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这样,为何还要继续攻击?”陆翔不解地道,“当今之事,不是举全国之力与敌寇决生死之时啊。”
傅敛不动声色,“陛下圣明,自有长远之计。陆帅放心,我这次为陆帅带来的援军三十万将陆继赶来,以陆帅之能,区区岚国小寇,不足挂齿。”
陆翔从傅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傅敛之所以位在于他之上,为苏国的兵马大元帅,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国王李构的舅子,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为官多年,早对察言观色这一套熟谙在心。对于傅敛领着三十万军队赶来支援,陆翔心中还是挺感动的,他对苏国国力非常明了,这三十万,确实是苏国的精锐。五万铁甲骑兵,五万轻骑兵,十万铁甲步兵,三万轻步兵,六万士卒,还有,守卫都城的一万法师队伍也奉命赶来,这对于一向只指挥几万兵马的陆翔来说,确实是前所未有的信任。
但陆翔也明白,这种信任并非无限。派身为总帅的傅敛为副帅增援,其实也就是监视他,对此陆翔倒很坦然,傅敛并不懂军事,只要他呆在吴阴别乱动,即使不能打败岚国,维持不胜不败之局他还是有信心的。
然而,傅敛下一句话让陆翔立刻明白了国王李构的意思。
“此次三十万大军仓促而来,物资补给还未跟上,不宜久战,陆帅还是早日出兵打败岚国贼寇。”
李均站在陆翔身后一扬眉,几乎要发作了,但陆翔感觉到他身上灵力的波动,回头瞪了他一眼。军中规定,下级军官要是随意打断主帅议事,是要被斩首的。李均虽然不惧,但也只有忍着。
将傅敛送到当初伍雉所住的将军府,陆翔一直与普通士兵一样住帐幕。大营中只剩下无敌军的将领,孟远再也忍不住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既然没有充分准备,为何还要打这一仗?”
陆翔皱眉道:“孟远,不要胡乱议事。”
李均已经平静下来,他说:“现在还可以拖,等到粮草辎重到了再战不迟。”
陆翔面露苦笑,没有别人比他更清楚的了。既然已经决定了,国王李构是决不会让他拖下去的。
果然,帐外卫兵来报:“有京城金令使者来见副帅!”
营帐中人面面相觑,身兼主帅、援军、圣使三重身份的傅敛刚到,为何传递紧急圣旨的金令使者跟着就来?陆翔刚刚领众人出帐迎接,那个金令使者已经急匆匆跑了进来。
军中禁止有人骑马驰骋,因此金令使者是下马跑进来的:“陛下有令,问兵马副帅为何还不出兵?”
还不等陆翔解释,那金令使者拱了拱手道:“陛下急等我回去回复,金令已经传到,下官就告辞了。”又是小跑着出了军营。
陆翔仰天笑了笑,声音异常嘶哑,然后回到中军帅位上,下令道:“王显,你在三日之内督运三万人一月之粮,不得有误。陈良,你为我拟定檄文传替岚贼侵占的我大苏领土。黄选,你遣细作侦察岚贼主帅伍威主力在何方,擒贼先擒王。李均、孟远,你二人巡检诸营,随时侯命。”
李均张口欲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陆翔一一安排安军务后,大声命令道:“诸将必需在三日后前来缴令,过期不至此,军法处置!”
众人悚然而退。但这三天,李均觉得异常难熬。自京城赶来的金令使者接踵而来,三天来了十九位,都只是一句话:“陛下有令,问兵马副帅为何还不出兵?”陆翔不以为意,仍和平常一样主持军中事务,只等三天后准备完毕再出兵。
第二节
岚国主帅伍威这几天也很忙碌。吴阴城中侦察的细作接二连三来报,不断有金令使者催促陆翔出兵,陆翔军中也确实在作进行大战的准备。
伍威威名虽然比不上岚国之柱伍雉,但比之这个大意又贪心的堂兄,伍威则要稳重得多。因此他没有丝毫怠慢,将能做的一切都做了。
“我们真的能打败那个陆无敌吗?”
亲信在私下里问他,他只是笑笑,无论如何也不肯回答。他自然不会告诉别人,陆翔这一次出征实际上是为了速战速决。而他也正希望与陆翔速战速决。
吴阴之战陆翔仅用三人便夺取十五万人无法攻破的重镇,这令岚国军队士气低迷,所占领的地方中苏国人的反抗也死灰复燃起来。因此必需要一场大胜来逆转局面;近百万岚国大军在吴阴失守后迅速集结,虽然早有准备,但补给时间一长便会大耗国库,仅粮草一项,就比之平日要多开支两倍,与此相比,伍威倒有些羡慕陆翔只需考虑三十万人的吃喝,这也使得伍威必需选择速战速决;而且,从苏国京城里传来的秘讯,这一战,是彻底击败陆翔的最好时机,必需要引陆翔出来决战。这一切,都迫使伍威不得不也冒一下险。
最好的诱饵自然是身为岚国主帅的自己了。应该说伍威的胆魄也是超一流的,其他将军都巴不得离陆翔越远越好,只有他不但要主动去引陆翔出战,而且还要把自己的柔软的腹部暴露给陆翔。
因此,陆翔派出的细作略费了点力就得知伍威屯军十万于黄连城,而且周围的各部队分头去包围吴阴的消息。
陆翔冷静地听完细作的报告,细作退下后他扫视了帐中将领一眼,问:“诸位认为伍威是什么意图?”当他问这话时,眼睛实际上只看着李均一人。
“诱敌之计。”李均用四个字表明了自己的看法,陆翔从他眼中闪烁的光芒中看出他心中所想的,却故意问道:“何以见得?”
