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春妮也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一抬头,便被年恒久迎面扇了一个耳光。
浓重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年春妮紧紧抿着嘴,半天没抬起头。真疼啊,她想,这一巴掌,到底是怎么下去手的呢?呵,女子就这样比不上男子,女子生来就轻贱?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着年恒久小心翼翼地将年家杰抱起来,小心地查看着身上,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她几眼。其实,年春妮松手的时候,年家杰离地面已经不远了,摔是摔了一下,可是确是万万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可年恒久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一般。
年文力和梁凤也闻讯赶了来,看得到就是两个孩子飙着嗓子哭,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呵,怎么回事,这死丫头想摔死家杰!”年恒久抱着年家杰,声音冷淡。
“妮儿,这可是你亲弟弟!”梁凤不可置信地看着年春妮。
年春妮原本只是觉得年恒久那一巴掌打得太狠了,有些承受不住又想到了这个世界女子地位的极度尴尬才不咸不淡的哭了几嗓子,可如今听了梁凤的话,年春妮一下子愣住了,眼泪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一样的往下落,梁凤居然也这么说她?不问青红皂白,只是年恒久的一面之词,就这么说她?莫说年家杰是她的亲弟弟,就算年家杰只是路边捡来的阿猫阿狗,她年春妮也万万不会有那摔死他的心啊,何况,那是她的弟弟!
“我没摔他……”年春妮开口,抬头直直地看着梁凤。
“妮儿,你的脸咋了?”凉风这才看清楚,年春妮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还带着点血丝。
“……爷爷打的,我没摔弟弟。”年春妮说。
“这……”梁凤立在原地,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年春妮搂进怀里。
“爹!你咋能打春妮呢!”年文力皱眉。
“她不摔我孙子我能打她?”年恒久瞪眼。
“我说了我没摔!”年春妮推开梁凤,又一次说着。
“你再说一遍!”年恒久一气,将年家杰往年文力怀里一塞,上前几步就抓着年春妮就要再打。
“爹!”梁凤拦住年恒久,一把将年春妮扯回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年文力,说:“春妮也不是故意的,您老消消火。”
“这是干嘛啊,亲戚们都要来了,你们这干嘛呢?”年刘氏此时也进了屋子,看着一屋子的人神色各异,心头疑惑。
“娘,你把家杰抱出去吧。”年文力将年家杰放到年刘氏怀里,推搡着年刘氏出去。又转身进屋拦在梁凤母女面前,“爹,家杰也没什么事儿,也没伤着,也就算了啊,妮儿也是小,你别吓着她。”
“小?小就这么恶毒,以后长大了怎么得了!你们两口子给我闪开,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死丫头!”
“爹,今儿大喜的日子,你跟孩子置什么气!”
“这是置气吗?啊?她要摔死我孙子啊!”
“谁要摔死你孙子了!明明是你吓着我才摔着弟弟的!”年春妮不怕死的从梁凤身后钻出来,瞪着年恒久。
家长里短卷 第二十八章 决定2
“你!”年恒久瞪眼,一把将梁凤推开,拽住年春妮的胳膊就往外走。
“爹,爹——”梁凤心慌地跟在后面,“爹,你干嘛啊,这大日子里,你……”
“爹,你把春妮放下,你干嘛啊!”年文力也在后面跟着,有些紧张。
年恒久一声不吭,拖着年春妮一路来到了放杂物的小柴房里,一把将她丢进去,“给我跪着!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说着就把门锁了,钥匙装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梁凤贴着门喊了春妮几声,被年文力拉走了。
似乎是亲戚们都来了,总不能把他们晾着。临离开时年文力贴着门对里面的年春妮说:“妮儿,等着过会儿爹就放你出来。”
年春妮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在柴房里静静地抱着自己的腿。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的了解到男女不平等的待遇,一个小孩子的百日罢了,竟让连过年都不舍得杀鸡的年恒久宰了两只大肥鸡,还将埋了许久的酒挖了出来。而自己……摔了一下年家杰,便让他这样的生气。
女子没有地位,想要出人头地该怎么办呢?
