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体制这么些年,早就看惯人情事故的方剑秋就更没理由。看不出名膛来了。这些人是欺他方家无人,所以才敢当着他母亲的面就呼来喝去了。不过,以他的胸襟,这点事还是装得下的。他只是冷冷的望着那个大夫,静观其变。
这医院的大夫一个个都是牛人。他们天天接触的都是领导。因此,哪些领导得势,哪些人落马。他们心里都有一本账。如果是放在以前,他保证不敢以这样的态度对方老太太话。他们做什么不得巴结着啊!
可是现在,方家的老子倒下了,儿子被中纪委查了。也就是说,以后政坛上再也没有姓方的人了。对于这种过气的干部,他们理所当然的就要将其当成普通病人来看。而普通病人正是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发泄心中愤恨的地方。他们将在得势的领导面前所受到的委屈,以成倍的份量还之以比他们弱势的群体。
那位姓林的大夫严肃的训道:
“没吵闹也不能长留。人多了空气不好,影响病人呼吸。”
这回连方凯文都拿白眼鄙视他了,什么影响呼吸?他家爷爷明明带着养气罩,靠着机器在帮助他呼吸好吧!难道他们呼出的二氧化碳,还能进得了他们那氧气瓶?
不过,大家心里不服规不服,却没有人反驳他。必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在医院,大夫就是老大,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由不得不你服啊!
那大夫自说自话后,冷冷扫了屋里的众人一眼,然后转身退开。大家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接着。就见那位林大夫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很恭敬的道:
“杨教授请!”
接着就见那个杨教授在众医生的簇拥下,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知道的,他是来给病人治病的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做报告的国家领导人呢!
童大小姐一看那位场教授,心里就乐了。心道,这下有好戏看了。她不着痕迹的退后几步让出床边的位置。
林峰也看见了那杨大夫,他低头与小欣对视一眼,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促狭,他退过去挡在小欣面前。嘴角勾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这位大夫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为李副总理治病的那位杨姓专家。当初他误诊的事,李副总理虽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是,他自己也没脸继续给李副总理当御医了。于是,便申请到医院来当专家坐诊了。
方老头也算是国级干部。无论怎样他的病同样受到国务院许多领导的重视。于是,院方便派了这位专家前来为他诊治。估计,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再次遇上这位小克星吧!
在林大夫的引领下,那位杨教授进来以后,也走上去翻了翻病人的眼皮。用手中的小手电,仔细照看了一下。然后,又用挂着胸前的听诊器放到老头的胸前认真听了一会儿。接着又试了一下病人身上的体温。
他的面色微凝,回头望着那位主治医生道:
“病人的各项生理指标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病人除了有点胆固醇偏高外。其它的指标都在正常范围。”
“病人发病时,有人在场吗?”经过了李副总理那个病案,杨教授现在给人诊病也吸取了经验。变得非常慎重。
“有,当时我在场。”黄大顺立刻接道。
杨教授回过头问:“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黄大顺回忆道:“当时正是下班时间,电梯里面很多人。我与老首长站在了最里面,这时从中途上来的一群人正在谈论方书记被常总告到中纪委的事。老首长当时脸色就变了。电梯到了一楼,老首长让我去给他把饭打回去。他自己又坐着电梯倒回去了。我当时不放心,想要送他上去。可是,他不让。没办法,我只好先去打饭。
等我拿着饭倒回去时,就见他双目失神,呆呆的坐在办公椅上。连我进去他也没动一下。接着,我叫了他好几声,他也没反应……当时,我的心就慌了。然后就打电话叫了大夫。”
听了这话,童大小姐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她轻轻拉着林峰的手,从他身后露出一双眼睛,好整以暇的望着那位背对着她的杨教授。她很想知道,这个御医经过上次的事件后,有没有长进?
林峰轻轻握着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燥。他也很想看看这些势力的官医们,会得出什么结论来?
方剑秋一直注意着女儿与林峰的小动作。看他们刚才有意躲着那个教授。他就知道他们肯定认识。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渊源?反正这个女儿在哪儿都能给他带来惊喜。方剑秋也不担心。他望着那位杨教授问:
“杨教受,我爸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听到询问声,杨教授与那位林大夫同时一怔。他们这才拿正眼瞧眼前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儒士。
他们都知道方卓军只有一个儿子。是云海的省委书记。可是,那位省委书记不是被中纪委请去了吗?难道是特准前来看父亲?可是,他们刚才进来时,也没看到门外有中纪委的人守着啊?
