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对立了变化与幻术,想好要舍弃的第三类法术没有?”
潘尼犹豫一阵,下了决心:“预言,我要舍弃预言。”
“哦?这真是个难以想象的选择?”老法师的语气有些惊愕:“你确定你以后不需要这种法术?甘愿放弃全知全视的能力?一旦舍弃,至少你在进入我这个高度之前,就不可能再掌握它了。”
“大人,未来可以预言吗?”
“呃……理论上可以。”老法师想了想,最终道:“虽然很少有人做到。”
“那就让我的眼睛指引我的道路吧,我已经习惯了。”潘尼淡淡地说。
“……好吧。”老法师似乎愣了一下,多看了潘尼几眼,然后才转过身去,在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检起来:“哦……你等一下,我是临时接手这个工作,这一套东西已经有一段时候没用过了,最近几年似乎刺青技术又有了些改进,我需要点时间熟悉一下。”
“没有关系。”潘尼勉强笑了一下,心中暗暗吐槽着那个接引者,有什么样的急事要去处理?弄一个传奇法师来考验他的神经?
“按理来说,加入法师会之前都要宣誓,不过这些誓言……”老法师目光停在了手中书籍上的某一页,皱了皱眉:“好老套啊。”
潘尼无语,虽然心中同样赞成免除形式主义,但是如此直接说出来,也太赤裸裸了点吧。
话说这个法师到底是谁啊?潘尼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奈何对于法师会里那些最高层的存在,他一直知之甚少,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事情,他很清楚地明白到了,法师会中的传奇施法者,绝对比他想象得多得多。
“除了利益和力量,又有什么能够束缚忠诚呢,这上面的誓词真是空洞无味。所以这一段略过吧,哦,亲爱的学徒,你得庆幸,如果是莫洛维斯那个小子主持这个仪式,一定会让你把这些恶心雷人的玩意仔细认真地读上好几遍。”
潘尼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干笑着点头。
“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学徒,你为什么要做一名红袍法师?”老法师忽然问。
“守护……”潘尼想了想。
“守护,攫取?就这么简单?不不不,经我之手接引的同僚怎能够如此浅薄,你应该有个足够深邃的种子,才能够配得上我所赠与你的红袍。”老法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深邃的种子?更强的欲望?”潘尼试着问道。
“不错,只有足够的欲望才能驱使我们进取,不对吗?”
“那么什么样的欲望足够呢?成为一名与您一样强大的施法者?”潘尼想了想,传奇法师,应该够NB了吧。
“力量?这东西只是一个工具,如果为了单纯地追求力量而活,还不如死了算了。”法师摇了摇头,似乎很不以为然:“所有的人追求力量,也只是为了足够满足心中更深层的欲望,战士们追求着力量,为了获取他们眼里那些可笑的大人物的青睐,以求得虚无的荣耀和权势;兽人们追求着力量,去将他们的敌人碾成碎片;法师们追求着智慧,呃……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力量,他们钻研着这个世界,寻找掌握或是超越的方法……你呢?你要做些什么?”
“掌握或是超越?那么成为神祗是不是一个很伟大的目标?”潘尼皱了皱眉,大着胆子发问。
“神祗?”换来的却是老法师的哑然失笑:“那些可怜虫空具有强大的力量,却连自己的思想与生命都掌控不了,牢牢地将自己捆绑在规则的束缚之下,你是想成为那种东西?我认为你不想。”
言下之意,是连神祗都不放在眼里。
潘尼不说话了,他明白了,这个老法师的思想与力量,远远超出了他所在的层次,如此的讨论根本没有意义可言,世界观认知与思想宽度的巨大差距,决定了自己在这个老法师面前,就如一个小孩子般幼稚。
或许还能够在谈论之中,获取什么启迪也说不准。
不过潘尼却很害怕触怒这位深不可测的老者,所以他犹豫着。
“看来你已经有了想法,但是很显然你不想说,你不说出来,怎么会获得我的认同?”老法师看着潘尼的表情,忽然笑了:“到刚才为止,你的表现一直让我非常满意,我喜欢这样的谈话,至少我不是在对着一堆木头浪费时间,不是么?”
“大人。”潘尼停止了犹豫,他很容易地明白到在老法师面前隐瞒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恭敬地说:“如你所说,认知,掌握,改变,超越,大概就是一名法师的一切了吧。”
“不错,不错,你说到了关键,很不错。”老法师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笑容:“这么说,你是想要有所改变?”
