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觉冬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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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觉冬意深-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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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觉冬神色一变,她从来没有在两人独处时这样叫过他,他的心瞬间一软,顺着坐到沙发上,耐着性子问:“怎么了?”

“血,好多血!”祈愿两颗眼珠机械般地盯着傅觉冬,无助的睫毛瑟瑟抖动,一个劲的喋喋不休:“你知不知道血有很多种颜色。它取决于血红蛋白的颜色,人吸进肺内的氧气和血红蛋白结合,血就会变得鲜红。如果失去氧气,颜色又会由鲜红色变成暗紫色。”

傅觉冬揉着眉心骨:“我知道了。”知道她吓坏了。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肩。

“还有,还有……”祈愿已经不能自已,滔滔不绝:“一旦身体被碰破,流出来的血液凝结过程中,血红蛋白脱离红细胞,就不能再和氧气相结合,这时候血液又会变成紫黑色。还有……”她话至一半突感手臂一痛,浑身肌肉绷住,寻视而去,一根针头已不偏不倚扎进她臂间肉中。“你……”祈愿怨愤去责难傅觉冬,可是瞬息间只觉得眼前景象开始晃动,浑身软绵无力,眼皮越来越沉。傅觉冬精如笔绘的面容逐而模糊起来。然后耳边响起犹如催眠的低沉声音:“乖,一会儿就不痛了。”

这一针剂量掌握堪好,她像只温顺的小猫软趴趴跌进他臂弯。很快昏睡过去。他低头望着她渐渐呼吸匀长,自己却面色沉如水。

晚饭早已准备好了,几个女佣簇在偏厅驻守着。没人敢开灯,也没人敢去叫他吃饭。

他就这样抱着她很久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甘心松手。

夜色渐浓,他终于抽出发麻的右手摸出手机一摁一顿的拨号。

“傅总?”廖秘书接到他的电话有些惊愕。

他半张脸隐在月光中,“关于南十字星孤儿院你知道多少?”

廖晏微微一顿,据实而言:“那是北京的孤儿院,少奶奶从小在那儿长大。最近那块地皮好像要被征收,所以有点小麻烦。”

“还有呢?”他摆明不想听表面上的托词。左手轻轻摩挲着怀中熟睡女孩的脸蛋,从发髻到红唇。

沉默良久,廖晏缓缓开口:“大小姐一直长期赞助他们。”

“把那个院长找来!”

“呃……”廖秘书流露难言之隐:“这事一向是大小姐负责的,如今她还病着,并且嘱咐不让别人涉及此事。”

“我是别人吗?”他的盛气成功熄灭廖秘书仅存的一点进犯龙颜的勇气。

“好吧,我这就去办!”

“要快,明天我就要见到人!”他知道自己蛮不讲理。如今已近子时,可是廖秘书还是顺从的回答:“好……”



肃穆的办公室内,只有笔尖划纸的沙沙声。傅觉冬握笔一勾,在支票上落下最后一点,撕给对面一个满发银白的老妇人。

“够不够?”

“够了,够了,谢谢傅少爷,我代表南十字星孤儿院的所有孩子感谢你。”妇人穿着朴实,双手毕恭毕敬接过支票如获至宝般捂在胸口。

傅觉冬套上金色的笔盖,“嗒”一声掷到桌上, “最近立夏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你有什么事直接找我!”

白院长应了声,旋尔抬头:“大小姐身体没什么事吧?要不要我去看看她。”

“不劳你操心。”

“傅少爷不要误会,这次如果不是孤儿院遇到财政危机,万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来麻烦大小姐的,而且委实不知道她身体状况,更没想到会在傅宅门口碰上祈愿,一问才知道她已经成了你们家的人。”

“是么?”傅觉冬手指捻着身旁一株亭亭绽放的水仙,秀白黄点的小花娇嫩幽香。冷笑一声,“院长您是聪明人,祸从口出的道理应该比我明白。”

“傅先生放心,我什么也没对祈愿说,只是迫不得已让她帮忙筹钱。”

“那就好,我也知道祈愿是院长你一手带大的,她很单纯,不知世间险恶,我呢就希望她一直这么单纯下去,不喜欢有些节外生枝的人出现,否则,”他手指攀上水仙花边上的树根枝干,慢慢拢住一根,“别怪我卸磨杀驴!不近人情!”“嗑哒”一声,傅觉冬一下拧断那根斜逸而生的枝干。院长跟着一震。

“我明白的,大小姐这些年对我们孤儿院的施恩我都记着,我答应过大小姐守口如瓶就一定会做到。只希望您能善待祈愿,她是个好女孩。我昨天见到她时……”院长忧心忡忡,“她看上去并不快乐,她……还好吗?”

“好得很!”傅觉冬斜睨她一眼,恹恹道:“果然是你□出来的,视财如命着呢!”

