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蝙蝠咬的。”白启见苏秦盯着自己的脸看,就笑着解释了一声,说完看了看四周空空的深洞,“这个洞里凶物太多了,咱们边走边说,赶紧回去吧。”
“等下。”苏秦看着转身的白启,“既然就走到了这里,再往里走走无妨。”想起那只神出鬼没的狐狸,苏秦决定一窥究竟的说道。
白启皱眉,就在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看到了一道白影。
那是一只有着三只尾巴的变异狐狸。
看着两人,三尾灵狐突然直起身子,指了指两人,又指了指自己。接着两只爪子合在一起,对着两人晃了晃身子。
“它在干什么?”
“让咱们跟它去一个地方。”苏秦微微一笑,看着狐狸作揖的动作,接着又说了一句,“它似乎有什么事有求于咱们。”
听到苏秦的话,灵狐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让白启和苏秦看后都觉得有点诡异。
但是诡异归诡异,苏秦还是决定前往,而白启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刚才要不是狐狸的叫声,自己恐怕已经被那些毒蜈蚣吃的连渣都不剩了吧?
而一往直前的人,总是比容易后退的人收获更多的。
第一百零六章 那年,那人与那事。
“岁月不居,天道酬勤;雅量容人,厚德载物——这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亲亲口对我说的一句话。”
“你骨骼不好,但是不要灰心——就算你不聪慧机敏,不老道干练,不通今博古,不洒脱从容,但是你只要坚持一样东西,你就有可能成功,而这件东西就是希望,希望两字看着简单,但是有多少人心怀希望?”
“心若在梦就在,就像你娘亲说的那话,天道酬勤,勤奋二字则是不需要别人恩赐的。有了希望,有了勤奋,你离成功的距离,亦或者离梦想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近——这是我的师父曾经对我说的一句话。”
“谁都可以拥有梦想,或大或小,或远或近,而实现梦想的路更是有千万条,或坎坷或平坦,或复杂或简单,我在这里不敢说勤奋是捷径,但我却敢保证勤奋是你走向成功奠基石,就像我不止一次对教里的人说过一句话,这句话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你们要想在乱世里活下去,必须努力,付出别人百倍的的艰辛。”
“有很多人问我勤奋的实质是什么,在我看来勤奋就是在最柔弱的部位注入一股化被动为主动,能把弱小于强大的力量。对,是力量,而且这种力量不容忽视之处,在于能够无尽地挖掘出每个人内心深处尘封的刚强,就像滴水与草绳,有了这份刚强,依然可以无畏地穿石、断木一样。”
“我娘亲死在盗贼之手,临死前她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做一个好人,好好的活着……当时我点头,没哭,因为我知道自己要坚强,而男人流泪是懦弱的表现,就像我娘亲说的,身为男儿大丈夫应当流血不流泪——因为这个世上除了亲人,不会有人怜悯你的懦弱。”
“我的师父死在我的手里,临死前他还劝告我我,让我放下手里的刀,他还说,佛门拈花惹草,妖孽坐地成仙。但是我没放下刀,所以他死了,后来我不止一次想,要是我放下刀……或许我早就死了。”
“你问为什么?”
“我也一直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为什么王侯将相宝重轻千金,为什么皇王一言就扩疆千里横尸万计,为什么……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国家,国与家,何以相抵?就像爱与恨,怎能分明?就像恩与仇,如何相报?还有美人与天下,到底孰重孰轻?”
“那日和月能否日月合壁璧合生辉?”
“那王与权能否寿与天齐得其所愿?”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乱世之中,英雄辈出,虽然生灵上千万,就像这世间棋局对局只需两人,而掌握天下的王者,只需一位!”
“所以,当我杀了师父之后,我就发誓,这一生,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的马后!我要被世人膜拜,哪怕成魔在所不惜!”
“因为我的梦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尽管在世人眼中我成了魔,但是我无怨无悔。”
“……我这辈子只对两个人心怀愧疚,一个是我的娘亲,她让我好好的活着,而我虽然活着,却成了世人眼中的坏人恶人,而另一个则是我的女人,花若梦,她说有生之年想看我为她种下的十里桃花,结果我却为她血染江山如画。”
“……青鸾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大风起兮,九万里!不管在别人眼里我是魔是佛是仙,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看看,长风起,妖魔舞,天下谁主?”
