甙伞!
韩腾哈哈一笑道:“小雪姑娘,你放心吧,韩某可不是食言之辈。”他看了看陈靖仇,高声道,“陈公子,你小小年纪,若凭真实本领,真不在韩某之下。若非太师这柄黄金剑,韩某想拿下你也无能为力,你还是去吧,不要再来多事了。”
陈靖仇看着他这柄剑。张烈说过,宇文太师若有黄金剑在手,他一样不是对手,这话实是不假。自己带来的女娲石和昆仑镜虽然都是假的,但这两件灵物灵力亦不浅,太乙奇门得此二物之助,威力增加了不少,但黄金剑只是插地一击,这两件灵物就化为尘土,他真不知这把黄金剑到底是什么来头。韩腾见他仍然不走,喝道:“陈公子,你还不想走,难道硬要把性命丢在这儿吗?”
拓跋玉儿拉了拉陈靖仇,小声道:“阿仇,我们走吧。”说着,眼里忽然有泪水滑落。陈靖仇转过身,忽道:“小雪,从今天起,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请你记住了。”
他说着,踉跄着便向前走去。那些士兵还要阻拦,韩腾喝道:“不要拦他们,让他们走。”转身对小雪道:“小雪姑娘,你也别伤心了。方才相救之恩,还未谢过。”
小雪却似根本没听到韩腾的话,仍然看着陈靖仇和拓跋玉儿的背影消失。陈靖仇离去时,脚步虚浮踉跄,但他其实并没有受伤,那么只是伤心的缘故吧。这时她才发现,在先前陈靖仇站立之处,地面上还有几点湿痕,将沙子都凝成了数个小团。
陈大哥又流泪了?她还不知道陈靖仇在仙山岛拓跋玉儿伤势恶化,想求古月仙人出手相助未果时还流过一次泪,就只有当初得知公山师伯去世,师父只怕再救不出来而流过一次泪了。这一次他又落泪,想到这儿,小雪眼里的泪水更是止不住,默默地站着,任由泪水流下。韩腾知她伤心,叹了口气,温言道:“小雪姑娘,世上事总不能事事如意,别想太多了。”
小雪抹去了泪水,道:“嗯。韩老将军,我再也不哭了。”
韩腾看着她,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心道:“我若有孙女,也该像她这般大了。唉,真难为她了。”他不再说什么,只是低低道,“诸事已了,我们就回大业吧,祝太师早日凯旋。”
此时陈靖仇心中万念俱灰,只觉此生亦无可恋。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遭人背叛的滋味,而背叛自己的人竟是自己一直坚信绝对不会背叛的小雪,他当真无法相信。
他们将两匹马拴在远处的一个山坳里,陈靖仇闷着头,一声不吭地走着,心里想的依旧是过去的小雪。第一次在月河村遇上小雪,她怯生生地引着自己去客房,后来在妖洞中给自己疗伤,以为自己死了,哭了个泪流满面,而那河妖现身时,她又不惜一切保护自己。后来跟着自己修习鬼谷秘术,自己还教她识些字,虽然认得的字不多,但学字时那副模样想起来就觉得好笑。这样的小雪真会背叛吗?陈靖仇根本不会相信,可事实就是小雪真的背叛了。他越想越伤心,也越生气,可不管怎么生气,想要恨小雪,却又恨不起来,来来回回总是小雪微笑的脸、抽泣的脸。
他只顾自己走,拓跋玉儿在后面跟得却吃力。小雪出来时,她受剑气震荡,虽然没受伤,但身体还是有损。她武功本来就不如陈靖仇,现在陈靖仇走得这么快,开始她还咬牙勉力跟随,待陈靖仇越来越快,几乎在沙地上脚不点地绝尘飞行,她一个踉跄,骂道:“阿仇你个大笨蛋!”
陈靖仇听得拓跋玉儿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见拓跋玉儿跌倒在沙地上,忙跑过来道:“玉儿姐姐,你不要紧吧?”
拓跋玉儿伸手打了他一个爆栗,骂道:“笨蛋阿仇!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陈靖仇搭了搭她的脉,惊道:“玉儿姐姐,你也有点内伤啊,来,我背你。”他不由拓跋玉儿分说,蹲下来便要将拓跋玉儿背到背上。拓跋玉儿见他真要背自己,反倒有点害羞,道:“不用了,我还能走。”
陈靖仇道:“我还是背你……”见拓跋玉儿柳眉倒竖,便不敢再坚持。拓跋玉儿见他如此,反倒有点不忍,低声道:“那你背我吧。”
陈靖仇“嗯”了一声,让拓跋玉儿伏到背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陈靖仇背着,拓跋玉儿虽是胡女亦有些害臊,但这儿方圆百里不见人烟,她也不在乎了。伏在陈靖仇背上,只觉他身上的汗味一阵阵涌来,她骂道:“阿仇,你几天没洗澡了?臭死了!”
陈靖仇扭头道:“进了沙漠就没洗过,这地方怎么洗?”
