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她和二皇子定亲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墨霜找她了,陆言之也找她了,只有他迟迟没有出现。
是真的对她死心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在盛京?
可就算不在盛京,难道他不会找人打听她的消息?他不是最擅长打听了么?如果知道了,又为什么不来找她?
想到这儿,林昭言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气闷。
她连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不管他为什么不来找她,既然她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那是一定要告诉他的。
对了,墨霜!
可以找墨霜,墨霜一定知道萧歧在哪儿!
林昭言赶紧起身,走到书案旁铺纸磨墨,打算给墨霜写一封信。
从来都是墨霜主动找她,是时候该她主动一次了。
所要说的不过寥寥数语,林昭言很快写完,然后封口,招来了青黛,让她务必交到墨霜手上。
青黛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皇妃写信给她干什么?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林昭言失笑,“我不是为了二皇子,我是有其他重要的事和她说,你听话,算我求你了。”
青黛连忙惶恐道:“皇妃这说的什么话,为皇妃办事是奴婢的本分,您放心,奴婢一定将这封信完好无损地交到她手上!”
林昭言笑着点点头,并且不得不感慨二皇子这个丫鬟送的简直是太妙了,否则这件事又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青黛效率奇高,刚拿了信就趁着夜色,消无声息地离开了侯府,大约过了三刻钟的样子,就回来了。
“她收了信,什么话也没说。”青黛回禀。
林昭言点点头,也不着急,反正她可以等。
第二日一早,林老太太带着宛姨娘进了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宛姨娘离府前那凝重悲痛的表情影响,府里面的气氛也相当沉闷压抑,丫鬟们走路都垫着脚尖,生怕触动了这紧绷的氛围。
林昭言一如既往地起床梳洗,穿衣打扮,丝毫没有被府中的气氛影响。
上午的时间看书练字,顺便研究研究二皇子送给她的那幅画,下午便让青黛教她习武。吸取了昨天的经验,她只让青黛在一旁口述指导,果然顺利了不少,没再摔得满身伤痕。
等到了晚间,墨霜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林昭言有些怀疑她是故意报复,毕竟昨天她找她去见萧歧被她很傲慢地拒绝了,现在却主动要求见面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可纵使墨霜在打击报复,她也没辙,只好继续耐心等着。
结果没等到墨霜的消息,倒是等到了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林婕妤因吃坏了东西。致使才两个月的胎儿滑胎了。她因悲痛过度。一病不起,皇上为了安慰她,给她升了品级,又赐了许多补品和绫罗绸缎。让她好生养着身体。
不清楚后|宫争斗的人可能以为皇上对林婕妤情深意重,没有因为她滑胎就冷落她,将来等她养好了身体,一定可以再怀龙种,宠冠后|宫。
而清楚这里面弯弯绕绕的人,都知道林行言是没戏唱了。
一个男人,倘若真的爱你在乎你,在你出事之后他第一件事想到的不是用物质去安慰你补偿你,而是陪着你一起痛苦一起分担。因为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心痛,怎么能够理智到第一时间升她品级,第一时间送去补品安慰,简直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太完美了。那是因为不在乎。
不是有一句至理名言么,如果这个男的在你眼中没有半分缺点,那么他一定是不爱你。
林行言小小年纪怀孕滑胎,对身体是大损,她将来很有可能再也怀不上身孕了。
而一个皇上不爱又无法怀上身孕的小姑娘,又背叛了太后,怎么在这后|宫立足?
林老太太早就想到了这后果,却还是义无返顾。
只因为在这场争斗中,静妃始终是占于上风的。
林行言被彻底放弃掉了。
林昭言不免替林行言觉得惋惜,才是刚刚开苞的花骨朵儿,就这样摧折在了利益争斗之下,再也无法绽放属于她自己的美丽。
然而她的惋惜还没能持续多久,就又传来了一条劲爆的消息。
宛姨娘性命垂危了!
