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和薛明睿一起吃了晚饭。薛明睿去了书房处理政事,容华将薯蓣端去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了薯蓣没有惊讶,只是欣喜,“若是真的能在沙地种出农物,大周朝的粮食就不会那么紧俏了。”
容华笑道:“只要有了成效,朝廷必然会下发种子让各地广为种植。”
老夫人赞赏地看了容华一眼,“亏你第一年领试种种子就有了这样的结果。”
“是沈家三爷的功劳,我们府上的人也是听沈家三爷的法子才种出了薯蓣。我们在庄子上种的那些比这些可小的太多了,而且长的也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薯蓣只能在南方种。”容华拿了一块给李妈妈尝。
李妈妈吃了一口立即笑起来,“是不是厨房用了糖,怎么是甜的。”
容华又递给马溶月一块。
马溶月也吃起来,“还真是甜。少夫人种出了薯蓣就等着朝廷给封赏吧!”
容华微微一笑,“我不过是跟着沈家应景。”真正想要改变大周朝现状的是沈苒田,沈苒田舍弃仕途才有的今天成就。
容华说了会儿话起身离开,马溶月将容华送出门。
“少夫人有没有听说,静妃娘娘给小皇子四处寻医问药呢!”
马溶月忽然说起静妃,容华微微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马溶月低声道:“我只说给少夫人听,少夫人切莫说出去,”说到这里顿了顿,马溶月陪着容华走上长廊,“小皇子未能足月,静妃娘娘一直怕小皇子身子羸弱,翊坤宫从来没断过御医,御医说小皇子没有大碍,可是静妃娘娘不肯相信,昨日静妃娘娘还让宫里捎信出来,让我想想办法找民间的良医进宫看小皇子。”
初一外命妇就要进宫给皇太后请安,马溶月现在说这些,是要强调和她一条心,绝对不会临阵倒戈偏向静妃。
“我听说少夫人娘家的哥哥也是先天不足之症。”
马溶月话说完又向容华请罪,“我言语有失冒犯少夫人了。”
容华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大哥本来就是先天不足,府里府外都知晓的。”
马溶月叹口气,“但愿小皇子能康健。”武穆侯夫人一定能听出她的意思。静妃生下的皇子可能是先天不足之症。比起不可靠的静妃,现在武穆侯府更加光鲜。
容华道:“马小姐过年也要入宫给众太妃请安吗?”
马溶月低下头,“我是想着以后不一定再有机会进京了,就求太妃能通融我进宫磕头。”
马溶月字字句句都在向她暗示。
容华停下脚步,“外面冷,马小姐就送到这里吧!”
马溶月没有再说别的,施施然向容华行了礼,“少夫人路上小心。”
马溶月能打听到静妃的思量,只能说明静妃为小皇子已经失了方寸,任何人只要少了算计就不再能震慑旁人。容华的脚步顿时又轻盈了许多。
……
又忙了一日,到了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都一片喜庆,老夫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晚上喝了一碗御田粳米粥。
容华这边才陪着老夫人吃了饭,在外面应酬的薛明睿带了荣川回来要写道有,道有是一种互相借笔而套合而成的联体字,薛明睿写了百福图,荣川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道有离开。
薛明睿换过衣袍后进了暖阁,扬起眉毛看容华,“沈苒田找到了。”
容华惊讶地露出笑容,“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沈家三爷回到京里了?”
薛明睿微微一笑,“还没有,南方那边才传来的消息。沈苒田就算现在启程回京也是要十几日后才能到,为防瘟病,人到了京郊还要在驿站住些时日才能进城。”
虽然不能回沈家过年,但是只要人平安比什么都好。
薛明睿似是不经意地道:“赵宣桓找到的沈苒田,皇上命赵宣桓和沈苒田一并回京。”
容华一怔,赵宣桓也要平安回京了,到了年底听到的都是好消息。
木槿奉了茶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容华端起一杯来喝,薛明睿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薛明睿皱起眉头,容华向来不爱喝甜的,现在拿错了茶却尚不自知。
薛明睿不由地皱起眉头。
容华将茶碗放在桌子上,抬起头来看薛明睿,薛明睿本来明亮的眼睛一下子暗淡深沉,容华顿时怔在那里。
是因为他提起赵宣桓容华才会失神。想一想这也难怪,那晚安亲王让人闯进来,还是赵宣桓救了容华,容华本来就心软,会盼着赵宣桓平安是很寻常的事。薛明睿心不在焉地拿起茶来喝。
抿了口茶,薛明睿一怔,不自然地又拿起茶来尝,“是甜茶?”
容华对上薛明睿闪烁的目光,难不成是觉得今天的甜茶不好喝?
“是甜茶。”牛婆子冲的甜茶,薛明睿一直喝的很习惯,今天她还特意让人将茶冲的浓一些。
薛明睿秀丽的眉毛舒展开来,“那你喝的是什么?”