拓跋玉儿道:“笨死了,沙漠里就不能洗吗?沙子一样可以洗澡!”
陈靖仇虽然心里不快,但听她这么说还是有点好奇,问道:“沙子可以洗澡?”
“当然可以。你脱光了,在沙地上刨个坑,然后在里面打几个滚就行了。”
陈靖仇越听越奇怪,道:“难道,你们拓跋部都这么洗澡?”
拓跋玉儿怒道:“你们这些汉人才这么洗呢!我以前养的沙鼠就是这么洗澡的。沙鼠你没见过吧?胖嘟嘟的,缩起来跟个绒球一样,拿盆沙给它,它就会在里面打滚洗澡,可好玩了。”
陈靖仇哭笑不得:“玉儿姐姐,我又不是沙鼠。”
拓跋玉儿道:“你不是沙鼠,那为什么不管我,一个人拼命往前跑,叫你也不应?”
陈靖仇这才恍然大悟,知道拓跋玉儿又在闹别扭。他道:“是,玉儿姐姐,真对不住,我再不这样了。”
拓跋玉儿其实也不是真闹别扭,她见陈靖仇太过伤心,怕他老想不开,故意和他打趣。听他这般说,心里突然一甜,暗道:“我知道你也不是真的不应。”此时也不觉陈靖仇身上的汗味臭了,把脸贴在他背后,只觉在这少年背上,实是生平未有的喜乐——虽然她也为小雪的背叛而伤心。
陈靖仇背着拓跋玉儿一路走着,一声也不吭。拓跋玉儿见他一直不吭声,低声道:“阿仇,你说,小雪到底为了什么事?”
陈靖仇哼了一声道:“你别说她,我再不想提这个人。”
拓跋玉儿道:“阿仇,你别闹别扭,我和你说正经的呢。你说,小雪是不是中了什么妖术了?”
陈靖仇听她这般说,心头一凛,却又道:“她不是一清二楚吗?提了把大剑出来,一剑就把你打飞了。”
拓跋玉儿道:“中了妖术,表面上可是看不出来的。阿仇,你还记得上回我们伏击宇文拓,一见他的影子,小雪就头痛得晕了过去,那个时候会不会就已经中了妖术?宇文拓这小子的本领可是深不可测。”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小雪也不是全然丧失神智,她不是向韩腾求情吗?若不是她求情,我们哪里能全身而退?阿仇,有时看错了一个人,会后悔一辈子的。”
陈靖仇喃喃道:“玉儿姐姐,还是你想得细致。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中了妖术,定要将这妖术解了。”
他说到此处,劲头又来了,扭头道:“玉儿姐姐,你抓紧了,我要加快速度。”
拓跋玉儿道:“你还不死心?”
“当然不死心。这一回虽然失败了,但我们的机会尚未全部失去。”
陈靖仇说着,脚下一紧,走得更快了。拓跋玉儿伏在他背上,知他总算重新振作,心里有种莫名的欣慰,心道:“还好我没有看错你……只是我恐怕也会后悔一辈子。”
第三十一章 小雪的心事
回到大兴独孤郡王府,小郡主一见他们回来,喜出望外,马上拉着拓跋玉儿的手问长问短。拓跋玉儿将事情约略说了,听得事情最终还是失败,小郡主亦是叹息良久,却也不多说什么,只让他们好生休息,看事态如何发展再说。
他们因为快马加鞭,回来得快,两天后,小郡主突然告诉他们,说细作来报,韩腾已从灵武回来,现在正在太师府,但宇文拓还没有消息。陈靖仇知道宇文拓定然还在寻找伏羲琴,便提议趁此机会去把神农鼎和崆峒印拿回来。但小郡主说此番韩腾亲自日夜看守,再无可乘之机。想到韩腾的真实本领陈靖仇亦觉毫无胜算,更不要说现在宇文拓的黄金剑也在他手上。陈辅说去仙山岛请然翁和古月仙人相助,拓跋玉儿则建议说请张烈来帮忙,可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这一晚,陈靖仇和陈辅师徒两人在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拓跋玉儿心想自己也没什么好主意可出,在这儿反而打扰他们的思路,便到院子里。她心中烦闷,想起阿如说弹琵琶能调匀内息,现在自己受了内伤,便找了个僻静角落弹奏。
弹了一曲,正想调调弦,忽听得小郡主道:“玉儿妹妹,你琵琶弹得真好!”她抬头看去,见小郡主正款款而来,忙放下琵琶道:“郡主,您也会弹吗?”
小郡主走到拓跋玉儿身边,轻轻拨了拨琵琶弦,嫣然一笑道:“我可不会。”她看了看陈靖仇和陈辅的屋子,又道,“陈公子还在和老师父商议吗?”