“说是昨日从宫里回来后就不对劲了,脸色惨白惨白的,到了夜间就咯血了!青双被吓坏了,偏偏宛姨娘还不准她去找大夫,就这样死撑了一天一夜,终于撑不过去了,要不是青双看她只剩下一口气及时去禀告了太太,宛姨娘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听着曼双禀告的消息,林昭言皱紧了眉头。
昨天她在西院门口碰见宛姨娘的时候,她可精神得很呢,虽然样子狼狈不堪,但说话那咄咄逼人的劲儿,哪像是性命垂危的人!
怎么进了一趟宫,她就不行了?
难道是因为林行言的事情,内心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才会郁结在心病倒了?
可也不对啊,人家冰冻三尺还非一日之寒呢,也不过才一天,她就病倒了?那也太脆弱了吧!
还是说,是人为?
下毒什么的?林老太太为了灭口,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林昭言越想越可能,“宛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还在救,西院那边混乱得很,偏偏老太太和老爷都不肯来,就太太找大夫的时候来看过一次,然后也走了,没个人主持大局,丫鬟们都乱套了!”
林昭言的眉心皱的更紧。
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宛姨娘发挥了她人生的最后一个利用价值,就被完完全全抛弃掉了。
“我去看看她吧!”或许这是最后一面了,见这个从小就与她们争来斗去的姨娘最后一面了。
她不是同情她,只是想看一看,人之将死,是不是其言也善?
林昭言去了西院,丫鬟们看到她来了连忙又哭又笑地迎了上前,让她救救宛姨娘。
林昭言摆摆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然后就进了屋子去看她。
不过才两天的功夫,原本那个鲜亮夺目,娇媚动人的宛姨娘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脸色惨白,双颊凹陷,形容枯槁。
饶是林昭言做好了心理准备,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宛姨娘的嘴唇一张一合,从里面溢出丝丝呻|吟。
林昭言走上前去听,只听到一声声重复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她没有?
她没有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宛姨娘之死+重逢
林昭言走上了前。
“四姑娘。”大夫看到她出现,连忙站起身行礼。
林昭言示意他坐下,又问道:“宛姨娘怎么样了?”
大夫摇了摇头,“不甚乐观,怕是熬不过上元节。”
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每年的正月十五,今天是十三,也就是说,撑不了两天了。
林昭言吃了一惊,再去看宛姨娘,她依旧眉头紧蹙,表情十分痛苦。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林昭言奇怪地看向大夫,她总觉得宛姨娘这病生得蹊跷。
大夫垂眸道:“气急攻心导致的气血不畅,致使呼吸急促,胸闷咯血,再加上宛姨娘本身心脏就不好,这算是病发了。”
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没救了么?”
大夫苦笑一声,“老夫也想救,可无奈这位病人似乎自己并无求生意志,她一心想死,老夫也无能为力。”
林昭言听他这么说,心中的诧异更深,按理说还有个琦哥儿,宛姨娘那么爱她的儿子,怎么会一心求死呢?她就不怕琦哥儿没了娘亲被人欺辱么?
不过纵然心里有千般困惑,她面上却不显,只对大夫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替她开药吧,尽量替她续命,实在不成,也没有人会怪你。”
大夫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等到他一走,林昭言就招来了青黛,叮嘱她道:“你去找大嫂来,记得尽量避开老太太的耳目,最好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青黛领命,迅速退了下去。
林昭言就又走上了前。想要具体听一听宛姨娘会说些什么。
曼双及时拉住了她,紧张道:“姑娘,小心过了病气!”
林昭言失笑,摆摆手示意无碍,“你还真以为她是生了病?”
“不是么?”曼双奇怪。
林昭言翘起唇角,没有解释什么,只道:“等大嫂来了就知晓了。你放心,就算她是真生了病,那也不是会过人的病,无碍的。我就是想问她几个问题。”
方才那大夫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那大夫是建安侯府的大夫。有些类似于家庭医生的性质,是听命于林老太太的。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可能都是林老太太的授意。
林昭言走上了前,在床榻边坐下。她望着宛姨娘形容枯槁的模样,心里竟生不出半分同情。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从她设计文轩表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她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因为善恶到头终有报,宛姨娘,你也是时候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姨娘。”林昭言收敛心神,轻轻推了推宛姨娘。
陷在昏迷中的宛姨娘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睛在看到林昭言的那一刻刹那间绽放出光华,就连苍白死寂的脸庞也瞬间恢复了红润。
林昭言正觉得诧异,就看见宛姨娘直挺挺地坐起身。然后朝她扑了过来,“行儿!行儿!太好了!原来你没事,娘就知道你没事,娘就知道!”
