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人群中挤在最前面的一个白发老者大喊道,“梁王,您还记得我吗?”自从那次阳谷百姓第一次喊出“梁王”这个称呼后,这个称呼便很快传遍了各地,民间早已开始称郑飞为“梁王”,但郑飞还从来没承认过,同时也下令全军不准跟着瞎起哄,故天道军内部也依旧称郑飞为“统帅”而不是“梁王”。
郑飞定睛一看接着笑道,“我当然记得你,当初我初入郓州城时,就是你代表全城百姓来对我说,父老乡亲们愿意给我全军将士提供热食与住处,不要再让将士们在天寒地冻的屋外受苦了,是吗?”
那人赶忙道,“统帅真是好记性,今日小老儿不才,再次被全城百姓推举出来想跟统帅说几句话。”
郑飞一笑,“老先生请过来,不过请不要再叫我‘梁王’,本人无意称王。”
士兵们立刻松开手将那人放了进来,郑飞也翻身下马迎了上去,那人来到近前接着就要下跪,郑飞抢先一步扶起他道,“请问老先生百姓对郑某有何诉求?可是没有粮吃了,亦或是受了什么委屈?”
老者满脸恭敬的连连摆手,“非也非也,梁王……统帅与天道军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哪里还会有什么诉求,百姓只是想让小老儿问统帅一句,我们听说朝廷已派了大军即将攻来,请问是真的吗?”
郓州地处京东西路最中心远离边界,大战的氛围还不是那么明显,最近两日只是在民间疯狂传言朝廷已派大军前来进攻,而新闻院也还在等待整个天道军兵力部署完全到位后才会向社会发布这个最新的消息,故百姓们还不知道真实的军情是怎样的。
不过既然百姓都问到面上来了,郑飞也不准备再隐瞒下去了,故意的遮遮掩掩只会带来更多的怀疑与猜测。
“没错,朝廷二十万大军正在朝咱们攻来!”郑飞点头回道。
人群顿时又是一阵小小的骚动,那老汉的脸色也是大吃一惊,但却迟疑了一下才又小心的问道,“不是……不是五十万吗?”
郑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一声,不答反问道,“老先生还听说过什么请都说出来。”
“这个……我们还听说济州和濮州都已经……失守了,天道军被杀了……,听说咱们的粮草已经快吃完了,大家就快要挨饿了,还听说有三万天道军的人临阵倒戈投降了朝廷,还听说……统帅您……您准备……准备向朝廷投降,抛弃您的军队和我们……”
郑飞心中不由一叹,没说的,这肯定是朝廷派来的密探散布的谣言,目的就是让整个京东西路陷入恐慌之中,还好自己早有应对,设立了新闻院等部门,经过前期的密集宣传才让这些百姓在这新一轮的谣言面前多少保持了一点理智,没有盲目的陷入恐慌之中,既然今日正巧让自己碰上了,那就让这些谣言终止于今日吧!
“就这些?”郑飞面色不变,犹然微微含笑,根本不像是在听一个个能让人气炸了的谣言。
“就……就这些。”老汉眼见郑飞似乎没有生气,小心翼翼的回道。
“老先生,我若说这些都是谣言,请问你信不信?”
老汉一愣,立刻用力的连连点头,“我信我信!别人说我还不信,但统帅您说什么我都信!您给我们地种,给我们的孩子书读,给我们看不起病的免费看病,给我们……您就是活菩萨呀,您说什么我都信!”他越说越高兴,就像是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一样越说越兴奋。
然后他立刻转过身对着人群举起手臂大喊道,“父老乡亲们,统帅说了,那些都是谣言啊!都是谣言!”
所有百姓顿时都是喜形于色,满场一片欢呼。
郑飞摆摆手再次让他们都安静下来,“父老乡亲们,没错,朝廷已经派了大军前来进攻,虽然不是五十万,但也有二十万,而且,咱们的粮草的确出了些问题,但大家不用害怕,如今我们的将士正在前线英勇的官兵进行着战斗,我们的夏粮也即将成熟,而我现在也即将奔赴前线去和将士们一起上阵杀敌!”
“从今往后,请父老乡亲们再也不要相信任何的谣言,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让新闻院以最快的速度告诉大家,请父老乡亲们相信我们,做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我和十二万京东西路的子弟兵会用血和肉筑起新的长城,保护你们和你们的父母、孩子、妻子、丈夫,保护你们的土地、房屋、粮食、学堂,保护你们再不会受到贪官污吏的压迫,保护你们再不会受到土豪恶霸的欺凌,保护你们可以世世代代安全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百姓们直听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
“我们相信梁王!”人群中一人突然大喊一声。
人群瞬间被点燃了,所有人都开始大喊。
“我们相信梁王!”
