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川等人叫了安亲王爷半天,安亲王爷这才微弱地呼吸起来。
薛明睿吩咐下属,“快去请御医来。”
下面的人听了这话立即领命而去。
安亲王爷伤成这样,王府里的侍卫没有人指挥顿时都丢掉兵器站在一旁。薛明睿看看身边的参领,那参领立即领会带着人上了岁岁平安亭。
几个乌木箱子打开里面装的都是手写的册子,箱子旁边的侍卫、清客都十分的慌张。那参领不敢怠慢让人将箱子抬下来。
荣川让人将安亲王爷安置在一间屋子里,匆匆忙忙从屋里出来见薛明睿,“三哥,你准备要怎么办?今天的事万一皇上追究,你这可是……”
薛明睿淡淡地道:“亭子上那么多侍卫,我一时应付不过来,这才受了伤……”
用肩膀上的剑伤来换安亲王的半条性命……若不是安亲王世子冒险给薛家解围,安亲王爷说不定已经……
不管怎么样,毕竟是没办好差事,若是被上面责罚下来,岂不是得不偿失。荣川看看薛明睿,本来铁青的脸色已经微微好转。薛明睿已经藏了多年的性子,一下子就发放出来……薛家那边的消息说老夫人、夫人都平安,三嫂幸而得安亲王世子、义承侯世子解围,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结果不值得让收敛了这么多年的武穆侯冒危险展露锋芒。
不一会儿御医进府查看安亲王爷的伤势,御医从内室里出来与内侍道:“王爷身上不是小伤,一时半刻恐是不能见好了。即便仔细调养,非一年半载也难痊愈了。”
那内侍却面无表情地尖声道:“皇上问安亲王爷还能不能回话。”
那御医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内侍的脸色,手抖了两下,又看一眼内室这才道:“这……倒是……还能。”
内侍道:“这就是了,”说着转身出门看向薛明睿,“武穆侯,不是咱家说您,皇上那边还等着安亲王爷回话呢。”
薛明睿忙躬身道:“烦劳公公回禀圣上,王爷这就进宫去。”
内侍脸上这才有了些笑容,“快点,皇上车马劳顿,要不是惦念着安亲王爷早就歇息了。”
薛明睿看看周围,上前道:“微臣还有些东西要呈给皇上。”
内侍惊讶地看向薛明睿,脸色缓和,“侯爷送进宫就是了。”
薛明睿道:“微臣不敢裁夺,还是请公公先过目。”说着看向身边的参领,那参领忙将乌木箱子抬了过来。
内侍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是个有见识的,只将箱子里的册子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
薛明睿谦逊地向内侍商量,“公公看,这些东西要不要就呈给圣上过目。”
内侍自然知道薛明睿的意思,这些东西一旦进了宫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等于将难题推给了皇上,皇上要怎么处理这些密档?上面涉及的重臣要怎么责罚?
内侍将手里的册子放进怀里道:“侯爷稍等。”
薛明睿道:“劳烦公公了。”说着看向旁边的参领,“护送公公回宫。”
内侍见薛明睿安排周到,脸上又露出笑容来,“那咱家就先行一步。”
等到内侍走了,荣川急着上前,“三哥怎么不和内侍一起进宫?”安亲王这一伤非同小可,越早解释越好。
皇上没有知会京里的任何人就从陪都忽然回到京城,就是对安亲王的事已经了如指掌,安亲王爷受了伤,内侍仍旧传旨召见安亲王爷进宫,皇上和安亲王之间还有多少父子之情再明显不过。让内侍将百官密档呈给圣上看,又命参领跟着内侍入宫,在皇上面前禀明他是为了百官密档才能王府侍卫起了冲突受了伤,安亲王爷跌下亭子皆是因此。再说……薛明睿看一眼荣川,“安亲王爷掉下亭子这件事不用任何人解释,皇上想必早就知道了。”他就是要让这一切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么多的官兵在此,里面怎么会没有皇上的亲信和眼线。
皇上身边的内侍张公公没来,倒是遣了年轻的内侍很快传话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侯爷、安亲王爷进宫吧。”
薛明睿道:“公公有没有什么交代?”
