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明堂锅,乃咋这么猥琐呢、、、
☆、过堂
等顾明堂磨磨蹭蹭许久才从姜小豌房里出来时,张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大哥,你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
“睡着了”三个字张宽没说出来,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好似大变活人一般的顾明堂,之前进去时明明还是一身沾了泥灰尘土的旧衣裳,出来时却焕然一新,剪裁合身款式大方的衣服将本就身高腿长身材伟健的男人衬托得益发气宇轩昂,俊朗不凡。
顾明堂对张宽一脸呆傻的模样很是受用,斜靠在门柱上痞痞地问:“大哥这身怎么样?”
张宽十分凑趣地猛拍马屁:“迷死人不偿命啊!我要是女的,肯定哭着喊着要嫁给大哥!”
顾明堂唇角微翘,“女人要是长成你这模样,倒贴给我我也没兴趣。”
“大哥,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张宽一张苦瓜脸拉得老长,“不过这衣裳是谁做的,手艺可真不错。”
顾明堂带着几分得意与自豪道:“我义妹。”
张宽敏锐地嗅到一丝暧昧的气息,挤眉弄眼拉长语调道:“义——妹——啊,我怎么没有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细致可人的义妹呢?大哥,我看你这件衣裳比铺子里卖的还要强,下回见到咱义妹能不能让她也给我做一件?”
顾明堂一句话给他堵死了,“你想得倒美,这一件还是大哥我好不容易求来的,你想要等下辈子去吧。”
“唉,没人疼没人爱的人真可惜。”张宽煞有介事地哀声叹气,“对了,把大哥赶出来的不会就是咱这位义妹吧?”
顾明堂翻了个白眼,“是又怎样,你小子有意见?”
张宽拨浪鼓式摇头,“不敢,不敢,义妹真乃高人也,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咱义妹这么心灵手巧,想必长的也不赖,不知道有了婆家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明堂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这年头,好菜都让猪拱了。还有,那是我义妹,跟你小子没关系,别咱来咱去的。”
“哎,对对,是令妹,令妹总行了吧。”张宽背转身吐舌头,瞧这护食的霸道劲儿,要说自家大哥对他那位已经许了婆家的义妹没啥想法,他就把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
说笑一番后,兄弟俩打道回城。
顾明堂特意吹熄了灯烛,将所有门窗全都关好才走的人。
有姜小豌亲手做的新衣加身,他此时的底气比来之前壮了许多,心里盘算着过两天等姜家父女回来了再备上一份大礼,光明正大地来探亲好了,趁势弥补一下有些嫌隙的关系,也省得姜小豌发现房里的衣服不见了还以为家里遭了贼。
……
这一晚,姜小豌在白杨县的大牢里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一来环境太差没有可供躺卧的床铺,二来内心又十分煎熬,令她几乎整夜未曾合眼,只是垫着一些稻草靠在石墙上坐了一宿。
翌日早上,李捕头便来提父女俩过堂了。姜小豌早料到有这一关,提前用昨日喝剩的一点水洗了脸,用手指梳理了头发,摘去身上沾的每一片草屑,然后努力打叠精神,平复紧张恐惧的心情,尽量步履从容地走出大牢。
连李捕头见她如此心里都不得不佩服,不愧是顾阎罗的女人,在大牢里蹲了一夜居然还这么镇定,有胆色!
终于走进传说中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底下分站两班威风凛凛的衙役、槛外围着乌鸦鸦看热闹的百姓的公堂,姜小豌一瞬间有种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的错乱感。
姜宝山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回见识到这种场面,不觉有些手足无措。
猛可里,“啪”的一声惊堂木响,上首传来厉喝,“大胆刁民,见到本官竟敢不跪!”
底下衙役横眉立目,齐声低吼:“威武——”
姜小豌惊醒回神,但见堂上端坐着一个头戴乌翅纱冒的官儿,正朝自己吹胡子瞪眼,原本就外突的死鱼眼好似要脱眶掉出来一般——没错,正是下流胚孙俊才他爹,白杨县令孙正清。
赵玉书却并不在堂上。
尽管这位孙县令长得就不像清官,但姜小豌仍想据理力争搏上一搏。况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不想在公堂上故意激怒县太爷而凭白受刑吃皮肉之苦,于是拉着姜宝山一同曲膝跪了下来,口中称道:“民女姜小豌与爹爹见过县令大人。民女不懂规矩,适长冒犯了大人,请大人勿怪。”
一番话说出来,不止堂下看热闹的百姓啧啧称奇,连孙正清都很是意外,这不卑不亢进退有礼的态度哪里像是犯了重罪朝不保夕的要犯,也不像乡下畏首畏尾上不得台面的村妇,倒似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大家之女一般。
孙正清哼了一声,“罢了。姜小豌,本官且问你,你和你爹与那纠集暴民打家劫舍骚扰一方治安、并杀害源州知府肖成义肖大人的‘顾阎罗’顾明堂是何关系?”
