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着吴氏这般会演戏装从容,也难保这吴佳慧不是装的,窦雅采抿唇,等有机会,一试便知。
按照规矩,吴佑添夫妇自然是要嘱咐几句的,待得依依惜别之时,二人和吴氏都红了眼眶,丫鬟拿了红盖头遮住了吴佳慧的如花娇颜,盈盈红烛飘摇红色帐幔间,拜别众人,牵着红绸,跟着上官泰出了门。
窦雅采微有一刻的怔忡,当年她出嫁,亦有此情此景,只是夏侯懿未来亲身迎娶,不过是让来福来的,她是奉旨嫁给夏侯懿的,到了王府,却无人拜堂,她的亲事,是结束在一片混乱之中的。
在她与吴氏金氏争吵不休之时,他是穿着一袭沉重冰冷的铠甲,犹如神祗一般出现在喜堂门口的……
最后看了一眼吴家众人,眸光久久落在吴氏身上,冷意弥漫之中转了头,吴佳慧嫁给上官泰做了太/子/妃,将来她谋害皇太孙的事情败露,吴家哪还有活路呢?
上官泰就算即将命丧黄泉,只怕也容不得这等欺骗背叛,吴家到时必将万劫不复。
她乐意看到这样的结局,吴氏狠毒至此,害沅儿大病一场,她是该报仇的,更别说夏侯懿当年的事情,更是吴佑添亲自下的手,他二人对吴家恨之入骨,这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的法子,必能让他们痛不欲生,更是借刀杀人了。
一路跟着花轿从吴家回宫。
上官泰骑着挂着红绸的高头大马在最前头,他的眉眼从头到尾都挂着温柔笑意,很显然是极其高兴的样子,窦雅采将怀中参片早已给了上官泰,让他头晕难受时便含在舌下,不可间断。
她自个儿骑在马上,倒是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慢慢的骑着马儿就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头,只觉得那鼓乐喧天满城欢腾的样子,就好似在做梦一样。
正自发怔时,却有人握住她的手,那温热的感觉倒是很熟悉,转头一看,竟是夏侯懿。
“你不是——”他不是迎亲官么,该陪在上官泰身边啊……
他今夜跟着上官泰迎亲,未穿王爷服制,到了内务府亲自定制了一套迎亲官的服制,只是鉴于夏侯懿的身份,不敢跟从前的迎亲服制一样,特特的制作了一件独一无二的服制出来,,那暗红上好衣料上绣满了夔龙纹,代表了他尊贵的王爷身份,虽比不上上官泰衣制的华贵,却是低调的奢华高贵,相比之下,她更喜欢他的衣衫。
夏侯懿微微一笑,见她望过来,松开她的手,从他的马上倾身过来,从衣襟中拿出一条暗红的宫涤挽过她的腰身,系在她的腰封之上:“我在前头时,见你远远缀在后面,骑在马上回望你,满天灯色里,只有你最是清晰,最是好看,当真有一种迎娶你的感觉,如今,我知你心中想什么,这是我之前让人用了跟我身上衣衫一样的布料做的宫涤,早就准备好了,来,你系上,今夜,就当我重新娶你。”
侯下高话子。分明是沾光的话,听在她耳中,莫名熨帖。
“你这人好怪,何必沾别人的光?谁稀罕这些?”
她故意哼了一声,却把腰间宫涤抓的紧紧的,舍不得扯掉,带笑的眸光在上流连。
夏侯懿低声一笑,又握了握她的手,一字一顿道:“今夜,就当本王重新娶你,将来事成,本王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
上官泰成亲又如何?
他皆不放在眼里,这些都能为他所用,今夜,偏要当成是重新在娶她。
还未等她回答,他就骑着马到前面去了,他不能离开太久的,该说的话都已说完,她该明白的。
窦雅采怔怔望着朦胧灯色中他的背影,又垂了眸,浅淡眸光落在他给的宫涤上,凝视半晌,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也不知他怎么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每每心情波动之时,他总是能让她清楚的看到他的爱。
那一丝丝还未在心口蔓延的苦涩,直接就在心湖晕开了……
宫涤上绣着与他衣衫上一样的夔龙纹,指尖轻轻摩挲半晌,总是舍不移开。。电子书下载
东宫正殿,上官桀杜兰湘端坐首位,杜太后一旁侧坐,众臣皆立其下,俱都看着上官泰与吴佳慧拜堂成亲,继而当中宣读圣旨,册立吴佳慧为太/子/妃。
圣旨念完,杜太后一干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太子总算成亲,也算是了结了众人一桩心事。
诸事皆完,自然是将吴佳慧送入寝殿之中的,太子一袭华服陪百官在外殿饮酒,自然是要稍坐片刻才能进去的。
上官桀更衣之后自然也要相陪,杜兰湘和杜太后也在外殿,她们心事已了,自然也很是高兴,外殿诸人言笑晏晏,都在那里饮酒作乐,看舞取乐。
窦雅采的事情也算是做完了,上官泰身边如今有小安子,也没她什么事了,她在空无一人的正殿中站了片刻,刚准备离开,却看见正殿殿门徐徐关上,心中一惊,刚准备奔过来去看个究竟时,却听见有人唤她。
“小豆芽。”
声音透着清淡冷漠,却偏偏带着入骨的温柔缠绵。
她一愣,转身,一抬眸,却撞入一人深邃幽冷的冰寒眸中,一时有些怔了,怔然半晌,见他负手立于三步之外,还是那一身暗红的迎亲衣衫,却分明俊美的像个帝王。
“懿。”
殿门关上,外间喧嚣都被挡在外头,根本什么都听不到,看着他的眼眸,她却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如此深情凝望,她甚或感觉到了自己脸颊边的燥热。
“你说,为何你爹要给你取这样的名字?”
