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领悟却无助于他克服心中的疑惑,这类疑惑不仅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地多了,比如为什么这些原理让更多的法师知道了就会产生危险,他更不知道,该如何深入这种理论,获取奥术的真正力量。
“学习和研究,除此之外,没有更快捷的途径。”安德雷亚微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与奥术的最初接触,属于自己的唯一方法论就开始孕育,不过在低阶的奥术运用中,用不着注重这个东西,而且魔网的存在,也让奥术某种程度上变得极为简单——实际上,如果你愿意服从密斯特拉的教义,根本就不必要费心思研究这些东西,想要尽快地施展九阶法术实在太容易了,只是多元宇宙里面,愿意做这种事情的法师不多而已。”
潘尼点了点头,他能领会得到,如果真的有法师愿意那么做,那么他的力量,就完全操控在神秘女士的鼓掌之间,在他看来,这不是个很好的主意。
不得不说,他已经开始有了法师的自觉了。
“直到你的奥术研究到了某一个阶段,这个时候,懵懂的魔法触觉和对外界奥术理论的理解,再也无法帮助你完好的施展出一个奥术之时,那么你就要开始注重方法论的修养了……
这个时候,它的影响力才会逐渐地明显,随着它逐步发展完善,施法者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当完善到一定程度,源海的最深层就会对你展露真容……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施展法术的行为,也渐渐由“完善的魔法理论”主导,变成了由“完善的方法论”主导,这种情况下,法师的一切力量都来源于自己的方法论,在施法的过程中,也会不断向源海泄露这些信息,如果被敌人顺着这些蛛丝马迹破译出自己的方法论……”
说到这里,安德雷亚摊了摊手。
通过大法师的解说,潘尼明白了这种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出现了那种情况,法师掌握奥术的“方法”就会被敌人所掌握,如果敌人也是个法师,那么想要干掉这位粗心大意的施法者,只需要根据这种方法论和源海的相互作用方式,研究几个特别针对的法术而已。
泄露了方法论的法师,在这些法术之下,将会毫无反抗之力。
潘尼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传言说丢掉真名的法师会任人宰割了。
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多数施法者如此慎重地控制魔法理论的传播。
因为越多的人掌握这种方法,法师群体就越不安全。
也难怪即使是邪恶知名的红袍法师会,也会对吸收新成员和传授奥术的核心理论十分慎重了。
“所以……大部分五级以上的施法者,都很少出门冒险了,每天在居所中做得最多的事情,也就是检查保护措施是否严密,这也占用了我们这类人一天中相当一部分的时间,至于用奥术打斗……”安德雷亚摇了摇头:“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学会控制自己,在施展一个常用的魔法之前,也要先确保其安全性。”
潘尼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金玉良言。
这么说,想要做一名自由的法师,还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不过问题还没问完:“大人,您刚才说,真名是方法论最初的一部分。”
“这是很多法师总结出来的方法论成型经过,或许具体到某一个法师身上会有所不同,但大致上是那么一个经过……”安德雷亚抬起一根手指:“在利用方法论整合思想,形成更强的奥术力量之前,它需要一个定义。”
“定义?”
“你是通过什么方式学习奥术的?”他询问着潘尼。
“观察,归纳,吸收。”
随着交谈的深入,潘尼也适应了这种问答的方式,他的反应不算慢,回答很快。
这也是学习的常用过程。
“观察?你用什么角度来观察奥术力量?”安德雷亚询问。
“角度?”法师一边思考,一边回答:“当然是客观的角度。”
“客观?奥术的力量来自多元宇宙,你自己就是多元宇宙的一部分,你的血肉,你的骨髓内脏,甚至连你的思想都来自多元宇宙物质生成的大脑,我问你,你凭什么站在完全客观的角度观察这一切?”安德雷亚严肃地询问。
“呃……”潘尼一下子卡了壳。
他无法用自己的灵魂来自异时空这种词来搪塞安德雷亚与自己心中的疑惑,因为奥术是一种相对普遍的东西,如果单纯顺着安德雷亚的逻辑思辨,这些疑问确实是不容回避的。
他头脑飞快地运转着,关键似乎就在其中。
“你用什么样的立场观察自己,观察奥术,观察源海,观察多元宇宙的一切呢?”安德雷亚轻声地询问,他看到潘尼的踟蹰,脸上出现遗憾的表情:“看,你自己都不清楚,换言之,你对一切缺乏一个最基本的定义。”
最基本的定义?