小内侍道:“张公公只是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皇上早就应该有所察觉,安亲王世子也到了御前岂有不提之理?皇上这几日已经有了打算。这百官密档不能入宫。
等到小内侍退下,薛明睿看一眼荣川,淡淡地道:“烧了。”
几只乌木箱子瞬间便烧起来,火光冲天而起。
人群中有几个人趁着众人只顾看火悄悄地退下去。
荣川笑了笑。也该让那些眼线回去报信了。
……
薛明睿派回府里报信的人才走,庄子上来人道:“老夫人、夫人要回府来。”
府里已经打扫干净,容华去各房都看了一眼,吩咐厨房将热水都准备好,这才去了垂花门,刚走到门口,听得马蹄声响急忙快步上前。
家人准备好了软舆,容华上前要去搀扶老夫人。
老夫人摇了摇手道:“你歇着吧。”声音清晰,也有了几分的气力。
李妈妈也道:“少夫人就听老夫人吧,这里还有奴婢们呢。”
容华这才退到一边眼看着老夫人坐上软舆,目光才向周围打量,看过薛夫人、四太太、钱氏、润哥等人,见所有人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进到府里,见府中已经恢复到平常模样,心里大为宽慰。
薛夫人看容华表情舒缓,身上也没有伤,胸口提着的一颗心慢慢松下来,拉起容华的手,“昨晚多亏有你。”说着又去看容华的脸色,“一晚上就瘦了许多。”
四太太也在旁边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我留下来帮忙,我们这些人倒是先走了,独留下你一个,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没脸。”
钱氏道:“我听说有人要进府来,也慌慌张张地带着润哥逃了,竟都不知道容华还留在园子里。”
容华大方地看向钱氏,“在这样说下去我就要无地自容了。”
钱氏也抿嘴微微笑了,目光中带着一丝的关切,“听说弟妹这两日忙的身子弱,一会儿我让人煲了补气血的汤给弟妹送去。”
钱氏的表情自然,不刻意掩盖任何情绪,更不做作,一心一意为她着想,想要尽量帮上她的忙。
这种好意谁会拒绝。
容华笑着颌首,“那就辛苦嫂子了。”
众人进了老夫人的屋子,薛夫人服侍老夫人将药喝了,薛亦双已经扶着薛亦娟上前来。
薛亦娟扑到老夫人怀里就痛哭出声,薛亦双也在旁边抹泪。
老夫人用手拍抚着两个孙女,“好了,好了,总算是没事了。”
薛亦娟止住了哭声,老夫人让容华坐在身边,“你娘说的对,多亏了有你,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昨晚定是折了。”
容华道:“……我也是想要尽一份力。”
老夫人拉起容华的手,“好孩子,难得你小小年纪就这样识大体,关键时刻又能一力独担这个家。”
要不是薛明睿平日里提醒她目前的朝局,要不是在陶家经历了陶正安的事让她警惕起来,要不是时时防备瑶华盯着常宁伯家,要不是苏长久出事之后有老夫人和她在一起分析局面,要不是外面的官兵实在太迫切了些让她看出些端倪来。任意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她都可能会掉进这个陷阱当中。
老夫人叹口气道:“皇上回京了,京里总算是太平了。”
她也是才知道薛明睿进了城,老夫人那边就接到皇上回京的消息。想来是天刚亮圣驾就进了宫。那么不管是谁筹划的这些,都等于是在皇上眼前唱了一出戏。
这出戏的主角还好不是薛家。
“老夫人……”院子里传来薛二太太悲悲戚戚的呼喊,“老夫人……”
屋子里的众人都看向外面,薛二太太被官兵抓走的事众人都已经知晓,又听得薛二太太哭得哽咽难抬,知道她是受了委屈。
薛二太太进了屋和薛亦娟一样扑到老夫人身边,“没想到还能再见娘一面。那些官兵差点就将我杀了。”
老夫人将薛二太太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只见薛二太太脂粉不施,钗钏未戴,耳朵嘴角都有血痕,看起来好不可怜,“让你跟着我们薛家受了委屈。”
薛二太太更哭道:“为了家里倒是没什么,哪怕是要了我的性命我都无怨,只是这场灾却是平白落下来的。”
第289章 获益
容华早就知道薛二太太必然不会咽下这口气,定会将舂烟的事说出来。
钱氏见薛二太太这般,忙上前尽量伺候,身上但有伤处,钱氏都要照看一下,薛二太太看众人都穿戴整齐唯有自己狼狈不堪,想及往日的威风,不由地更加伤心起来,想自己嫁到薛家这些年,大嫂对家中事一概不管,大伯没了之后老夫人伤了心对家中事也渐不上心,她是赶鸭子上架才管的家。
要知道这种受累不讨好的活她原是不爱做的,谁叫那时三弟妹只喜欢市井算计,四房又是庶出,她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慢慢学起。
她管家的时候老夫人哪里有这样好说话,大伯没了老夫人失了性情,吩咐下的事就要一丁点不差的做好,她在人后不知道下了多少的功夫,又找了许多管事婆子商议,才将府里的衣食住行理顺了。
前些年她哪里敢动府里的银钱,也就是这几年府里的事渐渐做上手,她方得了利。再说这些本都是她应得的。大伯在陪都不明不白的死了,整个薛家都跟着受了牵连,大房这个始作俑者却摆出一副受了亏欠的模样,大嫂只在自己院子里,但凡府里有事从来不出面帮忙,倒是对爵位看得死死的。
