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冷笑一声,干脆对着薛明霭高声道:“有了这门亲事,你怕什么?别人羡慕倒羡慕不来了,你不出去瞧瞧满府里绫罗绸缎的,如今除了老夫人在那里,哪个比得上你了,你便是在府里横着走又能如何?没有梧桐树怎么能招来金凤凰,”说着眼睛一神,脸上不知道是笑还是怒,“薛三爷,你行行好,就醒醒吧,富贵荣华有的是让你享受的,你怕什么,以前我那意气风发的儿子哪里去了?我将来还要指望你养老呢,谁敢打死你,我就让他先掐死了我,我们娘俩一起将来也有个伴儿。”说完话二太太看向内室,薛崇义缩在里面再不敢出来说一句话,二太太这才出了些火。
任妈妈上前又是顺胸口又是劝慰,折腾了半天二太太才喘过气来,眼睛里仍旧能冒出火星。
薛明霭上前缩手缩脚地端了水,二太太润了润嗓子,这才向薛明霭挥挥手,“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薛明霭从屋子里出来,走上翠竹小道,只看到满园的竹影晃动,耳边全是凄凉的草木声,一时觉得天地那么窄,抬起头来乌云压顶,从今往后再难有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
第二天容华才梳洗完,锦秀就在耳边道:“三太太让人来打听,昨天少夫人和四老爷叫隆正平过来都说了些什么。”
容华用花棒挑了些胭脂匀了看看颜色。只要是听到有人要做生意,三太太就会提起精神来,“那就都说给三太太听,没什么好隐瞒的。”说着将胭脂交给锦秀,“御医让我这段时间少用这些,你拿去给大家一起用吧!”
锦秀笑着将胭脂接在手里。
消息刚递出去没多久,容华正在屋里看书,只听外面丫鬟进来道:“三太太来了。”
来的还真快。容华将书放下,站起身迎了出去。
薛三太太带了些时令的水果,“我知道你这里不缺这个,我瞧着这两个果子惹人喜欢,就不自主地给你送了来。”
容华笑着道:“让三婶惦记着了。”
三太太目光一闪,“这是哪里的话,我不想着你要想着谁,现在满府就你最精贵,每天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老夫人都要问问,不知道容华今天怎么样了。我若是不来看看,明日里又不知道该怎么回老夫人了。”
说了一会儿家常,三太太言归正传,一双眼睛瞧着容华,“四老爷真的要在山东买地了?”
第332章 狗咬狗(中)
容华微微一笑点点头,“四叔的意思是去山东买些地种棉花。”
万事开头难,既然容华已经开了话头,下面的也就好说了,三太太道:“山东那边虽然棉花闻名,可是连年灾祸也不少,万一……”
容华道:“总是会有些风险的,一年到头长的好不好还要看天气。”
三太太叹口气,“买地来种难,开铺子倒是最容易的,却要在外面有交情才能开起来,铺面不说,还要有固定的渠道,否则开了也是赔钱,我娘家的弟弟试着开了几次,只支撑了一年就关了门,现在只能做些小生意维持。”
开铺子哪是容易,不知道要打通多少关系,吃了别人的好处,将来还是要还给别人,这就是薛家很少碰生意的原因吧!老夫人这些年已经尽量将梯己拿出来补贴,可是各房有各房的心思,银钱上的事向来是杜绝不了的。比起做这种生意,这时候她还是愿意买田地,看天吃饭不容易,有了天灾顶多是赔本,人祸就不同,将来要还的不止是银钱那么简单。她不想在这些事上给薛明睿和自己惹麻烦。
三太太看容华只笑不语没有提起三奶奶开酒楼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家三奶奶要开酒楼了。”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能当做没听过。
容华笑道:“知道。三弟妹家本来就开了许多铺子,在这上面也有经验,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比别人容易些。”
三太太笑着试探,“你就没想过做些什么?我也听人说酒楼生意很赚钱的,只要房产买的好,开始有人肯去,打出名声自然就不愁客源了。”
京城就算再繁华,酒楼也开的比比皆是,达官贵人那么多,谁家不能凑出银子开家像样的酒楼出来,只是开始的客源依旧是要借薛家的关系。
容华笑着道:“还是算了,别说我之前对这些一点不通,现在更是没了心思,”说着顿了顿,“若说跟着四叔父买些地来,我倒是觉得还行。”
