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巫师而言,写几本低等的法术教材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完善的方法论和对奥术的诠释可以让他轻易地忽悠住那些初入和未入奥术门槛的有志少年少女们对他顶礼膜拜。
事实上,能够独立编写奥术入门教材,正是一个奥法大师的标志之一,一般来说,只有方法论完善到一定程度的家伙才有这个本钱。
“这本教材,也要埃德蒙特的私人军队进行学习。”
“等等,你的那些工具和训练内容已经让他们感到很吃不消了。”薇卡眉心紧锁:“还要加上这个,要知道,他们的抱怨不是一般的多。”
“我给他们普通军士三倍的工资,每一顿管饱的肉食,他们怎么能够不接受付出三倍的努力?”巫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何况这种训练最频繁的也就这几个月,等到我认为合适了,他们的训练量也会减少下去。”
“不过,这是支专门对抗法师的军队,你确定这支队伍能够派上用场?”薇卡仍旧有些不太赞同:“这里是坠星海。”
“放心吧,总有能用上的时候。”巫师下床,穿鞋走到窗台口,那里,他最大的私人部队正在进行例行的训练,不过这支队伍的训练方式和其他的军团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他们的装备看上去都有些奇形怪状,比如规模大的夸张的巨盾与长矛,一排一排的战士训练着如何将沉重的铅球投到更远的距离,还有些人则手持铲子好像工人一般掘地挖沟。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军队的训练手段。
巫师目光向下,看到近处篱笆上的绿叶,愉悦地吹了个口哨。
床上的女人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暖。
新港口已经建造完成,诸如酒吧,旅馆一应设施也都建好了,随着人流的增加,这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清晨阿内尔从床上爬起来,视线在他的美女群上转了一圈,抠了抠脚,披上件衣服走到清晨的集市,买了点牛奶面包,随便啃了两口,就在码头区巡游起来,试图找到值得下手的美女。
他每天起床的时间都不固定,偶尔正常,偶尔会一直拖到下午,中午睡醒更是家常便饭——这会让他在不同时段遇上不同的美女,但今天他的运气显然不好,昨晚上喝的太多以至于睡得过早,早上起来的也太早了,很显然没有美女会在这种微冷的天气里出来逛街,他也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然而当走到路边一条水沟里的时候,一团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一团抖动着的阴影,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当然会引起他的好奇,他凑近了看了看,却被看清楚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的瘦削少女,左眼下刺着一条蛇纹刺青,两眼紧闭,十指紧紧抓着地面,身下是一大滩鲜血。
阿内尔的视线凝固了片刻,转而开始游移。
第315章 纷扰
“喂,您叫什么名字?”半精灵调着散发怪味的浓汤,对着床上不言不语,如同一具尸体般的少女,语气阴阳怪气:“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然在我面前装扮成尸体,我可是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你丢回阴沟里面去。”
她转过脸来,淡漠地看了半精灵一眼,又将尸骸般的眼白对准了天棚,那里同样贴着一些美女画像,这些东西显然无法让她生出什么异样的感觉,如此的反应无疑让阿内尔感到无力,他挠了挠头,拿起一条毛巾擦了擦少女嘴边的汤水痕迹,然后摇着脑袋。
这个动作让她冷漠的眼睛里多了两分呆滞,她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却听到门外一阵交谈的声音,其中的一个,还不算十分陌生。
“哦,我的老板,你竟然屈尊来到这儿,真是太令人惊讶了。”阿内尔见到潘尼,立刻谄媚得好像变成了一只耗子,巫师不禁失笑:“这似乎不值得奇怪,阿内尔,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的港口。”
“唔,大人,这里已经建成了,这些日子已经有了不少船舶停靠。”阿内尔咂了咂嘴:“比以前热闹不少。”
“的确,不再是那副陋巷的样子了,不过还是要安排些人,把后街的臭水沟填上。”巫师抽抽鼻子:“味道太怪了。”
奈菲丝皱起的小鼻子好像在为这一点做出证明。
阿内尔讪笑几声,这时外面的水手忽然一阵大呼小叫:“兔子,船!有船进港了,快出来。”
这个称呼让阿内尔脸色一黑,旁边的奈菲丝捂着嘴巴,硬生生憋住了一声笑,巫师却没有那么给半精灵面子,直接就笑出了声,半精灵立刻变得有点儿恼羞成怒,他推门走了出去,大声呵斥着叫唤他的水手:“兔子?谁是兔子?不就是一条船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这几个水手的表情显然有点儿慌神,他们手指着远处那艘正在进港的大船,脸上带着恐惧的神情:“塞、塞尔的船!”
