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总是失望,这样一来一去难免磨人,若是能看开些倒也好了。
江南那么大,想找还是不容易的。
容华带着木槿去四太太屋里,和四太太说了几句话,容华把手帕亲手递给四太太,又将春尧的事大概说了。
四太太十分惊讶,“没想到春尧这孩子生的福气,命却坎坷。”
四太太进屋里将帕子递过去,回来带话给容华,“正好隆正平要回老家一趟呢,这件事也就能速办了。”
容华点点头。
四太太叹口气,“虽然是江南那边的私绣也不一定就好寻,总不是什么特别有名气的,让人一看就能知道出处。”
容华道:“尽量去找,找不到也没办法,总要试一试。”
四太太关切地点点头,又将目光挪回容华脸上,“你四叔父和隆正平都说了,在庄子上建火室要费些功夫,好在隆正平懂得办法,到时候让你四叔父在府里找几个人带去看一眼,照样子修就是了,隆正平本来要留下帮忙,只是他家里的大娘子没了,两个孩子跟着老父老母,他总要回去瞧瞧。”
隆正平家里的事容华也有耳闻,要不是四叔父为了救隆正平出了事,隆正平应该早就回去了。
大概将火室的事说了清楚,四叔父和隆正平便要出去坐坐,四太太和容华在屋里说些家常。
容华看准时机,似是不在意地问起,“四叔父有没有想好要开什么样的店铺?”
四太太的表情果然僵了僵,想说什么却又压下了,“他还没想好,”顿了顿又道,“毕竟是老夫人给的开店铺的银子。前段时间他倒是让我问问,你在庄子上改火室要用不少的银钱,若是不够就给你拿来用。”
容华笑道:“我这边倒是还够用。”
四太太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着说。
既然不好说,容华也就不再追问,四叔父和四太太毕竟是她的长辈,长辈和晚辈之间总是有些距离。
容华回到院子里,锦秀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容华就迎了上来,“三老爷出去了,高越已经跟了上去。”
和她想的一样,容华进了屋,将春尧、锦秀叫过来,“不用再去注意三房那边了。”听听高越的消息再说。
正说着话,弘哥从先生那里进学回来。
容华拿着手帕去给弘哥擦汗,木槿忙吩咐丫鬟去倒茶。
弘哥喝了茶,看看左右也没有旁人就低声道:“父亲想让姐夫去家里坐坐,姐夫衙里总是有事一直没有答应,父亲让我回来跟姐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和姐夫一起回去一趟。”
让弘哥来带话。
态度又十分的客气。
弘哥看着容华。
容华道:“你姐夫这些日子却是有事,皇上要去陪都,工部的案子刚刚了结,就算每日里回来也是带着许多公文,我都不敢去书房打扰。”
弘哥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想了想又道,“姐姐的意思,父亲的事是不是……”
容华点点头,“我是这样想。”弘哥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要让他知道。
弘哥浓黑的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些坚毅来,“这段时间舅爷和舅娘经常去咱们家,家里人都在议论静妃的事,还说舅爷和咱们家将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下去恐怕要将姐姐也牵扯进去,姐姐千万不要心软,有些事也不要顾及我,我已经想好了,过段时间我和明哲两个人就去投军。”
听得这话容华不由地一惊,皱起眉头,“胡说,你和明哲才多大就要去投军,去哪里投军?”
弘哥不服气地道:“怎么不能,我和明哲都已经十三、四岁了,当年姐夫去军营历练还不就是这个年纪,”说着挺直了腰板,“先生说了,书本上学的无非都是纸上谈兵,想要学到真本事还是要到军营里。”
弘哥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容华摇摇头,“你有这个心思是好的,只是要再过几年,到时候再让你姐夫给你寻个好地方。”
弘哥撅了一下嘴,“都是家里安排好的又有什么意思。”看到容华板起了脸,弘哥笑着道,“姐,先别说这个了,咱们说些别的。”然后若无其事般地端起茶碗来喝。
容华问起陶老太太的病,“祖母这段时间怎么样了?”
