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与书房都是碧纱橱格局,有门,但不关,因为要避嫌。桂花就站在门外头侍候,小杰在客厅伺候柏安郭进等人。
香茹与向斐在会客室并未坐多久,向斐把客人们的反应告诉给香茹后,这碰面会就结束了,向斐转达的反馈信息给了香茹更多的信心,对未来踌躇满志。
次日香茹不约而同收到师父师叔老师师兄们的来信,都是对昨日试吃会的肯定及赞扬,鼓励香茹好好做,争取多开几家分店占领京城。
三日后,第二场试吃会,香茹请的都是她那些达官贵人的客人,但其实不用说她也知道,正主儿并定不会来,能派代表来就是赏脸了。
事实上香茹所料不差,来赴宴的都是正主儿的代表,但这代表可不一般,皆是身边心腹亲信,给足了香茹面子,更为她日后生意兴隆铺平了道路,毕竟这种免费广告全京城都没几次。
今日的客人同时也给了向斐好大的压力,招呼客人的时候丝毫不敢怠慢,比上次试吃会更加卖力热情的同时还要保持礼数周到,让客人们都见识到京城向家三少爷的风姿,也为日后生意做些铺垫。
这次香茹没有一直呆在后厨忙活,在试吃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梳洗打扮一新的香茹从后厨出来,端着掺了水的酒壶,挨桌给客人们敬酒,换向斐去后头喘口气。
所幸今日的客人没有上次多,虽然坐满了二楼和雅间,但他们虽都只是代表,却因着心腹亲信的身份跟香茹也颇为熟悉,又都是长辈的年纪,再加上要自持身份,举止语言上也就比较斯文,香茹来敬酒双方客气推让一下干掉一杯,谁都不会死灌别人喝酒,更不会拉着香茹非要她一人一杯的敬,这让香茹心头上轻松了不少,她就是怕要一人一杯的敬才在酒壶里兑水。
挨桌敬完酒,香茹说了几句助酒词,就借口要回厨房看看暂时退下了。
香茹才一脚踏进厨房,她手上的酒壶酒杯还没搁下,却见西墙小灶那边某人正在自得其乐,一口酒一口水晶驴肉吃得好不惬意,倒是给他斟酒的柏安看到了香茹,吓得他赶紧把酒壶藏在身后,并给自己少爷使眼色。
向斐浑然不觉,兀自吃得高兴,连香茹都站他身后了还没注意到。
“少爷,别吃了,该出去给客人敬酒了,回头来吃一样的。”柏安一边给香茹陪笑脸,同时去抢向斐的筷子
“急什么,老是敬酒客人也会烦的,过会儿再去,我再吃两口,招待他们比上次累多了。”向斐头都不抬,直接把酒杯伸到柏安鼻前,“别光站着,倒酒。”
柏安干笑都笑不动了,在香茹别有深意的目光注视下,把背在身后的酒壶慢慢拿出来,香茹眉毛一挑,递出自己的酒壶,用眼神示意柏安跟自己交换,然后饶有趣味的看着柏安哭丧着脸把掺了水的酒倒进向斐的酒杯里。
向斐等酒等得不耐烦,正催呢,见杯里满了,仰头痛快一饮……
“呃……!”酒入喉即咽,向斐才反应过来酒味不对,随即就想吐出来可已经晚了,反倒呛得他咳嗽不止,手上的筷子酒杯没拿住都落在灶台上,“咳咳咳咳……!怎么回事?柏安你搞什么?”
“少爷我冤枉啊……”柏安觉得今日自己好倒霉,可又不敢说是何香茹指使的,只敢拿手指指向斐身后。
向斐望着自己举止奇怪的小厮,总算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猛然一个回身,何香茹正一脸奸笑地望着他。
“斐少爷斐三爷,驴肉好吃么?”
向斐心虚地赶紧拿手帕擦嘴,“那什么,挺好吃的,上次没吃着,今天仔细尝了尝,咱们厨子厨艺不错,没请错人。”
“嗯,我对他们也挺满意的,不愧是斐三爷挖来的行家,斐三爷辛苦了,要不要再喝几杯?”
“呃,我看不必了,倒是二东家刚刚喝了不少酒,看你这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来碗甜汤缓一缓?你这灶上正温着呢。”
“谢了,不敢劳动大东家大驾,我自己会盛,大东家赶紧去招呼客人,要是怠慢了他们,可别怪我揍你。”香茹说着还威胁地晃晃拳头。
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武力威胁,尽管那拳头那么小胳臂那么细,可向斐依然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柏安拽着胳臂飞快地拉了出去,“二东家您息怒,好好休息,我们少爷这就上楼招呼客人去,绝不敢怠慢。”
香茹看着向斐主仆出门进了花园,缓缓转身朝向大灶方向,依然带着满身火气,“热闹看完了,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干活。”
本是一边干活一边偷看热闹的厨子帮厨们在香茹的大喝声中,不敢再开小差,埋头专注工作,可他们心里俱都想着喝了酒的二东家好可怕。
柏安拉着向斐经过花园进入大堂,好在一楼没人,柏安赶紧给向斐抚平身上衣褶,好让他光彩照人地去见客人们。
向斐却神游天外,对香茹刚才威胁自己还在耿耿于怀大为不爽,“喂,柏安,你听见了,那女人居然威胁说要揍我。她啥意思啊,我不就是吃了点酒肉么,她至于发那么大火,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少爷,我的好少爷,您消消气,您常在酒桌上跟人吃酒,怎么就忘了这世上有一种人一旦吃酒就性情大变,跟平时完全两样的?”