潘尼有点忐忑地点点头。
“好吧,总比追求那些无趣的东西好得多。虽然现在看起来,你想要改变得并不多,但是一旦你改变了一点点,世界规则就会强迫你去改变更多的东西,我感觉你很有前途,因为我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足够的顽固,或者说是……坚韧。”老法师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潘尼,少年顿时感到,那股巨大的压迫力,又降临在了自己的身上:“希望它能让你坚持下去。”
巨大的压力之下,潘尼感觉头顶一阵灼热,这阵灼热感产生的同时,他看到无数黑色的线条在眼前不断地向下掉落。
“热血,虔诚,以及真挚……”老法师手掌悬浮在潘尼的头顶上,语气肃穆地念着。
潘尼听到这三个词,脸皮不自觉地扭曲起来,红袍法师什么时候和这些词扯上关系了?不过他还在考虑是否要发出疑问时,就听到老法师继续用那种腔调说:“……都是狗屎。”
潘尼顿时无语。
气氛更加安静,潘尼觉得头顶彻底地变清凉了,心中暗暗叹息,想要融入一个世界,必须做出某种舍弃。
然后静谧的房间里,只能听到老者嘶哑神秘的念诵:“生存如一场伟大的游戏,瞻前顾后,深思熟虑,勇于进取者占领先机,智于谋算者取得胜利。”
潘尼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感到老法师在自己身上洒了些什么,鼻间闻到一股血腥气,似乎是某种魔法兽的血液,黑色的学徒长袍飞快地变了颜色。
而嘶哑的声音继续在耳边缭绕,直到他离开这所红袍法师一生可能只能进入一次的小屋:“意志主宰命运,权柄归于野心,塞尔山顶的红色与你同行。”
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轻风吹开红袍的下摆,一双眼睛静静凝视着夕日的天空。
一片血色的深红。
第65章 前途
深渊。
那只由异形老鼠晋升为长耳荷兰猪的兽形生物大摇大摆地踩过一只魔物的尸体,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数百头奇形怪状的生物,除了魔化野兽,还有十数头恶魔。
这些恶魔包括魅魔迪桑达罗都有些显然的弱智化倾向,很显然,老鼠不喜欢太过聪明的部下,所以征服过许多地方之后,都把收复到的家伙们变成了傻子。
在它看来,狡诈魔阿摩迪拉克拉斯的智商就不错。
恶魔嘛,能打就行,智商太高没什么用,还总是想着造反。
它的观念简单而粗暴。
所以它的身后跟了这样一群口角流涎两眼歪斜的家伙,摇摇晃晃一脸傻笑地走在这座山上,阿迪频频回头,看到以前自己忌惮的一些恶魔纷纷跟在自己后头俯首帖耳,心情大是畅爽,抓耳挠腮,这时突然看到老鼠停下来,只见这位主人盯着眼前的红色山岩一动不动,便主动靠上去:“主人,这里是一座铁矿,其中还伴生着些冰铁和红铁,所以山石呈暗红色,据说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从里面挖出精铁,都是打造兵器的好材料啊,不过刚才被您干掉的那个家伙不懂得炼铁,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
小恶魔以前跟随夺心魔法师,听闻过不少消息,因此对这一片地区的事情都很熟悉。
贝伦听到小恶魔的话语,目中精光一闪,直接钻进了岩层里面,簌簌的石屑从钻出的洞口里飞出,后面的恶魔目瞪口呆。
“阿迪,主人在做什么?”迪桑达罗凑过来问,他现在已经在老鼠心灵折磨之下变成了一个智商不到八十的傻子,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狡诈味道,而是充满了“纯真”的猥琐:“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家伙,这个地区有点本事的,就剩那家伙一个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品尝他的菊花了。”
魅魔说这句话同时,那些其他被老鼠收归麾下的恶魔有些已经开始手抚菊花,脸上现出不堪回首的表情。
其实,以男人的形象诱惑男人,某种角度上体现了性向的偏斜。
阿迪立刻跳了起来:“闭嘴,一切主人说了算。”
他已经俨然以首席狗腿子自居了。
老鼠却懒得理会外面自己仆从的事情,而是专心地在矿层之中遨游,将沿途的普通铁矿吞噬并吐出石头之余,寻找着夹杂在其中的珍稀金属。
这是它最喜爱的食物。
不过它不知道的是,此时正在矿山的另一侧存在着一名心灵术士,用遥视术透过一只渺小的深渊蠕虫观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个木精灵心灵术士名叫库丹,是一名心灵异能达到第五阶的洞察者,生性邪恶的他年轻时候在一次冒险中被恶魔引诱堕落来到深渊,恶魔死后,他定居在这片区域,也是附近比较有名的存在了。
自从老鼠横空出世之后,他就注意到了,他用异能跟踪观察到贝伦带领大群魔物在这片区域横行霸道的全部过程,他很清楚,这个老鼠在四处寻找混乱之源,而自己的巢穴下面就有一个,所以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对老鼠的能力也有了直观的了解,隐蔽高速,在法术力量中行走自如,甚至还有类似心灵异能的类法术能力。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作为一名施法者,无论是奥术还是灵能,在用这些能力对付敌人前,先要针对敌人的能力做出周密的计划,心灵术士的智慧可不是那些思维混乱的魔物可以媲美的。
如果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个法师很可能死于偷袭之下,但是如果准备周密,任何施法者都是相当恐怖的敌人……
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如果成功,很快就能重创甚至杀死这只异形的老鼠。
……
“哦,你是说,你要寻找至少两名同僚,才能获得这项任命?”永视之眼学院里面,丽姬塔皱着眉头捏着一张盖着印章 的羊皮纸:“你竟然这么喜欢做校长?”
