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很久很久了呢,年春妮点头,“是很久了。”
“哦——”贾大阴阳怪气,凑到年春妮面前问:“春妮姐姐不知道?”
“知道什么?”年春妮反问。
“就是讼……”
“找到了!找到喽——”
贾大的话被外面的欢呼声截断,年春妮赶紧站起来跑了出去,就看到年文生抱着同样一身喜服的程阿九大步走了过来。
两个人身上同样喜庆的红色,缠缠绵绵缠在一处,就好像是他们两人的今生就那样揉在了一处。程阿九微红的脸颊,埋在年文生的胸口。年文生低垂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怀中的程阿九。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仿佛他们就是彼此的全世界。
直到此时此刻,年春妮才真正的相信了。年文生真的走出了那段故事。程阿九,真的只是程阿九。
“新姑爷,给老爷夫人扣头吧。”堂屋里有丫鬟迎了出来。
年文生应声,抱着程阿九跪到了程家二老面前。
程老爷说了一番依依不舍的话,又说了一些祝福两人的话。程阿九的眼眶就红了。
“大喜的日子,咱不掉眼泪啊。”程夫人上前执起女儿的手,又示意年文生也起来,“好了,乖女儿,你长大了为娘的心里也高兴。快些上路吧,别误了好时辰。”
不知道是谁在年春妮后面推了年春妮一把,年春妮便赶紧和贾大跑到了两人前面。跟在两人身后。
听着院子里有人喊:“接媳妇咯——”
年文生又将程阿九抱了起来,年春妮和贾大便一路跟着,又回到了花轿旁,等着程阿九坐进去后,年春妮才有和贾大坐了进去。这压车的活儿。年春妮算是第二次做了,倒也有些熟悉。轿子起来后。年春妮便将两边的帘子放了下去。
又是一阵鞭炮辟里啪啦的响过去,他们踏上了归程。谁知道轿子一走,程阿九的眼泪也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年春妮赶紧掏出揣在怀里的帕子递了过去。
程阿九擦了眼泪,无意识地瞥了一眼手帕上绣的花样,突然怔住了。她抬头问年春妮:“这是你绣的?”
年春妮点头。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程阿九看着手中帕子上那个会说欧鸡酱的大娃彻底不能理解了。
“啊,这个啊,这个是我们那儿一个很古老的故事。”年春妮眼也不眨一下的扯谎。
“什么故事?”
“葫芦娃的故事,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葫芦山上有个很妖孽的蛇精看上了帅气无比的爷爷……”年春妮开始讲述福禄娃的故事。
程阿九很用心的在听着,却时不时的皱眉,年春妮一口气的将福禄娃删减版讲完后,才问:“婶婶你想说什么?”
“我……我不太懂。”程阿九有些歉意的看着年春妮。
“春妮姐姐,我也不懂。”贾大也看着年春妮。
年春妮捂着胸口,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内伤。
好再剩下的路途也不多了,很快便听到了到达九泉庄时放的鞭炮声了,年春妮偷偷掀起窗帘的一角,只看到村头上站了不少人,果然在乡下,谁家娶亲送丧都是了不起的大事呢。
年春妮撇了撇嘴,将帘子放了下来,帮着程阿九将盖头盖好,又整理了整理她的喜服,花轿便停了下来。
年春妮和贾大跳下车,将轿子的门帘掀了起来,他们俩金童玉女的活儿也就算是完了,剩下的便全部交给年文生了。
年文生嘴角扬着一抹很是满足的笑容,踱步到花轿前,递出一只手,含笑而问:“阿九,可愿与我携手一生?”
家长里短卷 第七十一章 迎来送往
“傻子。”程阿九轻笑,将手递到了年文生的手上。
年文生微微弯下腰,将程阿九背到了背上。一群等着这个时刻的混小子们便一股脑的冲了上去,拽着年文生的胳膊,拉扯着年文生,极大限度的给他增加阻力。
年春妮看着好玩,便在一旁看了起来。年文生倒是不恼,却在看到年春妮在一旁看笑话时,瞪了她一眼。“春妮。”年文生把年春妮喊了过来,“不许跟着闹,扶着点你婶婶。”
年春妮吐了吐舌头,不甘不愿地跟在年文生身后,看着程阿九不被人撕扯下来以外,还不忘往年文生身上扑两下,以加重年文生的负担。
好不容易年文生颤颤巍巍的进来家门,年恒久他们已经在高堂上坐好了。
依旧是毫无新意的拜天地,之后新媳妇给年恒久和年刘氏敬茶,这便送入了洞房。
年春妮不再跟着闹腾,便跟着梁凤离开了年文生家,刚一出门口,就被人撞了个满怀。年春妮刚要和那人争辩,便发觉手里多了张纸条。当下也不敢声张,只是跟着梁凤赶紧地回了家。
年春妮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房中,摊开窝在袖口的纸条:“店铺鸭炉均已备好,春妮切莫忘记答应二婶的事儿。”
原来是莫晓棠的传信,年春妮轻笑,看来烤鸭店就能马上开起来了。程阿九如今已经是年文生的妻,在成鸭的进购问题上短时间是不会出现偏差。那么就是人马了……
还有,莫晓棠想要知道的事情。
晚上年文力没有回来吃饭,年春妮便腻着梁凤问一些家里额事情。从年家祖宗问道年恒久的,然后又说道了年文力三兄弟上。
“娘,爹为啥不考功名呢?”
