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夫加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当听到黛丽房间的门再次打开时他发出了伤心、无助的笑声,随后是一阵一直由走廊跑向酒馆大门的脚步声。然后,又是“呯”的一声,沃夫加知道,所有这些喧闹的声音实际上都是黛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弄出来的,她只是想让他听到并知道,她跑出去找另一个舒适的臂膀了。
野蛮人知道,她是个复杂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有着比他还要混乱的情绪。他想知道他俩之间怎么会走得这么远。他们间的关系在开始时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坦诚率真:互相都需求着对方的两个人。可是最近却变得更复杂了,那种需求已经变成要由感情来支撑。黛丽需要沃夫加来关心她、呵护她、告诉她她是多么的美丽,但是沃夫加知道他甚至连自己都不关心,所以总是躲在一边。黛丽需要沃夫加来爱她,然而野蛮人并没有爱可以给予。因为沃夫加那里只有痛苦和憎恨,只有关于恶魔厄图和位于深渊魔域的监狱的那所记忆,在那里他曾经被折磨拷打长达六年。
沃夫加叹息着揉搓眼睛赶走睡眠,然后摸到一个酒瓶,但却发现是空的。随着发出一声希望落空的吼叫,他一把把瓶子扔了出去,让它飞过房间在墙上撞得粉碎。就在一瞬间他想象着,那瓶子撞碎了黛丽·柯蒂的那张脸。这想象的景象让沃夫加感到震惊,但并没有使他觉得奇怪。他模模糊糊地想象着,黛丽原先把他带到是否是有所目的的;可能这个女人并不是天真无知的孩子,而是一个在密谋策划中的女猎手。当她第一次走向他,给他安慰时,难道她不是打算利用他的感情弱点作为自己的优势,从而将他拉进一个陷阱里吗?也许是为了让他娶她?拯救他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在某天能够帮助她脱离这种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作为一个酒馆女招待的悲惨处境?
沃夫加发现他的指关节已经由于如此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手而开始变得发白,他直直地伸开它们,做了几个稳定的深呼吸。随着又一声叹息,又一次地用舌头舔着牙齿,他展开他那巨大的几乎有七英尺的身体,站起身来。他发现在这几天,当他每天下午做这样的动作之时,肌肉和骨头几乎总会感觉到更多的酸痛。沃夫加审视着他那巨大的臂膀,尽管它们仍然比几乎所有活着的人的胳膊都厚实和有着更多的肌肉,但他还是毫无办法地注意到了那些肌肉的松弛,就如同他的皮肤也已经开始因为太松弛而从他魁梧高大的身体上挂了下来。
他现在的生活同早年在冰风谷时相比是多么的不同啊,那时他整天地和布鲁诺,他的矮人养父一起工作,一起打造物品、举起巨大的石头,或者和崔斯特,他的战友,一起外出猎杀巨人,整天地奔跑、战斗。那些时候要更紧张兴奋、承受更大的身体负担,但是那种负担只是身体上的,而不是情感上的。在那时,那个地方,他没有感到酸痛。
他心中的阴影,那最为疼痛的酸痛,是所有痛苦的源头。
他尽力尝试着回想那逝去的几年,回想着在布鲁诺、崔斯特身边工作、战斗,或者是那时他花一天的时间沿着凯恩巨锥--冰风谷唯一的山脉那寒风凛冽的陡坡奔跑,为了赶上凯蒂布莉尔。。。。。。
仅仅是关于这个女人想法的出现便使得他停止了回忆,又回到了寒冷、空虚和惆怅之中,而厄图和他那些恶魔奴才们的身影再次不可避免得闯进他的思绪。曾经有一个恶魔--可怕的女妖--完美地变化成凯蒂布莉尔的模样,厄图确信沃夫加的情感深陷于这个女子不能自拔,恶魔要让他以为她同他一样被带到这个地方来承受永无止境的折磨,要让沃夫加认为这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厄图将那个伪装成凯蒂布莉尔的女妖带到沃夫加惊恐的眼前,然后将这个女人撕成碎片,最后变成自己一顿美味的血肉大餐。
伴随着他沉重的喘息,沃夫加抵抗着他对凯蒂布莉尔的思念,那个真正的凯蒂布莉尔。他曾经爱着她。可能他是他爱过的唯一女子,但是现在他相信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他了。尽管他可以回到冰风谷的十镇并且再次找到她,但他们俩之间的连接已经被厄图留下的可怕伤痕以及沃夫加自己对这些伤痕的反应所重重地切断了。
从窗外伸进来的长长的阴影在告诉他,白天就快要结束了,同时他作为艾伦·贾德佩客保镖的工作即将开始。事实上当他之前对黛丽宣布他需要更多的休息时他并没有在说谎,因此他虚脱般地躺回到床上,进入了深深的梦乡。
当沃夫加站在短弯刀酒馆拥挤的酒吧间时,浓浓的夜色已经完全覆盖了路斯坎。
“和我们所怀疑的一样,他又迟到了。”说话的一个身材削瘦、长着一双水泡眼的男子,他叫裘西·帕杜斯,酒馆的一个保安,同时也是艾伦·贾德佩客的一个好朋友,当他们看到沃夫加进来时他对老板说道,“他现在工作得越来越少,你这里的酒却快要被他喝干了。”