三太太失望地收回目光,原本她以为容华看着二房那边有这么大的动作会有些反应,以明睿的名声在外面也不是不能开个铺子的,谁知道容华看似一点都不在意,脸上仍旧是那种静谧的笑容,就算她想要添一把火上去,也无从下手。
三太太用手整理一下帕子,“也对,你现在好好养胎才最重要,”说着顿了顿,“可是山东那边好田地也难买来的吧,而且价格不菲,就算是风调雨顺,也不见得头几年能见多少利。”
买田地是中规中矩的做法,容华想着一笑,想要谋求暴利是不可能的,若是薛明睿是个闲散勋贵没有在朝中任重职,也许她也会托托人在京城里开个铺子。
容华看着三太太微微笑起来,目光坦然,“贵的田地我现在也买不起,只是想买些浅沙的土地试试,山东人少地多,这样的土地也是朝廷鼓励种植的。”
三太太越听越急,“哎呀,你怎么总是想这些……就像这次的试种种子,就算种的好,哪里能赚许多银子,你可是堂堂的武穆侯夫人,用不着跟着别人去做这些买卖。”
她还就是喜欢不大涉及权势的做法,只要用心就能有所收获。将所有的名利都压在一处,能锦上添花,也能烈火烹油,薛家还没有到可以闭着眼睛过日子的时候。薛明睿有雄心,想在外面一展抱负,却不代表能将他辛辛苦苦博来的名声去换那些蝇营狗苟,武穆侯在外面坦坦荡荡,嫁了他,她自然要为他考虑,不能因小失大。她做的所有事,都要以薛明睿的利益为先,尽量帮衬着他向他心里的方向努力,相夫教子,做好她的武穆侯夫人。
名声可以换银钱,但是反过来多少银钱也换不来好名声。
容华道:“三婶也可以让人打听打听,沙地种木棉也不一定不行。”
容华表情和她来时没有半点变化,看来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无论她说什么都没用了。三太太攥了攥手帕。
心中的半点期望一下子都化为乌有。
薛崇杰和几个兄弟都不同,性子懦弱又没有半点报复,整日里就跟着京城里的闲散宗室一起玩鸟、斗虫,家里的事不操心半分,上次又因那件事损了不少钱财。薛家不分家还好说,分了家就要坐吃山空,明英、明达、明泰几个要怎么办?就算将来捐官也是要有银子的,最近娘家那边做生意赔了钱,她好大一笔本金都在里面……
容华这边没有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二嫂那边试试,三太太心不在焉地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锦秀换了热水来给容华喝,容华端起水来润润嘴。这下三婶从她这里将想知晓的都打听到了,从她这里走不通的路,应该会去二婶那边问吧!到时候二婶就没那么容易说话了。之前三婶房里有多余的银钱,时常要给二婶那边些好处也换得了些方便,现在手里有肉的是二婶,二婶怎么可能将这么大块肥肉拿出来分给三婶一块。
锦秀道:“若是三太太真的要和少夫人一起买地那可怎么办?”
容华笑道:“那就买吧!山东那么大,我们不可能将所有田地都买来。”别说是三婶,就算外面人听到了消息又如何,她又不是要做地霸。
容华下午才从园子里回来,冯立昌家的在门口等着。
容华进了门,让冯立昌家的到侧室里说话。
冯立昌家的神色闪烁,面上带着许谨慎。容华笑着让她吃些点心,冯立昌家的也不敢就造次吃了,还是锦秀拿了油纸来给冯立昌家的包了两块萝卜酥、两块顶皮酥。
容华看着冯立昌家的微微一笑,“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冯立昌家的忙道:“哪里辛苦呢,都是奴婢的本分。”
容华又道:“苏长久家的如今怎么样?”
冯立昌知道容华一直惦记苏长久一家,来的时候特意去和苏长久家的说了会儿话,现在容华问起来她早有准备,“苏长久就这样没了消息,苏长久家的领着儿子也是可怜……我就想着反正厨房采购少个管事妈妈,不如将活计交给苏长久家的去做,我在旁边照应着。”
这样安排也合理,苏长久家的做事也妥当,给个管事妈妈做了也应当。
冯立昌家的道:“苏长久一家念着少夫人的恩情,要是没有少夫人护着,苏长久家的和苏友贵也要被撵出府去,咱们厨房采购虽然只是少夫人有孕暂时要有人管着,可是将来早晚也有用得着的时候……”少夫人让她照顾着苏长久家的,就是这个意思,趁着在南院身边事不多,培养几个自己的亲信。
难得冯立昌家的能明白她的意思,容华点点头,“苏友贵年纪不小了吧?”
