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还待再施展媚术继续劝酒,顾明堂压低声音喝道:“放肆!我家少爷说不喝了,你们耳朵聋了,没听见么?”
他早看这两个女人不顺眼了,一直在对姜小豌动手动脚的,虽说是女人,他也觉得不舒服。这丫头是他的——虽说现在还不是,但总有一天肯定会是——他自己还没舍得动过呢,哪能便宜了别人去,就算是女人也不行!此时见二女如此不识趣,一味纠缠姜小豌,当下就火了。
粉柔和紫烟吓了一跳,抬头一瞧,先前一副忠厚老实模样的吴管家眼睛里射出两道凶光来,刹那间似变了个人一样,看得两人不寒而栗,别说劝酒了,连动都不敢动了。
姜小豌无语,这家伙真是够粗暴的,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再说,这么凶神恶煞的,要是惹来其他人怀疑怎么办。
好在那一桌官吏正忙着与姑娘喝酒调笑,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有人正对姑娘们的热情服务表示不满。
姜小豌出来打圆场道:“两位姑娘莫怕,我家这位管家只是担心本公子的身体罢了,情急之下话说重了些。不过本公子实在不能喝了,再喝下去就会浑身痛乏几天起不了床,还请两位姑娘包涵。”
两个姑娘本也不敢得罪这位梅公子,否则被柳妈妈知道了肯定要吃苦头,只是刚才一时被顾明堂吓到了,此时听了姜小豌一番温言细语的解释不由受宠若惊,向她陪了罪后再不敢放肆,也不敢再做什么露骨的动作,只陪着姜小豌喝茶聊天吃点心,倒也轻省自在。
这一桌气氛变得和谐而融洽,另一桌的官吏们却没什么顾忌,酒过三巡后渐渐变得放浪形骸起来。新任白杨县令最是急不可耐忘乎所以,猴急地将姑娘按倒在旁边的美人榻上胡乱拉扯衣服,当着众人的面便要上演一出活春|宫。
史国舅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一手伸进一个姑娘的裙子底下放肆揉搓,一手指着那新县令大笑不止。
顾明堂脸一黑,心里暗骂,这帮狗官,穿了衣服是衣冠禽兽,脱了衣服就是禽兽不如,比他这个土匪还要无耻百倍!
他赶紧往前一步站到姜小豌左侧边,将她的视线挡个严实,省得等下看到什么污秽场面受了惊吓。
然而,姜小豌虽然看不到了,耳朵里却还听到一阵阵不和谐的淫|声浪|语传来,脸上不由红白交错,窘迫非常。
那边的动静实在是不堪入耳,姜小豌刚想甩袖子走人算了,情况却有了转机。先是史国舅先受不了了,一摇三晃地搂着四个姑娘撤了,好去房间里大被同眠,接着觉得实在丢人现眼的赵玉书出面劝阻了新任县令的放|荡之举,随后几名官吏纷纷领着一两个姑娘去后院的高级包房各自快活去了。
姜小豌松了一口气,偷偷朝顾明堂递了个眼色,没等她找机会说出自己打算采取的行动,对方立即心领神会似的,朝她微微点了个头。
姜小豌有些意外,什么时候她和这家伙竟然默契这么好了?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起了身向粉柔紫烟二女发出邀请:“两位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歇息了吧?”
两位姑娘自然求之不得,当下欢欢喜喜地拥着她也去了后院。顾明堂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柳妈妈瞥见这位管家孤单单一个人,便上前讨好地问道:“这位大哥,要不要妹子我也找个姑娘今晚陪陪你?”
前面隔了数尺远的姜小豌这一句听得真切,脚下不由一顿,心里暗自发了狠,姓顾的,你要敢答应,这辈子你就别想我再搭理你了!
但听身后某人义正辞严地拒绝道:“不用了,我要护卫我家少爷的周全,等下就在少爷房外守着就行了。”
“大哥真是辛苦了。”柳妈妈顿时肃然起敬,如此忠心耿耿的管家,实在难得啊!