向斐恍然,可再一想又不对,“她的酒壶是掺了水的,她总不至于这点酒量都没有吧?”
“少爷,您想啊,何姑娘自小宫中长大,出来后又天天忙着给病人出诊,哪里有机会锻炼自己酒量,要不是掌柜他们拦着,说怕客人们发现,何姑娘先前还想直接以水代酒呢,刚才少爷不也说她脸色不好看么,我看她根本不会喝酒。咱们今日用的又是自己带来的上好老酒,酒壶就那么大,还要保证有酒香,这能掺多少水?换哪个不会喝酒的人一壶灌下去都得晕。”柏安揣测道。
向斐听完柏安的话,翻着白眼没了生气的力气,“她酒量不好,偏又是那喝酒就性情大变的那种,那岂不是只要她喝酒,她身边的人都要乖乖的不要惹她?”
“少爷,我觉得何姑娘这样酒品的算不错了,起码不惹她她不发作,就怕那些喝了酒就发疯的,您说是吧少爷?”
“嗯,有道理,告诉郭进他们记着,在外面别让何香茹有端酒杯的机会。”向斐突然想起上次在私宅请何香茹吃饭,那时何香茹从头到尾只抿了一口酒,还推说自己应酬时没有食欲,现在看来那定是托辞,真实原因就是她不会饮酒。
“是,少爷,我回头就跟他们说。少爷,赶紧上楼去吧,别怠慢了客人。”柏安领着向斐来到掌柜的柜台前,接过掌柜递来的酒壶交给向斐。
向斐提起精神,笑容可掬地重新上楼,柏安在楼下跟掌柜讲八卦,把二东家喝了酒就脾气不好的事告诉给掌柜,让掌柜平时多注意点,尤其是开张那头个月,要特别当心二东家抹不开面子跟客人应酬吃酒。
掌柜听闻那掺了水的酒把二东家给喝晕了,赶忙保证日后他一定多加注意,少让二东家端酒杯。
柏安吩咐完掌柜,又跟郭进四人吩咐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在楼下等少爷下楼换酒壶
入门 第174章
厨房里一道道新菜鱼贯送出,楼上的向斐一边敬酒一边如数家珍般地向客人们介绍着菜品特点,好像这些菜都是出自他手那般的了如指掌,客人们边吃边听,跟着学到一点养生之道,心中评价自然嗖嗖嗖地往上升。
午正二刻开席,未正多点全部结束,香茹再次出现答谢客人捧场,伙计们搬来作为临别礼物包装精美的小点心,香茹与向斐亲自分发到每一个客人手中。
明知今日的客人不可能经常光顾,所以才更做足礼数和面子,给客人们留个好印象,日后说不定哪天就有福气降临,而一般的食客不会过多计较,何况香茹还有很多促销手段没拿出来呢。
香茹虽然没做过生意,但前世好歹活了那么多岁数,商家各种促销手段年年翻新,随便拿几样最普通的到这里来用,还怕客人们抵得住诱惑不上门?贪小便宜是人之本性啊。
送罢客人,众人各自吃过午饭,跟掌柜交待好事情,向斐带人又去后院与香茹面谈,把收集到的反馈信息告诉香茹,讨论一下还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
初时,向斐还留意香茹现在是不是清醒,怕她还在酒醉中,不过谈着谈着,向斐发现香茹思路清晰,不像酒醒的样子,他也就放下心来。两人商讨了两刻多钟,正事谈完,香茹唤桂花拿来一卷纸样给向斐看。
向斐展开纸样,发现里面有一年十二个月的花样图案,另外还有一张大纸上画着两个例图,一个标着正面一个标着反面。
正面例图左下角画着一簇花枝,上方正中是最醒目的五个大字九折菜金券,再下面偏方稍小一点字号写着惊蛰二字,接着是更小一些的字号写着“桃始花、仓庚鸣、鹰化为鸠”,反面也有与正面同样的花枝,但文字只有两行,写着“本券仅限丙辰年惊蛰节气使用,过期无效。”以及“一桌仅限用一张券。”
向斐盯着例图琢磨了一会儿,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你……这是要给客人们优待?”
“对。”
“这九折就是菜金按实际的九成算?”
“对。”
“那我们还有赚头么?”
“有。”
“怎么说?”
