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状况,几乎是等于打一个不会还手、护身力量也降到最低的弱者,只要再多一点时间,把李煜的经脉要穴破坏殆尽,就算是太天位强者也会毙命,可惜在最后关头受到破坏,令的自己只能重创他,却无法成功杀他,实在是扼腕的很。
“开始提出一个能让朕满意的解释吧。”
一轮调息完毕,胤祯望向面前的儿子,这可以说是他最成器的一个血亲,也是唯一的继承人,正因为如此,他要听听儿子的解释,对他可能违背魔族利益,造成魔族重大损失的行动,作出合理解释。
“如果你不能发挥口才,朕将会极为失望,因为这证明你不具有一个魔族之王的才干……”
“知道了,闭嘴看我表演吧,老头子!”
相较于胤祯的冷静,旭烈兀最初表情上仍有一点怒容,但很快就归于平和,回复他平日那种嬉皮笑脸的轻松,随手把脑后的乱发一束,整理仪容,当心情与外表都整顿出“最佳状态”,旭烈兀开始向魔王陛作者解释。
“没有顾到大局,这点我承认,但说我违反魔族利益,这句话未免太过分了吧。现在这样的结果,与陛下你当初预期的情形,哪里有差别了?本来你这个阶段的目的,也就只打算重创他,跟着才下手杀他,现在他确实被你的计策重创,半死不活,计划完美实现,我有什么地方好解释的?”
“但若非你倒戈相向,助他逃走,朕此刻已经将他处决当场,不会搞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哦?”
旭烈兀的表情很轻松,但他却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因为胤祯在这方面的标准极端严厉,如果自己的回答有什么不妥,魔王陛下会不会立刻毙了自己,以谢千万魔族,那可实在难说的很。
皮肤上感到的恶寒、胸口异样的沉重紧绷,这些都代表情形的危险,但这种危机感并不会令自己紧张,或者该说,越是紧张,自己的心情就越是放松,脸上也笑的更灿烂。
“逃走了?有吗?他只是不在现场而已,这不是狡辩,你我都知道,以五师兄的个性,你用这种卑鄙手段杀他女人,他马上就会回来找你拼命……不用等三五个月,不用等三五个时辰,最多一颗钟,只要他的女人断气,他立刻就会出现在陛下你面前,甚至不会给自己时间疗好伤再来,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个性决定命运,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所以即使自己想尝试放水,最后仍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嗯,听起来很合理,只要他仍以重伤之身出现,伤重的他顶多剩三成力量,而朕却调息完毕,以逸待劳。到时候反而更占优势,你的所作所为都顾全了魔族利益……你是想这样说吧?但朕仍是不理解,你甘冒奇险出手,作一件根本徒劳的事,为得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认为……”
旭烈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因为该认真的时候,他不会总是笑着。
“就算非要用这样的手段杀敌,至少也该给他们一点话别的时间,他们两地相隔这么久,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死,这种事情我无法忍受。”
“唔,这就是儿子你所谓的美学吧?因为厌恶有情人的天人永隔,你主动请命出手,现在又因为类似理由,你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没错,我的美学宗旨之一,就是坚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天人永隔那是没办法的死结,只能把活人也送下去,才算是完美结局;但两地相思却不必这样收场,五师兄与她分离多年,我期望他们能幸福快乐,陛下你要铲除他们,我无法说什么,可是不能连一点话别时间也不给。”
说的理直气壮,旭烈兀一点也不将大魔神王的威仪放在眼里,察觉到这点的胤祯不的不提醒他。
“你好像太有信心了一点,光是你袭击弘历,私放人质的动作,就已经是背叛魔族的重罪了,你是恃着自己的王子身份,所以认为不会受到朕的惩处吗?”