年春妮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肿起的脸,心里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所有瞧不起她的人后悔,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身为女子,她年春妮也是不输于任何人的。
而这个世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想到之前梁凤的话,年春妮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发寒。
“他是你弟弟……”
“他是你弟弟……”
呵,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她弟弟呢?她又怎么可能去故意摔自己的弟弟呢,可是她却不信。人们常说,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最能泄露一个人的内心。梁凤的表现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吧,她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她会心存顾忌,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心寒呢?是因为太过相信太过依赖他们了吗?年春妮啊年春妮,你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他们能够将你寄养在河子岭不闻不问三年,还有什么样的亲情不能淡薄的呢?年春妮劝慰自己,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哀伤和决然。
若这个世上没人爱你,那么只能你自己好好地爱自己。
年春妮狠狠地抱了抱自己,小声地对自己说:“阿年,活出个人样来让他们看看,咱们新世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不能让这么个破地方给埋汰了!”
“春妮儿呢,怎么没见她?”姥爷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隐隐传来。
年春妮爬到门上,透过门缝往外瞧,竖着耳朵使劲地听着,可是还是没能听清楚年文力是怎么回答的。
只是看到姥爷的背影往堂屋里去了,小姨梁小娟倒是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只是没能转到柴房来。
其实若是年春妮想要出去,只要对着梁小娟大喊,便会被人发现的,可很明显,年春妮现在并不想出去。当初离开河子岭的时候,姥爷对年恒久的态度其实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多半是互看不顺眼的那类,本身没什么大矛盾,无非都是肚子里有点墨水,便谁也不服谁罢了。自己若是一闹,已姥爷对自己的疼爱和年恒久对自己的烦恶来看,多半没什么好下场,只会让两家的梁子愈发的难解。
更何况,自己还有重大的人生需要考虑。
从柴火堆里抽出一根细柴,年春妮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个年家,除了嫁出去的四个女儿,和在棠樾郡成了家的二儿子年文生,便只剩下年恒久老两口子,年文力一家四口和年文安了。七口人六亩地,其实大概还是够吃的吧,说实在的年春妮对这个其实很没有概念,只知道每年秋收的时候一大家子都出动,完了收了可多可多的麦穗,打下的谷子存到粮仓里时,年恒久脸上都是很温和的笑意。
然后,人口便是这么些人口,而这些人里,年恒久年刘氏上了年纪,太过累的活是万万做不了的,而年家杰……勉强可以不算是个劳力,即便年家杰长大了,年春妮也还是希望他能上最好的学堂,请最好的先生,功成名就,光宗耀祖的。倒不是说年春妮心里存着多么高尚的理想,只是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想要出人头地,就是能考取状元郎,便是真真的威风了。
虽然,心底里,年春妮希望自己的弟弟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男青年,可实际操作绝对艰难,还是走正经的古代人的路子的好。
这么一算,能用的人手便只有年文力年文安梁凤和自己了,而这个年文安自己却是几乎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支撑着自己宏伟的理想。
至于做什么……
年春妮想过了,饭馆年文力说过村里开不起来,镇上开不起,首先缺的便是银子。粮食不能经常卖,那么就得找到别的方式,幸亏上一世自己是个吃货,在思考了许久之后,年春妮觉得能开一家烤鸭店的话将会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其实在自己还是宋年的那一世里,年春妮不是没有想过开一家烤肉店之类的想法,只是现代社会发展太快,各行各业几乎全部达到饱和状态,这让年春妮觉得在这个古代世界里,一切都没有竞争对手,做什么都会很赚钱。
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两个,一个是如何说服他们同意自己的想法,第二个便是鸭子如何烤。
不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卖烤炉的呢……
若是没有,难道自己还要去捣鼓个烤炉出来?老天,她是文科生啊。
这么兴致勃勃的想着,脸上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只是这心里一想到梁凤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迈过这个坎。
正想的出神,冷不丁的听到门“轰”的一声响,就像是有什么人猛地撞了上来,年春妮看着尘土瞬间飞扬的柴屋,心想,若不是来放自己出去的,一定是想自己被憋死的。
“妮儿——”居然是年刘氏。
年春妮磨磨蹭蹭走到门边,问:“嬷嬷?”
年刘氏赶紧推了推门透过门缝给年春妮塞了一个窝头进来:“好孩子别饿着,等你爷睡了,嬷嬷就放你出来,你先乖乖的别出声,今儿你弟弟百日咱家来了好些人啊!”
“哎哟,婶子你干嘛呢?”不知是谁似乎喊了年刘氏一声。
年刘氏赶紧缩回手去,远远地答:“啊,没事捡两根柴火,你们先吃着啊。”又赶紧转头对年春妮轻声道:“嬷嬷先走了,你可千万别出声啊。”
年春妮冷笑,原来,年家也知道什么是丢脸吗?
