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走出房间,走廊上,只有接近正午的阳光洒下点点斑驳的影子。
除此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蓝皓和Grace应该还在教堂那边,是的,环岛酒店内,有著名的婚礼教堂,据说,在这里得到神父圣水,结成夫妻的,都会长久的幸福恩爱。
可惜,今日,成全的,或将只是她人的幸福恩爱。
没有敲门,当她走到隔壁房门前,墨沧已然把门打开。
他依旧一袭银色衬衫,很明亮的颜色,只是,眼神深邃到,让人无法探究,他究竟在想什么。
门在她的身后关阖,这是一间同样拥有绝美景致的观景VIP房。当然,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是不得擅入的,酒店也为这种VIP房提供最完善的隐私服务。
她站在门那边,并没有再朝前一步:
“有什么事么?”
“不问我,为什么你不来,会后悔?”他站在她的跟前,问出这句话。
其实,从她进入房间的那一刻,问出这句话开始,他知道,无论今天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今时今日的我,还有什么能后悔呢?我来这,只是——”
“只是,你自己都对今天没有信心,对不对?”他犀利地点出这句话。
“墨总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吗?是,我没有信心,这点,您说对了。”她不否认。
她的不否认,更让他的眸光一紧,曾几何时,她身上的傲气,仅变成今天的妥协呢?
他不愿相信,她对蓝皓有了感情,可眼前的这一切,除了再再证明这个事实外,或许,他该去相信,她在蓝皓的温柔下,彻底迷失了方向,也将傲气逐渐敛去。
所以,就由他来做这一回恶人吧。
与其让她知道,今天的婚礼,或许不过是场彻头彻尾的背离,倒不如,由他来做结束,至少,她还能保留着,蓝皓对她的情意,而不必经历这种痛彻心扉的背离。
她这样的女子,再多受一次打击,他真的怕会永远失去她。
不管怎样,他能负尽所有人,唯独对她,确是无法辜负的。
如果恨他,能让她少受一次打击,那么,他愿意,用恨,将她从蓝皓身边带走。
毕竟,哪怕他对莫晚的话存在质疑,可让大卫调查的结果,是今天,在那艘游艇上,准备的是另一场婚礼。
一场由蓝翦亲自主持的婚礼。
此刻,蓝皓的姗姗来迟,显而易见,那边才是真正的婚礼现场。
因为,现在,蓝皓就在游艇上,甫进酒店,他就去了游艇。
并且,是和莫晚一同上得游艇,远远看去,真是幸福的演绎。
而按照安排,蓝皓会在酒店的教堂迎娶西汐,但,正因为是教堂的仪式,之前不会进行婚姻登记,仅是由神父进行现场象征性的询问。
所以,他不会去试蓝皓是否真的用这种方式作为所谓背叛的惩罚。
源于,试探的代价,他付不起。
他的手骤然用力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他,她措不及防,瘦削的身子径直撞入他的怀里,撞入的刹那,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我不想把你让给蓝皓了,毕竟,你是我的女人!”
这句话,突然带着那晚噩梦般的记忆重重砸在她的心上,她清澈如水的眸子,对上他深幽的眸子时,有的,是片刻浮过的阴影,那些阴影,始终还是存在的。
他的手微微的颤抖,差点就要放开,因为,他原来还有怕的东西,就是,言辞拿捏不到位,反而使她受到伤害。
“我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也答应过的!难道,出尔反尔,是墨总的擅长吗?”她说出这句话,用力挣着。
“再放你逃一次,下次被我捉到,我就再不放了,还记得这句话么?”
他说出那晚,在她耳边低喃出的话。她的身子轻微地震了一下,然,只是轻微罢了。
“明知道,我不会用要挟的手段,为什么还要来呢?因为,你潜意识里只有我,我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这点,永远不会改变,哪怕嫁给他,你都不会幸福。所以,你来了,因为你来了,我再不会放了。”
说出这句话,自欺欺人其实,真的反而会让自个好受很多。
“然后呢?因为那一夜错误,注定,今后哪怕能触到幸福,我都只能放手,你要的,是不是就是这样?”
“跟着他,不会有幸福,你的幸福,由我来给你,我不会放,我不想再放了,做我的女人,我不容许你拒绝!”他用力掰起她的下颔,就要用吻堵住她的话语。
他不想再听她说话,再多听一句,他怕他没有足够的狠心,来继续阻止她出去受到伤害!
而她奋力避开他的吻,高跟鞋,重重踩在他的脚背,疼痛让他的手一滞,一滞间,她试着挣脱他的手,却被婚纱的裙摆绊到,眼见着,要摔倒下去,他急忙一手勾住她的腰,顺势,她的身子反被他压在厚厚的帘幔上。
“放开我!”