“尤其是你自己!”安德雷亚最后一小句话如同闪电一般劈开了潘尼的思维,一点火花闪亮起来,但马上就熄灭下去。
我是谁?
这是哲学界最大的难题之一。
潘尼开始真正地苦笑。
“在追求‘客观’的观察之前,我们需要对一切尤其是自我的存在做一个定义,这个定义最初可能并不清晰,不过没有关系。”安德雷亚收回了那副严肃的表情,开始为自己斟取饮料:“你可以先模糊地定位一下自己,你现在的情况,你将要变成什么样子,你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存在……这都可以作为这个定义的一部分,随着你的前进,在不断地变化中,你最终会印证你自己的存在,这个定义就是我们的真名,也是方法论的中心——对自我的塑造,你看起来明白了?”
潘尼闭着眼睛沉思良久,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虽然仍旧似懂非懂,不过对于奥术的道路,终究不再是一抹黑了。
大法师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如果把这间屋子比作多元宇宙,普通的生物,只不过是桌子椅子凳子茶杯一般的陈设,但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彼此自由的谈话,因为我们是法师,我们超越一切,我们是客人,我们也可能是主人,但我们不做摆设或是玩偶,我们的命运,不能由除我们之外的任何人掌控,哪怕他们是神。”
潘尼的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他站起身,朝大法师恭敬地鞠了个躬。
这将是他人生中相当重要的一课。
“哦,其实这一堂课在四十多年前,有一位伟大的前辈对我讲过,内容和我向你说的这些差不多。”安德雷亚忽地笑了:“尤其是刚才那一段话。”
“呃?”潘尼愣了一下。
“就是这本书的整理者。”大法师指了指那本黑皮书扉页上的名字。
潘尼端详了那个名字良久,想起这个名字后面的传说与力量,渐渐有些出神。
这样的话,确实只有那样的传奇人物,才能够理直气壮,毫无任何迟疑地说出口吧。
了解了更深层的奥术理论,他深深地知道了想要做一名法师是多么的困难。
仅仅是中层的法师,就几乎无时无刻面临着危险,那么更强大的施法者呢?
不屈服于任何意志,就能够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过了许久,安德雷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朝潘尼招了招手:“课讲完了,现在可以过来帮我个忙。”
他提起那一瓶药水:“我们来做一些油膏,涂在那个大家伙身上。”
潘尼凑了过去,看到更多琳琅满目的材料:“大人,用油膏可以给机械附魔?”
“论起制造构装,没有任何法师组织的水准可以比的上我们。哦……虽然最尖端的技术在瑞姆那里。”大法师微微笑了笑:“看来我们的天才还有许多事情不清楚。”
“确实……”潘尼谦虚地点头。
“他们明天肯定会搞鬼,即使不用半夜偷袭这种无趣的法子,也肯定会使用别的招数。”安德雷亚深思着说道:“所以我们还要加强巨神兵的力量。”
“说起来,我倒有几种方案,如果有高位的法术,应该不会很耗时间……”潘尼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哦?说说看。”安德雷亚眼中出现了几丝兴趣。
……
第二日。
清晨,法师走到法师塔底层,下面的高等环之导师奥瑟亚看到潘尼的脸色,温和的笑意出现在脸上,她拽出一条毛巾,拭下潘尼脸上一些油污,放到眼前观察了一下,轻轻吐了口气:“哦,是安德雷亚大师的魔法实验?”
“是的?”潘尼的表现略微拘谨,自从昨晚的谈话之后,他知道作为一名法师是一件何等艰难的事情,对于高阶施法者,心中增添了一层更深的敬畏。
尤其是做一名高级别的红袍法师,那就更加地不容易。
知道了做法师的潜在的危险,那么也就不需奇怪为何许多法师喜欢隐居在多元宇宙各处秘密地研究奥术。
显然,人际关系越浅薄,产生纠纷的可能性就越少,被人盯上的可能性也就不大,那么安全性无疑大大提高。
但是红袍法师却没有这样的条件,他们从接触奥法的一开始,就注定走上一条充满荆棘的路途。
承受的压力远比普通法师大得多,更不能轻易地一走了之。
“看来你们相处的很不错。”奥瑟亚微微笑着擦了擦法师的脸,因为红袍材质特殊,不会轻易沾染脏污,所以简单地修饰一番之后,法师外表倒也似模似样。
“今天外面可有惊喜。”她拍了拍潘尼的肩膀。
“惊喜?”
