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本地人一般青睐进口衣服,尤其是东面巨龙海湾和科米尔运过来的时令款式,潘尼当然买不起,不过想要换掉身上的破法师袍实在用不了几个钱,外面套上黑色的长夹克,内衬则是一件立领的白衬衫,一条直纹长裤,倒是干净利落。
“这样就好多了。”希柯尔用一根廉价丝带给潘尼打上领结,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好吧,如果这能让你高兴点的话。”潘尼说,身体不太自在地蹭了蹭,这种衣衫,他已经好几年没穿过了,不过对着马戏团的大镜子看一看,却也觉得还好。
“我不喜欢法师袍,不喜欢法师,也不喜欢法术……你要让我高兴一些,最好不要让我看到那些东西。”希柯尔这样说。
“好吧。”潘尼歪了歪头,心有所感地一偏头,却见三个打扮轻佻的少年吹着口哨走了过来:“哟!希柯尔,真少见你白天出来,又找个新的小子约会?”
“他们是谁?”听到这不恭敬的语调,又见希柯尔的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潘尼问。
“几个讨厌鬼。”希柯尔半阖上眼睛,皱了皱小鼻子。
“亲爱的希柯尔妹妹,不要那么冷淡,前天我还见你和邻村的戈米一起,现在有看上这样一个……”这几个少年脸红红的,看来还喝过酒,上下打量潘尼和希柯尔的目光都很放肆:“又瘦又干的小子……”
“各位绅士,出言不逊可是会挨揍的。”潘尼笑眯眯地说。
“挨揍,你揍我?”一个少年眼睛一竖,一巴掌就向潘尼胸口推过来,他忽然看到潘尼盯着他的眼睛,念叨了一句什么,脸就变化成了一个妩媚的女人脸庞,少年一愣功夫,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头,疼的呲牙咧嘴,想要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脑袋昏昏沉沉,四肢都没有力气,像是中了什么邪术。
“呀,没想到你的梦中‘丧志凝视’,啧啧,看不出来……”潘尼如此说着,那个少年躺在地上悲愤交集,但是明显惊怒:“这是什么把戏?”
“说对了,确实是戏法。”潘尼打个响指:“零级法术‘丧志凝视’和‘疲倦之触’,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你们几个要不要再试一下?”
“法师??!”这几个少年愣了一下,这些闲逛的少年都是没有魔法天赋,没被红袍看上的人,虽然可以说幸运,但从小接受的信息,让他们对法师有种敬畏,刚刚是见潘尼穿着新衣,现在知道了对方法师的身份,一时不知道该进该退,这时旁边走过一个财大气粗的渥金牧师,挥舞着粗大的双截棍对那群少年吼着:“你们这帮小子,不要在女士的庆典上捣乱。”
这群少年气本来就一沮,听了这话,一会功夫就没影了。
“你又用法术了。”希柯尔半阖着眼睛,语气很是不满。
“不然我会被揍的……”潘尼无奈地说道:“他们都是什么人?”
“一群小混混。”希柯尔消了气,毕竟,她没想要潘尼挨揍的想法:“成天疯疯癫癫的。”
“和你一样?”潘尼笑问。
“去死啦!”希柯尔大怒着挥了挥拳头:“我才不和他们一起鬼混。”
“他们说你经常和男孩子一起约会……”
“胡说,胡说!”希柯尔喘着粗气,脸庞红彤彤的,潘尼心中暗喜,知道通过一系列举措,他成功破解希柯尔心灵的外围防线,以后在对方心里,他不会再是路人甲一样的存在了。
至少现在少女已经有些在意潘尼的想法,并且有意识地让潘尼去符合自己的好恶,相互间有了一定的影响,不再是漠不关心与烦恶。
“呦!潘尼弟弟,不要总是惹女孩子生气哦。”薇卡提着一个大袋子,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不然姐姐可是会不高兴的。哈,新衣服可真漂亮,潘尼,你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姐姐也喜欢么?”潘尼无耻地问道。
“当然,哪有不喜欢弟弟的姐姐?”薇卡放下大袋子,双臂搂住潘尼的脑袋,希柯尔这回肚子里明显地生出一股酸气。
“有什么事情么?”潘尼脸色有些发胀地离开了令他有些窒息的胸怀。
“想看看你们有没有饿肚子。”薇卡眯眯眼睛,打开包裹,居然是一大堆糖果,精心烤制得五颜六色的点心,见潘尼和希柯尔眼睛发直,她笑嘻嘻地指了指正在举行宴会的神庙:“从那里面拿出来的。”
潘尼脸色一囧:“这……”
那个宴会,只有有体面的商人才允许进入,薇卡能够进去,他虽然有些惊讶,但是更值得惊奇的是薇卡这种做法,可以想象那些商人当时的表情。
“渥金女士的恩典,可是要让所有信奉她的人都感受得到才对。”薇卡这样说道,对旁边一群“虎视眈眈”的小孩子们喊道:“孩子们,来吃点心了!”