他明知故问,却又不等她回答,扯了薄唇笑道,“当初打发人画了你的样貌,听了你的名字,着人打听,才知你爹真是儿戏,喜欢吃豆芽,便叫你豆芽,真真委屈了这么美丽的人儿。”
她的脸一红,想起那日他凉凉的丢下一句,怪不得你叫这个名字,原来是你爹喜欢吃豆芽,他那带着嘲笑蔑视的语气,着实是让她内伤的厉害,当时一口气堵在心口,真是难受。16478465
“就是豆芽,叫了二十多年了,你不喜欢?”
她叫惯了,早就没感觉了,偏他还这般在意。
明明名字又不是那两个字,别人也不如他这般讨厌,取笑她给她取诨名,要么便是采采要么便是雅雅,偏只有他,一时起了兴致,便坏笑着叫她豆芽,真是恶趣味。
“小豆芽,我来跟你拜堂。”
他没回答她的话,只淡淡回了她这话,唇角的笑,分明带着深情厚意,眸光闪亮,都是深切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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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安处即是他
吾心安处即是他 殿中红烛闪耀,宫灯皆明,她听了这话却是一愣,拜堂,如何拜堂?
仿若看出她心中疑惑,夏侯懿微微一笑,轻咳一声,却见艾叶和京墨抬了一张案几进来,然后在那案几上,燃起龙凤喜烛,分明也做成了拜堂成亲的模样,二人这才默默侍立在一旁。
“五年前,本王未与你拜堂,你心中一直遗憾至今,如今,就在这殿中补给你。”
夏侯懿遥遥一指殿上上官泰与吴佳慧拜堂用的喜烛,浅浅笑道,“他们能在这里成亲,本王亦可以,本王素来不遵礼法,便要在这东宫冒天下大不韪,与你拜堂成亲。”
他不把上官家放在眼中,更不把这东宫放在眼中,天下江山算什么,他若想要,自然可以取得,在这里补给她一个拜堂,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的强大,足以带她去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肆意妄为,这便是他紧握权势之后想要的日子。
他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根红绸,走过来递到她手中,对着她微微一笑:“小豆芽,肯不肯再与我拜堂?”
窦雅采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望着盈盈灯火中,他满眼的情意,五年的日子又在眼前一晃而过,她从来没有说过,五年前没有拜堂是她心中永远的遗憾心结,他却看出来了,她这五年,爱过,恨过,等过他……
如今,他这一句话,让她瞬间泪眼朦胧,再拜堂,怎么会不愿意?
在哪里都好,他肯再拜堂,她欢喜不尽。
“好。”
只一字,道不尽心中无限情意流转,诸多复杂感触。
夏侯懿微微一笑,艾叶上前来,一扬手,就有轻丝大红的盖头落下,盖在她的头上,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住了,一垂眼,却瞧见,那大红盖头边角处,分明绣着一朵盛放的芙蓉花。
艾叶搀着她站在那里,她虽看不见,却能够感觉的到,红绸的那一边,牵在夏侯懿的手中,他与她立在一处,她默默垂眼立在案几前,只能看见自己脚尖,什么都瞧不见,却莫名心安的很,知道他在,知道一切有他,如今站在这里,却忽而明白,原来他在的地方,才是心安处。
“一拜天地。”
京墨淡淡的声音响彻在正殿之中。
她盖着红盖头,一身淡紫衣裙在烛光照耀下,好似一朵盛开的莲花,抓紧了红绸,弯身盈盈一拜,心中,又是当年初嫁的心情。
“二拜高堂。”
夏侯懿抿唇,转眸看了一眼披着红盖头的女子,眸中暗光潋滟,皆是不容错辨的深情,高堂不在,本以为就此孤苦一世,却不想,还有个人让他尝到了这世间的温暖和快乐,微微一笑,弯身下拜,从此,她就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当携手共老。
“夫妻对拜。”
京墨淡淡说完四字,眸底隐有水光,他是夏侯懿的少年兄弟,自小一处长大,遭逢大变之后,一路看着夏侯懿过来,怎会不懂他心中苦楚?如今看他补当年的拜堂成亲,看见他眼中弥漫的幸福,他心中亦是高兴,王爷找到一生挚爱,这样真好,他在一旁见证,更是难得。
岁月静好,真想把这美丽的场景永远留下来,烛光盈盈,都是深情不悔的人。
