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皓只用叉子分着熏鱼,仿似并没有理会这句话,这样的神色洛在洛家诚眼里,自然又换来了另一句:
“蓝总, 墨总的伤可是为了西汐捱的,一根那么粗的板子生生给打断了啊。听听都让人心冷,更别说,当时的情景(。电子书)了。”洛家诚品完一口通心粉,继续道,“你对西汐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但比起墨总用身体相护,终究是不一样的。”
在这样森冷的言辞下,西汐仍面色平静地把叉上的熏鲑鱼放入唇中,樱桃酱的爽口配着鲑鱼的鲜美,味蕾得到的是双重的享受,收口时的熏制味更令人不想停下这份享受,只是,为什么此刻的熏制味反是熏得她眼睛有点不适起来呢?
蓝皓和墨沧的习惯很像,都喜欢用餐时,佐以纯净水,而并非其他的酒类。
这种纯净水被誉为最昂贵的贵族王室专享水——Chateldon,每年开采Chateldon的数量不会超过一百万公升,物以稀为贵,当然,价格更见证了这分奢侈。
其实口感,若在这样的场合,象他们这般喝时,却是分辨不出有多特别。
“洛总,如果我没了解错,这件事,似乎是洛总以赌资胁迫所引起的吧?如若当时洛总高抬贵手,又何至于弄得这般呢?”蓝皓优雅地抿了半杯纯净水,淡淡开口道。
原来,他是知晓的。
那么,那日,她答应拍那种片子,他也是知道的了?
只是,他知道的,该亦不过是表象吧?
心底,有些束紧,西汐抬眸望了一眼蓝皓,蓝皓见她的目光移来,投向她的,依旧是暖暖的笑意。
墨沧并没有说话,她也不能去瞧他的神色,毕竟,蓝皓在,再如何,她眼里都只该有他,不是吗?
“赌场有赌场的规矩,我哪怕做为经营者,都是不能违例的。况且,墨总犯的是家规。倘不是老爷子听了新夫人的劝,恐怕,现在墨总伤得就不止那么点了。”洛家诚话里有话地道。
芊芊望了一眼墨沧,他的脸色并没有异样,只是,越这样,倒叫她越担心起来。
“对了,那天,墨总似乎在老爷子面前承认,西小姐是你的女人,又怀了你的孩子,不过,我这几日抵达鹏城时,却意外看到新闻报道,蓝总和西小姐即将完婚,这点,真是让我很惊讶,听说,老爷子昨日又卧床不起。只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些事给扰的?”洛家诚继续道。
难得今日,都凑在这处,何不把话都挑开了呢?
他们不会挑的,他偏是要提。
原来,他的心胸恰是这般的狭隘,不过,都是拜她所赐。
倘若今天中午,西汐不是这么避着他,不是见了蓝皓,就眉开眼笑来了这处,他是不屑跟着的,只是跟来了,才发现,墨沧的车也开上了山道。
既然上苍有希望今天中午上演一出好戏,他不介意做一个黑脸的角。
这个女人,当年抛弃他的时候,让他曾痛苦过,那段日子,犹如在绝望深渊游泳的鱼,即便能看到隐约的光明,呼吸到的,却只是让自己越来越窒息的空气。
因为他‘贫穷’,所以注定被抛弃。
因为蓝皓和墨沧有钱,所以让她趋之若鹜,傍完一个又一个。
嘴里嚼着最上等的松露,咽进喉,却是第一次让他觉到了恶心。
“家诚,在那样的情形下,你认为我还能找出其他的理由让你按着所谓的规矩放过西小姐么?”墨沧淡漠地说出这句话,修长的手指从盛有纯净水的杯沿上划过,“西小姐是银讯广告的签约模特,她的声誉对我来说,自然是重要的,也自然值得我为了她说出那句托词,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难道,你认为,我看上的女人,还会假手给别人?尤其,那个女人真的怀了我孩子?”
这句话,听起来真的比山风更冷啊,但,却是墨沧素来的风格。
西汐再用不下那熏制的鲑鱼,太呛了,继续拈了一块青苹果奶油烘饼,只当周围他们说的一切与她无关。
是的,无关。
唯一与她有关的,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小潮和即将成为她丈夫的蓝皓,她望向蓝皓,却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幽蓝的眸底,第一次,她辨不清除了温柔之外,还含有其他什么。
而一旁,洛家诚的声音再次传来过来,显然,他没有料到,墨沧会这么回答他:
“你不会告诉我,那些记者只是无中生有?”