阿内尔远远一望,见到那艘船顶端标志性的红旗,顿时瞳孔一缩,潘尼这时走出了木屋,他打个招呼:“喂,老板,你放个话,我们该怎么办?”
巫师目光带着几丝困惑,看着停靠在港口内的船只,最终摇了摇头:“不要特别对待,让他们进港,我得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不多时,几个走下船来的红袍法师吸引了巫师的所有注意力,他不动痕迹地将身体藏在房檐下的阴影里,目送着那两个红袍法师走进港边的马车,眼睛里的困惑变成了追忆,一直到奈菲丝提醒才有些回过神来。
“大人。”她轻声地召唤着,摇晃着巫师的手臂。
“一个熟人。”潘尼晃了晃头,从出神的状态中脱出来,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回有意思了,奈菲丝。”
“他们是红袍法师?”奈菲丝皱了皱眉:“来和我们作对的?”
“多半就是了,看来他们不打算让我闲下来。”法师叹了口气:“立即回去,我得联系罗姆尼克。”
奈菲丝点了点头。
“这里交给你了,阿内尔,打听清楚他们是什么来头,哦,那两个红袍法师不用,看看有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家伙就可以了。”他吩咐了半精灵几句,施展传送术,很快就消失在了港口,阿内尔挠了挠头,感到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的日子似乎又要忙碌起来,他寻找美女的时间又要被压缩。
这无疑让他感到有些烦恼,不过想起那只仍旧躺在自己床上装死人的僵尸少女,他就更加苦恼了。
这个家伙的平板身材明显距离美女相去甚远,他满肚子这样的抱怨,掀开大门,却发现这个家伙捂着后背的创口,一脸机警地贴着门,当他走进来的时候,分明从那双淡漠的眼睛里感受到一股杀气。
这让他心脏咯噔一声,所幸这点杀气一闪即逝,那双眼睛很快就变得如刚才那样空洞,不过那张嘴却已不再是默不作声,阿内尔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从他的脸转向了他的耳朵,声带生硬地震动出几下带着困惑的声音:“兔……子?”
半精灵眼前顿时一阵昏黑。
……
塞尔的港口不仅仅这一个,这些天来从巨龙海岸各方来到西门的来宾不在少数,毕竟即将开始的婚礼早在海岸地区传得沸沸扬扬,许多其他的城市也派来了使者,一方面是为了表达善意,同时也要看看这个将暗夜面具赶走的神秘巫师潘·迪塞尔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杉伦市,波斯库城,泰席尔城,艾凡索城的使者早已到场,当然,也少不了星幕市。
当这艘式样精巧的商务船只进入港口时,菲娜·尼尔·丹林顿还在船长室的床铺上翻滚着床单,船身贴靠港口的震荡让她翻了个身,烦躁地咕哝两声,用被子裹住了脑袋,进门的罗本一脸汗颜,不得已用拐棍碰了碰她的后背,这让她立刻清醒过来,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呆坐了片刻,困意肆虐的脸上才出现了清醒。
“小姐,我们到了。”
“到了?这么快?”她眼角一挑,说话声有气无力。
“是的,小姐,你睡了六个小时。”罗本哭笑不得地解释。
“六个小时。”她晃晃脑袋:“我怎么会睡那么久?”
罗本看了菲娜一眼,把眼光放到地面,不再说话。
这沉默提醒了菲娜,她上船前的一个晚上,大半夜都在失眠,失眠的原因不外乎这次被家里人派遣来西门的这档子事。
早知道为什么要把那次失败的行商见闻告诉自己的家人?
想起丹林顿先生的话,她就感到一阵烦恼。
又要见到那个巫师了,烦啊,她郁闷地将脑袋埋进枕头下面,好像一只鸵鸟。
众神作证,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带给她无数恐怖梦魇的巫师了,自从回到星幕市,每当晚上入眠的时候,她就有一定几率梦到这个巫师对她笑的样子,最初时她都会一脸恶寒地从床上爬起来,随后的一段日子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接到父亲下达的任务的时候,她却感到心脏莫名其妙的一跳,一股紧张夹着期待又有些恐惧的情绪让她在床上翻滚了一整夜都没睡着,直到上了船,才身心俱疲地睡着。
究竟是什么心情呢?恐惧?期待?菲娜得承认,她接到任务的时候,并没有立即提出异议。
因此到了现在,态度也是公事公办,她挠了挠头发:“呜~罗本,准备马车,找个旅馆,好像距离那个家伙结婚的时候还差几天。”
“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罗本咳了一声,菲娜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下来,走进旁边的更衣室,草草地换上几件衣服,就带着这样一脸惺忪走出了房间。
黄昏清凉的海风让菲娜多了几丝清醒,春天的西门城明显比冬天多了几许生机,至少港口边的土地不再是枯黄而是碧绿,草香和海水的咸腥味道混合成一股独特的味道,身处其中,明显受到一股蛊惑。
这是受到淑妮祝福的季节。
脑子里被即将发生的事填满,直到踏上港口的地面,才发觉到这座城市比往常干净了不少,顿时心中疑惑:“罗本,西门不是一向脏乱差的吗?”
