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长春谷到底地处偏远,与世隔绝,数百年来,虽然也会有人极为偶然的机遇之下,误入长春谷,但也绝不会是什么绝世高手。
欧阳林一直自诩武功高强,未免小觑了天下英雄。
风子岳这一喝,已然展现了极为强横的实力,但他却认为声波武功,到底不过只是小道,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所以他的心中,只有欣喜和愤怒,却没有恐惧。
欣喜,是因为终于抓住了阮苏荷的把柄;愤怒,则是因为在众人面前,折了面子。
“好大的口气!”
风子岳冷笑一声,“天地灾劫,自己不思如何应对,却想要用小孩儿的性命,来换得一时平安?”
“可耻!”
他听欧阳林说得霸道,言语之间,视人命为无物,也不免心头火起。
风子岳此来长春谷中,原来的想法是想要探听情报,随后才向谷中主事之人讨要方天巨木根。
只是他也明白,这长春谷的方天巨木根,与扬州陈家的无上天柱石碎片,还有南宫世家的九幽冥土,都是不同。
扬州陈家,并不知道无上天柱石碎片的妙处,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商贾,这东西到了手中,也就是要拿来卖的,价高者得,并无疑问;
南宫世家,原本就得罪了风子岳,而且这九幽冥土,虽然重要,却到底不是直接攸关生死的东西,风子岳向他们索要交换,也算是理直气壮,至于后来因为玄妙三娘子和万骨坑,他将南宫世家灭门,这就是另一件事了。
而长春谷的情况,又是不同。
方天巨木根,对长春谷来说,也可以说是生死攸关的东西,如果没有这方天巨木根,他们势必无法在北国冰封千里的环境之下生存下去。
而他们与世隔绝,与风子岳也无冤仇,更并未行恶,风子岳一直都在考虑,该怎么样跟这长春谷中人打交道。
恃强夺取,也许难度不是很高,但为了救天武大陆,而置这长春谷数千人性命不顾,风子岳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找上他们谷主,开诚布公,向他们索要方天巨木根,要么帮助这长春谷中人移民中原,要么解决这肃杀之气的威胁。
后者,即使以风子岳之能,现在也无法做到。
前者费时费力,风子岳也并未想好到底该怎么做。
所以他潜入谷中,也是想多看看情况,再定行止。
没想到刚刚入谷,就遇到了邪神祭典之事,如今,更是卷入了谷主与阮苏荷之争的漩涡之中。
风子岳为人,侠义正直,自然看不得这种恃强凌弱、草菅人命之事,所以刚刚出手,破去了欧阳林的紫铃震音扬。
如今听欧阳林之言,却是忍不住出言反驳。
天地灾劫,在所难免,别说这长春谷中,就是中原大地,也一样是时有发生。
面对灾劫,身为一谷之主,自然要背负起相应的责任,带领谷中居民,想办法应对。
但竟然是想以几个小孩子的性命,换得一时平安,这样的血腥之事,非但可恶,而且可耻!
这话振聋发聩,虽然道理简单,但长春谷中人,却是没有一个敢宣之于口的。
那白发老者和中年人,都是面露悲伤的表情,他们正是这一次童男童女二人的家长,此时目光之中,疑惑和犹豫之色渐浓,他们原本慑于谷主威严,不敢反抗,但如今风子岳说出他们心坎里的话,怎么会不深有感触?
到底是他的孙子!到底是他的女儿!
怎么就舍得,让他们活生生的祭献而死?
这么做,真的对吗?
欧阳林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怒喝道:“何方小子,我长春谷中之事,不用你多言,快滚出来受死!”
血祭之事,是他大力推动,也是他所谋图的大事。
这样的事情,岂容有人从中破坏?
眼看跟在他身后的谷中居民,露出了犹豫之色,欧阳林心中恼怒而惶恐,当下狠狠一掌,隔着长长的曲桥,就像那寒潭石筑大门劈了过去。
轰!
先天七重高手,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只见寒潭之水,受掌力所激,冲天而起,恍若海潮,轰然向石屋冲击而去。
这一掌,足有排山倒海之力!
欧阳家本是罗刹古国的世家,祖先乃是罗刹古国的大将军,掌力刚猛,武学深湛,修习山海经绝学,每一招都有高山大海之力。
传到欧阳林这一辈上,又经突破,变得刚柔并济,臻于完满。
他以先天七重的功夫,列为长春谷中的第一高手。
傲视同侪,旷古绝今,欧阳林难免也是自负已极。
常常自谓,以这一身功夫,就算仍是在罗刹古国,也可以当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在他看来,风子岳虽然以狂龙啸天破去了他的紫铃震音扬功夫,不过他根本也没放在心上,这一门声波武功,只不过是邪神临时传他,对付阮苏荷笛声的功夫。
雕虫小技而已。
欧阳林信任的,还是自己无敌的一双肉掌。
这一掌劈出,他身后的众人,一起发出敬畏的惊呼之声,原本有的犹豫之情,也是消失无踪。
只要谷主还是这么厉害,他要怎么做,自己难道还有本事反抗么?