……
大喊的声音刚开始是乱七八糟,渐渐的就形成了统一的口号,而且只有两个字,那便是响彻天地的……
“梁王!梁王!梁王……”
郑飞再度翻身上马,骑兵队重新朝着西城门而去,人群自觉的让出来一条路,让郑飞在“梁王”的欢呼声中继续前行。
终于,郑飞等人来到了城门外,独立师三千骑与五千步兵早已整装列阵于城外,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并带足了五天的口粮。
“出发!”随着郑飞一声令下,天道军最强悍的一支部队开始向着西边的前线阵地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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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朝廷为了确保东征的胜利可谓是下足了本钱,驻守在北京大名府的禁军七个“将”(注:王安石变法后将禁军分为了系将和不系将,北方禁军成立了一百多个“将”,为一独立部队编制,长官称作正将,副长官为副将,领兵数千至万不等)就派出了四个,总兵力约四万人组成了东征军的西路军,西路军又分成四路,其中一路首先抵达了阳谷县。
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原本是要先烧毁阳谷县外的粮田,可等他们到了才发现,阳谷县外的粮田居然在一夜之间都收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土地。
这也是花荣在接到命令后连夜动员全县百姓,并派出全团士兵一起抢收的结果,此刻阳谷县的全部百姓也已经带着全部值钱的家当以及粮食进入了阳谷县中。
官兵颇有些恼怒,经过前期派出的密探调查,他们知道阳谷县只是个小县城,只驻扎了两千多梁山贼寇(朝廷直到现在还称呼天道军为梁山贼寇)。
这一万禁军的正将是个典型的将门世家子弟,武艺不错,饱读军书,但却也是个“书呆子”型的将领,纸上谈兵是行家,带兵打仗却是人生头一遭。
此番出征他信心满满,就准备着如何“一战成名”,结果他一听阳谷县中只有两千人,心头一喜,这便想先拿这两千贼寇开刀,来个旗开得胜!
485,生死五日 (4)
这名正将的名字叫做姚启功,今年刚满二十七岁,虽然他能在如此年轻的岁数就当上了正将乃是多靠得家族势力,但也不可否认此人的确是同辈的其他豪门后代中公认的佼佼者,至少他从六岁就开始了系统的武技训练,十三岁时他的两个比他年长四五岁的哥哥都已不是他的对手,十五岁时所有稍有名气的兵书他都已能倒背如流,十七岁时整个大名府已无人能在沙盘军演中胜过他,他是公认的当世最杰出的几位世家子弟之一,所以当他在去年年纪轻轻就被任命为正将时很多人反而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可惜,这个“很多人”只是大名府以及各地的世家大族,并不代表全天下的人,再加上他的的确确、货真价值的“官二代”背景,有关他全是靠着家族势力才能当上正将的传言还是被一些嫉妒他的人经过刻意宣传而不可避免的流传了起来。
姚启功是谁,他是一个自信到甚至有些自恋的人,他是天子骄子,他是追求完美的人,他容不得这种卑鄙的诋毁,他需要一次正大光明的机会来证明自己,所以当他听说朝廷在组织东征军要讨伐梁山贼寇收复京东西路的时候,他是整个大名府里最开心最兴奋的人,因为他知道证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随后再次通过家族的运作,他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东征军西路四将之一。
此刻他就骑在一匹宝贵的名驹之上,英俊的脸庞,自信的双目,身穿铮明发亮的军甲,一手持缰绳,一手按在宝剑的剑柄上,一边打量着阳谷县的城楼,一边侧耳倾听着斥候对敌情的禀报。
待听完了他才颇为惊讶的说道,“什么?这阳谷县中的贼寇守将是个朝廷叛将?”
斥候立刻回道,“正是,此人姓花名荣,乃是原京东东路青州清风寨武知寨,五个月前杀死那里的文知寨后带着部下叛逃梁山贼寇,随后就一直驻扎在了阳谷县中,领兵两千三百人。”
姚启功点点头,这一点倒真是挺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自己第一战就是面对一个“叛将”,不过这样也好,第一战就既能攻城杀敌,又能为朝廷雪耻除判,一举两得!
