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佐瑞尔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拿着短杖的人隐蔽能力无懈可击,以至于他完全无法通过预言法术一揭真容。
若非这根法杖要脱离遮蔽才能发动,他们恐怕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总归是记住了两个聊胜于无的特征:蓝色的魔焰,这根危险的法杖。
“几位大人,请问……”在旁观看的诺斯诺亚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谄笑地凑了上来。
他还没有组构传奇法术的能力,甚至生命形态都没有完全地升华,想要坐稳首席的位置并不容易,要想得偿所愿,必须紧紧抱住这几条大腿。
“唔,没什么。”奈维隆神色一动,好像立即面色平淡了,他挥了挥手:“你先返回塞尔山脉等着我们,我们随后就到。”
“是,是!”意识到是这几位大人的隐秘,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再呆下去没好处,于是明智地选择了闪人。
这位新首席大人离开之后,余下的几位老首席沉默了许久。
他们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
“他是巫妖的人。”奈维隆做出了判断。
“恐怕我们亲自动手清洗……有些危险。”劳佐瑞尔干笑,额角的皮肤一跳一跳。
方法论如果被针对克制,即使是传奇法师,也只能任人宰割。
“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多带些人手了。”奈维隆神情阴沉:“事情已经做了,就不能退避,我改主意了,回塞尔山脉,从中心开始清洗,动作必须要快!更快!”
劳佐瑞尔和阿兹纳述尔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这点困难想要阻拦他们的计划,似乎还有点不够。
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作为传奇首席,当然要具有一些魄力。
……
作为一个法师,传送术当然是杀人旅行居家必备的优秀法术,数十上百英里的距离瞬间可至——前提是施法者要清楚自己要传到什么地方,否则坐标定位不当,把自己卡进了石头缝里,那样的结果自然会让人欲哭无泪。
所以许多法师都喜欢将传送坐标设置的高一些,这样即使出了误差,出现的地点也是在高空——虽然可能会摔得很疼,但是总比直接卡在石头缝里死翘翘强得多。
与这个方案相配合,一个定发或瞬发的浮空术必不可少,当然也是为了防止意外,哦,这自然是指在塞尔外部,而在法师多如狗的塞尔,使用传送术的红袍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稍稍大一点儿的村镇都设有传送坐标。
有了这个东西的辅助,传送术自然十分安全。
当然,使用传送术的法师未必都会有安全感,比如从坐标中钻出来的潘尼,他的心情就十分地不安。
从古代帝国的遗迹中带了一大堆应该带着或是不应该带着的东西,好像凭空多了不少的负担,心情同时沉重起来。
这些麻烦迟早有一天会找上门来,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而在他考虑这些麻烦之前,已经有一个小麻烦在房间的门口等着他。
“嗨!”这个野蛮的女人歪着脑袋,潘尼这才注意到她的颈项很细,皮肤富有光泽而柔美,土俗地比喻就如同一只天鹅。当他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毫无心理障碍地欣赏她身体的一部分的时候,对面的女人已经皱着眉头拉起了领子。
“你好。”他点了点头:“有什么事么?”
“当然……有。”她看起来有些犹豫:“过几天……有空闲吗?”
“空闲?”潘尼皱了皱眉:“有事情需要我效劳?”
