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张脸缓缓转了过来,她笑着,眼里却满是泪水:“你要送走我了是不是?我不能帮你生孩子了是不是?”
“嗯,我知道的,我在你身边只会拖累你,他们会利用我来对付你。”
“秦音……”
秦音突然捂住眼睛,急促地开口:“你别想甩掉我!我会听你的话,离开你身边,但是你要答应我,你不能死!我会等你来找我,你会来找我对不对?”
“傻瓜。”云溶低笑着吻住她,直到怀里的人开始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你当然要等我,秦音,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死也不放。”
秦音皱眉:“人死了手冷冰冰的,手感会不会不太好?”
“那我尽量热腾腾地回来。”云溶莞尔,“我不在的时候不要整天想着吃饭睡觉,没事绣绣花学学做饭。”
“你嫌弃我?”
“我嫌弃你好久了。”
“我做饭很厉害的。”
“嗯,我娘最近换了一个灶。”
“……”
“上次那个被你一碗长寿面烧坏了。”
“我是为了你!”秦音愤愤道,“同是天涯做面人,之前陆总管还跟我抱怨说上次你做了面之后,厨房都重新大翻新了好吗?”
“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保护自己。”
“转移话题的痕迹太明显了好吗?”
“唔……也不要偷偷一个人生孩子。”
“我们继续来说说厨房嘛。”
“晚上也不要老是踢被子。”
“我生气了。”
云溶摸摸她气鼓鼓的脸,再摸摸她的头,心里的疼意和不舍一丝丝地漫了上来。这是他一生最爱的人,他多希望就这样将她收起来放在怀里,时时呵护,时时带在身边,不让任何人窥探、伤害她一丝一毫,可是……
“秦音,你该走了。”
清晨的空气中带着泥土草地的芳香,秦音在摇晃的马车中撩起帘子,拼命地朝那个笔直伫立着的身影招手。风将云溶的黑发吹起,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那抹娇俏的身影,山一程,水一程,只是不知,这一眼,已成诀别。
————————————————后半章————————
“夫人,这是王爷吩咐了让您服下的。”
“这是?”
“回夫人,这是护心丹,服下后可解百毒,关键时刻还可护住心脉,保您一命。”
秦音闻言微急:“这么宝贵的药给了我,他怎么办?”
“夫人放心,王爷有药圣的亲传弟子林泗忠老先生在,不会有事。”
“那好吧。”秦音接过那护卫手中的药丸,道,“麻烦大哥给我递杯水来。”
水送了上来,秦音朝那护卫一笑,指尖捻起药丸,仰头以水送服。
看她将药丸咽下,护卫恭敬道:“夫人若休息足够,我们便继续赶路吧。”
秦音点点头,看着那护卫转身掀帘离去,攥紧的手才微微张开,上面依然静卧着一枚莹白如玉的药丸。
傍晚的时候天色骤变,下起了大雨。秦音被一丫鬟扶进竹棚内休息。
几个护卫在棚内升起了篝火,然后便四散开去安静地守在竹棚周围。秦音让丫鬟用马车上驱寒的药材煮了汤,给他们每人送了一碗。
夜已深。
竹棚内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秦音猫着腰跑到马车旁,取了钱袋和简单的几件衣物,然后跑到棚外昏睡的一个护卫身旁,将一张纸条叠好塞入他怀中,做好这一切,她转身举起伞,消失在夜幕中。
“哎,你说那静安王的女人真会来吗?”
“相爷向来料事如神,他说会便会。”
“啧啧,我倒觉得她没这么傻,小姐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半个情敌吧,她会为了救一个情敌巴巴地往枪口上撞?”
“相爷向来料事如神,他说会便会。”
“就算她真来了,静安王那么狠辣一个人,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
“相爷向来料事如神,他说会便会。”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
“开始吧。”
“没有开始了!我们之间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说的是,开始动手吧,她来了。”
只见厚厚的雨帘中,一黄衣女子举着一把伞,疾步往密林靠近。
咻地一声,高手甲已窜出去,他站在林间大笑三声,雨势霎时破开,树叶纷纷震落。
秦音凝神,屏气看向林中那个身影,大声道:“我既已来了,你们要遵守约定,将红素放了!”