“再愚蠢的将领也不会随意来进攻吴阴。”除非他是象陆翔这样的军战天才,李均心中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他眼中的光闪了几下,接着说:“况且岚国新败之后士气不振,我是主帅必定会选择场容易些的战斗鼓舞士气,仅这一点就足够了。”
陆翔激赏地点了点头,他的眼光一转,问道:“那我军该如何应付?”
“既然是诱敌之计,那我们就按兵不动。”有人献计道。
“不如以虚兵应付伍威,我军主力转攻岚国本土,逼其自救。”又有人出主意道。
“你以为呢?”虽然早已经拿定主意,陆翔仍示意李均回答。
“既然伍威为我们设置了个陷阱,不用岂不浪费,”李均脸上没有表情地盯着陆翔,他知道自己说的就是陆翔心中想的,但他宁愿陆翔否决自己的意见,“主帅佯攻伍威,战至一半便全军溃败,伍威为求全胜必定追击,必被引入我军埋伏之处。”
“好。能让伍威不肯放弃的战利品,自然是我陆翔的项上人头了。”陆翔豪气冲天地道,“李均所言正合我意,事不宜迟,我军两万人突击黄连,一定要生擒伍威。”
详细策划完后,陆翔面色一冷,道:“王显何在?”
众人早就发现奉命督办粮草的王显没有来,只有他的副将代他点卯。在军纪森严的无敌军中,这样的事情是很少有的。那副将有些害怕,低声道:“王将军,被傅大帅请去了。”
正这时,王显急匆匆走了进来,先是向陆翔行了一个礼,道:“下官因被傅大帅唤去,来迟一步,还望副帅恕罪。”
陆翔摇头道:“军法如山,怎能宽恕。念你身不由己,死罪可免,推出去杖击二十!”
王显霍然抬头盯着陆翔,道:“下官与傅大帅是儿女亲家,请副帅给傅大帅留些情面。”
陆翔面色更为森冷,道:“那么傅大帅唤你去是些家常私事,因私误公,责罚加倍,杖击四十!”
武士不管王显的哀求把他拖了出去。陆翔仰面看着帐幕顶部,半晌道:“李均,粮草之事至关重要,现在王显不宜再督办此事,你来负责吧。”
李均应声允诺,心中略有不满,虽然粮草重要,但他更愿追随在陆翔身侧,但他知道军令如山,王显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军事会议散了之后,陆翔独自去见傅敛,一则要把作战决定向他汇报,好歹名义上他还是这次的大帅。二则同他协调一下,当引出伍威的部队时,他要领军前去接应;三则杖责王显的事也该向他说声。
傅敛听他一一说完,微笑道:“陆帅,本官的帅位只是虚的,运筹帷幄统兵带将,本官都不如你,你如何说,本官便如何去做就是。至于杖责王显,更是关系军法,无需多加解释。祝陆帅此去旗开得胜。”
没想到这个难缠的老狐狸会如此爽快,陆翔总算略放下一点心事。
次日天未亮,两万无敌军就悄然离开了吴阴城。虽然大雪尚未化尽,但无敌军在陆翔激励下以惊人的速度,一连突破岚军四处壁垒,斩杀将官数十名,直指黄连。
伍威一面感叹陆翔进军之速,一面下令各路兵马立刻回军,完成对这两万孤军深入的无敌军的合围。但战局的变化出人意料,陆翔在一连攻打黄连五日之后,就在岚国军队完成合围之前,突然退军,令岚国军队劳而无功。
不甘心让陆翔就这样跑了,岚国大军紧跟着追了过来,数十万大军追杀为数已经不足两万的无敌军,伍威仍严令不得追得过紧,他始终怀疑,陆翔肯定又设下了什么奇计。
果然,追赶到通往吴阴的一处要道宝瓶口时,无敌军不再败退,反而就地驻防。伍威观察了当地地势后,倒吸了口冷气,下令部将们也就地驻防,不得进攻,另外命令部将率军向无敌军侧后方迂回围他,以断陆翔退路。
有个副将不解地道:“宝瓶口地势险要,我军应乘陆翔立足未稳迅速出击,为何要在这同敌军对峙?大帅曾说我军不利于久战,此刻陆翔退军正是消灭他的好机会。”
伍威摇头道:“陆翔用兵,从来无迹可循,我料他突然据守此处,必有奇计,而且宝瓶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用兵之地,陆翔之所以将我们引来,其意也是在此。此时不可追。当陆翔得知我军迂回包围,他必然会弃守宝瓶口,我军再追不迟。”