按理说明睿年纪不大,就算恢复了世袭的爵位老夫人该考虑老爷才是,他们二房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里里外外都是她跟着老夫人张罗,外面谁人不知薛家二房持家,她原本信心满满只等着做诰命夫人,最后老夫人却上下疏通将爵位给了明睿。
她争了半天凡是二房有的,老夫人都要给大房一份,二房没有的老夫人还要给大房留着。她白白辛苦了这么多年。她哪里能不怨恨?明睿继承爵位之后依旧让皇上猜忌,整个薛家都心神不宁,她就不明白老夫人怎么这样偏爱大房。
终究是世袭的爵位,不到最后她如何也不能放弃。只是更没想到明睿娶了庶女回来,却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老夫人对陶容华事事宽容不说,还想让十几岁的小姑娘掌家,她这些年的心血一下子要付诸东流。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再聪明又哪里懂得许多中馈上的事,老夫人没有让大媳妇试过的,都放手让陶容华去做……要是老夫人早年的脾气哪里能容得下这般,她是白白给他人做了嫁衣。
薛二太太想到这些心里更加难过,只哭个不停。
老夫人伸手拍了拍薛二太太的肩膀,“好孩子都过去了,哭出来心里爽快了。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薛家定会追个结果,让你心里痛快。”
薛二太太又哭道:“这些事是早有预谋,不然不会有今日祸患。那周冲和他家的丫头舂烟带着官兵进府四处搜查,就是那舂烟要带人去南院,我知道老夫人在南院尚未出府,哪肯让他们过去,这才争执起来,那舂烟是个狼心狗肺的硬是让官兵抓了我和亦娟。”
老夫人听说周冲已经被家人打死,只是那舂烟没了踪迹。
“老夫人去南院走的隐蔽,若不是有家贼,我们家又何至于此。”
容华看向薛二太太,这是要将所有一切都赖在舂烟身上,舂烟是她选进府的,就是要追究她的过失。
容华上前低头道:“舂烟看着是个老实孩子,没想到她老子是个贼。”
四太太也道:“舂烟看着可是个老实孩子,开始我还想要这孩子在院子里,可觉得太小了些也就选了两个大的。”言下之意舂烟毕竟是个没有主意的孩子,要怪只能怪周冲。如今周冲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薛二太太用手绢擦了眼角道:“我也不是要怪谁,只是这家贼定是要报与官府知晓,那舂烟还不知去处,若是弄了明白自然知道背后之人是谁,这种事一日不弄清楚,这府里就一日不安稳,我闭上眼睛便是昨晚的种种,连觉也睡不得,起来也是头昏眼花,听得老夫人回府了,这才挣扎着走了几步,心中抑郁不除,恐那日就要让老夫人白疼了我一场……”
老夫人听得这些话已经板起脸来,又是难过又是不忍,“你这孩子怎么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只好好养着身子,”说着看向李妈妈,“周冲家里还有什么人?都锁起来问话。”
薛二太太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容华上前道:“周冲家里的听说男人死了,昨日已经吊死了。”昨晚她一个人在府里不能将所有事都想了周全,今天收拾残局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才想起周冲家的,让下人去了周冲家里,才知道周冲家的已经吊在梁上没气了。
周冲和周冲媳妇都没了,再也问不出什么,二太太所谓的要报去官府,官府查起来也只能查到舂烟是她选进府的,跟周冲一家有过联系的只是她。二太太是拿定主意要拉她背黑锅。
四太太和容华对视一眼,想要开口为容华辩解,容华轻轻摇了摇头。
要是平日里她必定要跪下认错,舂烟怎么也是她选进来的,出了事自然和她有关,可是现在这个错却认不得,薛二太太端了一盆脏水在那里,她总不能凑过去任薛二太太泼在她身上。
既然都已经死无对证她又何必担下责任,再说无论她昨晚有多凶险,现在必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二太太是满身伤痕万般凄凉。将事情摆出来任谁都不会反驳二太太。
容华微微低下头,只说昨晚的惊险,“园子里死了几个下人,除了周冲还有几个被官兵抓住认人的,我已经吩咐将人锁起来,待到问清楚再做计较。”
二太太看眼容华,轻轻巧巧就避开了,说是将下人锁了无非是拖延时间,等过些日子这些事淡了,还能问出什么来?
二太太还要说话,容华已经道:“昨晚的事不是一两个贼人作乱,若是寻常人,怎么也闹不到府里,咱们府里腰门守的严,三门里一个外面的家人没有传唤也不敢进来,如今出了事又加派了人手,二婶可安心休养了,”说着顿了顿,“二婶昨晚受了惊吓,郎中来看了脉,二婶也不肯吃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将身子养好,其他的事只交给我们来办。”
老夫人点点头,“容华说的是,调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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