“其他的任命都没有意思,如果去研究所,下辈子也蹲不出头。”潘尼撇了撇嘴,作为奥术研究组织,红袍无疑很重视学术——虽然在政治斗争中使用过线的手段有时会被容忍,但是如果在学术中弄虚作假,后果非常严重,红袍法师会内部有一个询问会,据说就是专门处理这类问题。
不过潘尼很清楚,如果进入研究机构,那么想要掌握权柄,那就是成为高阶法师之后的事情了,而他不清楚自己的资质究竟能不能走到那个地步,为了创造更多的可能性,成为实权官僚才是更佳的选择。
而新晋红袍法师所能得到的权力最大的位置——就是到某个地方成为一座乡镇学校的管理者。
这个位置不容小看,某种程度上,在塞尔,这样的“校长”比村长、镇长的权力大得多。
“萨扎哈省的希伦镇……这个地方……似乎刚刚发生过动乱,据我所知,那里靠近山区,经济农业都很落后,据说到处都是山贼,很难以管理,政府中一些人员之前似乎考虑过放弃这片鸡肋的地方……你确定要去?”丽姬塔仔细看了看任命的地点,眉心锁得更紧了:“你要注意,这里离苏尔汀并不远,是我们和穆尔霍兰德在陆地上的必经之路,他们的军队不会介意偶尔送给你一些麻烦尝尝。”
“我认为这里想要做出成绩并不困难。”潘尼扬了扬眉毛——对,没错,是眉毛没错,他的刺青十分特别,就是眉毛处两道黑色的半月型,还有一道从额心直到后脑的细长黑线——如此简单的形状令潘尼很是松了口气,不像脸谱那样花里胡哨,没有过多突兀的感觉:“这里是我国和穆尔霍兰德唯一的陆上通路,如果能够让此地安定下来,商路带来的收益会让它得到很快的发展。”
“哦~你看起来真是自信满满野心勃勃,我都快被你说动了。”女红袍打了个呵欠。
“不过看起来你没兴趣。”潘尼摇了摇头:“你不再考虑一下?”
“我当然很想离开这里,但我不知道你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女红袍表情看不出什么神色:“一个背景不深能力有限的新晋法师,处在这个危险的位置,很难相信他能走得多远。”
“原来是对我没有信心,那看起来我只好推掉这份任命,去做学院教师或是研究员去了?”潘尼有点无奈地叹息道。
“哦,不不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给我一点信心。”丽姬塔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缓缓摇了两下:“体现一下你的能力?”
“能力?”潘尼脸上出现不解的神色。
“看到他了没有?”丽姬塔用眼角瞥了瞥坐在那一边对着一大堆历史资料埋头苦读的某人:“如果你能说服他,我就认为你有足够的价值取得我的帮助。”
潘尼心里暗暗不舒服,原来自己在这个女红袍心里说到底还是个没价值的货色,一种被蔑视的感觉就在心底蔓延,不过他很快就把不快收了起来——他很清楚女红袍的性格就是这样。
“你要知道,塞尔的政坛局势很险恶,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没有后台就上蹿下跳会死得很惨,稍稍做出点成绩,就会被上层毫不留情地贪墨,所以对大多数红袍而言,他们更愿意去研究所而不是政府,而你如果要做官僚,那个人能大大弥补你政治资本的不足。”丽姬塔徐徐说道,眼睛里不断浮现出计算式的闪烁:“尽管他的高傲性格不可能让他后面那些人提供给你多少帮助,但只要他站在你的阵营里面,你的前途无疑会平坦许多。”
“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后台。”潘尼皱了皱眉,确实十分好奇于这个问题,他已经知道了丽姬塔是和他一个家族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