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细细回禀道。
“那又是谁传出那珠花是我替她赴宴准备的?”
“这个——”红绣顿了顿,咬咬牙,还是照实说来,“据奴婢所知,流言先是从七小姐院里传出来的。”
“婧儿?”小王氏诧异。想了想,摇头肯定道,“不可能是她,婧儿虽任性了点,又喜与五丫头作对,但却不是搬弄口舌之人。再者,五丫头得到珠花那日她不是不在场吗?肯定是有心人故意误导她。你再细细查探一番,看到底是谁向婧儿说起过珠花的事!”
红绣领命躬身行礼后便出去了。
“是谁跟我说五小姐的珠花是娘亲替她准备的?”楚明婧挠挠头,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道,“好像是祖母院里守门的婆子,又好像是大姐姐院的三等丫鬟,嗯,貌似二姐姐院里也有丫鬟婆子说过,一时半会的我也想不起来了。娘你问这个干嘛?”楚明婧不明就里。
小王氏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因为你这傻丫头被人当了枪使!”
楚明婧还是有点糊涂。
“五丫头的珠花是三丫头给的,姐妹几个除了你都知道,你三婶又是个眼皮子浅的,生怕娘亲短了她家的一样,死盯着长房的一言一行。你又是个兜不住话的,若是有心人在你面前说句‘五小姐得了大夫人给的贵重珠花’,就是你自己不往外说,单是你院里有人说了,别人也是算在你头上。”
“娘的意思是说这话是从我院里传扬出去的?”楚明婧不敢置信。
“娘着红绣查探了一番,说是从你院里传的。这明摆着不就是指你诬陷了五丫头吗?”
楚明婧气得一拍桌面,“要我知道哪个在背后陷害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好了好了,唯今之计还是得查清这背后之人。”小王氏安慰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轻了说只不过是姐妹之间的小误会,往重了说是说七小姐楚明婧不忿姐姐有了更好的头面,心怀嫉妒,搬弄口舌,这对一个即将议亲的姑娘家来说是极度不利的。幸而管家的是小王氏,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人把亲女说得如此不堪,就算楚明婧真的做了,她也有手段掩得干干净净,何况她根本不认为自家鲁直的女儿能做得了这种拐了几个道道的事。
明慧明慧明慧
晋安侯府二少爷楚晟彦带着小厮穿街走巷地寻找着三个月后给妹妹楚明慧十四岁的生辰礼。
“二少爷,都寻了好几日了,您还没有找到看得上的吗?奴才瞧刚才看的那雕花翡翠玉贊就不错,三小姐一定会喜欢的!”小厮楚忠苦哈哈地说道。
“你这臭小子,是走累了吧!你家少爷我都没觉着累,你这成天跑来跑去的就累了?”楚晟彦有点嫌弃地道。
“哈,哈,哈!”楚忠打了个哈哈,垂着头苦着脸认命地继续跟在一心讨好妹妹的二十四孝兄长身后。
“走,那家店好像从没见过,去瞧瞧!”远远瞧见对面一家新开张的店,楚晟彦兴冲冲地奔过去。
身后的楚忠亦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店里去。
“欢迎光临小店,公子随便看看,小店虽刚开张,但也有不少好物,公子慢慢挑选,总会选到合心意的。”一见有客人上门,掌柜便热情地迎了上来,一边说还一边介绍着店里的物品。
“公子要挑些什么样的物品?是送人的还是自个用的?若是送人,是送给男子还是女子,多大年纪的?”
“这买东西送人还有这么多讲究?”楚晟彦奇道。
“这是自然,既然是送人,当然得送人家合心意的。”掌柜笑道。
楚晟彦点点头,“是这个理儿!我是买来送人的,十四岁姑娘家的生辰礼!”
“刚巧今日店里刚来了一批有趣的小玩意,送给十三四岁的姑娘家最好不过了!”掌柜一拍手掌,笑道。
“哦,赶快拿来我瞧瞧!”楚晟彦大喜。
掌柜转身命人好生招待,便掀开柜台后挂着的淀青门帘,一头钻了进去。
楚忠见状,心里默默念叨,“菩萨保佑这回二少爷能买到满意的,菩萨保佑二少爷这回能买到满意的……”
片刻,但见那掌柜手托着一个大方盘,满脸笑容从帘后出来。
“公子看,这些都是从西洋来的小玩意,在京城里可是头一件!”
楚晟彦拿起一柄铜镜状的物品,翻过另一面一看,惊呼出声,“看得好清晰啊!”
“这是琉璃镜,比铜镜清晰百倍,姑娘家对着梳妆打扮最适合不过了!”