一群小孩子欢呼一声,向包裹扑去,很快这里就变成了奶油蛋糕的海洋,希柯尔呆呆地坐在路边的石凳上,看着一群小孩子围着薇卡,而潘尼则在一旁拉着风琴,感觉闷闷不乐。
已经下午了,希柯尔有点发冷的感觉,一阵风吹过来,她缩了缩脖子。
“姐姐,你不来一起玩吗?”
稚嫩的声音进入希柯尔耳朵,她低头一看,一个小女孩嘴里含着蛋糕渣,沾着奶油的手摇晃着少女的长裙,大眼睛一眨一眨:“一起来玩就不会冷了。”
希柯尔有些茫然地随着小女孩进入热闹的人流,抛去刚开始的拘谨,渐渐放开之后,竟然也好像小孩子一般嬉闹起来,这种幼稚的场合却让她真心感受到了轻松与自由,天色渐渐黑下去了,庆典即将散去,潘尼手中的风琴划下一个休止符,笑着哄一群小孩子回家去。从小摊上买了一条围巾,套在坐在石凳上喘气的少女颈上:“该回去了,不知道今天生意怎么样?”
“潘尼……”希柯尔抬起头,小脸还是有些发红:“我想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不想成为红袍了。”
“哦,理解就好,理解万岁。”潘尼吹了个口哨,两个人默默地朝酒馆走去。
“谢……谢谢……”
潘尼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什么?”
“没……没什么。”
第14章 舞会?
由于一场良好的交流,酒馆的大小姐破天荒地在酒馆呆了一晚上没有出去,第二天更没有一整天呆在楼上,而是出入于酒馆一层内外,神情态度虽然还有些懒散,但是多了些活泼,有说有笑,更像是酒馆里的一员了。
这种变化让老达蒙和一些旧雇员非常吃惊,转而干劲十足,过去十年里,酒馆里的气氛,加起来也不及这两天火热,转而,他们对潘尼的敬佩,已经到了新的高度。
黑马与苍月不再做旅店生意,这两天酒馆的生意日渐好了,一天能净赚上四五个贝伦——如此扭亏为盈只是时间问题。
偶尔,潘尼坐在酒店前台的高脚凳上,无聊地听着配乐诗歌——无非是骑士救公主,勇者斗恶龙这点破事,费伦的百姓就好这一口,没办法,不可能让草根们怀着贵族式的细腻去体验缠绵悱恻的悲情,就好像八点档狗血剧经常大卖而文艺片大多数时候悲催一般,事实上,潘尼也是个俗人,听不得纠结的故事,他听着吟游诗人的胡诌八扯,就这么想入非非,开始想以后是不是就在这小酒馆里呆一辈子,每天喝点小酒,和酒客和来往的冒险者谈天吹牛,偶尔客串下乐手,忘了穿越者的身份,忘了那八年学徒生涯。
其实,也挺不错的,是么?
潘尼吹了个口哨,忽然见外面有个人鬼头鬼脑探了进来,这人十五六岁,小眼睛,塌鼻子,枯黄头发:“请问希柯尔在么?”
“你是哪位?”潘尼皱了皱眉,这人一进来,他的预兆就生出了不好的感觉,听他叫希柯尔,这种感觉就更深了,决定先套一套话。
“是的,我叫戈米,是希柯尔的朋友,昨天晚上我们的舞会她没去参加,所以过来找她。”说话态度倒是蛮好,但是潘尼却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心,因为他心中的负面预兆随着这个人的靠近越加明显。
“舞会吗?没听说过德胡米附近有什么舞会组织啊?”潘尼笑问。
“这个……我们一些年轻人自娱自乐的小团体,不值一提。”戈米摇摇头,不过潘尼却敏锐地从那神色中发掘出一点不自然,这时希柯尔端着装着菜肴的托盘从后台走出来:“嗨,戈米,抱歉,昨天晚上爽约了。”
“呃……没关系,但是,今天的派对很重要,你快和我一起去吧。”
“好的,你等一下。”希柯尔放下餐盘,掸了掸手,朝潘尼笑了笑:“潘尼,我晚上要出去,晚饭不用准备了。”
听到希柯尔这样说,潘尼心中警兆更甚,他清楚,前两天感应到的异象,似乎今天正到了爆发的时候,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的,玩得愉快。”
他心里非常有数,以他现在和希柯尔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肆意对她私生活指手画脚的地步,若是出言阻止,多半不会成功,还有可能和倔强的少女闹翻,他只是在希柯尔身上施放一个秘法印记:“早点回来。”
“恩,晚上好好休息。”希柯尔不忘朝潘尼眨了眨眼睛,很显然,少年在她心目中已经有了一定的位置。
潘尼倒了一杯果汁,一口喝干净,走到一桌壮汉旁边,这是常出入小城的佣兵团,颇有几个实力强劲的勇士,“秃鹰之刺”的大名在附近广为流传,这两天经常光临酒馆,也认识了这个大方的小老板。
对于这样强力的佣兵团,潘尼的大方可说是过了分,打折免单都是经常的事情,住宿费都很少收,因为他很清楚和这样的团打好关系是很有好处的,眼下就是一个用得着他们的机会:“嗨,弗洛森大叔,知道附近有什么固定的聚会组织?”