此话一出,堂外围观的百姓立即嘤嘤嗡嗡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起来,原本肃穆的大堂顿时成了一片嘈杂的菜市场。
“顾阎罗啊,我听说过我听说过!是源州什么山的山大王,底下领着八百号誓死追随的弟兄,整个源州无人不服。”
“什么山?伏虎山!顾阎罗手下何止八百号弟兄,明明是有八万大军,不然怎么称霸一方?”
“听说过算什么,我二叔的大表姐的三姑父还曾经亲眼见过呢!说是身高八尺腰围一丈,眼大如铃鼻粗如牛,和画本里的阎王生得一模一样。”
“对对对,顾阎罗可是有法术的,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那位源州知府据说就是半夜睡在自家第七房姨太的床上时突然没了脑袋的!”
“哦唷,这么厉害啊!”
……
堂上的孙正清满头黑线,脸皮抽搐,惊堂木一拍大吼一声:“肃静!谁敢再聒噪,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县太爷一发威,底下登时鸦雀无声。
虽然时机和场合都很是不对,姜小豌却几乎没撑住笑了场,阎罗什么的,难道不是凶神恶煞狰狞恐怖的形象么,怎么这些百姓嘴里流传的却是如此夸张演绎神乎其神的传奇人物?
她低了头好不容易才调整好面部表情,然后才重新抬头绷紧面皮肃然对答:“回禀大人,顾明堂是我爹早年间收的义子,也就是我的义兄,不过自他十八年前离开白杨县后就一直没回来过,直到月前才来我家住了二十余日,然后于五天前离开。在此期间顾明堂从未提及他在外面的作为,我和爹爹对他所犯罪过也毫不知情。”
孙正清鱼眼一瞪,尖声喝道:“大胆刁妇,休得巧言令色!你是顾阎罗的义妹不假,可你还是那匪首的姘|头,背着要过门的未婚夫与其偷|情私|通,大槐村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还敢在此欺骗本官?!”
姜小豌在羞怒之下涨红了脸,“大人,民女敢对天发誓,民女与顾明堂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之所以大槐村人传言我与他有苟且之事,纯粹是有人无中生有故意造谣污蔑民女,请大人明察!”
姜宝山听得心中绞痛,这些不堪言论,他今日竟是头一回听说。可恨他伤了腿,在家养伤近一个月,对此事半点不知情,让女儿一人面对全村人的污言秽语!
孙正清冷笑,“你和那匪首清白?谁能证明?再说无风不起浪,你若行止端正没做过半点丑事,谁会故意造你的谣污蔑于你?”
姜宝山无比愤慨,沉声道:“大人,我女儿与顾明堂绝对没做过半点污秽事,草民可以证明!”
孙正清又从鼻子里哼笑一声,满脸的嘲弄,“你证明?荒唐!你是这刁妇的爹,自然会帮着她说话。”
话音刚落,堂外忽有一名女子从围观人群中奋力挤上前,大声道:“县令大人,姜小豌与顾明堂的确清白,是李二狗造谣污蔑他们,民女可以作证!”
包括姜家父女与孙正清在内,公堂内外所有人一齐扭头循声望去,便见突然高呼者乃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身形纤瘦,相貌清秀,虽然方才那句话微微有些发颤,却努力挺直背脊不露怯意。
姜小豌吃了一惊,竟然是春妮,这姑娘怎么来了!
——与此同时,顾明堂正与张宽在街上懒懒散散地晃悠,考虑中午在哪家饭馆解决午餐比较好。
这时,前方忽然有人大惊小怪地嚷了一嗓子,“哎,听说县太爷这会儿正在衙门公开审问顾阎罗的姘|头,大伙儿还不赶紧去瞧瞧!”
一人呼喊百人响应,当下整条街的行人霎时潮水一般涌向县衙,争着抢着赶去看热闹。
张宽拍着大腿直乐,“哎哟喂,大哥,你什么时候有了姘头,我怎么不知道?”
顾明堂却没像往日那般笑骂他几句,而是突然沉了脸,“不好,那丫头有麻烦了!”
说罢拔腿就跑,同样是往县衙的方向,那架势犹如火烧屁股一般急。
张宽站在原地瞠目结舌,不是吧,大哥真的有了姘头?还被白杨县的衙门给抓了?那可真是稀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粽子节,希望大家都过了愉快的一天~
明天仍然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更新,大家别错过哦~
☆、公堂上的对视
愣了一会儿神后,张宽撒丫子就追。可等他豁出老命来追上顾明堂,后者已经奔到人头济济的衙门之外,正打算使用暴力突进人群之中。
张宽赶紧连拖带拽将他拉到一边,低声急道:“我的好大哥哎,为了一个女人你不要命了?白杨县令正想抓住你升官发财呢,你可倒好,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自投罗网?”