果然,在双方对峙两日之后,陆翔见伍威并不急于进攻,而且派人去断后路,真的从宝瓶口退军。得到这个消息,岚国士兵士气一振,纷纷要求即刻追击,虽然伍威再三反对,最后也只得让一将领兵前去追赶。
这员岚国将领虽然立下军令状,但心中对陆翔还是有些顾忌。因此追上后并未轻率出击,无敌军殿后部队也严阵以待,双方打起了正面战。双方刚一接触,战鼓声雷一样轰鸣起来。本来擂鼓前进鸣金后退,这是战场上混乱局面中维持指挥的常规,但无敌军的鼓声催得越急,无敌军崩溃得就越快。本来已经作好硬战准备的岚国军先是一怔,接着纷纷大喜起来,以为无敌军已经不听指挥了,于是全军冲杀过来。
可能也是意识到败北不可避免,擂鼓没有任何用处了,当岚国军队打乱了阵形冲杀时,无敌军中军鸣起了金锣声。伴随着金锣声,岚国追兵的噩梦开始了。原本杂乱无章的无敌军溃兵突然转身逆袭,思想上没有准备的岚国军队无法抵挡住突然间狂野起来的敌人,谁追得最快谁就被击杀得快,无敌军的勇将孟远仅一个回和就斩杀了统领追兵的敌将,他森然的杀意令岚军大乱。斗志受到严重打击的岚国军队开始逃走,尽管在数量上他们仍占优势,但被数量占少数的无敌军狂追,如果不是伍威早作好准备,整个岚军主力就要被这不到一万的无敌军殿后部队击溃。
获胜后的无敌军似乎不满意,一面大声笑问“谁告诉你们擂鼓就非得进攻鸣金就只能后退的了”一面唱着战歌撤退。伍威得到这个消息后苦笑着摇头,说:“陆翔用兵,将所有的军事传统都打破了,根本不按常规来,普通人怎么是他对手?”
营中诸将都赫然失色,但伍威忽然振作起精神,说:“现在可以全力追击陆翔,他料我军新败不敢追击,这次我也来一次不合兵法出击!”
虽然嘴中如此说,实际上的原因他自己明白,陆翔还是有埋伏的,因为,那个埋伏的人,早就把陆翔的计划告诉了他。
苏国中兴十四年十一月九日,天依旧干冷,哈出的气几乎立刻变成冰渣落下来。“下雪不冷化雪冷”的民间谚语果然有道理。天没有再下雪,而是放晴了,红通通的夕阳不但未能给大地增上一分半点的暖意,反而让大地银闪闪的,冷得晃眼。
寒冷的北风将军旗吹得烈烈作响。李均行在队伍的最前头,一片银妆素裹中,他鲜红的头盔格外显眼。道路上的积雪虽然已经被清除,但天寒地冻,他这支不足千人的押送粮草的队伍仍然步履维艰。他皱起眉向前方凝视,但什么也看不见。
前天得知陆翔已经自宝瓶口撤军,这是在陆翔计划之中的,但李均仍有强烈的不祥预感。按道理,傅敛应迅速派兵到前方狼山一带埋伏,痛击追击的伍威军。从这儿道路上的痕迹来看,确实有大队人马经过,只是傅敛前进得似乎急了些,并不是原先计划的时间,数量上也远没有三十万之巨。
而且,更重要的是,为何又有这大队人马撤退的痕迹?虽然撤退得很整齐,不象是败军之后的样子,但如果获胜,全军应该是前进直指黄连……
冷风中传来了危险的气味。几乎是本能地李均下了决定:“细作,迅速前行十里,看看沿途是否安全。向导,这附近有无可驻扎的所在?”
细作领命而去,向导却有些不解:“将军只要赶紧一些,天黑时抵达前方十五里处的镇子就可驻扎。”
“不,就这附近有没有可以驻扎的地方?”
“离路不远,倒有座废弃的土城,这原是我大苏屯军所在,自从为岚国侵占后便一直废弃,只怕驻扎起来没有前方镇子方便。”
详细问了土城的情况,得知土城依山而建,旁边有大片的森林,城中虽然没了驻军,但当年打的几口井仍旧有水,李均心中略微踏实了些,留下两骑等侯细作,便下令全军进入土城。
这队运粮兵是陆翔无敌军本部,而且多是李均从各处流浪儿中招蓦的少年战士,对李均非常崇敬。而且无敌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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