“没听说过,不过,班恩的教徒倒是经常聚在一起研究那些没意思的暴力活动。”弗洛森·刚格托尔是佣兵团的首领,一名名扬北地的著名狂战士,据说来自莱瑟曼的某座狂战士营地,狂怒之时的力量,甚至可以空手扯开铁板,在德胡米城里,也算小有名气:“为什么会打听这些事情。”
“其实,我想雇佣各位。”潘尼严肃地说。
预兆中的阴霾之重,让他颇为紧张,知道单凭自己的本事很难成功。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刚刚正式接入魔网的小法师。
一群战士哈哈大笑起来:“老板,我们正在因为没有地方舒张筋骨而苦恼。”
“不过,我们希望我们的铁锈与血汗能够卖个好价钱。”弗洛森说:“老弟,尽管我们相互熟悉,但佣兵的规矩……”
“我的酬劳一定会让各位满意的。”
潘尼这样说道,弗洛森高呼一声,就有十几个大汉持着战斧与弓弩,随着潘尼走出酒馆。
秘法印记的位置离潘尼不远不近,大概三四百尺的距离,因为他的特异感知能力,他能感知到他施放的秘法印记的距离比普通法师远得多,几乎等于高等级魔物的类法术追踪能力,一群人沿着踪迹向城北追踪过去,走离城市大概一英里,到了一座古穆尔霍兰德的遗迹旁边,天已经黑了,遗迹中传出一阵阵飘荡的歌声,歌声冷戚,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就是开舞会的地方?战神保佑,这音乐可真难听。”一个佣兵如此说道。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弗洛森皱了皱眉。
“各位,能否潜行进入其中?”潘尼观察了良久,对照一下感知中寂静夹着狂乱的气氛,建议道。
“保险起见,最好由马尔克和你一起进去,我们埋伏在稍稍远的地方,如果你要我们进攻,马尔克知道该如何发信号。”作为身经百战,见过各种场面的佣兵,尽管潘尼没说的多清楚,但是弗洛森也差不多知道潘尼要他们做的事情了,下了命令,一个瘦高穿着紧身黑衣的汉子就站了出来,潘尼很轻易地察觉此人深度隐匿起来的气息,这显然是一名技艺精湛的游荡者斥候,他点了点头,即与这个马尔克一起进入阴暗的废墟。
一脚踏入废墟之内,潘尼心中的阴霾更沉重了,几乎被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情更阴郁了,这回的麻烦可不小,早知道他在酒馆就应该把那个戈米杀死,即使闹翻,也要从希柯尔嘴里掏出真相。
“这死丫头,究竟惹得什么大麻烦啊。”潘尼呢喃着,观察着眼前的景象。
面前的墙壁层层叠叠,似乎有无数的门户洞开在不请自来的二人面前,但是每一户似乎都吞食着周围的光亮。
马尔克吸了一口凉气。
第15章 恶兆
舞会正在进行之中,篝火旁的少女显得有些郁闷。
不知怎么,看着狂热地摇头晃脑的少年少女,她竟然生出了昨天魔力庆典时孤独观看他人嬉戏时的格格不入。
手中的杯子里面装着一杯饮料,喝下去,就能沉醉在梦里,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希柯尔翻来覆去地摆弄着酒杯,却没有以往那样迫切想要喝下去的想法。
酒馆变了,她也变了,这几年来,她对于变化的感觉,从来没有像最近几天这样强烈过,而她也没有过多排斥的感觉,一直自欺欺人拒绝承认的一些现实,也很自然地接受了。
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而过去的永远地过去了,比如说妈妈已经死了,就不可能再复活过来了。
或许她还在女神的神国里观察着自己的女儿吧。
希柯尔仰望一下天空,微微地笑了一下。
而这一切,都是从那个人的出现开始的。
希柯尔拽了拽颈间的围巾。
那就不要在自欺欺人,好好地开始新生活吧。
“希柯尔,这杯圣药,你怎么不喝下去?”旁边一个人窜了出来。
“哦……我的胃口不太好,抱歉,我想……”希柯尔站了起来,想要出言告辞,她发现,她很迫切地想要返回到酒馆里去,这里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或许以后用不着再来这个地方逃避痛苦了。
“想什么呢?仪式快开始了。”那人不由分说,拉着希柯尔就向人堆里走去。
——
潘尼一抬头,看到露天的遗迹上面居然看不到丝毫星光,叹了口气:“看来这里的主人很不欢迎我们。”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