“这不怪她,”院长急着为她辩解:“她父母出车祸那天正是因为没钱而被拒医,才几岁大的孩子眼睁睁目睹昏迷的父母被耗尽时间而枉死是什么感觉!所以她才会对钱产生病态的贪婪。医生说这是PTSD;创伤后应急障碍。”

“知道了。”傅觉冬垂着眼凝望某处,明显的逐客令。

“好,”院长叹口气,捏起支票道别:“谢谢您的解囊。”

傅觉冬微一扬手,她顺意离开。



这两天祈愿总是蔫蔫的,上班也没精神。白院长不辞而别总让她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也熨不平。她很久没有遇到过睡眠问题了,可是一连几天她都睡不好,连夜的噩梦,梦里有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医院里的悲凉恸哭。

她咬着唇,心仿佛被罩着厚厚的雾气,发怔般凝着电脑前一盆仙人球,鬼使神差地抬手去拔刺。

“祈愿!”忽被一个不早不晚的叫呼蓦地一吓,手指堪堪往前一抖被锐利的刺扎个正着,痛得她一阵缩心。

“发什么愣,总裁让你马上过去!”主管见她不动厉声一喝。

“哦!”她失神望着手指上冒出的血珠,一颗心被吊起来。总觉得没来由的心神不宁。

祈愿来到傅觉冬所在的77楼,正要往总裁办公室走时前台的小姐乍起拦住:“对不起,总裁正在会客,请稍等片刻。”说着领路带她去一旁的侯客室。

“他不是急得要命叫我马上上来吗?”祈愿难掩语气中的不满。也许真是总裁太太做久了,她竟然也学会端架子了。

前台小姐边泡着咖啡,边笑着解释:“是啊,可没想到检察院的方检突然造访,是我没来得及通知您。”

听她这么说祈愿连火都发不出,既来之则安之,只能太平坐下无聊翻着杂志,听着前台的女孩们叽叽歪歪聊着特大新闻:西班牙球星皮克和拉丁天后夏奇拉的恋情啦、某税务局局长受贿被捕归案啦。

终于,总裁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穿西装的周正男人从门里出来。祈愿跟着站起来,可是却迟迟不见傅觉冬,那男子孤自下了电梯离去。祈愿的疑惑也来了,按理说傅觉冬一向谦谦绅士,况且客人还是来头不小的检察官,他竟然出门相送都没有也太诡异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祈愿一个人胡思乱想起来。

傅觉冬这才懒懒走出来。他眉角瞥了眼祈愿,“你等我一下!”

还要她等?可是还不等她抗议他已疾步跑去秘书处,“林珞,你过来!”势不可缓的语气,谁都看得出他正不痛快着。

林珞匆步而来。跟着傅觉冬的大步子追至茶水间。

“关门!”他命令。

林珞遵循,敛息屏气站着,傅觉冬面色冷凝,声音低沉而可怖询问:“上次那窜鹡鸰香念珠是不是还在你那儿?”

“对!”战战兢兢回答。

他略一点头,沉静的可怕,摸着下巴沉吟良久后,发号施令:“想办法弄点王水,把它毁了,做得干净点,一颗不能留!”

“好!”林珞诚惶诚恐地应道。也不敢问理由。因为老板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慎重。而这样的气势是让人失去好奇的强悍而可怕。

“记住,当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以后也绝不要擅自为我收任何来路不明的礼物!”他长指点在空中,语气凌然。

“我明白了。一定会小心的。”林珞低头一允,转身就去办。

傅觉冬望着她开门离开的背影,眸色幽深,想起之前和方检察官的那场对话至今眼角的血管还突突的跳。

“不知方检突然造访有何指教?”傅觉冬仰在大班椅上笑问。

方圣笑笑:“傅总对税务局刘局落网一事应该已有耳闻吧!”

“方检严惩不怠值得钦佩。”

“傅总过奖了,方某秉公执法罢了。不过近日一行的确有事要您协助调查。”

傅觉冬知道有麻烦上门了,这个铁面无私的方青天上门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说说闲话,联络感情。他表面谦谦:“方检请讲。”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嫖客也要有妓院。既然有受贿者自然就有贿赂者。这两天连带落网的公司老总是一个接一个,公安部倾巢出动去他们家里、公司里一个个搜查。居然全都搜出一样东西,”方检顿一下,饶有意味地瞟了眼傅觉冬,“是什么?”傅觉冬很给面子的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是一串念珠,罪犯们已经供认是刘局为答应帮忙而赠的信物。据说还挺特别,是鹡鸰纹的,非常稀罕。除了清朝后裔,拥有它的人并不多见。傅总,我今日拜访只想问一句,您的抽屉里不会那么巧也有一串吧!”

听到“鹡鸰”两字时傅觉冬已感眼皮一阵狂跳,只是按奈心中不安,强制自己冷静听完。此刻他瞬即面色一绷,忿然骤怒道:“这叫什么话?什么乱七八糟的珠子,我从来没听说过!方检要是不信,尽管搜!只要你搜得出一颗我就跟你伏案去!”说着拂袖一个起身。

方圣一讶,搅了搅咖啡,反倒卸下架子笑起来宽慰:“傅总先别生气,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例行公事过来问一下罢了!”