艾叶眼中亦有泪,小姐这几年,真是不容易,难得王爷有心,今日补了拜堂给小姐,她在一旁看着,心里都感动的不行了,小姐必然更是,总算这几年没有白等。
每个人眼中,都是泪光盈盈,夏侯懿敛着眸中浅浅水光,走到她面前,将她的盖头轻轻掀起来:“窦雅采,我爱你。”
红盖头之下,她早已是一脸一眼的泪,他看了一怔,旋即心疼的替她擦泪,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温声道:“傻瓜,哭什么?别哭了。”
中灯皆来墨。她忽而扑进他怀中,大哭起来,他也不说话,任由她哭,只是轻抚着她的背,温声安慰她:“别哭了,听话,再哭的话,我便要心疼了,雅儿,听话……”
“懿……我……我……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她哭的哽咽,但是仍是要将这句话说出来的,她知道她从来没有说出来过,虽然她很爱很爱他,但是从来不敢说出来,只敢说喜欢,如今爱语出了口,心里更是心安了。
他拥着她,见她仍是哭,垂眸微微一笑,到底还是叹息着低眸吻住了她的唇舌,将那哭声吞入腹中,她若是再哭下去,只怕他也跟着心疼死了,只好让她做些别的事情分心。
艾叶和京墨见此情景,抿唇一笑,又将那案几和一应东西都抬了下去,虽说将正殿的人都遣走了,但是一会儿肯定人家还会回来的,看见了自然是不好,东西撤下去之后,两个人也默默退下去了,未再回来。
两个人相拥良久,他才放开窦雅采的唇瓣,见她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爱怜着伸手替她抹掉了。
“我与你重新拜堂,可不是为了惹你哭的。”
她双手搂住他的腰身,痴痴凝望他半晌,才道:“如今,才是你的妻子,多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方才龙凤喜烛摇曳,她被掀起盖头的那一幕,心中情潮澎湃难以抑制,如今平复良久,自然多谢他的良苦用心。
夏侯懿抿唇又笑,在她唇边印下一吻,他早就看出她的心结,其实在他心中,也是缺少一个仪式的,如今二人心中的缺少总算是补上了,对从前之事,二人心中都再无芥蒂,自然可以携手走下去了。
“外头还有宫宴,我离的久了怕人起疑,我要回去了。”
上官泰这个时辰只怕早就回寝殿去与吴佳慧共度良辰了,百官还在,上官桀和杜太后还未回宫,他是必然要回席中去作陪的,何况,他虽然已经安排好了,这正殿久闭,难免会叫人起了疑心,毕竟他现在,还只是瑞王而已。
“嗯。”
她答应了一声,却不放开他,仍是环着他的腰身抱着他,窝在他怀中不肯分开。
“那你放开我,让我回去。”
他低低一笑,又说了一句。
“好。”
她又是嘴上答应,手臂仍是环在腰间,动也不动。
管人家起疑不起疑,她就是想这么抱着他……
他唇角勾了笑,将她扯到了边上,却正巧殿门大开,便能听到外殿的喧嚣乐声了,只是他们站的地方有殿柱挡着,也看不见他们再这里,而后,他才低了眸,认真的看着她道:“雅儿,之前有些话没有与你说,今日正巧有机会,便与你说一说。”
他靠的她太近,而且热息喷洒,让她脸颊有些痒,轻笑着躲了一下,扬眉笑看着他:“说什么?”
他抿唇:“我忖度着,吴氏谋害上官恪,不仅仅是为了她的亲妹妹嫁进东宫来,她此举一举三得,其一是谋夺为亲妹太/子/妃之位,为其铺路,保住吴家一连之后三朝的荣华富贵;二则便是借此除掉金家,借刀杀人;三则,就是她想一同除掉沅儿。”
“她与你同住王府五年,她岂会不知沅儿从没有出过痘?她就是知道沅儿是上官恪的伴读,是时时刻刻跟在上官恪身边的,而看节礼之时,沅儿必定也是在场的,她的初衷,只怕是要让上官恪和沅儿一同种痘,然后一起不治身亡,只是沅儿没有碰那个珊瑚手钏,所以只是凶险的出了痘,而那碰过手钏的上官恪和那个小宫女就死掉了。她心中恨意不减,只是藏的太深了,本王也是今日才想明白她的心思,真是环环相扣,阴险毒辣。”
窦雅采细想,也拧了眉:“这像是她的计谋,难怪她最近安分的很,原来心里打的是这样的算盘!真是欺人太甚,当你我二人都是死人了!懿,咱们也不能心慈手软了,上次你不过夺了她生孩子的机会而已,根本就没有要了性命,如今想来,还不如当时一针结果了她!”
现今,他们夫妇二人算是和吴家结成了冤仇,她咬牙,心里甚至想着,还不如早些除了吴家,到时候举兵起事,倒也省了许多的麻烦!164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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