冯立昌家的笑道:“年纪不小了,还没有说亲,前几日遇见苏长久家的,苏长久家的还托我帮着留意呢,好给苏友贵寻门亲事。”
苏友贵她见过两次,是个不错的,只是年纪上和她屋里的木槿、雁翎几个不大相配。
容华不说话,冯立昌家的话锋一转,“不知道是不是该我一双媒人鞋穿,请我帮忙的人还真的不少。”
容华微微扬起眉毛。
冯立昌家的小心地回话,眉宇中有几分的谨慎,“原本奴婢该一口回绝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件事应该让少夫人知晓。”
冯立昌家的做事向来圆滑,她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留了冯立昌家的在身边。
冯立昌家的接着道:“昨日来给少夫人磕头的隆大爷府上有位管事妈妈和奴婢是同乡,借着同乡的情谊来找奴婢,想让奴婢跟少夫人说说,隆大爷的娘子也去了有些时候了,想请少夫人做个主,赏门亲事。”
这个隆正平好大的胆子,只是给她磕了个头就惦记起她屋里的人。
容华皱起眉头,淡淡地看向冯立昌家的,“你回去跟那婆子说,我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再说隆大爷不是我们府上的人,谈不上赏什么。”
冯立昌一怔,倒没想到少夫人就这样一口回绝。她来之前已经想的明白,隆大爷家世不错,虽然是要纳的是继室可过去之后就是主子,中等人家的小姐都是乐意结这门亲的,再说隆正平已经说了“赏”字,就是在少夫人面前将自己比作下人,这样的谦恭求少夫人身边一个丫头应该不是难事,至少她跟少夫人将此事说了,就算不成也不会闹个没脸,却没想到少夫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冯立昌家的脸顿时涨红起来,慌忙赔罪道:“都是奴婢多事。”
容华淡淡地道:“不关你的事。你下去说清楚也就是了。”
冯立昌家的听了,不敢怠慢,“少夫人放心吧,我下去便跟他家说,让他家死了这个心思。”
就算隆正平家境再好,也不能就这样轻轻巧巧将她身边的人娶了去。
第333章 狗咬狗(下)
冯立昌家的这边退下去,薛三太太也从二太太屋里出来。
薛二太太冷笑着看矮桌上的一对金麒麟,“早怎么不过来,现在看我要开酒楼了,倒将麒麟送上门来,谁还不知道她的心思,是想要让我也加上她一份,真是做梦。”
任妈妈在一旁也眉开眼笑,“前段日子太太病在屋里,三太太只来看过一次,府里的人还不是等着看咱们二房的笑话。”
二太太道:“说什么前几日我病在床上不敢轻易过来探看,现在怎么敢过来了?也是在旁边看着风儿,万一静初就真的回娘家了,我们二房就坏了名声,她也好走的远远的。”
任妈妈点点头,那几日忙里忙外的都是大奶奶,长房的人大都去了南院,三房、四房是偶尔来瞧瞧二太太,也确实是没有人插手帮忙。
二太太眼睛一转,“别说送这样一对金麒麟,就算送两只门口石狮子那么大的我也瞧不上眼。”
任妈妈笑容满面,到门口请了一碗八宝攒汤来给二太太。
二太太道:“容华那边也盯着点,别看她在南院,眼睛也瞧着我们屋里呢,今年她庄子上的事算是办砸了,看到我们家这边红火必然眼热的很,别让她从中作梗,让我们好端端的事却办不成了。”
任妈妈仔细思量上前,“就算少夫人再厉害,也断然不能坏了太太的事,开酒楼是三奶奶出的头,跟少夫人没有半点的关系,少夫人只能旁边看着罢了。”
陶容华是没办法将手指伸到他们二房来,可是老夫人最近很是能听陶容华的话,万一陶容华在老夫人面前说下什么,老夫人说不行,她也没有办法,“老夫人年纪大了,容易受人哄骗。”二太太只要想起那晚老夫人护着容华的模样,心头就涌起一股怒火。
服侍二太太喝了汤,任妈妈又道:“万一老夫人真的不同意那要怎么办?”
“不同意?”二太太看看左右,脸上渐渐浮起一丝阴鸷的表情,“不同意也要悄悄的办。这件事也不用去烦老夫人,就算老夫人问起我也只能说是亲家太太请我一起,我脸上面哪能拒绝了,再说我房里能有多少梯己银子,也拿不出什么来,意思意思罢了……”经过这一次她是真的看清楚了,关键时刻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帮她,所以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想到这里,二太太又看向任妈妈,“三太太在外面还说了些什么?”
任妈妈尴尬地笑着道:“也没有别的了。”
妯娌这些年了,她还不清楚三弟妹的嘴。人前说的多好听,人后就说的多难听。
二太太道:“就算现在不在我耳边说,早晚也会传的满府皆知。”
三太太出去没多远就说了话,跟着后面的婆子早就听了清楚,任妈妈道:“三太太的意思是……”说着声音渐渐小了,“太太做不得主。”
二太太的脸一下子沉下来,“我做不了主,难不成她能做主?说是任家帮忙做酒楼,静初现在是我家的媳妇,自然我说了最算。”
任妈妈目光闪烁。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她也是想借着三太太的嘴给二太太提个醒,“毕竟开酒楼是三奶奶和太太提起的,这酒楼做起来账目怎么算?要用哪边的人?要怎么分利都要有个说法,否则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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