“陛下言重了,血缘与身份从来就不是魔族衡量的重点,我的价值在于我的能耐,如今弘历大哥与你反目,你身边所谓的魔族重臣不过是一群虾兵蟹将,倘使不是有你坐镇,凭他们想在人间界争霸,根本连活着回魔界的本事都没有;陛下如果不想事事都御驾亲征,除了早点培育出适当人才外,就只能暂时使用我这个勉强及格的。”
旭烈兀弯腰鞠躬,向胤祯作着告辞,因为要平息大魔神王的愤怒,单单言语并不足够,还需要人命作祭品,最理想的人选,就是逃窜中的雷因斯一党人,虽然说他们全是重伤者,根本没可能逃过石崇等人的追杀,但过去他们曾经数度创造奇迹,石崇的能力并不可靠,还是由旭烈兀亲自前去比较妥当。
“陛下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因为不久之后,李煜会直冲你来,要是由你亲自追捕那群残党,说不定被五师兄一阻拦,本来必死无疑的人全都跑光了。”
旭烈兀所说的是实话,也因为这样,胤祯确实很需要一个能代替自己指挥行动,在大小事物上帮忙分忧的人;旭烈兀是一个很让人摇头的选项,但在目前的情形下,他也是最好的一个。
“那么臣下就离开了……但我奉劝老头子你一句,作好你能作的准备,愤怒反扑的猛虎绝对不好应付,就算已经重伤,说不定他仍然有可能一口把你的脑袋嘶咬下来。”
语气回复成戏谑与不羁,怎么听都不想是臣下与主君的说话,但胤祯却没有计较儿子的态度,尽管以“继承人”的身份来看,旭烈兀在许多方面还有着瑕疵,但胤祯却很满意一点:这个儿子不是个笨人。
不仅不笨,还聪明到把握住父亲的底线,撩拨着父亲的怒气,却安全躲在火线之外,不怕引火上身,除此之外,他对于敌人的评价,也确实说的很准,就是可惜一点……
“唉,儿子……这样的性情对你处境不利啊。”
胤祯记的很清楚,在自己对旭烈兀的喝阻置之不理,执意击杀李煜与周嘉敏时,这个儿子是真的动了盛怒。
~第六章 人生长恨~
高速离开烟锁重楼遗址的流星飞影,并没有走的很远,尽管知道危险,尽管想要离开此地,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那样的时间与体力。
轰然一声巨响,昔日陆游闭关隐居的广寒冰窟应声炸开,激射而出的鲜血洒上周围的透明巨冰,但随即就被漫天风雪给掩盖,朱红尽转苍白,回复成寂静的冰雪世界,刚才的骚动仿佛从没发生过。
但这个酷寒的冰雪世界里,却已经来了访客,尽管他们的气息很微弱,和周围疯狂吹刮的风雪声相比,简直细微的听不到,但他们却是一个不能被忽略的存在。
“呼……”
李煜重重喘了一口气,虽然伤重的无以复加,但只要神智清醒,他仍是那个近乎无敌的绝世剑仙;只要还能运气,就算只剩下三成力量,他仍是拥有绝世武功,除了胤祯本人,风之大陆此刻没有其他人能威胁到他,心念稍微一动,一个无比坚固的气罩在虚空中出现,隔绝漫天风雪。
冰冷的感觉稍微退去,身上的伤实在是极度严重,特别是那几道旧患也被引发,就算自己在异大陆上大小数百战,也没有遇到这样恶劣的状况,但比较起来,自己的情形并不是最糟糕的。
嘉敏的腹部被打出了一个血洞,如果单单只有只有,以太天位力量抢救,并不是不救之症,可是天魔劲入体,侵筋蚀脉,这却是令人束手无策的致命伤,自己就算持续为她运气,也只能延缓天魔劲的侵蚀,不能驱除,当这伤势蔓延到心脏或脑部,届时就回天乏术。
在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做什么?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救她一命?
李煜凝视着周嘉敏苍白的脸色,心中绞痛欲裂,连手指都不停的颤抖,想要把她弄醒,和她说几句话。却又怕她一醒来就必须承受肉体上的痛楚,真是两相为难。
当年自己夜闯中都,与嘉敏在禁宫中重逢,明明彼此两情相系,却无法带她离开虎狼之地,这是自己最无法接受的事,那时之所以如此的理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力量不足,才落的那样的结果,因此自己后来疯狂练剑,无视生死的决战各路高手,如果不能变强,如果不能改变那晚的悔恨,这条命还要来做什么?
如今,自己应该已经变强,变的很强,但为何自己的处境仍与那晚相同,还是只能枯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独自承受痛楚,自己却仍像块木头般什么也做不了呢?
难的……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吗?自己的武功还不够高吗?
“……从嘉哥哥……”
几乎细不可闻的呼唤,在李煜耳中响起霹雳,他甚至要用上最大的克制力,才能令自己不发抖的抬起头,直视那双蕴含深情的如水明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交握的手都热了起来,他们等这一刻不知道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了,为何剩下的时间这样短暂?
特别是当李煜看见恋人强忍着痛楚,勉力对己挤出一丝微笑时,他整颗心痛到无以复加,甚至想硬生生把心撕拉出来,止住这痛楚与愧疚。
嘉敏这一生从没有作过坏事,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那么凄苦?就连好不容易远离尘世,隐居重重寂寂深山里,都还成为人们攻击的目标,无辜受害?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她才一再被牵连,是自己彻底毁了她的人生!