他带着疑惑,随着奥瑟亚走出法师塔,看到一条苗条的影子出现在外面,惊喜的声音传进了耳朵:“姨妈?潘尼!”
第125章 对垒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落实到多元宇宙中,也是一样。
在见识过巨神兵壮观的外形之后,许多人多多少少对这个大家伙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十分好奇,尽管有过解说,但是空口白话显然是无法令人完全信服。
所以对于这场比试,许多人都怀有一定的期待。
虽然二十多尺高的大型影钢魔像未必是巨神兵的好对手,但是对比一下双方的体型,再对照一下大法师提方特洛彭斯提出挑战时的神态,许多人认为,这场比赛肯定是有看头的。
萨扎哈的军营校场很大,修整持续了一天多的时间,直到下午才算完成,当一百码见方的操场上密密麻麻围满了人时,已经是接近黄昏时分。
不仅仅是昨日参观辩论的那些法师,一些萨扎哈中的权贵人士也或站或坐在了这片场地四周,在场地的外延,一个神情有些憔悴的黑衣女子没精打采地靠着栅栏站着,那头棕色的头发十分散乱,她面色苍白,还不停地咳嗽着。
缪尔斯坦图斯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他不知道半个月前这位外孙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中了什么险恶的诅咒,这些天来她一直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虽然神力的祝福可以庇佑诸神麾下的武士免除大多数疾病困扰,然而如果一个武士心灵出了问题,没有及时祈唤到神祗的助力,那么一些平时不会侵扰到她的东西便会趁虚而入。
缪尔斯坦图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很早以前就抱定了一个宗旨,那就是后辈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
作为一个军人,他很不喜欢那种容易致人软弱的温情。
何况他已经对兰妮露有言在先,那么表现得冷淡一些,想必也无可无不可。
“哦,亲爱的兰妮,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很希望你能够快点振作起来。”他吹了吹白胡子。
“我知道,亲爱的外公,我没事。”她睁了睁那双无神的大眼睛,抬手揉了一下:“哦,既然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了。”
“唔?”缪尔斯坦图斯皱了皱眉:“你刚刚走到这里。”
“我是闲逛来的。”她挠了挠头发,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惑。
她中午时分出来散心,顺着一些路人的议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当人越来越多,一些更详细的信息进入她的耳朵之后,突然倒了胃口,又觉得这个地方呆不下去了。
“哦,哦,那么你就回家去吧。”缪尔随意地点点脑袋,看到自己的外孙女摇摇晃晃地远走,又摇摇头,进入了前排的贵宾座位。
……
人声渐渐鼎沸,两方还没有到场,似乎聚集的各种气氛已经将近沸点。
“潘尼,你一定会胜利的!”
希柯尔目送着年轻的法师在姨妈的陪同下走进场地深处,大声喊着祝福,潘尼回头朝她微笑点头,不过很快淹没在了人海里面。
今天到这里的人出奇的多。
除了法师,权贵,还有一些中上阶层的军官与学徒。
甚至连一些大法师都用把自己的坐席升到了空中。
她举目四望,仍然感到有一些不安。
不过她还是镇定了下来,因为她看到少年法师出现在了场心一侧的高台上面,引起了一阵沸腾的议论。
一阵阵温暖让她的脸上现出了笑意,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她微微回头,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萎靡地倒在了黄沙地上,看来有些眼熟,她略略怔了一下,走过去俯身端详起来:“费兰德林女士?”
希柯尔一脸惊讶,这个样子,比起当初那个英姿飞扬的女武士,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地上的黑武士睁开了眼睛,眼神恍惚地闪了两闪,稍稍看清了眼前少女的模样,瞳孔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的戒惧。
希柯尔则没想太多,虽然这个女人曾试图猥亵她,不过希柯尔却对她并没有太多恶感,因为她还记得这个女人在前往小镇的道路上救过她一次,而且那种“猥亵”某种程度上也不带有恶意,所以看到了兰妮露的这幅样子,希柯尔心中吃惊之余,把小手触碰在了她的额头上,触手处一片滚烫。
“不用太大惊小怪,只是普通的伤寒症而已……”声音近在咫尺,希柯尔一转头,看到那个蒙着斗篷满脸胡茬的中年汉子眯着眼睛看着地上的黑衣女。
“大叔?你怎么来了?”希柯尔惊讶地询问道,她望望四周,不知道监护着自己的那些眼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