家长里短卷 第二十九章 决定3
自己倒是不会出声的,倒不是为了年家的脸面,而是自己真的需要这样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属于自己的时间罢了。年春妮看着年刘氏走远,拿着手里的窝头,又蹲回了自己画的那鱼骨图面前。
如果能够成功的话,自己就真的翻身做主人了呢。
年春妮啃了一口手里窝头,突然就想到了她们那里的一首歌: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弟弟吃肉,我喝汤啊……
自己虽说没那么惨,可还是有些凄然。院子里觥筹交错,还能够听到年恒久那有了孙子之后得意的笑声,还能听到大家的恭贺声,年春妮倚着柴垛,渐渐睡了过去。
她是在年刘氏的怀里醒过来的。
印象中,年刘氏虽然疼惜她,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亲昵。年春妮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年刘氏哭过。她有些疑惑的抬手摸了摸年刘氏的脸颊:“嬷嬷?”
“妮儿醒了?饿不饿?嬷嬷给你留了窝头还有鸡蛋。”年刘氏扯了一个笑容出来。
“春妮不饿,嬷嬷你哭了?”
“没事,以后有嬷嬷在,你爷爷那个老东西再不敢欺负你。”年刘氏同年春妮保证,可是说出的话更像是安慰自己。
院子里辟里啪啦一阵响,年春妮在年刘氏怀里扭头,才发现外面的天早已经暗了下来,他们所处的屋子是没人住的老北屋,昏黄的油灯打在那些器具上反射出些许冷光,令原本应当昏暗的屋子一时之间也是亮堂堂的。
年刘氏就抱着她坐在长凳上,任凭年春妮怎么挣扎都不肯把她放下来,年刘氏抱着她流了一晚上的眼泪。
后来,年春妮才听说,那一日下午送走了来给年家杰过百日的亲戚们,年刘氏就去问年恒久要柴房的钥匙,年恒久自然不肯给。年刘氏便着了急,说是年春妮被关了一天有只是个孩子,这是想把孩子给弄死吗?谁知道年恒久居然还点了头,说什么本来就是赔钱的丫头片子,还敢摔他的宝贝孙子,再说年春妮在梁家住了三年,这胳膊肘子指不定早就开始往外拐了。说来也是巧了,年恒久念念叨叨着说着梁家没孙子如何如何正巧了梁凤进来跟年恒久报备清点了的贺礼,这便一字不落的把年恒久数落梁家的话全听进了耳朵里。年恒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着梁凤的面就说了一句:“你比你姐强多了,生了个赔钱玩意儿还丧了命,何苦来着。”
年刘氏这辈子就听不得人家说起年春妮的亲娘,打嫁进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年恒久能有点好脸色了,结果生娃又搭进了命去。年刘氏一直觉得对不起人家,这年恒久偏偏又提起这档子事,还把年春妮贬了个一文不值,又是一副不管他死活的架势,年刘氏便急了眼了。
跟年恒久一番撕扯又是一番吵闹,总算是把钥匙拿到了手,也没时间去安慰儿媳妇,便跑去了柴房。一开门,就看到年春妮歪着头谁在柴火堆上,脸上脏兮兮的,就像是没人要的孩子。可即便那样,年春妮高高肿起的脸上居然还挂着一个清浅的笑。年刘氏的泪便刷的一下又流了下来。
当晚变抱着年春妮去了北屋,一直好几天没有搭理年恒久。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还是年刘氏自己想通了,在第三日晚上,年刘氏终于又回到了大南屋里头。
当年春妮的脸终于消肿的时候,年春妮决定去实行自己伟大的计划,自己爹娘的意思……
说实话,看着这几天全家人都围着年家杰转悠,年春妮实在不想去打扰爹娘对年家杰的这种极度关怀。年恒久现在恨不得掐死自己,那么能找的便只剩下小叔年文安了。
只是这年文安实在不是个安稳的主儿,天天下河摸鱼,上山打鸟,就没见过他正儿八经地呆在家里过。按说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能正儿八经的静下心来娶媳妇呢?经过年春妮多年经验总结下来,这儿的人最晚一般男的二十女的十八也都成家立业了,就是早的,就像她小姨,据说秋收之后就成亲这才十五。听说还有更早的。而年文安今年应该有十八九了,可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婚事呢?更奇怪的是,年恒久以前也是天天嫌梁凤生不出儿子,怎么就没催着年文安成亲生子呢?
年春妮觉得这个年文安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年春妮找到年文安的时候,年文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