这句话,她说的极其无力,甚至于,他能觉到她的身体都充满了绝望。
蓝皓,对她,真的那么重要吗?
应该是吧。
所以,容许他再残忍最后一次。
至少,这样的残忍,还能让她保留心底,那一份因温情的动容。
“放开?难道,你认为,我会放开你么?”他竭力掩饰真是的动容,这,终是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森冷,“别以为,拒绝了我,嫁给他,他就能许你一切,现在,只要我拉开这帘幔,所有人都会看到,你这个看似楚楚可怜的灰姑娘,实际不过是朵交际花!”
他尽量将话说得不那么残忍,但,这,是他最后能做到的极限。
他必须带她离开!
现在,倘若拉开帘幔,透过360度环形的玻璃幕墙往下望去,该是一场婚宴,然而那里,稀稀拉拉地,只有几名来观礼的好友。
当然,仅是好友,更多的亲友,全在游艇上。
泾渭分明的两场婚礼,是他不想要她看到的。
所以,容许他,最后多说一句残忍的话,让她彻底断去念头,然后,他会带她离开这,哪怕是落跑的新娘,都好比,当面被人拒绝要好。
“你到底要怎样?”她渐渐停止挣扎,任由他抵扣着。
“继续做我的女人。这场游戏除非我厌倦,否则,永没有中止的一天!”
他的声音入耳,只如撒旦一般。
“我和你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决绝地说出这句话,隐隐间,她似乎觉到了什么。
源于,这样的墨沧,很陌生,陌生到,似乎,他在掩饰着什么。
后悔,究竟是什么后悔。
难道,连他也察觉,今天注定是她的劫难吗?
所以,他用这种方式,让她避免伤害?
“是么?”他问出这句话,能觉到,自己嗓音的涩苦。
语音甫落,突然,外面的走廊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男子急切的声音:
“汐汐不在化妆室?”
“是啊,她换好婚纱,还没来得及化妆,她接完一个电话,就出去了,说是一会就回来。可到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真急死人了。”蔓蔓的声音很是焦灼。
化妆室,离这里很近。
但,却是咫尺、天涯。
她听到,房外脚步声向这里愈来愈走近,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边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可,她无法接。
因为,她的手,被他反剪在了身后。
或者,即便她能接,都是不能够的。
她要坦白的,只是和报价有关,而绝非牵涉进背叛的私情。
幸好,她关了静音,幸好,这一次,没有像盛世一号那晚一般,让手机铃声泄露了一切。
此刻,他的唇贴近她的耳边,带着危险的暧昧:
“为什么不喊,他就在门口,你喊一声,他就听见了,不是么?”
这种激将法,对她是最有效的。
她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天知道,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尾音都在颤抖,不过,很快就过去了。
她闭上眼睛,反咬着唇,她能喊么?
他如果要她恨他,要以此让她妥协,真的,只差一步,就能达成了。
而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步,他一手叩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将她身上穿的Vera Wang婚纱裙摆捋起。
精心剪裁的鱼尾款式,使得他捋起来,费了些许的力,但正因为着些许的费力,可是使他不必真的把所有的裙摆捋起。
她随着他的动作,猛地一震,他更紧的将她压到幕墙上,即便仍隔这裙摆,他的坚挺不期而至。
原来,他还有男人的能力。
哪怕,在此刻,演出一幕戏,他竟然,还有这能力。
她,是他的劫!
他,认了!
“既然做了我一夜的女人,这辈子,就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这句话,若换一种语气说,无疑是种真情的表白,可惜,偏在这时,被演绎成霸道的宣布。
西汐睁开眼睛,眼前,骤然浮起的,是一片朦胧。
终于,他走出这一步,终于,他要逼她去恨他,逼她去妥协吗?
然后呢?
在这间房,上演一幕被占有的戏码,这样,无论如何,她都没脸去见蓝皓,他要的,是否就是这样呢?
是否就是,让她默默地离开。
这样,她的伤痛,会是最小的。
墨沧,墨沧!
她没有反抗,用力逼退眼底的朦胧,然后,只是平静,平静中,她的声音很轻,也很低:
“墨沧,放开我,算我求你一次,让我最后记着一点你的好,别让我想起你时,只有伤害和折磨,好吗?”
她不点破他的意图,仅是用这种口气,说出这句话。
她不要恨他,她不要!
