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符功德,斩灭诸秽,解除诸煞,急急如青玄上帝律令!”咒声甫落,长剑已脱手而出,在空中一转,仿佛一瞬间由一变二,由二变四,由四变八,眨眼便化成了一团火雨,直扑向蔡魔头。蔡魔头听得陈靖仇念咒,心中便是一惊,暗道:“这小子还会法术!”只是片刻,眼前便如有万千飞火直扑而来,他吓得怪叫一声,双臂一错,护住面门,心想:“这回亏得大了!”
火雨疾射,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那伙山贼全都吓得面无人色,破锣嗓大叫道:“魔头大哥,小心!”陈靖仇心想也差不多了,他只打算以这一手火雨剑将那蔡魔头身上的铠甲剥去,但再这样打下去,只怕要闹出人命来。他将朝天印向地下一指,喝道:“收!”火雨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变作一柄长剑。他正待将长剑收回,眼前一暗,却是蔡魔头冲到了他跟前,暴喝一声,一拳打向他前心。陈靖仇措手不及,被蔡魔头一拳打在胸口,那些山贼见大哥反败为胜,齐声喝彩,破锣嗓却苦着脸,低声道:“苦也!”
蔡魔头还是头一回得手,打中了陈靖仇,却也害怕他恼羞成怒,急忙后退到山贼群中。锦袍少年见陈靖仇明明已打得那蔡魔头全无还手之力,没想到挨了一拳后惊愕莫名,他忙过来道:“兄台,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陈靖仇挨了一拳,心中震惊实是远过于疼痛。这一拳劲力虽然不算太小,但实在算不上什么,和最初自己打中他一拳的反震之力不可同日而语,而让他吃惊的是火雨剑居然对这蔡魔头毫发无伤,他喃喃道:“这家伙练的是什么功夫?”蔡魔头的本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拳脚功夫不值一哂,可这挨打的本领确实是盖世无双,自己用武功、用法术,居然都奈何不了他,饶是陈靖仇现在见多识广,可也想不出其中奥妙。锦袍少年低声道:“兄台,我看他本领也不过尔尔,就是这件铠甲厉害。”
陈靖仇点了点头:“这铠甲也太厉害了点。”本来他觉得这么一伙山贼,随便一来就打发了,没想到那蔡魔头竟会如此难缠。
锦袍少年微微一笑道:“不过兄台的本领也真个高明,他一般奈何不了你。依在下之见,他这铠甲虽然坚固,但关节处终是弱点,兄台可以对这地方下手,必能事半功倍。”
铠甲的前心和后背最为坚硬,但关节处肯定不能是一整块。陈靖仇心头一亮,向那锦袍少年行了一礼道:“多谢兄台指教。”
这时蔡魔头又从山贼队里走了出来。陈靖仇见他脸上也已有了点不安的神色,心想:“成了,他也怕了。”朗声道:“魔头大哥,我仍然不想交钱,还要再打一架吗?”
蔡魔头看看他,咬咬牙道:“小兄弟,你为什么非要不依不饶?今天魔头就放你一条生路,不收你钱了可好?”
陈靖仇见他示弱,笑道:“那这几位朋友你也不能留难。”
蔡魔头看了看边上那几人,犹豫了一下,怒道:“那可不成!放走他们,我就得亏本了。小兄弟,你本领高强,我们交个朋友……”
他们这多魔组其实本是安分守己的村民,蔡魔头是村中铁匠,手艺甚高,但如今天下已乱,烽烟四起,无法谋生,只得落草为寇。前两天才头一次出来劫道,没想到劫的一伙人比他们身上的衣服还破,一见有强人拦路,那些人魂飞魄散,痛哭流涕,说是家乡遭劫,出来逃难,已是身无分文。多魔组听得那伙人说得如此凄惨,个个同情,结果弄到最后一文钱没劫到,反而凑了笔钱接济那些人,那破锣嗓险些同情地要把宝刀都送给那些人了。打劫做了个蚀本生意,也算是有强人劫道以来破天荒第一遭,这回总算劫到了几个看上去有点钱的人,谁知那锦袍少年不肯就范,现在来的这少年更是要动手,他还想再说,陈靖仇忽地又闪身上前。蔡魔头这回倒是有所防备,一边叫道:“哎哟!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动手……”举拳便要打,陈靖仇左手一扬,一把接住了他的拳头,右手长剑却剑走轻灵,挑在了他那铠甲的肘部。他用的虽然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剑,但真力到处,削断关节处连接的钢丝却是轻而易举,“喀喀”两声,他知道定然已将钢丝削断了,心道:“好,一点点把你的甲胄剥下来。”左手一送,便抓住了他那铠甲的袖口,用力一拉。以陈靖仇现在的本领,就算钢丝未全被削断,也该被拉长了不可,可是一拉之下,竟然丝毫不动。他不由一怔,心道:“没断吗?”他的手法可比蔡魔头快得多,不等蔡魔头左拳打来,人已向旁边一纵,极快地绕着蔡魔头转了一圈,只消这铠甲的接口处,全都削了一下,心想就算还有点连着,这回铠甲也该散架了,哪知刚转得一圈,“砰”一声,却是蔡魔头一拳打来,正中他的右肩,那件铠甲却还是牢牢穿在他身上。
陈靖仇被这一拳打了个踉跄,连退两步,蔡魔头倒也不追,恨道:“小子,你真要做绝吗?我就豁出去倾家荡产也要斗斗你这不讲道义的小子!”