傅觉冬依旧狠狠看着他不语。

方胜将剩余咖啡一口饮尽,环视一番,“谢谢您的招待,那我先告辞了!”

送走方胜,傅觉冬用力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一场险胜。但是他不得不博,他赌方圣没有搜查令,否则以他的个性不会有闲致和他玩文字游戏。如此分析他的来意就只有一个——试探。

所以当他绵里藏针暗示怀疑自己时,他必须矢口否认并且以怒攻怒!决不能让他看出有半点心虚慌神的端倪迹象。否则便中了对方计谋。

这招缓兵之计自然是给自己争取时间先解决掉那个烫手山芋,刻不容缓!

他紧绷着脸,秦暮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居然先发制人了。

走出茶水间,“你找我?”祈愿迎面而来。

他神色一怔,这才想起。“跟我进来!”

这是祈愿第一次走进傅觉冬的总裁室。从穹顶到地毯都华丽得叫人心惊。

其实傅觉冬并不喜欢奢华而又不实用的东西,不过这间总裁室是傅立夏全权负责为他设计的,说不够气派招待客户时会叫人笑话,他才顺了她的意思铺张一回。

然而建筑和人是一样的,过分宽敞华丽就会显得冰冷无情。就像祈愿现在觉得他的这件办公室冷得跟冰窟似的。

“我有东西给你!”未待傅觉冬开口她倒先发话。随即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一盘录音带放到他桌上。傅觉冬只一眼就马上明白那是什么。

“我尽全力了,录音带里一些嘈杂不清的音效是立夏姐让廖秘书刻意掺进去加强年代悠久的效果。”

他陷入一种异常的沉寂,盯着那盒录音带许久:“谢谢!”随手将它锁进抽屉。

“你不听听?”更不惑他的随手一搁。

“不用了,”他抬头一笑:“我相信你!”她一点不觉得高兴,反有种劳动成果被轻视的感觉。不过转瞬一想,完成这件事是不是也证明自己该功成身退了?

“等会儿有空吗?”

“啊?”

“贺意深约我吃饭。”傅觉冬冷不丁放矢一箭。

冰窖的温度仿佛还在往下降,“贺意深”三个字像三颗钉子猝不及防打在她新凝的血痂上,她惊醒似的抬头,“他约你?”

“嗯,”他点头。

“你打算去?”

“为什么不呢?”

为什么?贺意深请他吃饭,那摆明了不是群英会就是鸿门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可是他却故意不说破,反倒叫她不知如何开口。祈愿只能另找托辞:“你……你下午不是要去参加夏局任职家宴吗?”

“我推了!”如此空洞的理由自然不能说服傅觉冬。

祈愿焦躁不已,可却找不出实质有利的佐证来阻止。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希望他们两个见面,焦虑得自己都觉得奇怪。

“还有别的问题吗?”

祈愿无奈的放弃,叹一口气:“你比我聪明那么多,既然你都决定了,相信总有你自己的理由。”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脸颊一热,祈愿一惊,原是他轻轻拢上她的脸,如一片春风滋长她心底的青芜。

她向后一退,“我……”断音还悬在空中傅觉冬已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那么轻柔、那么温暖。她如同受了蛊惑,将下巴小心搁上他的肩,就连他的鼻息都清楚地落在她的耳骨。

“我想和你一起……”他的怀抱渐渐收拢。他已决议要涉深潭,他觉得不可思议,久经沙场的他居然有种从未有过的惶恐。阳光笼罩在两人身上。

祈愿深深推开他。傅觉冬因怀中突然的空虚微微凝眉,她已开口:“你有言玥了。”

“你就不能稍微争取下我?”

“我怕输。”

他的手从他肩膀落下,转过身,“听说你小时候待的那家孤儿院出问题了?”

祈愿神色一惊,“你怎么知道?”她追上去抓住他衣袖。

傅觉冬挑唇一笑,举起一根手指:“一顿饭换一家孤儿院,这么划算的买卖你没理由拒绝吧!”

祈愿啮唇望着他,像望一个魔鬼,嘴角抿起的倔强分明脆弱得不堪一击,终究降伏:“说话算话!”

“当然。”他沉沉一点头。

午饭过后傅觉冬回到办公室,林珞见缝插针进来述职:“下午夏局的家宴祈愿让我代您前去。”

“哦?”他倒没想到她竟然培养起总裁夫人的威严了。

林珞肯定点头,继续说:“还说要我为您的缺席主动请罪,解释说您是应邀贺意深,□不暇才不能参加。”林珞言罢,只见傅觉冬眉间渐散愁霭,她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他居然很高兴,林珞抱着疑惑离开办公室。

傅觉冬的确洞悉了然祈愿的目的。他非但不会识破她,而且这一次他还打算纵容她,因为他很满意她的这个小诡计。

这招“弄假成真”是故意先将贺意深宴邀之事广而传之,大造舆论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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