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雅采出身太医之家,窦泓韬虽说没卸任之前是太医院院判,也是个五品官儿,窦雅采也算是官家女儿,可是做个王妃已是大大的抬举了她,如今窦泓韬就是个平头百姓而已,她的身份就已是高攀了瑞王府的,而如今杜氏要把皇家正宗的公主指婚给夏侯懿做正妃,那这上官蕊嫁到瑞王府里,窦雅采名义上虽与她是平妻,但实则就是个侧妃,她比不上上官蕊身份尊贵,自然什么都要让给上官蕊。
再者说了,当年窦雅采跟夏侯懿的婚事不也是她赐婚的么?15892234妃一婚了之。
如今她再给上官蕊赐婚,还是平妻,旁人看了,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窦雅采打了她的脸,她也要打回去才是好的。
“那太后娘娘打算什么时候赐婚?元宵已过,再过几日就要到三月了,只是如今这情形,好似还不能办喜事。”
话又说回来,这事儿倒是个好事,只是好像还不能赐婚,毕竟宫里……
冬梅这样一说,原本浮现在杜氏脸上的笑意就全都没了,眸光复又冷寂下来,幽幽的道:“如今泰儿虽是醒了,却还是病着,皇上听了婉妃那个践人的话,说什么病中不宜成亲,就迟迟不让礼部选定日子让吴家二小姐跟泰儿成亲,泰儿若是成亲了,倒也省了哀家去操心……如今泰儿作为太子都还没成亲,就更别说替蕊儿赐婚了,何况恪儿的病……哎,这赐婚的事情还是要缓缓的,如今还是要等瑞王彻底病愈,窦雅采进宫来瞧了泰儿的病之后再说这给蕊公主赐婚的事儿,免得惹恼了她,咱们且暂时忍下这口气罢了!”
“……冬梅,窦氏来瞧过泰儿之后,等泰儿亲事成了,咱们再给蕊儿赐婚,这件事,还是先不要走漏了风声才好,免得坏了哀家大事!”
“是,奴婢知道的,您放心便是。”
冬梅怕杜氏站久了很累,遂扶着杜氏往软榻上而去,杜氏思及宫中多事,心中又生了烦闷,冬梅没有看到杜氏神色,只抿唇又道,“娘娘,有件事儿奴婢回来时才听到了,说是皇上吩咐的,已经开始预备下皇太孙的棺椁后事了,皇太孙殿下,真的不行了么?”
杜氏心头烦闷,闻了半刻宁神香气才好些,歪着身子靠在几个摞起来的软枕上,沉沉的道:“晌午后,越太医去见的皇上,出来之后皇上就传话来了,说是先预备下,晚间你走之后,哀家叫了越太医来问了,恪儿越发不好了,越太医虽为明言,但是哀家心里明白,只怕就在这些时日了……恪儿从一出生,会识字开始,就是哀家费心教养,就这样乍乍的被歼人所害,远远的离了哀家,哀家这心里头真是……”
冬梅知道杜氏哀痛,不劝却是不行的,只得劝道:“您也得保重身子呀,皇太孙殿下不好了,但您得保重呀,将来太子爷跟吴家二小姐成了亲,那吴家二小姐有了身孕之后,不就会再添个皇太孙么?如今,也愁不到这里去,您若是急坏了,将来谁在后宫主持大局呢!您又不是不知道,玉福殿的那位婉妃娘娘,还眼巴巴的盯着太子之位呢!”
杜氏靠在软枕上,默了半晌,听到冬梅提及婉妃,冷眸里添了一丝厉光:“你说的倒也不错,恪儿虽好,但到底不是正宗的嫡皇孙,哀家也是没有办法,若不是泰儿身子不好,也不必悉心培养恪儿了,没想到如今连恪儿也保不住了,吴家二小姐若是嫁过来真的能一举得男的话,生个皇太孙倒也不错,哀家是怕,将来泰儿过几年实在撑不住的话……总有个人能留住这太子之位,免得便宜了婉妃那个践人,如今恪儿这件事,上官麟也脱不了干系……看来,哀家还是要好好的跟皇上谈一谈,早些把吴家二小姐娶回来是正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冬梅抿唇,轻声道:“娘娘,那这事儿得抓紧办哪,不然等皇太孙没了……总不能宫里才办了丧事就又办喜事啊?这不合规矩的,到时候不只是您,就连皇后,太子爷,甚至是皇上,都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儿呢,皇家总不能干这样出格的事儿啊!”
“唉,”杜氏一叹,“你提起湘儿,哀家也正是担心她呢,她儿子病了将近几年了,她心里自然是比谁都苦的,时好时坏的,总是叫人不能放心,如今她的孙儿又病了,还病的这般厉害,哀家虽疼恪儿,但恪儿到底与哀家隔了两层,哀家心里也总有些忌讳他的出身,可湘儿待恪儿却是难得的真心,也难怪,是她的亲孙子嘛,她这些日子总是在闵绣宫里待着,哀家听贴身服侍她的宫女说,她这些日子睡的不好,总是在哭,若是恪儿真没了,她只怕最是伤心,所以,等恪儿没了再让泰儿成亲,她肯定是不愿的,只好先赶着办了才好,哀家明日一早等皇上下朝就去金銮殿说。”
“皇后娘娘为人和气,只是那婉妃太得意了些,也只有您才懂皇后娘娘的委屈,别人哪有您真心疼皇后娘娘呢?您事事都是为了太子爷,为了皇后娘娘呢!”