“你是?”杨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问。
“我是病人的儿子,方剑秋!”方书记淡淡的自我介绍道。
啊!听到方剑秋报出姓名,不光杨,林两位大夫吃惊了。而是所有在场的大夫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由此可见,方家的那点事早就已经传遍这家医院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一点脾气也没有的英俊男人,竟然会是省委书记!
方剑秋无视他们的惊愕,接着问道:“我想知道,我父亲的病,你们医院到底有没有办法?”
身为一方大员,方剑秋的身份在那摆着。他只要稍微那么一凝目,寒声,浑身的霸气顿时便显露无遗。
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立刻就感受到一阵寒气袭骨。进了中纪委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此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杨教授的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弯。他谨慎的回道:
“那个,从病症和各项身体指标来看,老首长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我们还得会一下诊,确认一下治疗方案。”
听了这个教授的结论,方剑秋更加相信了女儿之前得出的结论。老头子根本就没什么病,是他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把自己封闭起来罢了。不过,方剑秋对于这大夫的话,却是是非常的不满。方剑秋微微皱眉,不满的问道:
“没有什么不妥?杨大夫的意思是说,我父亲他是在装病吗?”
此话一出,杨教授的脸色顿变。心道,老子给副总理治病时,人还没给老子脸色看呢!你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当下去的省委书记,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面给我难堪?真是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房啊!杨教授沉着脸,冷冷回道:
“如果方书记有更好的大夫,我不介意为病人办出院手续。”
其他大夫们的脸色也都变得很难看。因为在他们的心里,方剑秋虽然有可能成为将来的政治明星。但是,眼前这位来自御医组的杨教授却是他们当下的偶像。那位主治医生,林大夫表现得最为激进。他当既表态:
“既然方书记对我们的治疗不信任,我也同意你们转院。”
当然,嘴上这么说,他们心里却清楚。全中国也找不出比这家医院更好的医院了。所以,他们是算准了方剑秋不敢真的转院。这也是这里的人牛B轰轰的原因所在。
“你们这算什么大夫?”黄大顺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愤怒的指着那些个大夫大声质问道:
“病人现在晕迷不醒,你们说不出病因,就要赶病人出院吗?老首长为国,为民操劳一辈子。到头来你们就这么对待他?你们还是人吗?”
“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的呢?”杨教授瞪着黄大顺道:“是我们不给老首长治疗吗?现在是他的儿子不相信我们吧!”说完,他拿眼瞟了一眼方剑秋,阴阳怪气的道:“再说了,老首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是谁把他气在这样的?”
“够了!”方老太太护犊之心极强。她见不得那大夫对她儿子的冷言讽刺。“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家老头子不要你们治。”她转头看向小欣,“小欣,你刚才说他是什么病来着?”
“自省!”方凯文见小欣躲在林峰背后不出来,他代为回道。
“对,自省。”方老太太道:“你即然能认出病。那就肯定有法治吧!我就将他交给你治了。无论你怎么治,治死,治活都是他的命了。”
方老太太也是气极了。她当着这些大夫的面,将病人交给一个小女孩治。并且说出如此相信她的话。那也是变像在打那些大夫们的脸。
童大小姐自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觉得戏还没看够呢!没想到老太太就沉不住气了。不过,听老太太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就不好意思再不出面了。不然,那群势力眼就该以为她怯场了。
事实上,那些大夫们也是这么人为的。他们闻言后不约而同的顺着方老太太的目光看了过去。脸上眼中皆布满了轻蔑鄙视之色。在他们看来,这老太太是气疯了才会随便拉个人出来当医生。
不止那些大夫,就连那位黄大顺同志都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小欣就是他家老首长的克星。要真的将老首长的命交她手里,那八成是凶多吉少。他紧张的望着方剑秋,希望他能阻止老太太的愤慨之举。
然而,方剑秋的表情却非常令黄大顺失望。因为,方剑秋此刻正用期待和信任的目光望着那个丫头。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童大小姐松开林峰的手,缓缓从林峰的身后站了出来。“咳,咳!”她干咳两声,理了理嗓子。目光排开众人,直接望着那位杨教授。似笑非笑的道:
“嗨!杨教受,近来可好?”