因为,在这一刻,他为她做过的种种从她眼前浮过,对于曾经的种种,她做不到恨,做不到。
所以,她选择哀求。
用接近绝望的语气哀求。
她能觉到他的手松了一松,松开间,她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而,门外,脚步声却骤然停止。
就停在门外。
沉默,可怕的沉默,在空气里弥漫。
现在,只要打开门,蓝皓就在那端,若说他们之间有心灵感应,现在,不知道算不算呢?
他知道,她在这。
她能觉到。
闭上眼睛,不能哭,一哭,哪怕没有化妆,都会留下痕迹。
可是,能忍得住么?
敲门声响起,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一下,两下,三下。
她下意识地朝后退去,墨沧来不及唤一声,只听到,装饰的水晶花瓶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敲门声,终是止住。
她的脚踉跄一下,那些碎屑子,踩在高跟鞋底,却是不会疼的。
可是,心,抽疼起来。
不论,出去与否,今日,她终究,应了这个虚名。
甚至于,她不知道,该怎样出去。
而,他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不带一丝情愫的响起:
“汐汐——”
也不再似一开始的焦虑,只是,淡淡地响起。
她的手颤抖着握紧,终是无力的瘫软到地上,而墨沧的手想扶住她,可,她刚刚那句话,求他放开的话,只让他用更快的速度,以手为她扫去地上的碎屑。
这样,她瘫软到地上时,这些碎屑,都伤不到她。
碎屑子刺进他的手心,密密匝匝地疼着,然,都抵不过心口的缺损的疼。
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收尾。
毕竟,大卫带来的讯息是游艇上的应酬仿似刚刚拉开序幕,却没有想到,蓝皓会这么快下游艇。
真的很快,快到,他来不及扮演完恶角,也来不及把西汐带走。
用力握紧那一手的碎渣子,渣子入骨入肉,再深,都没有那道身影驻留的时间深。
而她慢慢跪到地上,仅是须臾的跪倒,然后,双手撑着,用力咬了下菱唇,终是很快地站起。
Vera Wang的婚纱曳地起身时,是那么美,她缓缓走到门前,手握到门把上时,却看到一双手,用力地握住门把的其他位置。
她的眸光只淡淡的望了一眼,那双手的主人,踌躇间,手稍移了一移,白漆的门把上,便有些许的血痕弥漫。
这些血痕落进她的眼底,也深深漫进她的心底。
他为她,不是第一次受伤。
现在,看这他的鲜血,那样红艳艳地映进她的眼底,却是直抵她心底某处柔软。
够了,这么下去,迟早三人的伤会越来越深。
所有的错误,所有的孽缘,都是因她而起,那么,由她来终结吧!
哪怕,她真的不愿意,以这种方式,终结。
她的手用力一旋门把。
门,开启……
作者题外话:豪门的婚礼,纸醉金迷的种种,三个人的爱情,注定拥挤,注定,彼此的成全,换来的,只是彼时的一场劫数。比西汐漂亮的,聪明的女子很多,可,不管是墨沧陷于那年的青涩回忆,还是蓝皓在日复一日的柔情攻势中,都一并融进了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我能写出怎样感人的爱情来,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总有人是另一个人的半个圆,哪怕,再有看似契合的圆,唯有,那俩人的圆,才是最包容的。
【婚礼】
走廊上,有蔓蔓诧异的目光,还有,Grace略为怔滞的神情。
在她们前面,蓝皓一身洁白的正装西服站在那儿,他的手上,捧着一大束的香槟玫瑰,用美丽的金纸层层叠叠地包裹着,隆重,且繁复。当中的玫瑰花瓣上,却犹带着最新鲜的露珠。
这些露珠,是谁心底此刻盈盈欲坠的泪呢?
哪怕,真有这弥天的泪,偏是神情上,还要演绎到完美无缺的平静。
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和她一般的平静。
只是,幽蓝的眸光,深深地锁定在她的脸上,这张素颜无妆的脸上。
笑容凝在脸上,露珠凝在花瓣中。
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对上他目光的同时,她甚至还能在唇边带出动人的笑靥:
“皓,你,都看到了……”
这句话,说出来,有多么艰涩,不止她自个,或许,这两个男子,都是清楚的。
只是,看到的角度不同,领会也就不同。
而,他和她的目光,终究,在下一秒,于空气里交错开去。
蓝皓侧转过脸,没有接她的话,只往化妆室走去:
“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我在化妆室等你。”
转身离去时,有一片花瓣,就这样在刹那旋转、飘落。
香槟的颜色,坠萎于地,只蒙了一层不明显的阴影。
但,心底即便会有阴影,全都是在不可示人的暗处。
Grace莫奈何地一笑,顺手拉过蔓蔓往电梯那走去。
而西汐的手松开门把,手心,终究印了些许漫过来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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