“事实上,确实是。”她咬着嘴唇:“过几天是我妈妈的祭日,我要回萨诺芬,我希望你……”
“我?这或许不是一个适合我的场合。”潘尼眉头皱得更紧了。
非亲非故,出现在他人的祭礼上,显而易见地不合适。
“因为我的父亲也会在那里,我必须回去,但我不想回到他那里去。”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这样的话语,法师出奇地注意到她眼睛里有一些请求的神情:“所以希望你能帮我。”
“你不喜欢你的父亲?”潘尼想起来在布莱克霍尔看到的那个倜傥中年人。
平心而论,那确实是个英俊的男子,给他的印象虽然不好,但也称不上差,所以他对兰妮露的态度感到有些奇怪。
“是的,他试图强迫我为他的利益服务。”她脸上的笑容带着几丝讽刺:“可惜我并不喜欢。”
“……”潘尼静静地站在那里,感觉有些为难。
他和她的关系还没有到能够干涉对方家事的程度,何况就在不久之前,两个人的态度还是互相厌憎。
“唔,你难道不是我的长官?居然为了这点小事犹豫不前?”见到了潘尼的迟疑,她的神情顿时变得几分失望:“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你们的关系看来真的很差。”法师叹了口气。
“很羡慕吗?你如果有一个红袍法师的父亲,你就会明白了。”兰妮冷哼着。
“好吧,我帮你。”只是举手之劳,潘尼这样想着。
即使自己不出头,那么她肯定回想别的办法达成目的,至于高阶导师费兰德林的态度,他皱了皱眉。
改变不了的事情,他无论多做什么也没有用处。
或许兰妮露这点把戏,在这个导师的心目中,只是小孩子的玩意而已,自己这个陪着她玩儿的小角色,恐怕也不会放在他的心上。
“真的……十分感谢。”出乎法师的意料,当他答应下这件事情时候,分明看到她脸上真诚的感激神色,他不禁为自己的敷衍而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
转而他就说服自己这个毒蛇一般的疯女人不可轻信。
然而兰妮露显然揣测不到他心里的想法:“十分感谢,还有,你的老师在等着你。”
“老师?”潘尼挑了挑眉尖,直觉告诉他,这个麻烦可有点不好应付。
第189章 道别
似乎是对暗淡的灯火有着某种偏爱,当再次见到导师的时候,这个中年人正在昏黄的灯光下奋笔疾书,他看到潘尼走进房间,皱了皱眉,虽然表情不太好看,只是眼神中分明带着一股安慰的神情。
“原来你还没事。”
“让您挂心了。”潘尼恭谨地欠身说。
“我不挂心你,你要为希柯尔想想。”他又低下头去:“她在西门等着你。”
法师脸颊红了一下。
“好了,既然你没有事,我也就不多嘴了。”他皱了皱眉,把灯火往自己的书案靠了靠:“你该休息去了。”
“等等,老师。”并不因为詹华士不追问根底而松了口气,潘尼觉得有些事情需要确定:“那个坦加萨究竟是什么人?”
“怎么?你对审判庭内部机构很好奇?”他挑了挑眉毛:“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要问这些事情,我们这些人的工作就是这样躲躲藏藏的,他做了伪装,我也做了伪装,我们的任务都是符合审判庭原则的,至于谁在利用我们,我们这一切行动会让谁受益,对我们而言都不重要。”
“这……”潘尼有点无力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老师,如果不搞清楚,恐怕会有大麻烦降临。”
他试图弄清楚,导师知不知道这个坦加萨是萨扎斯坦扮的,或是,他是否清楚清楚自己在为谁的利益做这些事情。
“呃……你难道知道了什么事情?”中年人的智慧显然并不浅薄,他很快听出了潘尼话中有话,他抬起了脑袋,一双眼睛在微弱的烛光下透着股威严:“你在试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信息?我没有问你之后在山上遭遇了什么。”
“对不起。”潘尼低下了头:“我在遗迹内部看到死灵系的首席大人与奈维隆大人战斗,在几年前失踪的阿兹纳述尔先生也并没有像众人所想的那样死去,我不知道这场战斗谁胜谁负,但是老师你的举动,显然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极为危险的位置。”
一阵风透过窗户缝进入了房间,烛火晃动了一下,灭了。
过了一会儿,詹华士才重新点起灯火,微弱的烛光照映出他眼角的皱纹:“收拾东西,马上回艾尔塔泊……”
他叹了口气,撕碎了桌上的信纸:“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明白了?”
他静静地看着学生的眼睛。
接受到了那股坦然,潘尼默默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屋去。
虽然没能看到山上的战斗谁胜谁负,但是一股不安的预感时刻缠绕着他,让他知道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消息。
当时在山上的见闻,萨扎斯坦显然落到了下风。
如果奈维隆获胜,对于詹华士而言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他只能希望东费伦最狡诈最强大的传奇法师安然无恙,根据已有的记录推断,萨扎斯坦想要逃走,当然是不成问题的,然而只要一想到最糟糕的情况,他就心惊胆战。
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后续的消息。
走过长廊,窗外的港口刚刚送走了落日,他的视线在港口内犹疑,忽然想到了南方的镇子,将这一年多的时间在心底暗暗回味了一阵,忽然感到有点莫名地可笑,这点权力显然在那些人的眼睛里面一文不值,仅仅是上层的一点动荡,就强迫他不得不将这一切放手。
他静静地回忆着这些时日以来的所有遭遇,最终叹了口气。
至少弄清楚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嗨,西恩。”走廊里进来一个年轻的红袍法师,他带着几个穿黑色袍子的小孩,笑咪咪地冲他招呼。
“休斯,我的好朋友。”看到好友到来,潘尼心情稍稍松懈了一下,在塞尔少有能够无所顾忌相互交流的人,这个年轻的法师就是一个,尽管背景的不同让他们仍是有所避忌,但比起普通红袍间的相互提防显然好得多。
两个红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他注意到休斯带来的小孩:“唔,你有什么事吗?”