容华道:“和侯爷的一样,也是甜茶。”
眼看着他的眉毛松开,嘴角一弯脸上瞬间带了微笑,“你平日里不是不喜欢甜的。”
薛明睿向来不善于表露情绪,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怒气又突然欣喜,是不是想到了朝廷上的事,容华微微一笑,“这些日子我换了口味,喜欢吃甜的。每日还特别嘱咐小厨房将甜茶做的浓些。”
原来是因为这个。
薛明睿垂下头,忍俊不禁,是他想太多了,“这样好,从今以后就有人陪着我吃甜食。”
从今以后……容华笑着摸向肚子,这家里说不得真的会多一个吃甜食的。
第445章 过年
第二天一大早薛明睿带着人出城去犒劳京城周边驻扎的营房,容华和三太太、四太太带着薛明英几个将主屋廊下的红灯笼换成崭新的。
除旧迎新,院子里一下子鲜丽了不少。
库里的金银器具都拿了出来,宗祠里摆了贡品,只等着晚上齐家团圆一起祭拜。
薛二太太早早就带着钱氏和润哥从四条胡同过来。
“容华真是能干,”二太太笑着道,“将院子布置的这样漂亮。”
正说着话,明英几个将香案搬出来,明达、明哲也煞有其事地供好香炉。薛亦双带着丫鬟将做好的各种糕点摆上,蜜条、锅盔儿、芙蓉糕、团圆丸、层层高、最后还摆了两盘高高的年年有鱼。
婆子端来糖稀,明英几个挽起袖子给鱼儿点睛。
润哥瞧着起了兴趣就要挣脱二太太过去玩。
二太太目光闪烁,“这鱼眼不是都要老夫人来点,怎么倒成了小孩子的顽物。”
家里最有福气的人点鱼眼,这个家才能隆兴。从前过年都是老夫人和二太太点鱼,容华微微一笑,“老夫人点了最大的,剩下的就交给四弟、五弟几个。”
润哥立即道:“让润哥也玩吧!”
容华笑着弯下腰,“好啊,润哥也来玩。”
容华说完话,明英将润哥领了过来,然后手把手教润哥拿毛笔。
看着润哥围着明英几个团团转的模样,二太太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明英几个的衣服都是一个纹样,聚在一起更像是一家人,润哥倒是有些格格不入,银丝线织就的长袍显得笨拙束手束脚。
二太太冷笑一声,陶容华这是故意要让她好看。二太太伸手扶了扶头上赤金的芙蓉分心,等族里来人就知晓了,亏陶容华还是一品诰命夫人,竟将家里布置的这般小气,要说人前富贵,二太太得意地拉紧身上大红花团锦簇内里雪貂的披风,陶容华是及不上她半分。
大家忙完去暖阁里歇着,薛亦双带着薛亦静几个去贴窗花。
薛夫人嘱咐薛亦双,“慢着点,别冻着了手。”
薛亦双几个出了门,容华让人将暖室里的花剪来插瓶,二太太和三太太坐在一处说话,“今年准备的糕点不知道多不多。”
三太太笑着道:“多。明年是乙卯年,容华还特意让人准备了兔子模样的白糕,给宗族的小孩子们吃。”
二太太扬起一边的嘴唇皮笑肉不笑,“老爷又不少同僚要来拜见老夫人,到时候可别怠慢了客人。”
三太太道:“二嫂放心吧,今年准备的比往年都要多呢。”
二太太惯于找到别人错处揪住不放。
三太太是敷衍的口气,二太太也觉得没意思,过一会儿带着任妈妈去小院里休息。
任妈妈笑着道:“二太太也不用跟她们治气,现在分了家她们是不知道咱们的风光,每日迎来送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等到明日登门拜年的人多了,她们也就清楚了,今天的二房已非从前。”
二太太冷笑一声,“我早说了,等分了家我们家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了老夫人压制我们,老爷在外面也能放开手脚,我们家没有她们的拖累,自然比平日里好的多。”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丫鬟进来道:“二老爷和侯爷一起回来了。”
二太太抱起手炉去迎薛崇义。
薛崇义摇摇晃晃地进了院子,正准备去给老夫人屋里,见到容华立即挥手道:“多准备些煮饽饽,初一要来不少的人给老夫人请安。”
容华还没应承,薛明睿已经看向木槿,“给二老爷煮了醒酒的茶,二老爷醉了。”
“我没醉,”薛崇义又看向容华,“听清楚没有?不要丢了我的颜面。”
薛崇义醉了酒,只是一副长辈的模样,并不是要为难她,容华点头应了,“二叔父放心都准备好了。”
薛崇义仍旧板着脸,“这样就好。”说着脚下晃了晃。
二太太听着薛崇义耍够了威风这才从屋子里出来,“老爷这是在外面吃过酒席了?”