艾伦·贾德佩客是个待人亲切而又严厉的、总是讲究实际的人,他想给裘西他那招牌式的回答--让他闭上嘴,但是他无法反驳裘西的看法。艾伦痛心地看着沃夫加的堕落。在沃夫加于几个月前刚来到路斯坎时艾伦就已经把这个野蛮人当朋友看待了。最初时艾伦就对这个人表现出了兴趣,仅因为沃夫加那明显的身体力量--一个像沃夫加这样的强大战士对位于这个躁动不安城市中混乱的码头区的一个小酒馆的生意而言确实是一笔恩惠。在他同这个人进行了第一次真正的交流之后,艾伦就知道他对沃夫加的感觉要比对任何商业机会的把握还要深入,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人。
而裘西总会提醒艾伦注意潜在的缺陷,提醒他供养这样的保镖迟早会像把饭扔给下水道的老鼠一样。
“你认为太阳刚刚下山吗?”当沃夫加打着哈欠走过来时裘西问他。
沃夫加停下来,慢慢地转过脸故意看了一眼这个矮小的人。
“夜晚已经过去一半了。”裘西说道,他的语调突然间从谴责转变成一般的交谈,“但是我一直在帮你看着这个地方,我想我也能做到拆开一对打架的家伙。”
沃夫加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这个小个子。“你连块玻璃都敲不碎。”他说道,之后以一个更深的哈欠结束。
裘西有一点惧怕地微微点着头,对这句侮辱的话只是报以带有自嘲性质的晒笑。
“关于你工作的时间我们有过协议的。”艾伦认真地说。
“并且我懂得你真正的需要,”沃夫加提醒他,“用你自己的话说,我真正的职责在夜晚更迟些的时候才会到来,因为冲突很少在较早的时候便开始。你确实把我职责开始的时间定在日落时,但你也解释过,在时间到更晚之前并不真正需要我。”
“是够公平的,”艾伦点头回答着,同时从裘西那里则传来了一声叹息。艾伦很担忧地看到这个他信任的大个子已经取代了裘西作为他最亲近的经过严格训练的朋友。
“情况已经发生变化了,”艾伦继续说道,“你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而且也有了更多的敌人。而你每天晚上都逛到这么晚,你。。。。。。我们的敌人已经在注意了。我恐怕很快某天晚上你在客人走光后摇摇晃晃走进来发现我们都已经被人谋杀了。”
沃夫加在脸上作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开始边挥着手表示轻视边转身走开。
“沃夫加,”艾伦有力的声音叫住了他。
野蛮人皱着眉头转过身。
“昨晚有三个瓶子不见了。”艾伦平静地说道,在他的语调中可以注意到一种明显的关注。
“你承诺过我爱喝多少都可以。”沃夫加回答道。
“只是对你,”艾伦强调,“不是对你那个偷偷摸摸的小个子朋友。”
在进行这段对话时所有附近的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因为没有几个路斯坎的酒馆老板会这样大胆地谈论危险的盗贼莫里克。
沃夫加低头凝视着艾伦,轻笑着摇着头。“好艾伦,”他开始说道,“你想告诉莫里克你不欢迎他喝你的酒吗?”
艾伦眯起了他的眼睛,而沃夫加则在着一瞬间转开了他的视线。
这时黛丽·柯蒂走了进来,她眼睛红红的还挂着泪水。沃夫加看着她,感到一阵内疚,但对此他是不会公开承认的。他转过身去做他的工作:走过去威胁一个开始以过大的声音叫喊的醉鬼。
“他在玩弄她,就像是他捡到的一个玩具。”裘西·帕杜斯对艾伦说道。
艾伦失落地叹了口气。他原本已经很喜欢沃夫加了,但是这个大个子的男人每天愈加无礼的行为开始了对这种喜欢的磨损。这两年黛丽对艾伦而言就像是他的女儿。如果沃夫加只是在玩弄她而没有尊重她的感情,他和艾伦之间肯定会来一次面对面的谈话的。
一瞬间艾伦把他的注意力从黛丽转到了沃夫加身上,只是因为他看到那个大块头将那个大嘴巴的醉鬼叉在喉咙上拎起来,提到门口,毫不客气地把他重重地扔到了外面地街道上。
“那人什么都没干,”裘西·帕杜斯抱怨着,“他要是继续在这样做,你就会连一个顾客都没有了。”
艾伦只是叹息着。
*****
坐在酒馆相对的角落里有三个人也在晓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巨大的野蛮人的一举一动。“不会吧,”他们其中的一个有胡子的小个嘀咕着,“这世界可这小啊。”
“我跟你讲是他么,”中间那个人回答到,“那些天你没有在海灵号上,我不会忘记这个人的,不会忘记沃夫加。那时和他一起一路上从深水城航行到曼农,然后在往回走,我们一路上一直在和海盗们作战。”
“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和海盗打过很长交道的老手。”他们中的第三个人,维兰·麦森说道。
“那都是真的!”第二个人说道,“尽管他没有他的搭档那么棒。你们都知道的那个人。一个黑皮肤、小个子、看上去挺英俊的那个,但是事实上他比受伤的鱼人还要凶猛,而且当他使用他那把刀--或者是两把的时候,我从没看到过比那更快的东西了。”
“崔斯特·杜垩登?”那个矮个子问道,“那个大块头和那卓尔精灵一起旅行?”