冬梅抿唇,瞧了杜氏一眼,见她没有生气,才道,“奴婢听说,太子爷生病,皇太孙离宫避痘,阖宫上下的人都停了舞乐享乐,都伤心着呢,唯有婉妃娘娘,前几日竟还宣了乐官给她吹曲子听,心情好得很,她仗着皇上宠爱,竟都不顾太后您了呢!”
杜氏勾唇冷笑:“称了她的心愿,她怎么能不高兴呢?不过倒也不急,等哀家先处理了眼前的事儿,腾出手来,再好好的收拾她就是了,如今她的宝贝儿子远在漠北邺城,皇上忙于朝政,听泰儿说,朝中四皇子党的人都清理的差不多了,而沐尚武的人大多不在朝中,这正是收拾婉妃的好机会,哀家怎么能放过呢?如今,就先让她得意几日好了!咱们不急。”
“若果真这样,皇后娘娘的心情肯定也能好起来,到底还是太后您最疼皇后!太后娘娘是这宫里最亲善和气的人了!”
冬梅的嘴很甜,哄的杜氏笑起来,眸中冷意散了不少,望着冬梅微微笑道:“你倒是很会说话,其实,湘儿与哀家都是杜家的人,哀家不疼她疼谁呢?虽说这门亲是哀家小时候,哀家的本家在韩地为官是,偶尔跟湘儿家连了宗,成了亲戚,那时候湘儿还没出世呢,说起来也有许多年了,后来本家到了京城,哀家进宫做了先皇的皇后,再后来又生了皇上,只可惜本家没女儿都是男丁,反而杜家有个湘儿,哀家就做主将湘儿接到宫里来,给皇上做了皇后……说起来,湘儿也是哀家带进宫里来的,却没想到皇上不喜欢她,后来又偏宠婉妃那个践人,湘儿伤心,哀家怎么能不管她呢?这也是该当的,都是杜家的人嘛……”
当年上官桀被封为太子,杜氏自然不肯让别人做太子/妃,她只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选来选去,她都觉得不好,自己本家这一辈又没有适合的女孩子,不是已经嫁了人订了亲,就是年纪太小不堪匹配的,她就想起当年在韩地与自家连宗的杜家来,杜家正好也在京城,只是没做官,于是杜氏做主,将杜兰湘迎进宫中,给了上官桀做太子/妃,杜家有此贵女,自然有了富贵,杜兰湘的父亲就得封了安国公,有了爵位地位,家中子侄也各自入仕为官了。
只是上官桀一直不太喜欢这位杜皇后,不过还是待她不错的,但是这维持的不甚平稳的和气,自从婉妃入宫那一年,就彻底打破了,上官桀喜欢婉妃,从此待杜兰湘就冷淡了,杜兰湘自然是伤心的,可是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性子不够强硬,有些委屈也不敢说出来,这个皇后做的也不太好,处处比不过婉妃,杜氏看在眼里,虽也着急,却也不能替她做皇后,只好处处提点,心里倒是对杜兰湘真心疼了起来,都是本家的人,多少有些愧疚的。14Gim。
“是呀,您疼爱皇后娘娘,这安国公心里都明白,不也是变着法儿孝敬您么?您最喜欢的宁神香,就是安国公给配的,听说花了不少心思呢!”
杜氏微微一笑,想着杜家将来的荣辱都是杜兰湘身上了,只是杜兰湘那个性子……不由得一叹:“罢了,夜深了,你服侍哀家睡罢,明儿还得去找皇上呢。”
她为了杜家的将来,还真得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否则谈什么将来谋划呢?