薛崇义点点头,“外面应酬没有法子,一个重阳楼就有两桌,我是这边应对完了去那桌。”
二太太抿着笑容,“老爷这样醉了可怎么得了,晚上还要吃团圆饭呢。”
薛崇义挺着肚子笑,“酒倒是没喝多少。”
喝醉的人永远说自己喝的少。
二太太想拦着薛崇义去换件衣服,薛崇义执意不肯,直接去内室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正和润哥玩翻绳,见了薛崇义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还在外面喝了酒。”
薛崇义忙道,“都是衙门里的事。”
老夫人点点头,“你去换身衣服,我们还要去祭祖。”
薛崇义这才应下来,出去喝了醒酒汤又换了衣服。
薛家老少都齐全了,一家人先去祠堂跪拜祖先,然后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暖厅里搭了戏台,请来的戏班子开始按照戏牌唱戏。
薛明哲几个边听戏边吃糕点,尤其是看到武戏,几个人不停地叫好。
老夫人笑着道:“快将赏钱抬过去,让他们随意洒。”
下人忙端了几盆银钱,明英几个抓着向台上扔,台上的武生忙停下来谢恩。明英几个正扔的起劲儿,薛明哲端起一大盆蹬上椅子双臂一晃一盆银钱都泼了上去。
明英几个顿时傻了眼。
就连四太太几个也吓了一跳,那么沉的大盆就算是年纪大的明英也搬不动,更何况一下子泼去台上。
还是戏班的班主素来懂得应酬,忙跪下来磕头,“七爷好本事,将来前程似锦,赏脸抬举小的们。”
薛明哲得意洋洋地从凳子上跳下来。
老夫人露出慈祥的笑容,“我们明哲出息了。”
明达、明泰两个耐不住也去试着抱大盆用足了力气也只能挪动分毫,明泰干脆跑过来拉住明哲,“七弟怎么弄的也教教我。”
三太太抿嘴笑了,“你七弟是用了功,哪里像你们只会读几本书。”
明泰眼睛亮晶晶,“那以后我也用功。”
三太太道:“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老夫人埋怨地看了三太太一眼,“小孩子总算有些志向倒被你唬没了。年纪轻轻的学什么都好着呢,将来总要出去成家立业,难不成要吃老子、娘一辈子。”
三太太忍不住笑了,“娘说的是。”
老夫人的目光又看向薛三老爷薛崇仁,“你儿子都长进了,你也要有些思量,一大家子都落在你肩上,以后再也不能只想着自己舒坦,否则老婆、孩子要如何办法。”
薛崇仁应下了,“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点点头又看向四老爷薛崇杰,“明年你要去山东,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薛崇杰道:“过了年暖和些就启程,到了那边还要雇长工,第一年若是不亲眼看着播种我也不放心。”家里的余钱都让他折腾去种棉花,他不能放心地交给管事来做。
老夫人目光慈祥,“多带几个人去,路上多加小心,勤给家里捎信报平安。”
薛崇杰看着老夫人花白的头发,一脸病容,心里不由地一酸。今年过年老夫人的话尤其多,仿佛对什么都不放心似的。
容华给老夫人围了墨狐披风,“老夫人要不要回去歇着?”
老夫人摇摇头,“难得家里人都齐全,我就陪着多看一会儿。”
看了一会儿戏,薛明英几个吵着要去放烟火,薛崇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带你们几个小鬼头去放烟火。”
二太太见薛崇义酒醉的满脸赤红,“老爷就别去了,让明柏、明睿几个陪着就是。”
薛崇义醉得有些失常,“每年都是我带着去放,”说着话招呼明英几个,“快走,放完烟火再燃青竹,去去懒气来年好更加上进。”
薛崇义抬脚出了门,薛明英几个乐颠颠地跟在薛崇义身后。
望着薛崇义的身影老夫人叹了口气。
李妈妈知晓老夫人的意思,每逢过年过节家里总是这样热闹,平日里的嫌隙也会一扫而光,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老夫人身下就这几个孩子,哪个都是心头肉,二老爷就算做了再多错事,老夫人也不会对二老爷彻底寒心。
又过了一刻钟,府里的烟火冲天而起。
老夫人站起身让李妈妈扶着去院子里看烟火。
院子里的主子下人齐聚在一起仰头看绚烂火光。
过了好半天薛崇义才带着明英几个回来,明泰缩着手不如走的时候高兴。三太太生怕明泰那里伤到了忙过去问,明泰这才红着脸,“我不小心烧坏了二叔父的大氅。”
薛崇义穿着一件黑貂皮的大氅。
三太太脸色顿时难看,“烧成什么样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二太太上前去查看,薛崇义倒是满不在乎,“就是一件衣服罢了,放烟火谁能在意这些,我小时候还不小心烧了大哥的头发。”
薛崇仁也记得这件事,哥俩笑了一阵。
老夫人乏了让李妈妈搀扶着回内室休息,“你们年轻人接着守夜,我就不陪着了。”
薛明睿和容华将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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