“是啊,”第二个人说道,他现在已经完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裂着嘴微笑着,回忆着和沃夫加、崔斯特,以及卓尔那只黑豹伙伴一起进行的激动人心的航行,他现在已经全然成了谈话的中心。
“那凯蒂布莉尔呢?”维兰·麦森问道,他同杜德蒙的所有船员一样,在两年前凯蒂同崔斯特一起成为海灵号船员时起便已深深地被这个漂亮、能干的女子所倾倒。崔斯特、凯蒂布莉尔和关海法一起随船航行了几个月,和那三人一起时把海贼的船打沉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啊!
“凯蒂布莉尔是在南边的博得之门加入我们的,”那个讲述者解释道,“她和一个矮人在一起,布鲁诺,秘银厅之王,他们驾驶着一辆满是火焰的马车。我告诉你们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东西,那个野蛮的矮人把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一艘正在和我们战斗的海盗船上。他把那艘受诅咒的船整艘地弄沉了,而且当我们把他从水里捞起来时他仍然唾沫飞溅地嚷着要去战斗!”
“呸,你肯定在说谎。”那个矮个子船员开始了相反的言论。
“不,我听过这故事,”维兰·麦森插了进来,“是从船长自己那里听来的,也从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那儿听到过。”
那个矮个子安静了。他们开始坐下在那里继续研究沃夫加的一举一动。
“你肯定是他?”第一个人问道,“是那个同伴沃夫加?”
就在他问这个问题的同时,沃夫加正好从背上取下艾吉斯之牙,将它倚在一面墙上。
“哦,这下是亲眼所见,那是他,”第二个人回答道,“我决不会忘记他或者是他那把锤子的。我告诉你他能用它劈开一条桅杆,也能在很远的距离外用它砸中一个海盗的眼睛,随便你说左眼还是右眼。”
此时在房间对面可以看到,沃夫加正和一个顾客产生了一次小小的争吵。野蛮人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轻松地叉住那家伙的喉咙,的确是非常地轻松,把他从座位上一下拎到了空中。然后沃夫加平静地笔直穿过酒馆来到大门前,把这个喝醉了的家伙扔到了大街上。
“真是我见过的最强壮的人。”那第二个海员说道,而他的两个同伴对此也没什么不同的意见。他们喝光自己的酒,在离开短弯刀酒馆之前又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急急地跑回去通知他们的船长,他们刚才看见谁了。
*****
船长杜德蒙用手指摩擦着他那修剪整洁的胡须,沉思着,想尽办法理解维兰·麦森刚刚带给他的消息。他非常努力地思考,因为这个消息带给他很大的困扰。在早些时候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与他一起航行在剑湾沿岸追击海盗的那令人愉快的几年中,他们已经告诉过他一个关于沃夫加已经死亡的故事。这个故事给杜德蒙造成了深刻的影响,几年前前往曼农的旅行就已使得他把那个野蛮人当朋友般看待了。
沃夫加已经死了,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是这样讲的,杜德蒙也是这样相信的。但现在杜德蒙一个信任的船员却告诉他那个野蛮人确确实实还活着,正在短弯刀工作得好好的,就在这个杜德蒙经常光顾的酒馆中。
这些回忆将杜德蒙带回到了他在深水城的美人鱼之臂酒馆同野蛮人及崔斯特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野蛮人正在避免着同一个叫邦戈的声名狼藉的混混发生冲突。那个野蛮人和他的伙伴随后完成的是多么伟大的一些事啊,之前是从卡琳港声名狼藉的巴夏手中营救他们的半身人朋友,之后又是帮助战锤族重新振兴秘银厅。相对这些而言,沃夫加正在路斯坎一个邋遢的酒馆当保镖这样的想法简直就是荒谬。
特别是在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那里得到了沃夫加已经死了的消息之后。
杜德蒙回忆起他同这两个人的最后一次航行,那时海灵号的目的地是一个远在海外的小岛。在那里一个盲眼预言家告诉崔斯特一个关于他以为已经失去了的朋友的谜题。杜德蒙最后一次看到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尔离开时是在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内陆湖里,海灵号是在不经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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