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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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归-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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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同忙应下了,又叫了一个亲兵来一起扶着周琰。

齐王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信纸。展开看了几眼。几行字赫然引入眼帘。

慕氏心思歹毒,暗中对皓哥儿下手,又躲回慕家企图逃过罪责。慕翰林大怒之下,将慕氏逐出家门。慕氏认罪之后,自尽身亡。为了保存慕家颜面和慕氏最后的体面,对外只称慕氏病故。你看到这封信时,慕氏已经安然下葬。

。。。。。。

寥寥几行字,却让人看的心惊动魄。

齐王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出深思。

以慕元春的性子,断然不肯“自尽身亡”。此事背后,必然有隐情。

周琰心软多情。又对慕元春一见倾心。娶回府之后,对慕元春宠爱有加。即使后来渐渐察觉到慕元春并不如想象中的完美无缺,也依然是喜欢她的。骤闻慕元春的死讯,也怪不得周琰会有这般剧烈的反应。

周琰气血攻心,吐了一口心头血,一直昏迷。

太医开了药方。一碗药灌入周琰的口中,依然迟迟不见周琰醒来。

方同在一旁不停的抹着眼泪。他十岁起就被选中伺候周琰。主仆相处七八年,感情自然深厚。周琰身子结实。平日连头疼发热都极少。像此刻这般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的从未有过。。。。。。

“别哭了。”齐王坐在床边,头也不回的吩咐:“我在这儿看着,你先退下吧!等他醒了,我再叫你进来伺候。”

方同哽咽着应了一声。

郑喜随着方同一起退出了门外。主子感情亲厚形影不离,他们两个也十分要好。郑喜见方同哭泣,心里也不是滋味,轻声安慰道:“太孙殿下陡然知道这个噩耗,心里肯定受不了。所以才会昏迷这么久,说不定很快就会醒了。”

方同抽抽搭搭的还击:“不是你主子,你当然说的轻巧。当日齐王殿下从战场上受伤回来,你可是整整哭了半天。”

郑喜被噎了一下,半晌才悻悻然说道:“我好心安慰你,你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了,你爱哭多久哭多久,我半个字都不说你行了吧!”

这么一打岔,方同也哭不下去了,用袖子擦了眼泪:“慕侧妃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太孙殿下这般宠爱她,她怎么也不知足,竟敢暗中对皓哥儿动手。”

谋害皇家血脉,只有死路一条。能有个体面些的死法,已经是太子妃格外开恩了。

郑喜也忍不住叹道:“是啊,这也实在怪不得别人。”

自作孽,不可活啊!

。。。。。。。

天渐渐暗了下来。

今天是年三十,伙房里宰了许多牛羊,蒸了一筐又一筐的白馒头。热腾腾的肉就着香软的馒头,敞开肚皮吃个饱,再喝上一两口高粱酒。对士兵们来说,这是一顿极为丰盛的年夜饭。

周琰亲自定了规矩,军中的将领们和士兵们吃一样的伙食。他和齐王也不例外。因此,送到房中的晚饭同样是牛肉烧白菜,白煮羊肉,外加一盆馒头。

周琰没醒,齐王也没心情吃晚饭,挥挥手示意郑喜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又过了许久,周琰终于渐渐恢复知觉。先是手指动了一动,然后缓缓睁开眼。

引入眼帘的,是齐王关切又释然的脸孔:“你可总算是醒了。”一昏迷就是大半天,实在够吓人的。

周琰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僵硬的躺着。清秀的脸孔毫无血色,眼中溢满了悲伤难过。

齐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低声叹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要是想哭就哭吧!”狠狠哭一场,总比痛苦郁结在心中的好。

周琰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似哭非哭,声音里满是麻木茫然:“十四叔,那封信我还没看完。。。。。。你把信拿给我,我想看完。”

齐王避重就轻的说道:“你刚醒,情绪不宜激动,明天再看也不迟。”

周琰却很坚持:“我现在就看。”

别看周琰平日脾气温和,可一旦执拗起来,也颇让人头痛。齐王也拿他没办法,只得将太子妃的那封信给了周琰。

周琰在齐王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展开信看了起来。

烛火摇曳,光影斑驳不定,在周琰的脸上投下大片阴影。周琰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麻木僵硬的令人心惊。

齐王没有矫情的出言安慰。在这样的时候,不管说什么,周琰肯定都听不进去。痛失爱人的打击,就算再坚强勇敢的男人也无法承受。

可更令周琰痛苦的,还在后面。

看完了太子妃的信,周琰又从枕边拿起另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隽秀工整,十分眼熟。

是慕元春的字迹!