“你看到了,折扣券仅限规定节气使用,过期无效,虽然一桌菜打了九折后利润会少一些,但我们的菜价本来就比一般馆子要贵,利润少一点影响并不太多。而客人就不一样了,手上有券为了不浪费必定会再来,我们就当薄利多销。”
向斐心算了一下成本与利润比,轻轻点头,“有点意思,人或多或少都比较贪小便宜,既然来我们这里吃饭能享受菜金优待,人在贪便宜的心理下就会点更多的菜,菜金总价在那里,再打个九折,我们一桌菜的利润不会少到哪去。”
“没错,斐少爷脑筋就是转得快,而且据我所知,我们这前后几条街的饭馆酒楼都没有这样的揽客手段,我这是首创,客人们觉得有趣,又想得折扣券,必会踊跃光顾。”
“那你要怎么把券发出去呢?客人来就有?那要印多少张才够?”
“只要客人来吃饭,结账时就送一张,客人凭券结账时就回收,然后再送一张新的。不印多,以我们的桌数来算,每个节气印一百张估计就够了,这有时效的折扣券多了没发完反而浪费,所以宁可少也不能多。客人点菜前可以由伙计先提前讲明,每个节气只有一百张折扣券,先到先得发完为止。”
“行,那我们就先这么试试,你打算从惊蛰开始?”
“你要是能在这剩下的几天时间里印出立春的折扣券,我也可以开张当天就发券。弄这个拖了我很长时间,废了很多草稿,看着时间来不及了才想干脆从惊蛰开始好了。”
“哎呀这种事,你一有想法的时候就该找我的么,我可以请画师给你画么,要什么样的漂亮图案都画得出来,一个节气一副画,客人结账时也别回收了,刻个章子叫伙计去盖,让客人自己留着,一年下来谁要能集满全套,我们送他一桌酒席,从大寒一直到上元节都有效。”
“哎,这主意不错哦,只是现在还来得及么?”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过年前给你印出一百张立春券。”向斐慢条斯理地把那张例图纸小心地折成豆腐状揣进怀里,其它那些鲜花图样则扔在桌上没要。
“那我可以申请要彩色的么?”
向斐咻地扔过来一个白眼,“你要是提前半个月告诉我这事,我就能给你印出彩色的,现在,只有黑白色,要是效果好,明年再印彩色的吧。彩色要套印,很费工夫,印制本钱昂贵,今年刚开张还是省点钱的好。”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请画师画得漂亮点,用好点的材料,不要弄得软趴趴的,最好是像比较挺括的那种纸张。”香茹对自己的失策懊悔不已。
“知道了。没别的事了吧?那我赶紧回去找人,抓紧时间把东西弄出来,不然再过几天人家也要过年。”向斐起身外走,香茹送他出去。
这次试吃会结束后,掌柜厨子等工人开始放假,约好年初五上午再来,做初六开张前的最后准备。
而这几日,香茹他们也开始为过年忙碌起来,采买了好些过年的应节食物,欢欢喜喜地盼着年三十那天的到来。中间偷空香茹还派人到街上找师傅雕了好些印章。
等待的感觉总是如此漫长,可转眼间时间就从指缝中漏光,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终于到来,年三十的上午郭进来了一趟,给香茹送来一包印制好的折扣券。
香茹解开包袱察看实物,拿起一张折扣券反复看了几遍后赞叹不已。全白色的挺括纸品,正面两面四边皆描了一圈黑边,从左下角沿左边一直到左上角画了一支怒放的腊梅,画功精到,寥寥几笔就画出了梅花的风骨,文字内容没改,只是字体以及文字布局上美化了一下,其它的都跟香茹设计的那样。
“真漂亮啊,我要是客人,看到这样一张折扣券,不管是不是年末有机会换桌酒席,我都会想留下收藏啊。”桂花拿起一张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地看。
“郭进,你老实说,画这画的人是不是名家?别蒙我,我伺候那么多达官贵人,看多了名家作品,这点眼力总有。”香茹看那株梅花不像是一般画师的水平。
“姑娘好眼力,不过此人并不以卖画为生,也不算赫赫有名,只是性情高做,为了求他画画,少爷许他日后在药膳馆免费招待的特权,他吃喝的一切花费都算少爷账上。”
香茹纳闷了,“什么人啊你家少爷这么捧着?叫什么名字啊?我好交待掌柜注意。”
“这少爷姓段,叫段书伟,过了年是二十四岁,比我家少爷大一岁。”郭进突然顿了一顿,轻叹一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算什么人。说是可怜人吧可又家世良好,说是世家子弟吧却又不是正房所出。”
香茹明白了,“有点天赋和上进心的受排挤的世家庶子,这种少爷世家中很常见,不甘屈于人下却又无力上位。你家少爷真是交友广泛。”
郭进点头,“我家少爷就是好交朋友,只要是他认可的朋友,他不问出身一律真心相待。而那位段少爷就是姑娘说的这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时看到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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