他也知道自家大哥素来做事不会这么急躁鲁莽,这回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难道是被什么狐媚子迷了心窍?
顾明堂比张宽更急,“谁说老子是来送死的?老子是来救义妹的!”
张宽一怔,“你义妹?不是说和她爹一起出门了么?”
顾明堂两眼几乎要喷火,“刚才那人说县太爷在审我的姘|头,那不是别人,就是老子的义妹!还有我义父,也被那狗官一起抓来了!我刚才从人缝里瞧得清清楚楚,他们父女俩正在堂下跪着呢!”
义妹就是姘|头?张宽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见顾明堂衣摆一掀心急火燎地又要往衙门里闯,赶忙又将他拉住,“大哥,稍安勿躁!你打算怎么救人,就这么冲进去么?你没看到这衙门周围站的士兵跟地里的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肯定是那狗官把全县的兵都调到这里来了,专等着抓你呢!咱们这会儿就两个人,别说救人了,一露面肯定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顾明堂心中一凛,四下里一瞧,果然如此,原本过热的头脑终于稍稍冷却下来。他方才救人心切,根本没注意到周遭的情况,此时看了才发现形势有点不大妙。
他不由拍拍张宽的肩膀,由衷道:“宽子,多谢你提醒,刚才是大哥糊涂了。”
张宽习惯性地拍马屁:“大哥你英明一世,偶尔糊涂一回也没什么。”
顾明堂一本正经道:“若糊涂一回就把命给丢了,再那英明也白搭。”
张宽摸着头嘿嘿笑,“那倒是。”
略加思索后,顾明堂终于提出了一个符合他带头大哥的身份、也比较靠谱的对策,“这样,我们还是遮着脸混进去旁观,且看那狗官要耍什么把戏。那狗官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应该暂时不会对我义父义妹下手,今天过了堂多半会将他们父女俩重新收监,那咱们就到天黑了再潜进去打探虚实伺机救人。”
张宽这回大力点头,“行,就这么办。”
兄弟俩随即如同普通的看热闹群众一般推推攘攘地挤到最前面。顾明堂这下将姜小豌跪在石板地上、不得不向堂上某狗官低头的背影看个清楚,心里不由再次揪紧。
也不知前面怎么审的,这时,旁边一名少女忽然高声道:“县令大人,姜小豌与顾明堂的确清清白白,民女可以作证!”
顾明堂不由有些意外,这姑娘他认识,正是姜小豌的好姐妹田春妮。唔,看不出来这姑娘居然如此有胆量,竟敢跑到县衙来替姜小豌说话,他以前还真是小瞧她了。
张宽正好也挤到田春妮身边,循声一看之下眼中顿时一亮,这姑娘长得不赖啊!
公堂之上,孙正清眉毛一皱,啪的一声再次拍响惊堂木,“哪里来的刁女,竟敢在公堂之外肆意叫嚣?”
姜小豌唯恐孙正清会治田春妮的罪,连忙一边朝她递眼色一边低声道:“春妮,你别乱说话,快回去!”
田春妮朝她摇摇头,脸上现出难得一见的固执,随即上前三步,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
姜小豌转回头时,忽然一错眼见到身后那群看热闹的百姓中杂夹着一个人,原本生得人高马大,此时却刻意佝着背弯着腰,尽量让自己在人群中不显山露水。脸上还被围巾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而那双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目光热切而又贪婪,还掺杂其他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轰隆隆一串惊雷接连在姜小豌耳边炸响,这位义兄不是几天前就被她赶出家门了么,怎么到现在还在白杨县?今天她和爹在衙门受审,这家伙怎么好巧不巧地跑到这里来围观?他就不怕被人认出来,然后被孙正清就地捉个现形?哎呀,他不会是因为被自己赶出去而心怀怨怼,故意来这里看她倒霉的模样以出气解恨吧?若是如此,那这混蛋真是太太太可恶了!
姜小豌这一回头,张宽也才终于见识到自家大哥的义妹兼传说中的“姘头”的真实面目。若非在衙门里,场合不对,他肯定要凑到顾明堂身边拍一记马屁,“大哥,你眼光真不错!”
“大人,民女是大槐村人,名叫田春妮,自愿上堂为姜小豌作证。”
田春妮清越的声音将魂不守舍、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姜小豌拉回现实,她赶紧收摄心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公堂。
孙正清歪嘴冷哼,“你这丫头年纪轻轻的能作什么证?倘若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官可要治你个藐视公堂的大罪!”
田春妮脸色微微白了一白,却仍旧挺直背脊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