姜小豌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随着粉柔和紫烟继续前行。
到了后院,眼前现出两幢独栋小楼,右边一栋看上去档次更高些,史国舅一干官吏正是去的此楼。不妙的是楼下不知何时被黑甲兵围了个严实,看情形除了几位官吏与玉楼春的姑娘,不会放任何闲杂人等进去。
姜小豌蹙了蹙眉,脚下却不停,跟着两个姑娘去了左边的小楼。
进了一间包房后,姜小豌笑吟吟道:“两位姑娘先宽衣上榻吧,本公子随后便来。”
粉柔与紫烟含羞答答地应了,一边向床榻走过去,一边宽衣解带。哪知刚走到床边,后颈忽然传来一阵钝痛,跟着眼前一黑,双双倒在床上。
姜小豌将二女搬上床,扯开被子盖上,接着快速脱了身上的男装,再各拣了粉柔与紫烟的几件衣服搭配着穿了,然后坐到妆台边迅速梳妆打扮了一番。
虽说这辈子因为条件有限,她一向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上辈子经过名师专门指导教出来的化妆技巧却还没生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镜子里的人就由一个俊俏清秀的公子哥,变成了一位兼具妩媚与清纯的美娇娘。
一切妥当后,姜小豌拉开了房门。
顾明堂正扒在房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呢,心里还在纳闷怎么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那丫头那两个姑娘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吧?冷不防门突然开了,他便收不住脚地扑了进去,一双爪子好巧不巧地按在了开门之人胸前的两处丰盈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下子收到两个长评,还有另外几位读者的肯定,某青真是心花怒放受宠若惊,特此向所有留言的新老读者表示感谢!
☆、同命鸳鸯
姜小豌先是愣了;继而惊了,接着又羞又恼,赶忙用力将那双作怪的狼爪拍掉;这个流氓色|鬼大混蛋;真是太过分了!他以为自己是这楼里的姑娘;还是存心要在这种肮脏地方对她动手动脚?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可原谅!
屋里只点着一支摇曳的红烛,光线暧昧昏暗,顾明堂也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只当对方是粉柔紫烟二女其中一人,同时感觉到自己按上的那两团软嫩手感上佳;弹性一流,虽然不算太大;但盈盈一握的感觉也相当美妙——再美妙也不行!不是他家亲亲小义妹,他就要视为粪土,坚决抵制!
某人正在这里做自我检讨,对面的姜小豌已经扬起了手,准备一个耳光打过来了。
顾明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凶巴巴道:“贱人,连爷都敢打,反了你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的女子不但毫无惧色,反而比他还要愤怒,还带着几分浓重的委屈控诉道:“你,你竟然骂我贱人?你是不是还想打我?好,你打,给你打!”说罢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顾明堂这下子惊得非同小可,不对,这个声音不是那两个小骚|货,而是——
定睛一瞧,对面的女子螺髻如云,妆容精致,长眉入鬓,朱唇一点,那叫一个楚楚动人,粉柔紫烟什么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乍一看上去有些陌生,但细看五官却还是熟悉的,没错,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亲小义妹。
坏了坏了,他刚才人都没看清就骂人贱人,这下子可全完了!
顾明堂眼前一黑,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叫你嘴贱!
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丫头怎么就换了女装,还打扮得这么漂亮,打算做什么去?
顾明堂视线不由下移,发现姜小豌外披一袭淡紫轻纱,内着一件粉红抹胸,下穿一条绯色曳地流仙裙,勾勒出玲珑有致、婀娜曼妙的身姿,整个人如同海棠初绽般明丽鲜润,看得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口水直下三尺长。
哎哟,刚才摸到的是这丫头啊,他就说手感怎么那么好呢!亏了亏了,早知是她,就应该多摸几下,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这等美事呢……
半晌没听到动静,姜小豌奇怪地睁开眼睛,就见某人嘴角边挂着可疑的液体,一双眼睛狼似的泛着绿光,从上到下来回巡视自己身上每一个部位,似乎在找地方下嘴一般。
姜小豌一张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忙不迭地以手掩胸,斥道:“你,你不准乱看!刚才不是还要打我么,现在怎么不打了?”
顾明堂醒过神来,赶紧伸手擦去口水,目光也强行扭转成纯良模式,赔笑道:“好妹子,误会,都是误会啊,刚才是哥哥糊涂,一时眼花错把你当成那两个女人了,不然哥哥怎么可能会动手打你啊!”
——哥哥疼你还来不及呢!
谅你也不敢打!姜小豌哼了一声,心里舒坦多了。
顾明堂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奇道:“话说回来,小豌,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妆扮成这个模样,那两个女人呢?”
姜小豌抬手朝床上一指,“那里。”
顾明堂瞧了一眼,脸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小豌,你不是打算穿成这样去迷惑史国舅那老狗,然后趁他不备时动手吧?”
姜小豌唇角微扬,调侃道:“猜对了,这回不糊涂了嘛。”
得了肯定顾明堂一点也不高兴,黑着脸痛心疾首道:“这怎么行!那老狗有多荒|淫无耻你刚才又不是没见到,而且他还是练家子,功夫可能不在我之下。更何况楼底下还围着上千黑甲兵,我那些弟兄们全都来了也不见得能成事,何况是你!”