“那是过去式了。”罗本一面招呼着马车,一面回答:“那位大人很重视所谓的市容,这一冬天除了修整城市,基本上都在填臭水沟和修建垃圾场。”
“折腾。”菲娜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不过坐在马车上,看到周围曾经破烂的街巷,也不得不承认:“不过比上次来的时候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些随时可能扑到身上的苍蝇了,对了,那个是什么?”
她遥望着港口区中心的巨大空地,有些奇怪。
这片空地被一道环形的道路围绕起来,中心是一片花圃,其中竖立着一座铜像,高高的石头底座上,是一个相对渺小的人形铜像,靠近了才看到,那是一个抬手做施法姿势的巫师。
“哦,那些在灾难后活下来的市民为了纪念迪塞尔先生的功绩,在这个夜之王被击倒的地方为他设置了一座铜像。”罗本解释完了,看到菲娜青筋暴露、一跳一跳的额角,忽然就后悔了。
“他竟然这么自恋。”菲娜大为愤怒,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股愤怒从何而来。
“这是西门的执政会一致同意的。”罗本干笑一声,赶紧暗示车夫快点离开这里。
“这么说,这个野心家、自大狂,终于把整个西门收入囊中了?”离开了小广场,菲娜挠了挠头,语气有点无奈。
“这位小姐,我应该提醒你一下,迪塞尔先生是一个很淡泊名利的英雄,虽然这座城市里大多数人都听他的,但他很少干预西门城的政务,尤其是有关那些贵族的。”有些听不下去的马车夫插嘴了。
“哦,不干涉政务,有那位女士帮他嘛。”菲娜漫不经意地点头:“他可真是的,居然会去娶一个比他大那么多的女人。”
说到这里,她的额角再次暴露出青筋,语气中的火气也重了起来:“我记得他可还有一位红颜知己。”
“不要诽谤迪塞尔先生。”马车夫透过窗子瞪了她一眼,语气十分之不满意。
“他还用诽谤吗?”菲娜轻轻地哼了一声。
“小姐……埃德蒙特女士还不过二十四岁,年纪说不上不合适。”罗本干咳一声,低声在菲娜耳边说:“而且我们要记得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暂时收了那些小脾气吧,我的小姐。”
小脾气?
菲娜皱了皱眉,忽然发现自己确实是在闹脾气,自从得知了西门的事情之后,她的心情一直不算太好。
这个发现让她感到有点儿无趣,她闭上了嘴巴,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色。
比起从前的西门城,现在的城市变化不可谓不大,城市中心高大的灰堡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座粉刷成白色的三层小楼,看起来颇为突兀。
“灰堡不见了?”菲娜注意到这一点,眉角一抬,开口询问。
“是的,那场大战之后,灰堡就被拆毁了,一时重建不起来,干脆另起了一座新的建筑作为贵族议会处理政务的地方,那场婚礼也会在这里举行。”罗本说道:“这地方现在叫做白宫。”
“白宫?”菲娜看着这座建筑,眉头皱的更紧了。
……
“大人。”透过镜面,可以看到埃尔文·罗姆尼克一脸晦气的表情,让潘尼的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事实上,回到法师塔之后,他就感觉到与租界的联系大部分被切断了。
他在租界法师塔中设立的那些用来联系传送的魔法装置,大部分都被拆毁了,当与罗姆尼克建立联系之后,他的心情更加地糟糕。
因为这位前租界的领事大人,现在躲藏在一间寒酸的屋子里,用隐蔽的魔法镜与自己联络,可以想见,那位德尔松帕亚的到来,让事态变得有些糟糕了。
“我已经毁掉了法师塔里所有与您有关的东西,亲爱的大人,帕亚大人的态度十分强硬,我不敢过于无礼。”埃尔文·罗姆尼克一脸的晦气:“这都是不得已才采取的措施。”
“我能够理解你的做法,罗姆尼克,这段时间,需要你和他好好周旋。”潘尼点了点头,忽地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租界这段时间供给那位首席大人的财富,似乎并没有缩减。”
这正是他感到有异的地方,虽然在他的操纵下塞尔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