弘哥表情沉重起来,“姐姐上次回家之后,祖母的病就时好时坏,不过父亲倒是去问的勤了,祖母见到我就念叨,让我多去姐姐屋里坐坐。”
想起陶老太太,容华眼睛一酸。
弘哥道:“祖母还说起了五姐姐,让父亲将五姐姐好好安葬。”
容华上前整理了一下弘哥的领口,低声道:“这些日子你多去陪陪祖母,哪怕你在旁边坐着不说话,祖母也是高兴的。”
弘哥垂下头答应了,“姐,你嫁来了薛家,再没有祖母……那个家我就不待了。”说着伸出手紧紧地拉住容华。
薛明睿进屋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弘哥拉着容华,姐弟两个靠在一起低声说话,弘哥一直说,容华眼角温柔静静地听着。
难得有异母姐弟感情会这样好,特别是容华这种才进陶府生活没多久的。
两个人总是有一种难得的默契,像是有什么共同的秘密,彼此眼神交流心照不宣,尤其是容华对弘哥的了解,超出他的估计。
“侯爷。”
容华听到锦秀的声音,转过头来,这才发现薛明睿回来了。
弘哥收起之前轻松的表情,上前给薛明睿行礼。
薛明睿坐下来,关心一下弘哥的课业。弘哥对着答了几句。薛明睿点点头,又问问陶老太太的情形,弘哥也照实说了。
薛明睿正襟危坐,从头问到尾,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弘哥额头上渐渐出了汗,整个人也越来越拘谨。容华笑着插嘴看弘哥道:“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弘哥立即松了口气,起身恭谨地向薛明睿告辞。
弘哥出了门,容华随口向薛明睿说起,“弘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要去军营历练。”
薛明睿喝口茶,眼睛一敛,“十三岁也不小了。”
薛明睿应该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吧?却怎么会这样说。容华侧头看过去,薛明睿紧抿着嘴唇,似是不大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三房的事?
来不及多想,容华问起,“三老爷的事怎么样了?侯爷弄清楚了没有?”
薛明睿脸色微沉,“三叔父的事恐怕不好办。”
容华一怔,“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明睿凝望容华一眼,半晌才开口,“三叔父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养外室,应该不是很糟的事,最多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将外室接进府里。
薛明睿道:“那外室是个有夫之妇。对方找上门来,跟三叔父要千把银子才能将这件事了断,否则就要去报官。”
容华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种事。
霸占有夫之妇,这事传出去那可是大大的丑闻,尤其是薛家这样的勋贵之家,是很注重名声的。
“三叔父之前一定是不知道。”
薛明睿微微颌首,“我也是这样想。”
可是外人就不会这样想。
“那怎么办?侯爷要想办法才是。”
薛明睿抬起手来梳理好容华的鬓发,“现在只能用银子先将人稳下来,再想别的法子,我回来就是和你商量商量该怎么办才好。”
这显然是早就设好的局,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看样子三叔父纳妾的时候也没有写文书,“那家人求的是钱财,只要有利可图就不会松口,就怕是被别人知道了花银子利用。”
薛明睿道:“我已经让人盯着那一家人。”
容华道:“侯爷还是要去问问三叔父,毕竟这件事三叔父知道的最清楚,”说着目光一闪,“只是不要在家里问,否则容易被人听见,这事若是传扬开来,将来三叔父在府里也不好做做人。”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扬看着容华,“祖母那边还要你去想办法说。”
话刚说到这里。
春尧急匆匆地进屋,“老夫人房里的丫鬟来说,老夫人心窝疼。”
第222章 笑面虎中山狼(上)
薛三太太在屋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要一想起这事的后果就要一阵心慌。
她怎么也没想到,薛崇仁会私自在外面做成这种事。
纳了正经女人也就罢了,对方竟然是个有夫之妇,现在薛崇仁又被人威胁着写了认罪文书,把柄在人手里,只能被逼着任人索要银钱。
三太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果闹得人尽皆知,她这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说不定老夫人会一气之下将他们敢出府去。
三太太正想着,外面的丫鬟来道:“老夫人心窝疼。”
三太太忙让丫鬟帮她换了衣服,正要往外走,却不知怎么的胆怯起来,站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加上邢长远家的出去打听消息还没回来,薛三太太便想着不如稍作停留,等那邢长远家的回来听听情况再说。
屋子里静悄悄的,三太太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突然听到邢长远家的脚步声,三太太顾不得如何心惊肉跳,忙开口问,“老爷有没有消息?到底怎么样了?”
邢长远家的脸色青白,哆嗦着嘴唇,“还是没有消息,”稍作停顿又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侯爷出府去了。”
三太太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老夫人这会儿不舒服,明睿出府做什么去了?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三太太看一眼邢长远家的。
邢长远家的道:“太太先别急,侯爷定是衙里有事出去了。”
三太太霍地站起身,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多少只眼睛盯着他们,说不定是有人知道了。
为什么老夫人正好在这会儿心窝疼?是不是听到有什么人在耳边说了闲话?