“唔,是这样的,最近收到了家中的消息,他们有意让我去瀚土整理当地的事务,要知道,我到了应该管事的年纪了。”他摊了摊手:“必要的时候,可能还需要我脱掉这身袍子。”
“哦,那么恭喜你。”潘尼注意到这样说的时候休斯神情并没有兴奋到哪里去,所以恭贺中也并不经意。
“呃……你知道,我到了那里,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做一个摆设。”休斯有些无奈,拍了拍身旁的小孩子们:“所以我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潘尼,你看,我把这些孩子带走怎么样?”
潘尼怔了一下,扫了一圈这几个小孩,注意到带着一副大框眼镜,表情却一本正经的托马斯,看着休斯的神情十分不满:“唔,你居然要带走我最亲爱的弟子。”
“所以我才来询问你,是否允许我这样做。”休斯表情很明显地滞了一下,然后掩口咳了一声:“你要知道他们呆在塞尔是多么的不合适。”
“不合适,不合适……”潘尼呢喃了两句,俯身扶住小男孩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你已经做出了决定?”
“老师,是这样的……”他涨红了脸,看来有些急促:“特罗菲迪先生说你现在处在极度危险的位置上……”
休斯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尴尬,潘尼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倒没有多么的恼火:“休斯,你的考虑很周到。”
“抱歉,潘尼,我帮不了你再多的事情了。”他叹了口气:“即使站对了队伍,我们这个层级的小蚂蚁,也很容易在战争中尸骨无存,作为朋友劝你及早抽身,权势不可久恋,只要我们还活着,总是能取得到想要的东西。”
“好啦好啦。”潘尼笑着摆了摆手:“我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得多,可不仅仅是战争将至的缘故,不过我倒是赞同你的提议。”
他按着托马斯的肩膀:“跟着特罗菲迪先生好好学习法术。”
“是。”小男孩点了点头。
休斯神情明显地松了一下。
“那么,再见。”潘尼暗自吸了口气,对休斯摆了摆手。
“其实,我一直很敬服你,潘尼,你比我优秀得多。”这个年轻的红袍法师临走时这样说道。
孩子们依依不舍地与潘尼道别后离开了,法师这才想起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至少要为自己的信誉负责。
“什么?你不能陪我去萨诺芬了?你这个骗子!”兰妮露那一脸悲愤表情与容易引起旁听者误会的言语让潘尼很快汗颜,尤其是他一想起正式妻子的父亲就在楼上,他的心情更是尴尬万分。
“你的反应实在令我惊奇。”潘尼摇了摇头:“但我只能说抱歉,我已经决定放弃在这里的一切事务了。”
“放弃?噢!淡泊名利的红袍法师老爷!你怎么生在了塞尔这个地方!你脑子有毛病吗?”这句话似乎更让兰妮露暴走,潘尼敏锐地注意到,她恶狠狠地神情里面还带着几许失望——这种情绪让他有点莫名其妙,而更加恶毒的咒骂接踵而至:“你怎么不去死!死在这里的上任白痴执政官手里,死在东面那些海贼手里,死在西南那群山贼手里,死在穆兰人和其他红袍法师的手里?天啊,为什么会是你这样的家伙获得胜利?使出浑身本领打倒他们之后,你居然把到手的东西像垃圾一样丢掉?你是白痴吗?是!你就是一个白痴!一定是的!”
“唔,真抱歉让你失望了。”注意到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进入了暴走状态,潘尼很明智地选择了退避:“总而言之,因为某种原因,我必须离开萨扎哈。”
“滚!”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锐地怒吼起来,法师当然不知道她的心里面有多么的失望——一个可能让她借力脱离父亲掌控的工具这样舍弃了自己的“功能”,变得全无利用价值,而心中更深处,更是不可抑制地涌出一种更加复杂的失落感,仿佛遭到了抛弃。
这一股无所适从让她更为不知所措。
潘尼感知到的杀气倒不是错觉,刚刚的一瞬间,这个女人确实很想杀了他,而他却只认为她是在发神经。
“骗子,骗子……”她蹲下身子,呜呜地啜泣了起来。
“好吧,其实我想建议你,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都还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没有任何人是十足十可靠的。”潘尼说完了,感觉有点儿多嘴,他暗暗给了自己一下,拒绝承认刚刚心中涌起那一股欺负小姑娘一样的负罪感。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