姚启功想毕便看向了旁边,只见一名四十来岁的军官也正骑在马上,他叫薛朔,乃是姚启功的副将,相比姚启功显赫的背景,他的出身简直寒酸的可怜,辛辛苦苦一辈子打拼才好不容易升到了这个副将的位子,去年在老正将致仕之后,他本来是最有希望可以接任成为正将的人选,结果却横空出世出来一个姚启功抢了正将之位,虽然薛朔一直没说过什么,但大家其实也都猜得到薛朔心中的感受, 但无论是薛朔忌惮姚启功的家世,还是他有“自知之明”,抑或说是他只是在隐忍着等待着机会,反正他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很“老实”,也让二人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着面上的友好。
“薛将军,此战您看该如何打?”姚启功很客气的问道。 “您来决定就行,在下只管听命。”薛朔也客客气气的回道。 这已经第几次相似的场景了?姚启功心中一笑,如此最好,只要你能始终如此,我是不介意日后上报军功时给你留足一份的, 姚启功继续道,“那好,这花荣既然是叛将,我认为就没必要去劝降了,咱们一鼓作气攻破阳谷县如何?”
薛朔却反常的面色一顿道,“这个……自然是好,只是咱们有命令,头几日不可恋战,以焚毁敌人粮田为主,这……?”
姚启功满不在乎的一摆手,“无妨,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咱们现在有一万精锐,所有攻城器械尽皆齐备,拿下这座只有两千人的小镇简直易如反掌,再者咱们也的确需要一座城池贮存粮草。”
薛朔犹豫了一下,他当然明白姚启功的目的,但他能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兵混到如今,靠的就是“听话”,听上司的话,尤其是更听上司的上司的话,姚启功急于立功虽也没错,但万一耽误了焚田大计……,日后被追责怎么办?
“这样吧,我分兵两千给你,你去焚田,我留下攻城,你事成之后再回来与我会合如何?”姚启功退了一小步。
薛朔眼中一亮,这岂不是把最简单的一个功劳给了自己?当即点头道,“好!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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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朔领了两个部(将以下一般为“部”,每部千余人左右)约莫两千人特意在阳谷县的西、北与东城门不远处浩浩荡荡的转了一圈后才直奔东面而去。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城上的人看清楚他们的去向,意思就是你若不出来阻拦我,我可就要去东边烧你们的粮田了,只要你们打开城门出来阻拦,我们留在这里的八千人就能借机攻杀你们!
但令姚启功和薛朔失望的是,阳谷县的城门始终紧闭着,城墙上的人也只是目睹着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产生什么反应。
姚启功无所谓的摇摇头,暗道这些贼寇不过各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怎么可能出来送死?并且他其实一直怀疑着,他怀疑贼寇其实根本就看不透朝廷此时来攻的目的,真是白白枉费了朝廷一番辛苦算计。
不出来就不出来吧,我便光明正大的攻进去好了,姚启功一声令下,八千大军迅速行动起来。
禁军的确不愧为大宋的精锐所在,尤其是此军在姚启功这名本就钱财无忧且胸怀远大志向的世家公子的统领下更是杜绝了许多诸如吃空饷、荒军备的军队恶习,此军的确比一般的禁军要强上一些,于是,随着姚启功的一声令下,就见八千大军迅速分成三个部分,于阳谷县的西、北、南三个城门前数百步远摆下阵型,并用最快的速度将投石车、床弩、攻城锤、攻城架等攻城武器整装完毕。
之所以要留个东门,也是姚启功多年修习兵法书的心得之一,正所谓攻城先“攻心”,留下一个没有被包围的城门,就是要借此瓦解守城方的斗志,让他们觉得实在受不住了还能有个地方可以逃跑,避免他们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的拼死抵抗。
姚启功眼见大军准备完毕,他的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激动,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传令,投石车首先发动进攻!”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随着传令兵离开不久,就只听震耳欲聋的巨响声接连传来,就连地面似乎也在微微的颤抖着,这是投石车所投出的巨石砸中城墙又落在地上的声音。
但一阵猛烈的巨石攻击之后,令姚启功微微有些惊讶的一幕却出现了,虽然看不到城墙后面被飞过的大石砸过的场景,但阳谷县的城墙却并未出现多么严重的损伤,这说明城墙建筑的非常坚固。
同时,城墙上的人也未出现慌乱、哀嚎的现象,反而战旗依旧飘飘,人影攒动却乱中有序,显示出极高的作战素养。
姚启功心中冷笑一声,看来自己倒是有些低估了这群贼寇,不过,对手越强,却越是能激起我姚启功的斗志!
“传令,床弩发射!”姚启功再度下令。
随后不久就见几十台床弩将几十根巨大的弩箭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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