“……要么成为人上人,要么赶快成为死人……”
“挡我者死!这就是我的做事准则。”
“……你们有没见过真正广博的世界?我看到了,因为它正在被我创造出来……总有一天,从炎国北方的茫茫草原到天水国的东崖沧海,从西面的楼沙王朝到南疆的沼泽之地,都将臣服在我的脚下,而这一切,都将以我手里的刀来拉开序幕。”
听到这里,苏秦的心一颤。
和白启跟着灵狐来到了深洞的尽头,看着被蜘蛛网覆盖包裹的两具白骨,刚开始两人都有些诧异,一是不知道这只白色狐狸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二是因为这只白狐手里拿着的那只长刀。
刀身曾黑色,只有刀刃的地方露着寒光,虽然苏秦和白启第一次看到这把刀,但是却从刀柄上的两个字知道了这柄刀的来历——灵狐拿着这把刀,要递给苏秦。刀身轻颤,似乎随时会从灵狐手里飞射而出。
苏秦看到刀柄上的两个字,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而灵狐眼里满是期待的在等待着什么。
“有刀名曰黄泉,取自碧落黄泉永不见之意,正道以天诛剑为王,而旁门则以黄泉刀为尊。”苏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在天禁里乔二说过的一句话,说这话的时候乔二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表情,当时苏秦还心说你都快要死的人了,还念念不忘这些虚幻之物干什么?
而苏秦一直认识的虚幻之物却出现了自己的眼前。
之前的木灵珠,现在的黄泉刀,再加上刚才听到白启说的吸血蝙蝠和毒蜈蚣,苏秦开始怀疑起自己所处的世界来,这还是那个在大山里看到的世界么?
而白启则拿着青衫做成的火把继续读着石壁上的话,方圆十丈的石壁上凌乱的写着一些字体,白启读了三分之二,而剩下的那些字字体有些潦草,可能书写者到了强弩之末,刀刻的字体印痕并不深,随着几百年的时光过去,有些字已经模糊不清不容辨认。
“……我不愿做懦弱的人,更不想像那些平凡人一样遵循着炎国的律例按部就班的成长,结婚生子,柴米油盐,渐渐衰老,渐渐死去……总有一天,我会冲破牢笼,抛却世人冷暖带给我的一切……用我唯一的生命完成一次壮举,哪怕在历史长河中是这样的无足轻重,我只想在临死前告诉我自己……我终于勇敢了一次……”
“……那一战之后,当如梦躺在我怀里身体渐渐冰凉之后……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带着将死之躯来到曾经师父救我的地方……回到五毒洞里,往事幕幕,骨肉离散,挚爱分离,家破人亡,霸业倾覆,虽然我还想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但是……”
“佛……我要让这个天下苍生所有的鲜血来让你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只有我要死了……死在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手里……我相信这个世上有平起平坐肝胆相照的兄弟……但……我同样相信这个世上多的是道不同就拔刀相向卫道者……我是那年无人知晓的草莽野夫……我是那天名动京城的魔教之主……我是楚狂……”
刻痕到此为止,白启的到此无声。
一直静静看着黄泉刀的苏秦茫然抬头,看着墙壁上那些有的大如斗小如拳的字体,他第一次觉得恐慌。
因为苏秦感觉那把黄泉刀似乎在召唤自己。
苏秦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怨气。
怨从何来,福祸未知。
————
————
天台山上千年古刹悬空寺。
大雄宝殿内,青灵大师静静的盘坐在蒲团上,在他的身后站着七戒大师和悟道两人。
被涂了金粉的铁门并未关上,以至于大殿内凉风嗖嗖,倒是寺院外面上千个灯笼把悬空寺的夜空驱散的如白昼,灯笼上的佛字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悟道抬了抬眼皮,见身旁的七戒大师微闭着眼在默念佛经,就望向了青灵大师,青灵大师的背影看上去并不高大,相反,有点嶙峋,这样看了片刻,悟道心里虽然一肚子疑问,但是并未多言,因为七戒大师都不开口,这里依他的辈分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你看什么?”青灵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之后,并未回头的问了一句。
一句话让悟道心里打了个寒颤,悟道收摄心神然后灵机一动低眉顺眼说了一句看佛。
“佛在心里,难道我的背上有佛不成?”青灵大师说着伸腿站了起来,七戒大师这个时候睁开了眼,斜眼看了一眼悟道。
悟道低着头没看到七戒大师的眼神,他听青灵大师话里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就松了一口气,也就静默没再说什么。
“刚才你说她走了?”青灵大师似乎为了确认什么,看着七戒大师问了一句。
七戒大师点头。
“去留随意,再说她本就不该留在这里。”说完这话青灵大师迈动脚步来到大殿门口,看着山下的茫茫苍山。
她本就不该留在这里。听到这话,七戒大师想到了死去的青云大师,当初……