等了半天,却一直不闻前方那人的回应。
秦音正急,却见林间又窜出另一抹身影。高手乙先是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然后走到一直维持着方才狂笑的姿势的高手甲身旁,默默地伸出一方帕子递到他鼻子前。
“阿嚏——”高手甲捧着帕子,如释重负地打了一个喷嚏。
秦音:“……”
“你先别急……阿嚏……我们现在就带你过去见相爷……阿嚏……这两天天气不大好,有点感冒,别……阿嚏……别介意……阿嚏……”
接下里的一路,秦音直接被高手乙扛了起来在空中穿行。
“那个……我们就这样把他扔在那,真的好吗?”
“你放心,他不认识路。”
秦音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一个十字——再见,高手甲。
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处荒凉的小院前。
门一关上,娄相便噙着笑从屋内走了出来。
秦音冷冷道:“红素呢?”
“放心,我现在就让你们见面。”娄相阴阴一笑,朝手下摆了摆手,就要将秦音带下去。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屋顶的瓦片被砸破了一个洞,一个黑衣人浑身狼狈地摔落在地面。
“咳咳……”高手甲拍了拍浑身的灰土,睁大了眼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突然尖叫一声从怀内掏出一方手帕,在确定上面并没有沾上灰尘后,他才吐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娄相呼啦一巴掌就拍过去——“你这个混小子!成天搞破坏,还想不想跟我拿工资吃饭了?!”
高手甲哇哇叫着躲向高手乙身后:“这次真不怪我!我明明去河边洗手帕叫他们等我来着,谁知他们两个没良心的居然就这样丢下我跑了。”
高手乙闻声跪下沉痛道:“属下知错,属下不该留下蛛丝马迹让他寻回来的。”
“不怪你。”娄相无奈地揉揉额头,“晚上趁他不注意在他碗里下点药,拖去附近的永定河里扔了。”
高手甲:“= =相爷,我听到了。”
“记住将药加在他最爱的糯米粥里,本相也是仁至义尽了。”
“……相爷我最近改吃红豆粥了。”
“记得吩咐厨房晚上糯米粥的颜色做得浊一点,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相爷我要吃红豆粥,红红的,加什么药都不会发现的哦。”
“就这样吧,现在先把那丫头带下去。”
于是秦音被带下去的最后一刻,看到的就是高手甲因为吃不到红豆粥纠结万分的脸……
看到红素的那一刻,秦音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才几天,这个肆意飞扬的红衣女子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手上脚上都拖着沉沉的镣铐,看到秦音,似是不相信般,揉了揉眼。
“秦……音?”
秦音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的你。”
“你是白痴吗?”红素苍白的脸上尽是泪水,“你明知他想要害你,你还傻傻一个人来送死……”
“我来救你出去!”秦音擦擦眼泪,坚定道,“红素,我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
“傻姑娘,你不该来的,他是我爹,他怎么会害我,你不该来的……”
“红素,你才傻,他根本就不是你爹,云溶都告诉我了。”皇帝寿宴之后,云溶告诉了她红素的真正身世。
原来,红素的娘亲生于异族,身上带有奇蛊,她的血液能治百毒,但前提必须是蛊虫的寄主还是处子之身。娄相当时正好身中奇毒,他知道红素继承了这一血统,于是杀了红素的爹,强占了红素的娘亲,将当时还只有四岁的红素夺了过来。之后的十年,娄相每月都要吸红素的血以解毒,十年后,毒解的那一刻,他对她们母女两人动了杀心。红素的娘亲为了救她,拼死为当时还在世的皇太后挡了刺客的剑,临死前终于得到了护她女儿一世的承诺。
只是现在,皇太后已于一年前归天,红素的处境也开始水深火热起来。
“你都知道了?”红素的泪水尽是苍凉,“我根本就不是娄府的大小姐,秦音,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我什么都没有……”
“你还有我啊!”秦音抱紧她,“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红素,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死老头,居然真的给了我糯米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她们和谐的气氛。
秦音吸吸鼻子,闷闷地朝窗边喊:“出门右手边往左拐,一直走两百里,就可以看到永定河了。”
逃亡
“啧啧……”看着摊在地上不断冒着气泡的粥,江奇摇摇头,“这老头是真想杀了我啊。”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哗啦一声,刀已出鞘,江奇咧唇一笑,狠狠砍向二人——
红素手脚一松,锁链霎时委地。
江奇一个纵跃,抓起怔愣的两人,往窗外飞去。
秦音此时才惊觉,外面已是火光一片。
小院四角全部被举着火把的侍卫围堵起来,娄相噙着笑当中而出。
他看了看四散一地的糯米粥,皱眉道:“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糯米粥啊,人心果是易变,不过,本相擅长的便是,将叛变的人—— 一应斩杀!”
