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午时了,你们要在这里耗多久?真是麻烦。”杨思睿对艾敬轩抱怨着,眼角却是冲着玉瑾然方向瞪。
“咳咳……”艾敬轩摸了摸下巴“要是思睿今日有闲的话不如替我去外面帮帮旺叔他们吧,午膳时让景春上楼叫我便是。”
韩千手只要没开始工作,还是有几分眼色的,闻言背着手站起身来:“思睿,走,跟三姥爷去厨房看看今日午膳吃什么好。”
杨思睿自然知道艾敬轩会劝玉瑾然别意气用事,这对杨家来说只好不坏,便听话的起了身,将怀中的信件放到了工作桌上“艾大哥,这儿是今早收到的家信,麻烦你看着怎么往上面禀报吧。”
说罢便和韩千手一道出了门,越过回廊台阶瞧了一眼在园中跪得笔直的两人,细心的将屋门给关上,大声对景春喝道:“景春,你家少爷让你赶紧加派人手去附近找找玉少,我也去前面让那些伙计放下手里的活儿帮着找人。”
景春还正道自家少爷怎的进门就没消息了,听了命令自然应下,出门招呼人手不提。
杨思睿也咋咋呼呼装模作样的出了院门,转头便和韩千手去了厨房偷吃午膳。楼上偌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玉瑾然和艾敬轩,一个坐在工作桌前手里拿着镊子胡乱摆,一个站在窗前看信件。
艾敬轩一目三行的看完了信,冷不丁一抬头正好对上了玉瑾然偷窥的双眼,笑了笑,扬扬手:“怎么,表弟你想看?”
“谁想看了!”若是忽略玉瑾然那被人抓包的尴尬的话,这四个字倒是斩钉截铁。
“哦,是吧,不想看那就算了。反正杨御史也没说什么时候回京!”艾敬轩故意将信揣进了怀中,摸摸下巴笑得捉狭。
玉瑾然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哪里还坐得住,当即丢了镊子起身就想从窗口跳下去:“我回宫了。”
艾敬轩怎么敢这么放他离开,连忙伸手抓了他回来,顺手将临后街的窗子插上:“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你着急个什么劲儿啊!既然出来了那就看完了赌石再走。”
被他戏耍的玉瑾然没有像以前那样跳脚,反倒是顺势坐回了位置“你说得也是,回去也是惹外祖母不快,倒不如不回。”
“她是老人家,难道你就不会顺着她一点么?”艾敬轩整理了思绪,好心好意的规劝道:“她也是为了你好。方才你也是听到了,杨家是不太可能让杨若兮嫁给你的。”
“为什么?就因为我没有封号俸禄?”这问题玉瑾然私下自然想过。
“这个是其一,其二有句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能有杨若兮有银子么?难道你想做小白脸吃软饭。”玉瑾然的执迷不悟让一向温和的艾敬轩也下了猛药,接着又深入浅出的列举了无数的例子让他看清两人之间的不相配。
说了半天,直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是问了一句:“你懂了吧?”
“我倒是懂了你们的顾忌,你们都懂了我的苦处吗?”玉瑾然想起了自己母亲在弥留之际说过的那些话,此刻总算是懂得了其中的意思。
——
天意珠宝店九月二十的赌石如约而至,一切都如演练当中的水到渠成;只除了两位让人意外的客人!元丰号的李顺陪着大皇子游傲来了天意珠宝店!