她的力道极大,恨不得要将林昭言整个人都融到她的血肉里。
林昭言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用力挣扎了几下,又得曼双上前帮助,才将她推了开来。
“宛姨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林行言。”林昭言连忙站起身,退离了她几步远。
宛姨娘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挥舞着双手又要扑过来,“怎么会呢!你就是行儿,你就是行儿啊!”
林昭言方知她的魔怔了。
她正想解释些什么,就见宛姨娘又瞪大了眼睛,殷切地望着她道:“孩子,你是不会有事的,你别害怕,娘根本就没有听老太太的话,娘根本没有下毒害你,那只香囊是安胎的,根本不会害你腹中的孩子,你是不会有事的,你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林昭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宛姨娘没有给林行言下药?
那,那林行言怎么会小产的?!
曼双也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倒不是因为宛姨娘没给林行言下药,而是因为林老太太居然要宛姨娘去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七姑娘也是她的孙女啊!
两个人正震惊间,青黛带着马氏到了。
林昭言也顾不上诧异林行言小产的事儿,连忙让马氏上前去替宛姨娘诊脉。
期间宛姨娘一直疯疯癫癫的,必须得拽着林昭言的手才肯给马氏治病,这样折腾了两刻钟,马氏才终于得出结论。
是被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这种毒不同于别的毒,它很神奇,会在某个特定的条件下毒发,譬如悲伤过度,譬如受到了惊吓,譬如气急攻心,而且毒发的症状就跟暴病差不多,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像宛姨娘拖了这么久的,已经算是奇迹了。
“宛姨娘一定是有什么执念才能支撑她活到现在。”马氏不无惋惜地说道。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事不关己,宛姨娘又素来不是个善茬,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林昭言深深皱起了眉头。
宛姨娘的执念应该是林行言。
而促使她毒发的应该是宫里头传来的林婕妤小产的事情。
她根本没有下毒,她仅存的那一点良知让她没有对自己的女儿痛下毒手,可林行言,却怎么还是小产了呢?
到底是谁害得?
“大嫂,你能看出来这毒是什么时候下的么?”
马氏摇摇头,“具体并诊不出,但我估计就在这两天。”
“我知道了。”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林老太太早就存着牺牲宛姨娘的决心了,该是在入宫前就给她喝下了毒药。
马氏见她神色凝重,叹了口气道:“昭儿,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她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从前她也一直是不关心世事,只要不主动招惹到她,她都懒得去管去打听。
可那是因为她没有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危机感,没有上进心,她很单纯地以为只要我不主动招惹别人,就能平平安安混到出嫁,到时候找个人口简单的家庭嫁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人心复杂?
但天不遂人愿。她现在是必须要去争要去管,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下,由她提线操纵着木偶,她才会有安心的感觉。才不会整日提心吊胆,甚至夜不能寐。
想到这儿,林昭言不禁有些恍惚。
从前她恼火过陆言之监视她,又讽刺过萧歧喜欢掌控,如今,她竟也变成了那一类人。
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在乎罢了。
她苦笑了一声,对马氏道:“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大嫂不用担心。”
马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宛姨娘始终都拽着林昭言的手。嘴里口口声声地喊着“行儿行儿”,对林昭言和马氏的话充耳未闻,好像只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人之将死,所表露出来的也是最脆弱最善良的那一面。
宛姨娘知道自己不行了,而她在临死前最大的亏欠就是林行言。才会将她当做了林行言来获得心灵慰藉。
林昭言反握住了她的手,望进她热切的眸子里,一字一句开口,“宛姨娘,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对七妹下毒,所以她一定不会滑胎,一定不会出事。那我想你错了,因为从你教唆七妹入宫,教唆她勾引皇上以此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七妹的这一条命,就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你不下毒害她,自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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