他原本是打算等史国舅进了房间后自己再潜进去宰了那老狗,但没想到楼下竟会围了那么多黑甲兵,让他的计划落了空。关键是,这丫头还穿得这么,这么的暴露,她要去了,又被史国舅给抓住,会遭受怎样的凌|辱折磨可想而知,他绝对绝对不能答应!
虽然顾明堂脸色臭到不行,姜小豌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一条条和他分析:“你说的都没错,但刚才你也看见了,那老狗已经喝醉了,走路都不稳当,还要人扶着,正是最不堪一击的时候。这屋里有一支琵琶,等下我就装成玉楼春的歌伎进去那老狗的房间,得手后再原样出来,楼下守着的那些黑甲兵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否则,等那老狗清醒了回到衙门里,又有那么多黑甲兵围在身边,就算降龙寨的弟兄们全都来了,也休想动他一根毫毛,自己还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顾明堂不得不同意她说得有道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万一这丫头有个什么好歹,那他这辈子还不得悔死。
姜小豌见他神情似有松动,便再接再励道:“机会难得,你就让我试一次好了。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倘若情形不对,我就马上退出来,不会勉强动手,更不会白白去送死。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呢。”
顾明堂沉默了片刻,带着几许不解和疑惑问道:“小豌,其实这事跟你没多大关系,史国舅主要是冲着我和我寨子里那帮弟兄来的。你就算和义父春妮他们真的躲到远远的,那老狗找不到你们也是枉然,可你现在为什么还要冒险去杀那条老狗?你原来不是总说最讨厌滥用暴力以势压人的么,怎么这回自己却……”
是啊,为什么呢?这真是一个好问题。没错,姜小豌一向厌恶暴力,主张一切事情尽力用平和文明的方式来解决,此时会想到以身犯险去刺杀史国舅,实在是打破了她一向的为人处世原则,也需要她拿出所有的勇气和胆色来面对。
三个月前那个惊心动魄的逃狱夜晚曾经给姜小豌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以致上了越龙山后的最初一段时间,她晚上睡到半夜时常会从噩梦惊醒,恨不得再连夜逃离那个每个人手里都或多或少握着几条人命的土匪窝。
然而,她终究没走。想到某人就睡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心里的恐惧竟然慢慢淡化下来,继而莫名感到安心。都和阎罗王一起闯过修罗场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随着时间推移,在寨子里住得久了,与土匪们日益熟识后,姜小豌逐渐发现这些外人看来恶形昭彰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也有其质朴可爱的一面,比如李小猫,比如朱大胖,比如潘二蛋等人,与他们打交道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难,甚至可以说出乎意外的简单。
除了早被剔除出去的贾老三这种害群之马,土匪们大都是直来直去一根肠子通到底,不用费心猜测他们肚子里打些什么鬼主意,他们的情绪全都正大光明地摆在脸上,高兴了和你勾肩搭背哥俩好,生气了张嘴就骂甚至动手开打。不过打过之后很快就会尽释前嫌和好如初,没事人一般继续勾肩搭背哥俩好。
原本以为土匪窝里的日子会异常难捱的姜小豌在降龙寨一住就是三个月,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她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在自己不自知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改变了观念与看法,遇上与山寨相关的事情,渐渐不再站在外人角度上说你们如何你们怎样,而是不自觉代入自己,思考咱们如何咱们怎样。
现在史国舅带着大批人马杀到,放言要将顾明堂连同他的整个土匪窝都给端了,还拉上大槐村两百口人的性命作垫背,姜小豌第一个念头便是思考如何应对,而不是将自己撇清关系置身度外。
在前任白杨县令孙正清手里栽过一次跟头后,再面对史国舅这等丧心命狂满手血腥的刽子手,姜小豌终于认识到与这种衣冠禽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也不能怀有任何侥幸,唯有以暴制暴,以拳头对拳头,才可能挣出一条活路来。此刻眼前恰好出现一个大好机会,不用众兄弟出生入死血洒战场,只要冒点险尝试一下就可能一劳永逸,她不想错过。
不过短短一瞬间,姜小豌便深刻回顾了一遍自己从一个好姑娘堕落成女土匪的心路历程。想到自己据实回答后,某人还不知会得意成什么样,便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吃了降龙寨三个月的饭,被你手下的弟兄们熏陶得暴力了,那老狗人品既低劣无耻,又生得面目可憎,超出了我的忍耐极限,所以我想自己亲手做了他,不行么?”
没想到这个答复还是取悦了某个脑回路与正常人不在一个空间的人。
顾明堂愣了愣,随即咧嘴开怀大笑:“行,当然行!咱们降龙寨风水好,果然不是虚的!”
最重要的是,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有胆有识,敢想敢做,他喜欢!
风水……姜小豌无语望天,指望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