“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看着外面的夜色,青灵大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让细心倾听的悟道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一旁的七戒大师轻皱了一下眉头。
“在试炼之地我见到了一个魔教的人。”青灵大师转头看着七戒大师说了一句。
七戒大师一愣。
“三百年前的楚狂死在何处到现在还是个迷。”
七戒大师一脸凝重。
“那些沉寂了几百年的野兽再次吼了起来。”青灵大师说着微微一笑扭头,看着七戒大师,“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凌驾于自由之上,值得我们为之付出一切去守护,那就是我们的信仰,魔既有佛出,灭魔独佛既是我们信仰。”说到这里,青灵大师一顿,一脸哀伤,“尽管没人知道曾经的魔教教主是佛门弟子。”
第一百零七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日出东方最后坠入西极,今日辉煌皆是昨日黄花。
就像黑暗的尽头,黎明总是会如期而至一样。
过了卯时,太阳才半遮半掩的露出了一丝红晕,但是那些环绕在天台山上空的雾气却没有因此消散,因为昨天那场细雨的缘故,光启城远看给人一种错觉,像一座白城——房舍上、城墙上、树枝上等等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寒霜,虽然天气不但冷且潮气很重,却阻挡不了那些早起的城民,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他们早早的起来,穿上以往最体面的衣服,有的走亲访友,有的还在财神爷面前低声的念叨着什么。
相较于以往而言,光启城很多城民有些不习惯,虽然节日依旧是以往的节日,但是念了半辈子的佛祖保佑换成无上天尊,有些拗口不说,终归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这种味道里有一种世事无常的感伤。
大街上,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则没有在乎那么多,在他们的眼里,天空虽然被雾气遮挡,但是天就在哪里,不会因为曾经的佛教圣地变成道教徒的鼓吹之地而天塌地陷,有新衣服穿,不用去私塾读书,这在他们眼里就是值得开心的事,于是你喊我我叫你,孩童们结伴在城里奔跑着,手里拿着糖葫芦或者年糕欢笑着、追逐着。
“新年到,新年到,瞧锣打鼓真热闹,穿新衣,戴新帽,见了大人问声好……我给泥娃娃穿上花花衣,泥娃咪眼笑,伸手要我抱,哎呀呀,不抱不抱,咱们长大一岁了,你呀知道不知道……新年到,新年到,舞狮子,踩高跷,庙会上面好热闹……”
童真的孩子们快乐的呼喊着新年到的童谣,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什么,把带头唱着童谣的孩子叫到跟前,先是捂住他的嘴,接着就往孩子的屁股上打了起来,孩子因为痛哭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那里。
其他的孩子则惊讶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从对面来的一对孩童开始唱‘新年到,新年到,打花灯,迎天尊,三清道观好热闹……’之后,那个领头的孩子有些似懂非懂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不就是唱错了词么?可是去年……此去经年。
除了孩子们的小打小闹,街头偶尔有人窃窃私语的谈起昨晚打扰了他们睡梦的兽吼,说是谈论,其实只是提一句说:“昨晚在睡梦中梦到了动物的叫声,不知道是否吉利。”
说者小心翼翼,听者胆战心惊,却还要面带笑容说估计是幻觉吧。然后都点头称是,眼神里的不安一闪而逝。
有时候,自欺欺人何尝不是一种大悟彻悟?
自从张倾城在光启城死后,这些城民们说话倍加小心,他们害怕,害怕不在被佛祖保佑的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成为阶下囚。
特别是早上在城里出现的麒麟军,尽管麒麟军并没有在这个日子里大肆搜查,但是从他们冷冷的目光里,这些平凡而伟大的城民们隐约的觉得发生了什么。
相较于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而言,以往热闹非凡的光明府里则显的有些冷清,那些仆人虽然在忙碌着清扫庭院,但是却少了几分开心,他们之所以这样不仅仅是今年的府里打赏的银子少了许多,而是总督大人的脸上……阴沉的可怕。
陆天宇已经很多天没有露出开心的笑容了?喜欢观颜察色的仆人犹记得张倾城死的那天,陆天宇摔碎的那只青花瓷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时陆天宇这样说,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陆天宇并没有做出什么玉碎的事情来。
在光明府所属的一个偏院里,经常在光明府出入的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