他嘴里说着狠话,人却不住后退,又退到了那伙山贼丛中。陈靖仇刚才中了一拳,实是大感意外,自己明明攻的尽是他这件铠甲的要害,怎么仍然无用?再这般阴魂不散地纠缠下去,虽然这蔡魔头本领不高,可自己的体力也要耗尽,到时就算本领比他高得多,仍是会落败。
想到此处,陈靖仇也不禁有点忐忑,锦袍少年忽然小声道:“兄台,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陈靖仇抬眼望去,正见蔡魔头正向那破锣嗓呵斥着什么,破锣嗓苦着脸从怀里摸出了一串五铢钱,蔡魔头又是骂了两句什么,他才脱下鞋,从鞋子里摸出了几个钱递给了蔡魔头。他大感诧异,低声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心想难道这蔡魔头见打不过自己,要反掏出钱来向自己买条生路不成?锦袍少年却盯着对面,忽然笑道:“原来如此,了不起!这蔡魔头真了不起!”
锦袍少年说第一个“了不起”时,陈靖仇只道他是夸自己,没想到他赞的竟是蔡魔头,诧道:“兄台,你到底是哪边的?”
锦袍少年转过身笑道:“那蔡魔头确实了不起,不过他也已经到了走投无路之境了,就这般再跟他斗上两个回合,保证他跪地求饶!”
斗到现在,陈靖仇也有点疲惫。蔡魔头出乎意料地难缠,他实在已没了信心,但听锦袍少年这般说,心道:“就信你一次。”
此时蔡魔头已走了上来。他这身铠甲虽然被陈靖仇连番击打,却越发灿然生光,和新的一般,陈靖仇看了亦啧啧称奇。只是蔡魔头气势虽胜,眼神里却是恼怒居多,喝道:“小子,你既然做这么绝,那魔头我也不留情面,五招之内,定要让你束手就擒!你身边到底有多少钱?”
陈靖仇听他此时还要问这话,忍不住笑道:“擒住了我,就都是你的,问什么问!”
他却不知蔡魔头也是骑虎难下。蔡魔头满心盼望陈靖仇能知难而退,不来搅这趟浑水,虽然这回亏大发了,但那几个羊牯身上多半还有点油水,总能捞回来。可是这小子却死活要斗到底,现在抢人不成,自己却已囊空如洗,连二当家藏在鞋子里的体己钱都被逼了出来,再斗不过陈靖仇,自己这一群人先要倾家荡产了。他咬咬牙道:“好,我就跟你再试试!”
他大喝一声,倒也响若轰雷,正待摆个架子,陈靖仇身形一闪,耳边只听“叮”一声,却是长剑又将他腰间接口处的钢圈削掉了两个。蔡魔头心道:“糟了,这回起码就丢了二十钱!”正要挥拳打去,陈靖仇却动若脱兔,“叮叮”两声,从左边转到右边,那些连着铠甲的钢圈又被他削断了几个。此时陈靖仇已知他能将自己的力道原封不动地反震回来,所以自己打他越狠,反震的力道也就越大,这般以小巧功夫去削他铠甲上的钢圈,蔡魔头便无法反击。只是他削断了几个,却见剑锋过去如抽刀断水,刚削断,那钢圈就马上恢复如常,不禁有点焦躁,心想:“这样斗下去,我仍然赢不了啊。”抬头看看那锦袍少年,锦袍少年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陈靖仇心道:“不管了,就算你能生生不息,我就跟你耗到底!”
心意已决,陈靖仇的身法更快,绕着蔡魔头几如旋风一般,开始时蔡魔头还能看到他的身影,待转了三四个圈,陈靖仇身法使开,脚不点地,已是忽焉在东,忽焉在西,蔡魔头就算想挥拳打他都不知该打向何处,“叮叮叮叮”的声音响起了一片。蔡魔头一张脸已是青白不定,忽然叫道:“不要打了,我认输!”他虽然认输,可陈靖仇一时哪里还收得住手?人又围着蔡魔头转了两个圈子才停下。他刚停下步子,“哗啦啦”一声,却是蔡魔头身上那件铠甲四分五裂,散成一堆。原来陈靖仇出手太快,长剑使得顺了,这最后一个圈子绕过,将蔡魔头铠甲上只要有连接的部分都给削了一下。这一次却不知为什么不能旋削旋长,连接处尽被削断,铠甲自然散开。
一见蔡魔头落败,那些山贼全都变色,那破锣嗓杨渊升急道:“大哥,你身边还有钱没有?我裤腰带里藏了三个!”