“家诚,你专心于家族事业太久,显然与外界脱轨了。我建议你有空的话,可以了解一下,八卦记者是怎样制造绯闻的。”
这些话,其实都入了蓝皓的耳中,提及怀孕,他不由想起,昨晚和司徒霄在PUB的一席话,仁心医院的卷宗里,确实,验血报告显示西汐是怀孕的。但,每位来仁心医院的VIP客户,都会另外备下一份血液样本,以备不时之需,这份血液样本会在30天后进行处理,于是,司徒霄调取了这份样本,再次做出化验,仍旧显示早孕。
哪怕这份血液样本的血型和西汐一样,都是B型,司徒霄仍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是这份验的血液样本可能并不是西汐的,如果这个猜测成立,可见,这件事同样是有这不为人知的预谋。
要分析是否是西汐的血液样本很简单,抽取西汐的血液后,再做比对就行了。不过,如今显然,已经没有必要了。
所以,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西汐,这几日,她母亲的死对她的打击,他看得出是很大的,这些已经过去的事,能不提也就不提了。
毕竟,谁都不知道策划这起预谋的人是谁。
而今天早上,当小爱拿来拿分报纸时,他才发现,事态继续在糟糕下去。
哪怕中午看到西汐时,她的神色并没有不对,但,越是这样,越让他不禁为她有些担心起来。
这种担心,使得现在,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再用任何话语旁敲侧击的伤害到她:
“确实,那些记者是无中生有。仁心医院隶属的集团总裁是我的朋友,本来,我不该去问,但因为涉及西汐,我问了他,他调出的卷宗显示,西汐只是精神紧张加上生活不规律引起的慢性胃炎,症状与怀孕初期相似,所以引来了那些记者不必要地猜测。”蓝皓收回凝向西汐的目光,转望象洛家诚,“我蓝皓从来不会夺人所爱,我要娶的女子,一定对我是一心一意的。”
西汐抿了抿唇,能嫁这样的男子,她有什么不知足的?
明明,那份报告并不是这样的,他却为了她,不惜在人前扯谎。
目光不自禁望向手镯,这个角度,加上第一次这么凝望,她才发现,手镯的内壁,竟是刻了一句简短话:I love Cici。
脸蓦地红晕一片,包括思绪都断了一秒钟。
不自在地忙把手撤开,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她手旁的半杯柠檬水却是倾翻在桌上,染得红色的台布都更加鲜艳,一如,她的脸色。
“对不起,真不好意思。”她意识到大大的失态,忙起身,幸好,裙子因起身及时,仅是有一点濡湿。
她无措的举止让蓝皓的唇边浮起灿烂的笑意,只让洛家诚的脸色瞬间阴郁,而墨沧,仅是关切地看了一眼芊芊,所幸,芊芊避让得很开,并没有被水溅到。
她在人前,一直都是很冷静,今日,当真是第一次,这么失礼,也因这失礼,台上男人间的唇枪舌剑,暂时告一段落,她起身,早有前来收拾的侍应生指引她往洗手间走去。
到洗手间,也无非是用干纸巾将裙上的痕迹印干,然后,拿出粉扑来,想要补下妆,掩饰晕红的脸色,洗手间的门,却在这时打开,芊芊亦走了进来,瞧到她在,仍是柔缓地一笑:
“西小姐,要帮忙吗?这件裙子其实放烘干机旁烘一下会更快干。”
“不用了,用纸吸一下,看不出就行。”
芊芊走到镜前,拿起湿纸巾略略清洁着脸部,西汐不自禁地从镜中望向她,芊芊果然是没有化妆的,清水洗过,姿容也不见任何的褪色。
“西小姐——”芊芊湿了脸,擦干时,目光同样凝注于镜中西汐,看到她似有些尴尬地低下脸,复用纸去擦裙边时,悠悠说了一句,“西小姐很面熟。”
面熟?又是说她像小雅吧?
是啊,芊芊身为墨沧的女伴,应该没有道理不知道小雅吧,哪怕了解得不多,照片总是会见过的。
可是,她真的不觉得她和小雅有任何相似,若论相似,慕歆雪是比她更像小雅的。
“我像芊小姐认识的什么人吗?”反问出这句,她已用粉扑简单地扑了下脸,不知是粉还是心情平复的缘故,红晕倒是渐渐散去了。
“不是。”芊芊却是断然否认的,仔细再看了一眼西汐,“总觉得哪里见过,若西小姐有兴趣,改日到我的画廊一坐,我替西小姐画幅画吧。”
芊芊从卡包里取出一小张淡粉色的名片,上面印着画廊的地址,装帧很是精美。
这个邀请有些唐突。
源于,纵然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第一期节目,彼时,西汐的妆太浓,和现在宛然是判若俩人的。
现在,她反倒觉得,西汐若进画里,一定会非常入画。
西汐放下粉饼,双手接过这张名片:
“好的,有机会一定拜访芊小姐。”
接过的瞬间,西汐展颜一笑,这一笑,恍然让芊芊似乎回忆起什么,只是,一时间,终究还是回忆不起来。
西汐步出门外,芊芊刻意比她晚出去一步,俩人若结伴回去,未必,是西汐愿意的。
这个女子,即便对你笑着,却给她一种疏离的感觉。
其实,谁不疏离呢?