拓跋玉儿道:“是啊,可是一直都没什么头绪。”
小郡主叹道:“出了小雪这事,他也乱了方寸。唉,真想不到小雪会这样。”
拓跋玉儿道:“郡主,也许我们都错怪小雪了,我看她可能是中了宇文拓的妖术。”
“妖术?”小郡主垂头想了想,忽道,“对了,玉儿妹妹,你老实说,小雪有没有说过她有点多余之类的话?”
拓跋玉儿睁大了眼道:“多余?她好像没说过这种话……不过看她的意思,似乎……似乎真这么觉得。”
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其实拓跋玉儿有时也这么想。推己及人,回想起来,小雪似乎真有这个意思。小郡主叹道:“怪不得!”
拓跋玉儿诧道:“怎么了?”
“宇文太师身怀奇术,他有一门锁心术,最厉害不过,小雪定是中了他这个法术了!”
拓跋玉儿惊道:“真是妖术?”
小郡主点了点头:“玉儿妹妹,你喜欢陈公子吗?”
拓跋玉儿没想到小郡主单刀直入,会这么问,顿时面红过耳,道:“这怎么……怎么……”想要否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小郡主一拍手道:“准是这样了!玉儿妹妹,你有没有发觉,小雪也很喜欢陈公子?”
拓跋玉儿道:“这个自然,她认识阿仇还在我之前。”
“小雪性子胆怯,一直不敢说出口,陈公子又风流自赏,所以向来不以为意,跟你们都是有说有笑。玉儿妹妹你心胸坦荡,自然不会多想,但小雪一直闷在心里,久而久之便有了心病。宇文太师这锁心术无孔不入,玉儿妹妹你因为根本不去多想,自然对你无碍,可小雪有了心结,一旦中了此术,就会觉得夹在你们当中越来越难以承受,她又不善表达,如此一来就变得偏激过分,一心想要退出了。”
拓跋玉儿听小郡主说什么陈靖仇“风流自赏”,心想这笨蛋阿仇哪里风流自赏了,不过花心大萝卜倒是不假,看到小郡主亦会出神。她道:“这么说,她正是中了宇文拓的锁心术,才变成这样?”
小郡主点了点头:“正是。”
拓跋玉儿急道:“那要如何才能解除这种妖术?”
小郡主道:“要解开这门妖术,说难是很难,说易也很容易。我有一颗清心丹,只消让小雪吃下去,她马上就解开心结了。只是她已中锁心术,怎么还会相信我们?”
拓跋玉儿听得有办法解开妖术,忙道:“我看小雪也不是全然丧失神智,她仍然很清楚的。如果我和她说,我和阿仇根本没有什么,此事一了,我就回拓跋部,她一定会相信我的。”
小郡主叹道:“玉儿妹妹,你真是心胸宽广,那我就去把那清心丹拿来。”
她正要走,拓跋玉儿忽然又问道:“对了,郡主姐姐,宇文拓为什么要练这种妖术?好像并没什么大用。”
小郡主怔了怔,微笑道:“这个玉儿妹妹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表舅很好色的,有些嫔妃被带进宫来,心中不愿,宇文太师就用锁心术给她们种下心结,让她们对表舅死心塌地。”
拓跋玉儿心想这宇文拓果然不是好人,给那昏君为虎作伥。不过皇帝是小郡主的表舅,她虽然痛恨皇帝,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那郡主姐姐,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只要小雪能回来,宇文拓的阴谋就不能得逞。”她顿了顿,又道,“对了,这事你先别跟阿仇说。”
小郡主一怔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想让他惊喜一下。”
小郡主看了看她,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玉儿妹妹你真聪明,嘻嘻。”
她转身出去,过了没多久,便拿了颗蜡丸过来,说里面就是那清心丹,见到小雪后,也不必真个让她服下,这丹药见水即化,只要投入茶水中让她喝下就行了。拓跋玉儿满口答应,便跳上了小郡主的车。
夜已深了,街上空无一人。驶了没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呵斥:“什么人?竟敢夜行!”拓跋玉儿吃了一惊,低声道:“郡主姐姐,怎么有人拦路?”小郡主道:“那是佽飞卫士在巡逻,你别担心。”
“佽飞卫士?”
原来隋时皇城设左右候卫,每当禁鼓敲过,佽飞卫士便不准人夜行,只是郡王府有金吾不禁的特权。果然,当佽飞卫士过来查验时,一见原来是独孤郡王府的车,便齐齐立正行礼,再不留难。拓跋玉儿叹道:“郡主姐姐,若不是你带我出来,只怕我连太师府门口都到不了。”
小郡主微微一笑道:“玉儿妹妹你说什么话,我们都是鲜卑人,都是为了阻止宇文太师的野心,你就别见外了。放心吧,我已买通了太师府的后门守卫,到时谁也不会知道你来过这儿。”她顿了顿,又道,“对了,玉儿妹妹,我想问问你,要是小雪回来了,你以后怎么办?”
拓跋玉儿说:“以后?这件事完了,我就回拓跋部去,再不到中原来了。”
小郡主怔道:“你不回来了?难道,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