蔡魔头心道:“这时候才拿出来,还有什么用!”他连连后退,身上因为没了铠甲,天气又冷,冻得有点哆嗦。边上的山贼只道他胆怯,还在身后叫道:“魔头大哥,别怕,有我们呢!”不退反进,涌到他身边,蔡魔头见他们倒是义气深重,暗暗叫苦,可嘴上仍然不肯服软,喝道:“小子,刚才是我先喊投降的,所以只算输了一半,今天就饶了你这小子,有胆子,就别来追!”他嘴上说得凶,话还没完,转身便跑,一众多魔组忙跟着他跑去,风里却还传来他们恶狠狠的叫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子,给我们记着!”锦袍少年却追了上去,叫道:“魔头大哥,等一下!”陈靖仇不知他要做什么,不禁有点诧异,心道:“难道这少年竟会与那多魔组一伙吗?”正要追过去问一下,边上几个过路客人却过来千恩万谢。他们这一次出门,突遭强人剪径,只道破财事小,怕性命也要不保,谁知从天上掉下陈靖仇这个救星来,纷纷过来道谢。
好容易打发了这些人,陈靖仇便觉手脚有点酸痛。与蔡魔头一战虽然并不危险,可力气着实花得不少。他将路边一块石头掸干净了坐下,心道:“然翁要我振作起来,做些值得做的事,原来说得也没错。”拓跋玉儿死后,他一直在伤心,只觉自己一身本领也毫无用处,但想想这回救下这些过路行人亦是自己这身本领所赐,多少心境平和了些。
斗了半天,人有些疲倦,他坐在石上歇息,便又将笛子取了出来,吹了一曲《梅花三弄》。先前这支《梅花三弄》吹来,总令人抑郁不欢,现在他心情多少好一些,笛声便又显得清丽婉转。
一曲吹罢,只听边上有人道:“想不到兄台武功绝伦,法术精妙,奏笛之技也如此高明,真令小弟佩服。”
陈靖仇抬头一看,却是那锦袍少年。他怔道:“兄台,你不是追那蔡魔头去了?”
锦袍少年道:“大恩未尝言谢,岂敢贸然而去。我是追上去给那蔡魔头一些盘缠,指点他一条明路。对了,小弟李世民,不知兄台尊姓大名,贵庚几何?”
陈靖仇道:“原来是李兄,在下姓陈,名靖仇,今年十六了。”
李世民听他报了名,笑道:“那愚兄痴长一岁,要冒昧称一声贤弟了。陈贤弟,你侠肝义胆,文武双全,实令愚兄佩服之至。只是不知陈兄此番要前往何处?怎的夤夜来这荒山之中?”
这李世民谈吐既随和,又不失气度,陈靖仇对他亦大生好感,便将前事约略说了。与宇文拓相斗的种种自然不提,只说有位相熟的朋友去世,自己要将她的尸身护送回部落之中,李世民听了不禁动容,拱手道:“陈贤弟一诺千金,大有古之朱家郭解之风,失敬失敬。”
陈靖仇道:“李兄,你说对那蔡魔头指点一条明路,不知是指什么?”
李世民道:“这蔡魔头一伙实是难得的好手,你看他铸出的这副铠甲,极见巧思,这般落草为寇,实是隋珠弹雀,至为可惜,因此我劝他们去太原府投军,谋个好出身。”
陈靖仇听他说起这套铠甲,便问道:“李兄,这套铠甲到底有什么玄虚?”
李世民笑道:“这铠名为‘投报铠’。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套铠甲也是一般,只消将钱币投入,凡有破损处便立能修复如新,而且能将所受之力反震回来,所以贤弟你开始时无奈他何。若那蔡魔头家中有邓通铜山,你纵然本领再高也斗不过他。”
陈靖仇这才恍然大悟,笑道:“他家里若有铜山,那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也不会来拦路行劫了。这人真想得出,怪不得这点本领也敢落草。只是不碰上高手还好,碰上个厉害的,他抢到的钱只怕还没扔下去的钱多。”
李世民道:“果然,碰上了贤弟这等好手,他当然也就倾家荡产了。”两人说到这儿,都放声大笑起来。陈靖仇这些天尚是头一次这般欢笑,只觉李世民性情豪爽开朗,让人如沐春风。两人又说了一阵,陈靖仇问起李世民为什么来这儿,他叹道:“不瞒陈贤弟,愚兄前年听得陛下在雁门关受突厥人所困,因此投笔从戎,前来投军救驾。谁知到了军中,看到陛下好大喜功,对前线将士不闻不问,耽于游乐,还屠杀那些弱小部族,以充军功,愚兄大失所望,因此决定离开军中,回归故土。”
陈靖仇听他直斥隋帝之非,心有戚戚,点头道:“其实皇帝根本不是个庸碌之人,真不知怎么会如此倒行逆施。”
李世民道:“庸者尚无大过,昏才是致命之病。昔年汉帝年幼,霍光辅政,一般国泰民安,最不好的便是为人君者并不庸碌,却无自知之明,一意孤行,如此其才足以济恶,天下百姓更受其害。”
陈靖仇在龙舟上曾见过皇帝,而且也听人唱过皇帝作的诗,一直想不通这个聪明人怎么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