三太太看看邢长远家的,“跟我去老夫人屋里。”
三太太带着邢长远家的,匆匆进了老夫人院子,二老爷和四老爷在院子里站着说话,薛夫人、二太太在外间听御医说脉象,二太太看到三太太来了,刚想要说话,三太太却抢先道:“我去看看老夫人。”
这般急切和往常行事颇为不一样。
薛夫人和二太太还没说话,三太太已经转过身去撩内室的帘子。
丫鬟们刚将屋子里的幔帐撤去,屋子里的窗子都大开着,李妈妈指挥小丫鬟将屋子里的香炉都撤去。
又有人端了冰块四处摆放。
见到三太太,下人们上前行礼,三太太一双眼睛似钉子一般定定地望着李妈妈,“老夫人怎么样了?”
李妈妈被那锐利的目光看得一愣,然后回道:“大概是天太热,让老夫人犯了旧疾。”
老夫人屋里的人对她还像往常一样,三太太微微松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探过头去,隐约看到幔帐后大炕上,老夫人靠着大迎枕躺在那里,容华坐在老夫人身后帮老夫人揉着后背,不时地低下头和老夫人说着什么。
三太太心里一寒。她嫁进薛家多少年了,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墙倒众人推,若是谁有事别妄想能遮掩过去。
老爷出去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信都没有,想必是办的不顺利,花了大把的银钱还没有个结果,她也再没有了别的办法。既然怎么也遮掩不住,与其让别人说出来,还不如自己坦白。
这样想着,吞了口吐沫,头“轰”地一下发麻,就不由自主地走到老夫人跟前,刚开口说话。
耳边传来容华的声音,“三婶,御医说老夫人要多多休息,不能太劳神,这样病才能得养。”
三太太顺着声音抬起头看容华。
容华一双眼睛也毫不闪躲地望过来,目光明亮、清澈,向三太太微微颌首。
三太太迟疑之间,老夫人叹口气道:“都是老毛病了,这两日天气憋闷更是喘不过气。”说着手臂一撑要起来。
三太太和容华忙将老夫人扶起来。
薛夫人、二老爷、二太太、四老爷、四太太、大奶奶钱氏、薛亦双等人进屋子里来。
老夫人将众人看过一遍,“哪里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的,不过是心窝疼,就将你们都吓成这个样子。”
二老爷忙上前,“一会儿药就煎来,母亲将药喝了儿子们才能放心。”
三太太侧眼看过去,众人的目光都在老夫人身上。
丫鬟们搬了锦杌来,众人才在老夫人房里坐下。
数数屋里的人,只缺了薛明睿和三老爷两个。
薛夫人目不斜视地将郎中嘱咐的话说给老夫人听,二太太在一旁帮着搭腔,四太太只是安静地听着,二老爷和四老爷传着郎中开的药方子看,钱氏哄着润哥玩,润哥见到老夫人就要去老夫人炕上。
钱氏十分耐心地跟润哥悄声说话,“润哥乖,曾祖母病了,润哥过去玩曾祖母就不能休息,就要多吃好几碗苦药。”
润哥似是听懂了,伸出手来捏住自己的鼻子,像自己在喝苦药一般,“润哥乖。”
老夫人听到润哥的声音,埋怨地笑着说钱氏,“不要吓坏小孩子,我哪有什么病,只是有些累。”
润哥却一本正经地重复道:“润哥乖,曾祖母少喝苦药。”
老夫人顿时被逗笑了。
容华看看坐在角落里的钱氏,怪不得老夫人喜欢润哥,钱氏将润哥教的确实好,让人看着就喜欢。相夫教子,钱氏已经做到极致了,平日里从来不大说话,一心全都扑在夫君和孩子身上,老夫人看钱氏的目光里总是带着几分的满意。
大家的目光都在润哥身上,二太太看向三太太,“三叔呢?还没回来?”
三太太不禁紧张,“还……没有。”回头看看邢长远家的,邢长远家的慢慢地退了出去。
邢长远家的一路放慢步子,装作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到了二门上,找来信得过的婆子让婆子安排下人去府门口等三老爷。
那婆子下去,邢长远家的还是不放心,自己也在二门上等。
邢长远家的刚寻了个地方坐下,刚才出去的婆子急急忙忙地回来道:“不好了,有几个人冲着府里过来了,该不会是……”
邢长远家的脸色顿时变了,让那婆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到最后已经带了颤音,那婆子也明白此中的厉害,忙转身出去,谁知道左脚绊了右脚顿时在二门前摔了个跟头。
那婆子也不管是不是摔了个鼻青脸肿,爬起来忙去了前面。
邢长远家的心里渐凉,说不得就是那些人不肯善罢甘休,拿了三老爷的银子仍旧要闹个满府皆知,好再向府里拿银子。三老爷毕竟给人写了白纸黑字的,就算找了衙门的人将这件事压下去,也会弄得满城风雨。
邢长远家的在二门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