这可真是让人意外。一阵礼节繁复的见礼后,旺叔便从后院请出了艾敬轩。
艾敬轩见着这两人上门心里也是打起了肚皮官司,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难不成把人赶出去?只好笑意满脸的迎了上去,还好杨若兮先前便有所准备,每次后院有拍卖会和赌石时都会特意留下两个空着的好包厢,以便迎接像大皇子这样尊贵的“不速之客”。
游傲的姿态摆得很平和,一点也没有名下铺子被人快要挤垮的愤怒或是嫉恨,反倒是笑呵呵的摆手让艾敬轩只管忙,他要看看赌石有什么门道,听那意思也很想参一脚。
艾敬轩越是见着游傲这样越是心里没谱,依然和游傲坐在包厢里谈天说地;李顺在一旁候了半晌,大皇子却是突然让他出去赌上一块石头试试手气,并说自己因为身份缘故没法亲身参与已是遗憾。
李顺自然不敢不从,当下便交了三百两银票给了景春,被专人引着去了高台挑选翡翠原石。
上午都还和杨思睿吵得不可开交的李顺下午便提出要在天意珠宝店内参加赌石,怎么想都觉得别扭;无奈铺子里并未规定不准别家掌柜参与赌石,且要是太过于防备倒是显得天意小家子气息了;艾敬轩只得找了旺叔,笑呵呵的提醒旺叔“照顾”好李掌柜。
李掌柜前脚刚刚出门,大皇子后脚就让随身的侍卫拿出来了一个精美的檀木妆盒,当着艾敬轩的面将盒子打开,顿时室内一阵金光闪耀,匣子中竟然放着贵妃娘娘才能佩戴的八尾凤簪。
顺和朝的皇后佩戴的凤簪自然是九尾,皇后之下便是贵妃的八尾,这凤簪比起民间工艺来说自然是华丽尊贵,并且也是精致异常。这种纯金锻造的金簪只是后宫诸人在大型盛会上需要佩戴的,此时被大皇子拿到天意珠宝店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艾敬轩见着这象征贵妃的凤簪也不敢继续陪着游傲高坐,连忙下地半跪行了大礼。
游傲眼中闪过一丝蔑视,微微抚了抚颌下为了表示成熟留起来的胡须,这才抬手道:“敬轩莫要多礼!今日我来此可是有求于你的。”
“但请大殿下吩咐。”艾敬轩偷眼看了那奢侈的凤簪,想起家中祖母常常抱怨七尾凤簪分量太重,常常压得她老人家头疼,也不知道这八尾的是否还要重上一些。
“这凤簪是在顺和立国那年由内务府的能工巧匠历时一月打制而成,总共得了三支;这天下,也只有这三支八尾凤簪。”游傲不说主题,顾自在一边讲古,看样子是要说上许多。
艾敬轩惦记着外间李掌柜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听游傲说话之时便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他说到这凤簪经过多年佩戴,已是出现些许脏污时才猛然回神。
“敬轩有所不知,母妃自打得了这凤簪便一直精心养护,生怕一不小心就让这凤簪蒙尘或是褪色。只是这皇宫内的下人再怎么精心也没有工匠那么细致周到,而且经过了这么些年,有些小缝隙中的灰尘总是没办法去除。前些日子母妃见了艾贵妃娘娘那处的弥勒佛问起了出处,这才知道连父皇都遍寻不着的巧手神匠竟然就在你们这……珠宝店内;听李掌柜说,韩千手也被你们收入囊中。既然这两人都在此处,好工匠都被你们一家子收罗着,这凤簪哪里还需要往内务府送!你看……”游傲说了这么所总算是停了下来,略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艾敬轩。
“大殿下有何要求只管说便好。”艾敬轩在这样的眼神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眼角余光更是认真的在成人巴掌大的凤簪上仔细打量,生怕天意珠宝店在他手上变成下一个元丰号。
“难道敬轩没发现本殿母妃这凤簪蒙尘了么?”游傲说话的音调很轻,但“蒙尘”两个字却咬得极重,像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在里面。
艾敬轩猛然想起听开国侯说起的一些闲话,闲话当中似乎便是大皇子不满经常缠绵病榻的顺和帝至今还不愿立下太子之事;如今他这么问莫非是起了想要夺位的心思?
艾敬轩使力压下心底的惊异,装作认真的端详了一番凤簪,模凌两可的回道:“在下看丽妃娘娘这凤簪倒是依旧尊贵夺目;但在下不是工匠,自然也没办法说出什么更好的判断。不如在下这就找巧手师傅前来听大殿下吩咐。”
游傲目中闪过一道怒色,恨声道:“不用了!本殿的意思很简单,让你们这儿的能工巧匠将这凤簪重新炸一炸便行。”
艾敬轩松了一口气,再次看了一眼凤簪:“在下还是去请巧手师傅来接单子吧。”
“怎么?敬轩作为这里的大掌柜难道还做不了这生意的主?本殿可不是谁都能接待的。”游傲这话艾敬轩一听就懂,不就是嫌弃工匠身份地位太低了吗?既然嫌东嫌西的还来干什么?