杨教授闻言一怔。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时,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随即额头上的冷汗就开始往外渗。怎么会是她?她怎么在这里啊?
原来她认识杨教授啊!大夫们惊讶的转头看向杨教授。不过,当他们看到杨教授那副神情,却是更为惊讶了!这女孩是谁?为什么杨教授见到她会露出受惊过度的表情?
林峰见杨教授的反应有点慢,有点冷场,他配合着小欣,含笑讽刺道:
“看样子这两个月不见,杨教授好像越来越意气风发了。”
刚回过神来的杨教授闻言,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个西装革服的英俊少年,根本就是那个小神医的哥哥。只不过,上次他穿的是军装,这次他穿的是西服,他竟然没有认出来。早知道,他刚才就什么也不说,直接走人了。
童大小姐笑着接道:
“没错,特别是刚才从门口进来时那场面。看得我都要忘了这是病房,还以为咱置身于中南海的新华门了呢!”(新华门:中南海的南大门,中央人民政府的大门。那里象征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政治中心。)
杨教授现在只想赶紧找个理由离开这里。可是,一着急,他又想不到什么好理由。
“杨教授,这两位是?”那位林大夫不愧是见多识广。光看杨教授的表情,他就能猜出这两位小朋友,肯定是哪个大人物家的太子和公主。于是,他心存巴结之心,客气的询问。
“咳咳!”杨教授被林大夫的问噎了一下,然后给自己的口水呛得不轻。他在心里把那个姓林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骗。MB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故意让老子难堪吗?
之前方剑秋看小欣故意躲着姓杨的,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现在,看了姓杨的反应,方剑秋就知道那丫头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了。当然,他也讨厌这种给人看病,还分身份等级的势力大夫。最主要是,他们明明看不出个所以,还做出一副高不可攀的专家派头!好像全天下除了他们这家医院,除了他们这群大夫,就再没别人似的。
于是,方剑秋适时的搧风点火道:
“小欣,你们认识杨教授?”
童大小姐冲方老爹眨了眨眼,赞赏他的上道。她点头道:
“是啊!可不就是认识吗?这可正应了那句老话,叫做人生无处不相逢!”
“丫头,你吹牛吧?”黄大顺同志也看出点苗头来了。这个姓杨的很怕别人问起他跟这丫头的事。那他就偏要说。
“人家杨教授可是从御医组出来的大人物。你怎么可能认识?”
闻言杨教授的脸色,只能用死恢来形容了。他紧咬着牙齿,极力保持着镇定。可是,就算这样他的冷汗还是如雨点一样在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浑身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要知道,上次那件事是李副总理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消息并没有走露。知道的也全是参与了诊治的人。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他是怎么从保健组出来的,那他以后也不用在医学界混了。因此,看到童大小姐和林峰出现在这里他就慌了。
“啊!”童大小姐故做惊讶的道:“杨教授,您从御医组出来了吗?不会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吧?”
上次那件什么事?除了那三个当事人和病床上的人外。其余房中之人全部好奇的望着杨教授和小欣。
“要真是因为上次那事,小欣,你可得向杨教授道歉。”林峰立刻接道:“要不是你横插一杠子。中途接手那个病案,杨教授……”
“不,是我医术不精。”杨教授知道自己今天是再劫难逃了。他抢在别人暴他短之前,自己承认道:“上次的事,一直没有机会谢谢小神医。今日得以再见,实乃杨某的荣幸!”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传来一片倒抽冷气的“嘶嘶”声。除了林峰之外,就连已经猜到几分真相的方剑秋都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个姓杨的会当面尊小欣为神医!
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特别是那群将杨教授当成偶像与人生目标的大夫们。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真的。这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丫头,竟然被杨御医称为“小神医!”
神医啊!这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要知道现在的医学界,西医为主。中医也被西化了。大夫们多数是靠着各种化验结果,照方开药。就算还有少数堪称国手极的中医。可是,敢挡担神医之名的却是许久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