只是,有些人,在对待陌生人时犹为明显,若她不是画廊的老板,她想,她也是宁愿这般疏远的清离着。
洗手间的门重新关阖,芊芊对着镜子试图扯出一个笑靥来,却发现,这样的笑,千篇一律的僵硬,永是与纯真无关。
洗手间外,走廊两旁黑色的镜面衬着地毯的猩红,加上哪怕在日中心都很暗的壁灯,让人有种阴郁神秘的感觉。
在这种感觉中,西汐向天台走去时,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伫立着一个身影,她以为是洛家诚,滞了一滞步子后,才发现是墨沧。
他站在那,依旧把玩着一个打火机,这不是第一次她看见他重复这个动作,只在今天,她发现这个动作,显得有些空洞而无力。
只是滞了一滞,她恢复正常的步子沿着原来的路向前走去,经过他身旁时,她的步子没有慢,但,心却是分明慢了一拍,在一拍的间隙中,他的声音低迥地于她耳边响起:
“西——小姐。”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有些费力。
他唤了她,今天的新闻报道,墨沧没理由会孤陋寡闻吧,于是,她也有理由没有再迈出下一步,转眸面向他,直接了当地问:
“墨总,您现在是要通知我,银讯的广告因为某些负面报道要解除吧?”
哪怕,他唤她,可能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却偏是提了这句,源于,她开始固守着,她和他之间,该有的仅是这些公事的联系,不会再有其他。
“没有一个广告愿意继续用带着负面新闻的艺人。而这个负面新闻,确实很难平息,除非——”墨沧眸光一收,也就事论事地道。
除非?除非像林若说的那样吗?
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语音依旧是平静的:
“我不会牺牲其他,去换来什么。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过是负面新闻,这个圈子里,谁没有过呢?有这么多媒体记者关注着我,我该感谢才是,至少明天,我又能占据鹏城各大报刊的首位了。”
“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法干涉,但,在第二季开拍前,倘若你的人气指数低到一个限定值,我只能解约。”沉默了一会,他才说出这句话。
话语里的意味,不外乎是雪上加霜,然而,她一点都不气恼,他本来就是个商人呀,不是吗?
“我明白墨总的意思。不管怎样,我都谢谢墨总曾经给过我的三次机会。”她微笑起来,本就娇美的脸,一如晴霁初开般摄人心魄。
她口中的三次机会,无外乎,第一次是他应诺她会得到冠军,第二次,是他给了她这份额外的广告合约,第三次,该是指小潮将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只是,就是这三次机会,对于她来说,或许并不全是机会。
说到底,他也是自私的人。
他站在原地,叮地一声响起,打火机燃亮了一点小火星子,旋即就熄灭了,机油终是耗尽。
耗尽的刹那,西汐的身影已消失在稍显昏暗的走廊。
也好。
他散淡抬起的目光,看到芊芊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像是刚出来,又像是已经等了一会。
“原来是她。”她只说出这四个字,因为方才一瞬间终于明白,为什么西汐这么面熟。
墨沧的唇边浮过一抹笑弧,径直朝天台走去。
“你真的要放手?”芊芊急走几步,跟上他的步子,问。
“我从来没有牵过她的手,又何来放手?”
他停下步子,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却在这时,没有像以往那般反握住他的,只是,细语喃喃: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着的,都是她,只是,她不知道,以你的骄傲,也不屑去说。”
“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你忘了?”墨沧的声音骤然转冷,松开牵住芊芊的手,只独自朝外走去。
她跟着他,其实,她反是习惯这种跟随。
譬如刚刚乃至上山时他的相牵,她却是不适应的。
天台上,蓝皓已结完账,正拥着西汐站起来,洛家诚的目光哪怕在正午的烈阳下,都显得有些阴骘。
“墨总,洛总,两位慢用。”蓝皓带着西汐走了出来。
“哪里,我倒是想送西小姐回台里,毕竟,下午我也会参加相关的彩排。”洛家诚说出这句话,迎上蓝皓的目光。
“不用劳烦洛总了,我和汐汐还有婚礼前的筹备,现在要去做。”蓝皓这句话回得依旧彬彬有礼,语意却是尖锐了些许。
蓝皓很高,西汐纵然不矮,却只是到他的下巴处,现在,他拥紧她,她越是如小鸟依人般靠着,只是,她的眸光低垂下来,旁人除了能看到蝶翼般的睫毛,其他的神色,却是窥不得了。
墨沧仅向蓝皓颔首示意,再不看向他们,径直带着芊芊继续坐了下去,慢慢将最后的甜点用完。
“婚礼前的筹备。”洛家诚复念了这几个字,眸底的阴鸷愈浓,“我很期待能收到请帖。”
“我们并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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