楚晟彦满意地点点头,又拿起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揭开一看,便见里面一个穿白色蓬蓬裙的小人转着圈子,不一会,便发出‘叮叮咚咚’的乐器声。
“这是八宝音乐盒,里面奏的是西洋曲目!”
楚晟彦同样满意地点点头,又翻看其他几件,有西洋镜、琉璃夜光杯和一些用琉璃做成的饰物。
楚晟彦越看越满意,大手一挥,豪气地道,“这些我都要了,替我包起来送到晋安侯府,只说是二少爷的!”
掌柜大喜,连连命人将东西细细装入盒子里,又命人驾来马车,将物品送到晋安侯府。
待得楚晟彦主仆满面笑容离去,从店里隔间内闪出一名年约十七八岁,身穿靛蓝湖绸长袍的男子。
“世子爷!”掌柜恭敬地行礼问侯。
“都送出去了?”来人道。
“回世子爷,都送出去了!”
男子点点头,眼中流淌着一丝兴奋的光芒。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明慧的生辰了,她一向对头面首饰不怎么上心,想来这些西洋奇趣小玩意一定合她的心意。
这位蓝袍男子正是慕国公府世子慕锦毅。
随着大长公主府上的赏花宴日子越来越近,想到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妻子,他兴奋得数日来坐立不安。忽又想起赏花宴后不久就是楚明慧十四岁生辰,有心寻些礼物送至晋安侯府,又怕惹来闲话,唐突佳人。正好这日听闻大舅子到处寻找给妹妹的生辰礼,便偷偷命人开了这么一间小店,将四处收集来的新奇玩意放在店内,只等大舅子上门便兜售出去,也当是自己间接送了妻子生辰礼,以慰相思意。
第五章
“你是说红绣姐姐正让人查五妹妹蝴蝶珠花那件事?”楚明涵放下手中的绣活,不动声色地问贴身婢女彩云。
“是啊,我亲耳听到红绣姐姐吩咐赖嫂子的,说是查查是谁先说五小姐的珠花是大夫人给的。”彩云边整理着手里的五彩线球,边回答。
“那现在查出来什么没有?”楚明涵问。
“好像没有吧,不过我倒是听说这话是从七小姐院里传出来的。”彩云伏近楚明涵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
“哦?七妹妹一向与五妹妹不对盘,一时斗气传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楚明涵拿起手边的茶小小的抿了一口,淡淡地道。
“可不是,谁都知道五小姐和七小姐是打小看对方不顺眼的。”
“这话你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能到外头乱说,否则要是出什么岔子,我也保不了你。”楚明涵扫了她一眼,警告道。
“奴婢知道,奴婢也就是在二小姐面前说说罢了,在外头可不敢多话。”彩云点点头。
“嗯,知道就好,你也不用再收拾了,放这吧,我呆会亲自弄就可以了!”楚明涵吩咐道。
“哎!”彩云应了一声,放下线球便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彩云离开后,楚明涵翻着手中尚未完工的绣活,心中有点忐忑不安。嫡母此举是查到了什么吗?可自己明明计划得好好的,再怎么查也只能查到七妹妹院里去。
一时又深悔自己不该沉不住气,其实就是想着让五妹妹和三妹妹闹一场,给那个楚明慧添添堵,顺便挑拨一下,给她竖个对头罢了。只是没有想有想到一向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三妹妹这次倒能忍受得住,竟然把五妹妹劝服贴了,更是没有想到三婶会闹开来,还牵扯上嫡母。如今反倒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了,若是让嫡母查出一切都是自己在背后搞的鬼,以她的手段,自己肯定落不到好。想到大夫人狠辣的手段,楚明涵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定不能让她查到自己身上来!
明慧明慧明慧
“娘亲,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楚明慧看着陶氏一下子皱眉,又一下子抚额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还不是为了你二哥哥的亲事!”陶氏有点无奈地道。
“二哥的亲事?”