“说是你爹那时候长了场大病,命都快没了还考啥功名啊。”梁凤缝补着一件衣服。头也没抬。
“哦,那二叔呢?”
“你二叔打小就聪明,当年乡试的时候可是考了第一名呢。”梁凤说着,依旧没什么大的反应。
“呀,乡试第一名啊,二叔学问好人长得也不错,当年一定有很多喜欢他的姑娘吧。”
“喜欢有什么用?我听说当年他有过一个青梅竹马……可是还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春妮,你少打听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啊,姑娘家的也不害臊。”梁凤说着,突然放下了手里的衣服。抬头瞪了年春妮一眼。
年春妮赔笑:“我这不是关心下家族大事吗。”
“你啊,不给娘惹是生非,娘就知足了。”梁凤叹气。
“娘啊。你是不是觉得春妮挺招您生气的?”年春妮被梁凤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行吧。”梁凤又低头去缝补手里的衣服。
年春妮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也没看明白梁凤在捣鼓什么,又有些好奇自己在梁凤心里的位置,便死不要脸的又问了一句:“娘,你还是觉得我开店很给你丢人吗?”
梁凤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地看着年春妮。说:“妮儿,你也不小了,说话做事得给自己负点责任,这日子啊,是你过得,娘和你爹再怎么着。也不能陪着你一辈子啊,你说是不是?你得有自己的打算。是,娘一开始是相不中你去开个什么店。可是你若是真的有这份心,做了这个打算,娘是无论如何都站在你这边的。”
年春妮突然觉得心潮澎湃,忍不住一把扑倒梁凤身上,泪眼汪汪地喊了声:“娘!”
“哎哎哎。离我远点。”梁凤拿着针的手一下子举得老高,彭怕年春妮没个眼识。被针扎到。
年春妮嬉皮笑脸的爬了起来,跟着梁凤扯了一会儿布条,突然就问了一句:“娘,若是我赔了呢?”
“还没开始就想着退路了?你跟着你姥爷呆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就没学到你姥爷的气派呢?你姥爷啊,做事就有魄力,你啊虽说是个女孩子,娘不要求你很多,可是当你做了决定的时候,就要有勇往直前的勇气。”
年春妮点头,又跟梁凤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屋。躺在床上,年春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终于,要迎来好日子了呢。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年春妮便跟着梁凤去了年文生那儿,说是去沾新媳妇的喜气。
年文生和程阿九早就等在了门口,看到年春妮,抓了一大把糖瓜塞到了年春妮手里,笑道:“妮儿可是占了便宜了啊,咱们家就你一个姑娘,什么喜气都给你占了哟。”
年春妮微微一笑,做了个揖:“祝三叔三婶白头偕老和和美美。”
“春妮就是会说话。”程阿九掩着嘴笑。又转头对梁凤道:“大嫂,我们过会儿要去爹娘那,你们还去不?”
“不了,你们去吧,我一会儿得去村东头李婶那送绣样过去呢。”梁凤笑了笑,拉着程阿九去一边说了一些体己话。
年文生趁机拉住年春妮:“昨个儿是不是收到莫晓棠的传信了?”