只有一切妥妥当当的了,她才能放心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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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缳三尺绾芙蓉
香缳三尺绾芙蓉 窦雅采离了吴氏远远的,都不走吴氏这条路了,这边回络玉阁倒是最近的,如今绕路了,自然也就远一些,不过远离了不喜欢的人,她乐意绕路。
出来的时候忘了拿一盏灯笼找路,她走了半晌,又怕碰到方才那样的情况,便随手去小径边的花丛里取了一盏纱灯提在手上,虽不如灯笼亮堂,但好歹也能看清楚路。
在这瑞王府住了五年有余了,她其实对这府中熟悉的很,只是从前根本懒的各处走动,只在络玉阁里待着,如今做了瑞王妃,整个王府都是她的,她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这会儿绕路回去,瞧着不远处那一排房檐瓦舍才想起来,她这会儿竟走到了东厢房这边来了,这边是专门辟出来给小厮们还有侍卫们住的地方,平日里还隔着三道门的,这会儿夜深了,自然是过不去的,她也就是能隔着曲廊走过去罢了。
她提着纱灯刚刚上了曲廊,走上台阶,夜风而过,吹起裙裳飘带,王府静谧夜色,映着残月清辉,也是很美的景色,她边走边欣赏,正看的心境澄明的时候,忽而听到那边传来一阵悠扬笛音,不由得循声望去。
这边曲廊是镂空的围墙,可以瞧见那边厢房里的动静,窦雅采驻足而立,往那边看了一眼,什么人也没有,却偏偏有笛音从为首第一间房中传出来,再定睛细看时,窦雅采瞧见芯香那丫头默立在门前,她勾唇一笑,原来是京墨在吹笛。15898437
心中不由感叹,果然夏侯懿说的没错,京墨的笛吹的极好,笛音悠扬,衔接顺畅,合着这清辉明月微冷夜风,确实有让人心旷神怡耳目一新之感。
她正听的兴起时,笛音忽戛然而止,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激狂嘶哑难听的不知为何音的笛音从屋中奔腾而出,芯香身子一抖,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后窦雅采便看见,那一排房舍中,所有的小厮们都猛地冲出来,四处奔逃,她愣了半晌,忽而笑起来,夏侯沅这个魔头,真是害人不浅啊……
只是笛音越发凶残,窦雅采笑了一会儿,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还是捂着耳朵奔逃而去了,奔逃期间,心中只是感叹,京墨可真是受苦了,看这个样子,他收了夏侯沅这个徒弟,将来教笛之路漫漫长远啊……
一口气跑了好久,窦雅采才把那嘶哑难听的笛音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只是跑的太快了,竟连提在手里的纱灯掉了都不知道,等站在络玉阁外时,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只记得亡命奔逃了……
雅了候方今。在络玉阁外站了一会儿,稍稍喘匀了气,想着今夜之事也算是圆满解决了,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自个儿整了整衣衫,瞧见院中透出的灯烛光影,唇角也带了一丝笑意,他都说了让她快些回来的,她却耽搁了这么久,而且中途光想着怎么对付太后去了,完完全全忘记了夏侯懿还在络玉阁里等着她回来的,这会儿回来,心里多少有些歉意,他都那个样子了,她还让他等了那么久……
快步走到庭前,却发现庭中空无一人,连她好好嘱咐过要守在这里的小镯也不见了,心头纳闷,瞧着屋中窗格透出暖黄灯色,也没有计较那么多,提裙上了门廊。
“懿,我回来了。”
她进门就唤了他一声,可屋中无人应当,她心头纳闷,环视四周,甚至挑帘进了内室,却仍是不见夏侯懿的身影。
这个人,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好了等着她回来的么……
她出去了一趟,又跑了一路回来,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这会儿兴冲冲的回来,却不见夏侯懿的人影,心头一空,身子一软就坐在了榻上,看小几上有半盏茶没喝完,还冒着轻淡热气,她知道是夏侯懿喝剩下的,也懒得再去自己倒茶了,便直接拿起来一饮而尽。
方才奔跑间,胸中满溢凉气,这会儿还觉得嘴唇生冷,鼻头也是凉的,半盏温茶入腹,胸口的凉意渐渐散去,身上也回暖不少,重新将茶盅搁在小几上,便站了起来,这人跑哪儿去了她不知道,决意出去找一找。
刚站起来还没走动两步,眸光一扫,落在床榻对面的书案上,那除了一摞书之外,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好似是一幅画卷,可她记得之前书案上除了笔墨砚台,是没有别的东西的。
心里存了疑惑,便信步走了过去,到了书案跟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大的宣纸铺在书案上,她瞧了一眼,看清之后,脸颊微红,这画上的紫衣女子,不就是她么?
那女子眉眼含情,眼眸风情流转含着酒意,脸颊晕红带着浅浅的羞涩,青丝垂落在身前,看那背景陈设,和那女子所坐的床榻,分明画的是那一日她喝了生姜酒醉了的模样,脸颊发热之间,那画上的女子无比传神,她便又想起了那一日的场景,眸光低垂间,还瞧见了几行字题在那画作之上。
香缳三尺绾芙蓉 翠耸巫山雨后峰 斜依玉床春色美 鸦翎蝉翼半蓬松
心头一恼,进而无限燥热涌上身心,这画定是夏侯懿作的无疑了,这样的艳词,挑/逗之意甚浓,除了他还会有谁做的出来?
他竟趁她不在,将她那日的媚态都给画了下来,还这样铺在书案上,若是被人瞧见了,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一念及此,忙忙的不再细看,将那宣纸匆匆卷起来拿在手中,就挑起纱帘出了内室,刚走到门口,却跟一个人撞了满怀,她急了:“你怎么走路的,你——”
一抬眼,落入一个带笑的眼眸里,她的话也未说完,先自红了脸,“懿?是你啊……”
“你回来了?”
“你去了哪里?”
两个人倒是有默契的很,一见面,就异口同声的说话,一个眸光冷淡却带了几丝笑意,一个羞红了脸却故作镇定。
“嗯,对啊,我回来一阵子了。”
“出去寻一样东西,不想你就回来了。”
又是一齐回答,偏偏他听清了她的问题,她也听清了他的话,又是一齐出了声,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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