中年人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若是献上小艺,还能保得全家性命,若是不肯,只怕自己一家,也都是在劫难逃!
他心中暗自祝告,希望女儿能够原谅自己这懦弱的父亲。
阮苏荷刚刚受紫铃震音扬一式所震,受了些轻伤,一直在些微咳嗽不止,如今一见欧阳林的掌势,也是面色一白。
“不好!他到底是有了什么仗恃,竟然敢明目张胆对付我?”
寒潭石筑,地位特殊。
谷主武功虽高,地位也尊,但也到底不能一手遮天,在长春谷中,总还是有那么几位长老,是支持寒潭石筑的。
欧阳林明目张胆地动手,这也是犯了长春谷的大忌讳,他难道不怕底下人不服?
这一掌之力,排山倒海,只怕自己也是接之不下。
就算是风子岳……
阮苏荷看了看风子岳,叹了口气,这位公子虽然神魂坚韧,武功高强,但到底这么年轻,硬碰硬可未必是欧阳林的对手。
“风公子,是我牵累了你——若不是我一时好奇,你也不必到这石室之中,如今却是悔之莫及了……”
自己以笛声退敌,发现竟然有强悍的神魂在一旁,阮苏荷一时好奇,又想起邪神之事,想要找人帮手,这才邀请风子岳进入寒潭石筑之中。
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料到,欧阳林居然率众卷土重来,而且毫无顾忌地向寒潭石筑发动冲击。
还不知从哪里学来了紫铃震音扬的声波功夫,破了自己的笛声。
如此一来,寒潭石筑,实在无险可守。
风子岳的神魂虽然坚韧,但这一掌,也是欧阳林多年武学的精华所聚,看那滔天巨浪,欧阳林是有心要将自己几人,一起灭口的了!
他到底图的是什么?有何倚仗?
阮苏荷想不清楚,面露苦笑,闭目待死。
“这可未必……”
风子岳微微一笑。
外面浊浪滔天,这一掌的威势,在普通人看来,确实是强悍之至。
但在风子岳的眼中——
——根本不屑一提!
这算什么刚猛的掌法?
顶多也不过就是跟北方宗师呼河相若,刚刚才算入了武学的门槛,虽然升堂,尚未入室。
他所见一往无前的刚猛,乃是楚狂人的灭世之拳,一拳轰下,天地俱灭。
排山倒海,那又算得了什么?
寻常一个莽夫,都可以做得到的武功!
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惊慌失措的小艺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牵到阮苏荷的身边。
“阮姑娘,我去处理这欧阳林,请稍待片刻。”
他白衣一振,剑未出鞘,就这么施施然地走出门去。
这个时候,寒潭之中,泛起的巨浪,正在猛烈地轰击着石屋的大门,他这么伸手开门,带着刚猛巨力的水浪,岂不是直接就冲了进来?
阮苏荷吃了一惊,刚要喝止,却见他已经推开了石门。
对面的巨浪,正好到了巅峰!
就好像是恶狠狠地蓄势一击,马上就要砸了下来!
阮苏荷心头一紧,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风子岳被那巨浪吞没的情境!
——然而停顿了许久之后,她却突然发现,外界安静了下来。
刚刚那呼啸的浪涛之声,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忽然就风平浪静了下来。
她吃了一惊,睁开眼睛,却顿时惊骇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看到的情境,差点就惊呼出声。
风子岳淡然从容,在曲桥之上缓缓地走着,一袭白衣,背影也如玉树临风。
而从寒潭之中,跃起的浪涛,就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静止在半空之中。
难道是以无比的寒气,将这些水龙,全都冻住?
不,不是!
阮苏荷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是如此。
那些溅起的水花,仍然还看得明晰,就算是凝成了冰珠,也没有道理会停留在空中,并不下落。
那些水流和漩涡,分明还在流转变动,只是不曾落下而已。
就好像风子岳经过的曲桥之上,凭空产生了一股巨力,将这些浪涛定住一般!
这是什么样的武功?
如果他信手一招,破去欧阳林的掌力,也许还没有这么强悍的视觉震撼力。
但是现在,风子岳虽然连手指都没有抬一下,却已经将在场所有的人,全都震撼!