“你也收到了?”年春妮诧异。
“嗯,昨晚闹洞房的时候不知道谁塞进来的,我今儿早上才看见。你怎么打算?”年文生问年春妮。
“三叔,您是长辈诶,你问我怎么打算,我还想问你呢。”年春妮挑眉。
“得了,别贫,说正经的呢。”
“她既然送咱们的,咱们就收着呗。不过三叔,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年春妮问,总不可能年文生真的会一辈子帮着她,如今年文生成了亲,这便算是彻底分了家,各家过各家的,掺和的一起怎么也不是个事儿。
年文生沉吟了一会,便对年春妮说:“妮儿,三叔呢是肯定站在你这一边的。但是你看三叔现在刚成亲,也没多少闲钱,地里的活就我和你婶儿俩人,这个开店着实有些心有余而……”
“我知道了。”年春妮打断年文生的话,柔柔一笑:“三叔放心好了,春妮会做好的。”
“诶?你不生我气?”年文生摸了摸下巴,有些奇怪。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年春妮反问,“三叔,在这个地方,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因为你我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我的很多想法只有你能明白。可是同样,我们都是生活在时代的人,很多东西虽然我不愿意接受,但是却无力改变。士农工商所谓的阶级斗争,还有世人的不理解,都无所谓。三叔,你的选择没有错,你只是希望能够给婶婶比较安定的生活,这个无可厚非,我也没什么可怪你的。更何况,你也帮了我不少了。三叔,以后……”
“以后也会尽我所能,能帮多少是多少的。”年文生接话,拍了拍年春妮的头。
年春妮低下头,没有再多话,有些话言尽于此便已足够。
告别了年文生和程阿九,梁凤去送绣样子,年春妮便去了山上。
倒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只是单纯的想要吹吹山风,静静心。
九泉山上,向来没什么人上去,年春妮循着记忆里的那条路找到自己以前经常坐着的那个地方时,却吓了一跳。
“狗蛋哥哥?”年春妮看着坐在那儿的人有些好奇。
“春妮?你来了啊。”李狗蛋回头,有些诧异却又有些欣喜,他拍了拍身边的土堆:“来,坐。”
年春妮走过去坐下,才发现今天的李狗蛋跟他往日的模样很不一样。以往,李狗蛋都是很朴素的一身粗布衣衫灰扑扑地褂子裤子,外加他娘给他缝的书包跨在身上,就是那种很浓厚的乡土气息,伴着一股子实在劲儿。
而今天,李狗蛋还是李狗蛋,却不再是那种让人觉得憨厚的装束。他的头发用根玉簪束在脑后,很精神的样子,身上一贯的粗布衣衫也换成了一袭青色绸缎长衫,脚上是一双黑色的马靴,倒是有一番世家公子的模样。年春妮脑中登时就浮起了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只是……
“狗蛋哥,你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啊?”年春妮说完就想呼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因为年春妮一说完就想起了前几天李狗蛋说的要出去求学。李寒衣他们一家在九泉庄虽然说不上是大富大贵但是秦氏却是极其爱面子的女人,肯定会为李狗蛋置办一套行头的。
果然,李狗蛋回答:“你是说这衣服?其实还是粗布衫穿着舒服,但是此番是要去镇上同整个清泉镇的一起去求学,我娘说……这也是不给咱们村子丢脸。”
年春妮点头,伸了个懒腰,歪着头看着李狗蛋:“穿的这么好的衣服,怎么就坐在山头上了呢。”
李狗蛋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村里住了十多年了,突然要离开,怪舍不得的。”
“男子汉自当建功立业啊,总是想着家,难免失了男儿气魄。狗蛋哥,你以后会有出息的,到时候衣锦还乡,春妮第一个欢迎你。”年春妮颇为豪气地拍了拍李狗蛋的肩膀。
“春妮啊,那我要是没能衣锦还乡呢?”李狗蛋含笑而问。
“啊?”年春妮上下打量了李狗蛋一眼,笑道:“那就别说认识我咯。”
“哈哈哈,你可真没良心!”李狗蛋笑着弹了一下年春妮的头。
年春妮揉着额头,又同李狗蛋坐了一会儿,太阳挂的高高的时候,李狗蛋突然站了起来。
家长里短卷 第七十二章 离人愁绪
“诶?”年春妮抬手遮住头上的太阳,有些奇怪地看着李狗蛋。
李狗蛋好笑地看了年春妮一眼,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年春妮:“春妮,都晌午了,我也该走了。”
“李叔叔和婶婶不送你吗?”年春妮有些别扭的别过身子,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总是还会回来的啊,春妮要是没事的话,不如送送我啊?”李狗蛋问。
反正也是闲着无事,年春妮便点了头,跟着李狗蛋下了山,年春妮才发现李狗蛋并没有带很多东西,只有一个小布包裹,年春妮不觉好奇:“狗蛋哥,你什么都不带吗?”
“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我只带着先生讲学时我记的一些东西和一套纸砚,外加八股文选罢了。其他一切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分别。”李狗蛋提了提手里的包裹,无所谓的说着。
年春妮崇高的看了一眼那个布包,原来李狗蛋的所有财富都在那个布包里了啊。不过,那个八股文选……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像他们那个时代的参考书一样吗?
一路上,李狗蛋只是看着村落两旁的树木花草,还有来往的行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