“是啊,娘正在头疼呢,看这个不错那个挺好,另一个也挺适合的。”陶氏揉揉太阳穴。
“娘都看中哪几个啊?”楚明慧好奇问道。
陶氏便又把看中的三位姑娘的具体情况说了一遍。
楚明慧目瞪口呆,这三人当中除了最终成为自己二嫂嫂的凌尚书家大小姐外,另两个可是不久之后京城社交圈里有名的人物。
先是这位徐小姐,再过不久便以一首咏梅诗一跃成为京城第一才女,引得不少闺阁女子、世家子弟及清流学子们的追捧,人人都以得到她的诗句为平生第一得意事;再来就是那位安宁侯家的大小姐,出阁后不久便充分展现了经商才能,她名下那家名为“四海之家”的酒楼,生意红红火火,都在好几个州省开了分店,虽说不少贵夫人抨击她满身铜臭,可她却是毫不在意,依然我行我素。楚明慧记得自己曾无意中听到她教导亲妹,说什么‘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之类的惊人话语,而那会自己正和慕锦毅好得蜜里调油般,自然对这些话嗤之以鼻,如今看来,倒是字字珠玑。
却是没有料到,原来她们曾经是自家娘亲看中的二嫂嫂候选人。
只是想想前世的二嫂凌氏,亦是个难得的贤妻良母,与哥哥成亲后相敬如宾,对爹娘孝顺,对弟妹友爱,是个温和宽厚的。而凌尚书一家也是厚道的,前世爹爹因试题泄露一事被青衣卫带走后,凌尚书多方奔走到处求情,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到底也是尽心尽力的。即便爹爹被流放,凌夫人也时常上门慰问娘亲嫂嫂。是故这一世,楚明慧还是希望凌小姐当自己的嫂嫂,只是前世娘亲最终看中的也是凌小姐,这一世自己不用多做些什么,顺其自然的让娘亲自己选择,想来结果也与前世一样吧。
“哎,还是得再仔细瞧瞧,毕竟关系到彦儿的一辈子。”陶氏有点无奈地抚抚额。
楚明慧听罢一笑,“娘亲这是挑花了眼!”
陶氏哑言,片刻才笑道,“其实这是娘亲私下确定的名单,囡囡可不能外传,否则对这几位小姐的名声有碍!”
楚明慧点点头,“女儿知道!”
陶氏笑笑,也知道自家女儿是个懂分寸的,只是这毕竟是关系到几家人的大事,这才特意再提醒一番罢了。
“二夫人,大夫人派人来问小姐们赏花宴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可有缺的?要有的话派人跟红绣姐姐说一声,回头大夫人再让人添上。”翠竹进来对着陶氏回道。
陶氏点点头,正欲转身问楚明慧,便觉眼前一花,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吓得楚明慧和翠竹二人忙上前一人扶手一人抱腰,牢牢稳住。
陶氏晃晃脑袋,拍拍楚明慧抱着她腰身的手,强笑道,“娘亲没事,囡囡不要担心!”
楚明慧含泪摇头,高声命人请大夫来。
陶氏张嘴正打算再安慰几声,便被女儿惊恐莫名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柔声道,“囡囡,娘亲真的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劳累罢了。”
楚明慧睁着红红的双眼,眼中泪珠堪堪地挂在里面,偏她还咬着嘴唇死死地不让眼泪滴落。
陶氏叹口气,搂住她的肩膀道,“好,娘亲看看大夫,娘亲答应囡囡,一定要好好的!”
楚明慧点点头,眼泪也终于如缺堤般掉落下来。
她实在是非常害怕,前世的娘亲就是这样倒了下去,任她再怎么呼唤怎么哭喊也再醒不过来,那种面对至亲离世而束手无策的无助感和恍似被这世间抛弃了的孤单感,她再也不愿经受一遍。
待陶氏歪在雕花床上,从薄衾里探出手腕让老大夫搭上把脉,楚明慧仍没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夫人这脉……”老大夫收回手,皱着眉头有点迟疑地道。
“大夫,我娘是怎么了?可有大碍?您别怕,照实说来便可!”楚明慧见大夫迟迟疑疑的样子,心中‘咯噔’一下,急急道。
陶氏见状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夫人最近劳累过度,脉搏有点虚弱,而且……”老大夫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而且老夫现在也没十分把握,但摸着有点像是滑脉,只是日子尚浅,暂且还不能确定。”
众人听罢脸上均是惊喜莫名的神情。
“你、你是说我、我们家夫人有、有喜了?”翠竹激动得磕磕巴巴地道。
“虽无十分把握,但五六分还是有的!”老大夫笑道。
陶氏亦是十分激动,手轻轻抚着腹部,一时有点不太敢相信。自生囡囡时损了身子,大夫都说了日后受孕困难,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自己也早早死了心,没想到这会倒又怀上了。
楚明慧心中也甚为欢喜,虽然早知道娘亲这时日应是怀上了,但一天没有确切消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现今听得老大夫如此说来,才觉得总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那往后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对了,刚您说我娘她脉搏有点虚弱,这可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不了不了,您还是把需要注意的事项一道道慢慢说来,我用笔把它记下以防日后哪里疏忽了。那,那个,翠竹姐姐,去把我的笔墨纸砚端来,顺便让盈碧磨好墨!”楚明慧兴奋得围着老大夫叽叽咕咕地说过不停,引得陶氏和翠竹直掩口不住地笑,而满头银发的老大夫也是一脸的无奈。
“得知夫人有孕,三小姐都欢喜得傻了!瞧瞧她这个熟门熟路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自个生养过呢!”翠竹终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陶氏听罢也是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