江奇嘴边依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他伸手入怀,一边慢悠悠地说:“忘了告诉你,我从小就爱吃红豆粥呢,因为老抢不过云溶,所以只好来你这儿讨点糯米粥吃了,还有啊,刚刚去了厨房,发现番薯粥也不错,所以老子顺手拿了几个出来,就是还没削,想借你的刀使使——”江奇目光一闪,手中的几个番薯块已光速般向前射去——
“啊!”“呃!”……
娄相身旁的几个护卫纷纷倒地。
娄相脸色大变,人群瞬间骚乱,江奇瞄准这一瞬的破绽,携了秦音两人,挥刀而去,所经之地,血光飞射。
三人终于冲破阻碍逃到郊外,江奇本是拎着二人飞速前行,突然间四周风声大作,前方灌木间霎时出现一个挺拔的黑影。
秦音明显感觉到江奇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那一抹黑影,嘴角轻勾。
“从进了娄府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无时不刻期待着能与你来一场对决。”
“动手吧。”尹奂,也就是高手乙面无表情道。
“切,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喂喂,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亲密交流了,你以后想听我的声音估计都没机会了,好歹给我一个稍带留恋的表情嘛……啊,你大爷的,居然搞偷袭!”江奇眼睛冒火,他刷地将碍事的两人扔到地上,掏出帕子抹了抹脸上的血迹,手从脸上移下来时,帕子已成了无数尖利的碎片,齐齐射向尹奂。
“帕子还你,老子跟你玩完了!”
秦音默了默,动手就动手,你那一脸“定情信物还给你从此与君是路人”的哀怨表情是要闹哪样。
灌木间一片刀光剑影,红素身上还有伤,秦音扶了她往旁退去以免被剑气伤到。
突然身后响起哒哒马蹄声,秦音一惊,心想必是娄相等人追上来了,她急急望向江奇。
江奇似是也发现了涌上来的人马,他使劲全力挥出一剑,趁尹奂被震退的时刻,窜到二人面前道:“你带着娄小姐先离开,我来断后!”
秦音正欲拒绝,江奇已捞起两人扔到尹奂的马上,然后朝身后正要扑上来的尹奂大吼道:“你烦不烦!我想同姑娘说几句话你就不能边边去自个儿玩会儿吗!”
尹奂脸僵了僵,却是没有再上前。
“这个……”江奇抓紧时间在怀中掏了掏,抓住一截番薯,交到秦音的手里,一脸托孤的表情道:“我特意留了半截回来,你带回去,让云溶煮了粥等我。”
说罢,他狠狠一脚踹向马屁股,马载着二人飞速往前方狂奔而去——“记住要加两勺糖啊!一勺半老子不吃的!!噗——尹奂你个混蛋又给老子搞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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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属下有罪,是属下没有看好夫人。”
“她……可曾留下什么?”站在桌前的云溶脸色苍白,努力保持着冷静问道。
“夫人她临走前曾在属下衣里塞了一张字条。”影卫说着将手里的字条呈上。
“不要担心,等我回来。”一行字略显潦草,可以看出是急急写就的。
云溶攥紧字条,喃喃道:“师兄那边并没有消息,至少说明她的失踪与娄相无关……那她究竟去了哪里……”
“爷,那太子那边的事……”
“先按兵不动,看看再说。”
“是。”
“还有,传令下去,让七十二暗卫接令,全力追查秦音的行踪,绝对要在娄相的人之前先找到她!”
“……是,爷。”
另一边,娄相的追兵循着秦音二人马蹄的轨迹来到一个岔路口。
“马蹄印往左边那条路去了,快追上!”
“等等。”其中一人看了另一条路一眼,沉凝道,“为保万无一失,我们兵分两路。
她们两个弱女子,且又有一个受了伤,不足为惧,就算分成两路,我们的人手也足够对付。”
待众人走后,岔路口的草丛后面才传来两声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红素,你怎么样?还能继续赶路吗?”
“嗯。”红素拭拭额上的冷汗,勉强笑道,“没事,虽然他废去了我的武功,但底子还是在的,我能坚持,我们快走吧。”
秦音点点头,正欲搀红素起来,突然又听到前方几声厉吼。
“我们刚刚忽略了那片草丛,她们极有可能躲在那里,快点回去!”
秦音一惊,忙扑着红素重新躲进去,谁知这一扑却用力过猛,两人齐齐顺着身后陡直的草坡滚了下去……
“琤”地一声,云溶手中的长剑被击落在地。
“六弟今日怎么看起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