周琰双手一颤,眼里泛起水光。心里的痛苦和酸涩几乎难以形容。

这封信,一定是慕元春在临死前写给他的。。。。。。

周琰颤抖着拆开信封,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熟悉的字迹顿时引入眼前。这确实是慕元春的字迹,而且写的十分流畅工整。

这封信绝对是出于慕元春之手,绝不是伪造出来的。

周琰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痛哭出声。他逼着自己,仔细的看起了这封绝笔信。

然后,周琰的脸更白了,全身难以自制的剧烈颤抖起来。一阵尖锐的痛楚自心底蔓延开来,迅速的延伸至四肢百骸。那种巨大的无与伦比的痛苦,牵扯着他的五脏六腑,痛不可当。

如果说之前太子妃的信给了他沉痛至极的打击,那么,这封绝笔信就是彻底的将他打入冰冷的深渊。。。。。。

齐王一直留意着周琰的一举一动,见状心里一个咯噔,想也不想的用手稳住周琰的肩膀:“周琰,你怎么了?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如果只是普通的绝笔信,周琰或许会痛哭流涕,可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面无死灰。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周琰像一截木头,枯坐在床上,对齐王焦急的追问没有任何反应。

齐王心里一沉,正要转头叫太医。

一个修长的身影忽的出现在门口。英俊的脸孔一片苍白,素来黑亮的眼睛更是黯然无光。

竟是罗钰来了!

罗钰的步履异常沉重,走到床前站定,定定地看着周琰,声音嘶哑:“殿下,方同说的是不是真的?表妹。。。。。。真的病逝了吗?”

周琰抬起头看向罗钰,看到他眼底巨大的悲痛伤心,机械得点了点头:“是。”

罗钰眼中泪光一闪,猛的将头转到了一侧。

屋子里的空气沉重而窒闷,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第三百四十章 噩耗(二)

周琰坐在床上。

罗钰站在床边。

两人都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了身形,维持同一个姿势,良久没有动弹。

终于,齐王开口打破了沉默:“人死不能复生,你们都节哀。”

没有人吭声。这样的反应,也在齐王意料之中,他继续说道:“你们两个心里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现在就说出来。免得憋在心里难受,也免得伤了彼此的情意。”

罗钰率先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浓浓的苦涩。

自从发现慕元春和周琰有私情的那一日起,他的心里从未真正释怀过。表面却要装的毫不介怀,依然追随着周琰。慕元春嫁给了周琰,他也另外娶了妻。一切看来都没什么异样。

可他和周琰都很清楚,彼此之间有一道深深的隔阂。其中的原因,他甚至绝不能诉之于口。免得给身在太子府中的慕元春带来麻烦。这也是他最后能为慕元春所做的,永远的忘掉他们的过去。。。。。。

可现在,慕元春嫁入太子府还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

“殿下,表妹身子一向不错。之前毫无征兆,为什么会忽然病逝?”罗钰到底忍不住问出了口,语气中不自觉的充满了质疑。

罗钰的声音一入耳,周琰的脸更苍白了。他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他的手里,是慕元春的绝笔信。

罗钰默默的接过信。

信里的字迹,大概没人比罗钰更熟悉。他和慕元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少时一起习字。透过漂亮工整的字迹,慕元春美丽平静的脸庞跃然于眼前。

。。。。。。

周琰。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长眠于地下,永生再难相见。

你不必为我的死伤心难过,落到今天这样的结局,都是我咎由自取。

当初我本心系于表哥。我们两个青梅竹马情意深厚,虽未私定终身,却早已心心相映。慕家和罗家也早有默契,只等我及笄,就会为我和表哥定下亲事。可我偏偏遇上了身份尊贵的你。你眼中的爱慕,令我虚荣欢喜。更生出难以抑制的野心。我想做太孙妃,想日后母仪天下尊荣一生。我背弃了表哥的情意,主动勾引你。你是个单纯可爱的少年,眼中只看到我的好,肯定想不到我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接近你。

只能做你的侧妃。我心中实在意难平。我记恨太子妃,嫉妒太孙妃,一次又一次的怂恿你为我撑腰,和她们较劲。太孙妃怀了身孕,更令我心中嫉恨不已。若是生了女儿也就罢了,偏偏生下了儿子。我原本想等着你从边关回来,早日怀上你的子嗣,再和她一较高低。可等了大半年。你还是没回来,皓哥儿却一日一日的长大了。我实在无法再等了。终于冒险出了手。

可惜,我的计谋失败了。太子妃很快查出了皓哥儿真正的病因。慕家也不肯庇护我。主动将我这个女儿逐出家门。我无颜再苟活,只有一死。

我死了,你不必耿耿于怀,也不必悲伤。我从未以真心待过你。早日忘了我吧!