欧阳林的面色铁青,不敢置信地望着风子岳。
而他身后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那个上窜下跳的小四,刚刚还高举着双手,为欧阳林摇旗呐喊,而这一瞬间,就好像也被凝固了一样,张大了嘴,双手也忘了要放下来。
千年以来,长春谷的人,已经忘了真正的高手,是什么样子。
虽然他们都是罗刹古国留下的精英。
但毕竟坐井观天,闭目塞听了千年。
他们所知最强的高手,也不过只是先天七重的谷主欧阳林而已。
那胜过欧阳林的这个少年,是什么人?
难道……也是神?
第319章 皇室血统
风子岳有如闲庭信步,在曲桥之上,缓缓而行。
那惊天动地的一掌,在他浑身散发的威压之下,变得荒谬可笑,不值一提。
欧阳林的牙齿格格作响,因为恐惧,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这个少年身上散发的威压,强横无匹,让他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这种感觉……
欧阳林的面色古怪,冷汗从背上一颗颗地渗了出来。
是……神?
这种无力感,只有在面对那一位的时候,才会在他的心头泛起,但这个少年,一身白衣,如玉树临风,腰间挂一口青铜古剑,却明显不是那一位。
风子岳的袖子轻轻一拂,只见那滔天的巨浪,诡异地平息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寒潭水面又变成了波平如镜。
这种神乎其技,在长春谷中人看来,几乎都已经超越了武学的范畴。
那中年人,忽然疯狂一般地跪倒在地上,对着风子岳连连磕头。
“神仙!你也是神仙!”
“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女儿!”
在这恍如神迹的一刻,他终于醒悟过来,爱女之心,突然发作,就如疯魔一般,向着风子岳祈求。
寒潭石筑之中,小艺看到父亲这副模样,也不由地哇一声哭了起来。
阮苏荷将她搂入怀中,轻拍抚慰,心中也是惊异无比。
她早就料到风子岳并不简单,但身为长春谷中人,见识却是不可避免地受到限制。
欧阳林的武功,在她看来已经是世间至境,她要与之相抗,无非是以神魂攻击的笛曲自保。
在欧阳林撕破脸皮,全力出手的时候,她还真是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这风子岳年纪轻轻,实力却还在欧阳林之上,怎不让她感到又惊又喜?
只是……这个五羊城风子岳,到底是什么人?
他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阮苏荷这才霍然想起,虽然与他攀谈了许久,却耽于中原风光,这些关键的问题,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询问。
风子岳没有搭理跪在地上频频磕头的中年人,在他心底,对这个软弱的父亲其实颇为鄙视,一心只想求告别人,而不是靠着自己去守护亲人——虽然他真的是能力有限,但缺乏血性,也是事实。
他径直地走到了欧阳林的面前。
“你……你……”
欧阳林浑身颤抖,口不能言,面色苍白。
“欧阳谷主,你长春谷的家务事,我本不该管,不过这种以童男童女血祭之事,我却绝不容其发生!”
风子岳的言语甚是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驳斥的威严。
“不容……发生?”
欧阳林的面容扭曲,好不容易才从风子岳的威压之中挣扎出来,怪笑道:“阁下,你说得倒是轻巧!若不血祭,长春谷中,生机断绝冰封千里,在这里的人,起码要死一半!”
“为了几个小孩,你要杀尽我长春谷中人么?”
他壮了胆气,说话声音,也是越来越高。
对……这个少年,武功虽高,但绝不会是神……不会!
神道眼中,众生如蝼蚁,哪有这么多婆婆妈妈的道理!
他双目血红,想起自己身后的那一位,又鼓起了几分勇气。
风子岳淡然一笑,“方天巨木根,支撑了你们千年,也成了你们唯一的依赖了么?既然出了问题,那怎么不想别的办法?”
“南迁中原,安身立命,岂不是比依赖这一块木头,要来得好多了!”
他刚刚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得明白,别说方天巨木根出了问题,就算它依然完好,风子岳将他取走之后,这几千人,断然无法再在长春谷中生存。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带他们南迁中原,也算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这方天巨木根三十年一次,生气供应断绝的问题。
“哼,你说的倒是轻巧!”
欧阳林闷哼一声,方天巨木根之事,在谷中虽然也算是秘密,但这少年既然出入寒潭石筑,听阮苏荷说起过,那也不奇怪。
“长春谷外,冰封千里,我们千年以来,不知探查过多少次,这冰原无穷无尽,如何南迁?”
“无穷无尽?”
风子岳冷笑一声,“那我是从何而来?中原之地,距此虽然有千里之遥,但只要走上十余日,就可以到了北匈草原的边缘,到时候自然离开了这冰封之地,哪里能算得上是无穷无尽?”
“中原?”
欧阳林身后,几个人一起失声惊呼。
对于长春谷中的人来说,故去的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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