗的肚子,如今这么一看,才发现果真有些隆起,只是这情况只怕也不好了……
“丫头你还愣着做什么?学过的东西都忘干净了吗?”越疏狂瞪了年春妮一眼。
“啊?啊!”年春妮点了点头。上前来扶绿穗,“绿穗姐姐。你可还能撑得住?”
绿穗看了年春妮一眼,艰难的点了点头。
“莫归呢?”年春妮四处环顾了一眼,才发现并没有苏莫归的影子,不由奇怪。
绿穗惨淡地笑了笑:“回家去了,夫人产子……”
“……”年春妮低头,什么都没有说。
越疏狂看了年春妮一眼,直接将绿穗打横抱起,就近进了一间屋子,将绿穗放到床榻上,看了年春妮一眼:“丫头,你可以吗?”
年春妮皱眉,手被绿穗握住:“年妹妹,我知道他保不住了,你若能送他上路,姐姐心里也是宽慰的。”
年春妮抿唇,点了点头。
越疏狂便按了按她的肩膀,和颜疏青退出去,烧热水。
干净的白布,热水,剪刀,就同生产差不多的东西被抬进了屋子。
年春妮看着床上脸色雪白的绿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身上的荷包里又摸出了一个小罐子,倒出一粒药丸。
“绿穗姐姐,含着它。”这是吊气的药,年春妮也是怕绿穗中途昏过去了,自己会更加乱。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越疏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丫头,别急,去年咱们在南浔王大嫂不就是你接生的吗?”
“可是……这和生孩子不一样啊。”年春妮念叨。“呀!师父,她……她似乎……”
“怎么了?”越疏狂问。
“绿穗姐姐的那个孩子,没有胎动了,可是……也没出来……”年春妮皱眉,这虽是小产之兆,可是孩子却掉不出来,这要如何是好?
门外越疏狂又问了一遍:“果真没有胎动了吗?”
年春妮平静心情再一次探了绿穗脉搏:“没了。”
“你身上可带着银针?”
“带着。”年春妮回答。
“那好,你听仔细了。”越疏狂揉了揉额头:“刺足三阴交二穴,又泻足太冲二穴。”
年春妮深吸一口气,按照越疏狂的指示,将银针稳稳地扎进了绿穗穴中。
不过一刻中,便有未成形的胎儿落下。
触目惊心。
年春妮深吸一口气,将那胎儿用白布裹住。放进了托盘中。
绿穗早已昏迷过去,年春妮看着那托盘,不知该如何处理。
门外传来越疏狂的声音:“如何了?”
“胎儿已经堕下,只是我不知道……”
“先弄出来吧。”
年春妮点了点头,将那托盘送出了房门,不忍再看一眼。
“咦?颜师父呢?”
“抓药去了。”越疏狂接过托盘,眼中也有一些悲悯,“她才小产,自然是要大补的。”
“嗯。”年春妮皱眉,“我先进去看看她了。我担心……”
“去吧,你爹娘那儿,有我们呢。你做你的事就好。”越疏狂拍了拍年春妮的头。
年春妮勉强地扯了一个笑容。问:“那狗蛋哥……”
“回去了,他不能有这么多的空闲,若是缘分未尽,自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我明白的。”年春妮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子里。
屋里。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年春妮又不敢开窗,只能在屋子里多泼了一些水,有搬了一个屏风过来遮住绿穗,拿着一把扇子将屋里的空气往窗口扇了一会儿。直到觉得屋里的味道好了一些,这才坐到了绿穗身边给她擦了擦身子。掖了掖被子。
忙完了之后,一头大汗,年春妮却不敢疏忽。一直守在绿穗的床前,就怕她大出血,好在一夜无事。
年春妮伸手搭上绿穗的脉,浑身一震,再看向绿穗的时候便有些怜悯。却没想到。绿穗恰好醒了过来,正撞上了年春妮的眼神。
年春妮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手还没等缩回来,就被绿穗握住。
“年妹妹,我晓得……”
年春妮诧异地看了绿穗一眼:“你晓得什么?”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明白。那一年,在苏府掉了那个孩子之后,大夫就说过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怀不上了。便是怀上了,我也是养不下来的。”
“绿穗姐姐,好好调养,身子总是……”
绿穗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年春妮的话:“我从前记恨你,是因为莫归他喜欢你。即便你说着你不喜欢他,我心里也是有一个疙瘩。后来,不管你做了什么事儿,莫归都要争着来跟你较一个高下,可到底,也不过是让自己心里更烦闷。我们来中京开了天下第一,你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渐渐地,莫归也就淡了……后来,便把这店子交给我打理,每月初五到十五来这儿,平日里便在苏府。前两个月来说这段时间就不来了,夫人只怕这几日便会生产了。可是我也怀了孩子,他却根本不在意。我时常在想,或许当年我不该那么执着的。”
“绿穗姐姐。”年春妮皱了皱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年妹妹,这么多年,是姐姐对不起你,如今姐姐什么也没的说,只有一件事,你千万要记住。”
从天下第一出来,年春妮还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现在的事情简直就是一件接着一件,让年春妮一刻也不得空闲。
回了家,还没来得及坐热乎,就被召进了宫里,不晓得是哪宫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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