如果有来生,你不要再遇见我。善良温柔的你,值得世上最好的女子。

慕元春绝笔!

。。。。。。

字迹流畅自然。显然是慕元春在平静的时候写下的。

轻飘飘的一张信纸,却沉重如千斤。罗钰握着信纸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俊脸如同一张白纸,眼中溢满了痛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既已做了决定,又为何要轻易寻死?

这样一封冷漠无情的绝笔信,就连他看了也觉得心痛如绞。也不知周琰看了之后会是何等的痛苦。。。。。。

这一刻,罗钰不知是该恨周琰,抑或是同情他更多一些。终于,他什么也没说,只沉默着将信还给了周琰。

周琰接过信,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红了。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想一个人待着,你们不用陪我了。”

罗钰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表妹的死,我心里很难过。太孙殿下的伤心自然更甚过我十倍百倍。刚才是我无礼失态,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海涵。也请殿下想开些,逝者已矣,要多重身体。”

说完,便行礼告退。

齐王略一犹豫,也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周琰,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难过。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大概也听不进去。可我还是不得不说,你如今是边军统帅。你再痛苦再伤心也绝不能倒下。否则军心浮动,后果不堪设想。你今晚好好静一静,我明天再来看你。”

齐王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周琰孤零零的一个人。

周琰愣愣的坐了许久,近乎自虐的将慕元春的绝笔信翻来覆去的看了数次。直到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中。心痛到极处,反而近乎麻木了。浑然不觉时间悄然流逝。

往昔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初遇慕元春时的惊艳,得知她也心系自己时的狂喜,登门看望她时的激动雀跃,决意娶她时的坚定执着,洞房花烛夜的温柔怜惜,还有相处日久后隐隐的失望和落寞。。。。。。

最后,眼前不断浮现出慕元春冷漠绝情的话语。

我从未以真心待过你。

原来,他们之间的柔情蜜意,一直是他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她真心喜欢的人是罗钰,她从未真正的爱过他。

。。。。。。

晨曦第一缕阳光透进窗子,洒落在床前。

不知不觉中,周琰竟枯坐了一夜。满眼血丝,形容憔悴。

不眠不休在屋子外守了一夜的方同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见了周琰这般模样,方同心中一酸,眼泪哗地就涌了出来:“殿下,你可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若是被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知道了,不知会何等心疼。就是奴才见了,心里也难受的很。”

周琰反应远比平日迟钝,愣愣的看了方同一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声音沙哑极了。脸孔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方同心里一慌,不敢再哭,胡乱用袖子擦了眼泪,凑到床边,大着胆子用手试了试周琰的额头。这一试之下,方同心里更慌了。

周琰的额头滚烫!

方同立刻去禀报齐王。

齐王就住在隔壁,闻讯立刻赶来。见周琰这般模样,心里也是一沉。不过,脸上却没流露一星半点,有条不紊的吩咐:“快去请太医来,命厨房熬些好消化的热粥,再准备些热水。”

有齐王在,方同也有了主心骨,不再慌乱无措,忙依令而行。

太医的诊断也在齐王的意料中。

周琰情绪过激心中抑郁,又硬生生的枯坐了一夜,外冷内热一起发作,发起了高烧。孩子高烧易夭折,成年人发了高烧也不能等闲视之。太医迅速的开了药方,命人煎药喂了周琰喝下。又叮嘱方同用温水为周琰擦拭身体祛热。

周琰被折腾了半天之后,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耳边隐隐约约的响起了齐王和太医的声音。具体说什么,他昏沉的大脑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齐王一脸忧色,低声问道:“太孙的高烧什么时候能退?”

太医斟酌片刻,才低低的应道:“这个可不好说。可能一两日,也可能三五日。若是太孙殿下心中一直郁结不开,只怕会拖延的更久些。请齐王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尽力为太孙殿下诊治。这几日会一直守在屋子里,寸步不离。”

齐王也没心情说客套话,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周琰这一病,所有边军和城防的任务就都落到了他身上。他根本无暇一直陪在周琰身边。

只希望周琰能早日挺过这一关!

。。。。。。

周琰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

元宵节过后,天气渐暖。积雪全部融化,道路又恢复了畅通。朝廷运送粮食的大军也终于在断粮前赶到了边关。

齐王暗暗松口气,命人将粮食送入粮仓,又亲自见了送粮官:“武将军千里迢迢送粮到军中,辛苦了。”

武将军年约四十,生的粗壮结实,说话行事颇为干脆,拱手笑道:“这是卑职的职责,谈不上辛苦。原本军粮应该在年底就送来,没曾想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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