自己与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交情,从小自己就许诺她,一定会给她幸福,但现在回首看看,自己到底给了她什么?正是因为被自己牵扯,这个那么善良美好的女孩,被搞到家破人亡,只身沦落异国,受尽耻辱与骂名,最后还痛苦的躺在这冰天雪地中等死?
这就是幸福?这就是自己承诺要给她的东西?为何当自己回忆起自己作过的事情,却只记的自己像头落败狗一样,始终躲的远远的,从没有挺身为她作过什么?这么窝囊、这么下贱,这就是自己如今的模样吗?
悲愤莫名,李煜眼中盈满泪水,强忍着不敢落下,颤抖的口唇想说些什么,却觉的自己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说什么都像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我……我对你……对你不……”
说出口的话很快就被打断,一切只因为一个柔和的眼神。
“不要说……对不起……只有这一句,千万不要说……”
伤重乏力,说话变成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对于自小相处在一起的他们而言,很多事情不需要透过言语,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从那温柔的虚弱眼眸中,李煜就能读出这样的讯息。
“不要对我术对不起,在一生能遇见你,能跟着你,是嘉敏最引以为傲的事情,她从来没有为此后悔过,所以……不要说对不起,因为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再没有什么话会比这句更令她难受了。”
宽恕带来的噬心苛责,并不好受,当道歉的权利被拒绝,李煜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谢谢你给过我的幸福,在烟锁重楼的日子,是一段很快乐的岁月,能够静静的想着你、念着你,数着你留下的白梅花,这样已经很足够了。
我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今生可以这样子爱着你,是我最大的幸福……如果有来生,我还是选择继续和你在一起。”
温柔的眼神,释放出许多的讯息,痛楚、快乐、欣慰、遗憾、不舍……全都随着眼波流转。直传到李煜的脑海;由于泪水朦胧了视线,他有一瞬间看不清晰,连忙伸袖拭去眼中泪水,这时,一声轻轻、轻轻地话语传来。
“……谢谢……你的爱……”
早已冰凉的纤手,在这一刹那失去了力量,软软垂放下来;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李煜如遭雷噬,身躯剧震,想要发出喊叫的冲动被强行克制下来,因为嘉敏她一定不想看见自己这样,她静静的睡了,自己不可以给她骚扰,要让她静静的走。
强行忍着、忍着,仿佛要冲破胸口的悲伤,比身上所有伤口加起来更痛,就在这极端难捱的痛楚中,许多画面在脑中飞快跑过。
有小时候的画面,唐国宫殿,金色莲花,还有自己与嘉敏的初遇……
有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代,在白鹿洞习武,与恩师陆游、公瑾师兄的相处过程……
有一些令自己悲愤欲绝的画面,宫殿的焚毁遗迹,亲人的悬尸示众,嘉敏被硬生生抢走,师兄的亡故……
还有一些当时不以为意的小事,现在想起来却倍觉深刻,其中就有这样的一段对话,那是在六个月前,自己前往日本时,在小舟上与萧大师兄的对谈。
“……师弟,看星相的显示,此行对你不吉,趁着我们尚未到岸,你何不考虑调转回头?现在让船夫往回走,或许以后……”
“哈,师兄,我素来佩服你的智慧与推理,但你知道我一生从不信命数,你尽说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实在听不入耳啊。”
“虚无缥缈吗?但依照星相,此行你的锋芒毕露,会令你的敌人有所警觉,日后对敌沙场,我怕师弟你的不到拔剑一战的公平机会。”
“我们遇到的战斗几时公平过,越强的敌人不是越有挑战性吗?而且师兄你不能怪我不听你的……现在头上太阳那么大,有人在白天占星的吗?”
“即使是太阳,也不过是群星一种,但既然师弟你无惧一切,我就祝你好运了。”
当时萧大师兄的话,现在想来一字一句都已命中,是否算先见之明,恐怕连当事人都已经无法回答。
“谢谢你的体谅,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礼物了,其实,我不值的你这样等待,因为我只是一个胆小的东西,在这次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很害怕。”
不久之前,在异大陆上爆发的那场最后之战,自己活跃于其中,后果就是累积严重伤势,几乎要拿命来换的重伤,若是接受立即冰封,等待资料方法开发出来,那么就有痊愈的希望,但风之大陆这边传来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加上青楼联盟的情报,促使自己马上赶回。
“你只是强行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