“行了,你将凤簪请下去吧,记得让匠人仔细着点,若是有什么损伤本殿拿你们是问。”游傲似乎有些急切,艾敬轩心里疑色更浓,哪里肯伸手接东西。
“不如殿下和在下一起去回廊那边的一间开放型工作间吧。匠人的所有操作您都可以隔着柜台看个清楚,也免得匠人粗手粗脚万一损毁了贵重物品。”(未完待续
313 阴谋在哪
早在计划开珠宝店之初,杨若兮便启用了顺和朝并未有的一个服务:当场操作!
在二楼,她专程安排了一间工作间,里面被一个齐腰高的柜台分成内外两个部分。其实换做是现代,直接一堵玻璃墙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无奈在顺和却是没办法实现,只得用矮柜来区别工匠与客人之间的距离,既不会隔得太远看不清,也不会因为隔得太近而生出别的事端。
工作间的内间摆放着仿制她送给毛巧手的那一套金工工作桌,柜台外又是另外的格局,墙壁上挂着事先书写好的注意事项;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当面验货。需要有需要的顾客自己亲手将带来的物件从匣子中放到柜台上铺着黑色丝绒的位置,然后再由接活儿的工匠和客人对面而坐,一一指出他本人看出的异常处,当面告知。
经过验货双方都无异议后再由工匠询问客人的需求,双方就价格和需求开始商讨银钱数目。
确定了银钱数目后,工匠便开始按照要求加工制作首饰物件;途中客人便只有参观权、而没有了支使权。
这些规定都是为了避免碰上专门行骗的宵小而设,按理说大皇子想要将凤簪炸上一炸只能算是个简单的工作;但就是因为这个活儿简单,他却如此咄咄逼人,反倒是让人心里没底。
来到工作间坐定,艾敬轩为了以示尊重,便让景春下楼找韩千手或是毛巧手上楼来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两位大匠师此时竟然都没空,究其原因,竟然是被李顺一个人给纠缠住了。
艾敬轩听了景春的耳语之后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大皇子。
“怎么?本殿的活儿贵店是不打算接?本殿可是听说前几日二皇帝都还从你们店买了不少的好物件,怎的轮到本殿了就如此推三阻四?”游傲转着大拇指上的楚州玉扳指,神情晦暗莫测,猜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殿下言重了,做生意的人又怎么会把生意往外推。只是现在人手都被占着,一时分不出人来接待殿下。”艾敬轩正色的告了个罪,心里不断的绕着官司。下面赌石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两位大匠师同时绊住了脚步?
“哦?!你不就是人吗?本殿还要赶着回宫去向母妃复命,你可别一拖再拖。”游傲好像不知道下面伴着天意珠宝店人手的是谁,拿着架子步步紧逼。
又等了片刻,韩千手两人还是没上楼,游傲又催促了两句,干脆甩手站起身来:“本殿知道你们铺子匠人手艺了得,母妃也是信任巧手神匠的手艺;这么着,凤簪就放在这边,明日一早本殿再来取回。回宫!”
游傲面沉如水,可见已是被艾敬轩的推诿给气得够呛。艾敬轩看着他要走,忙伸手拦下了他来:“殿下且慢,本店有本店的规矩,要接下你这单活儿还得按照本店的规矩来。”
“哈哈,规矩!”游傲冷冷嗤道:“你和本殿下讲规矩?这天下的规矩莫非不是皇家所定?你们这的规矩吓吓旁人也就罢了,未必然还要制约皇家子弟?如此说来,本殿倒是想请你和本殿进一次宫,当着父皇和母妃的面儿你说拒绝本殿下光顾你开国侯小公爷的生意可好?”
“臣不敢!”游傲居然抬出了皇家子弟身份,艾敬轩也不好再做纠缠,暗暗着急之际,只好继续施展“拖字诀”微微欠了身道:“那能否请殿下稍候半柱香时间,容臣接下这单生意。”
找不来大匠师,艾敬轩只得另外想法子,干脆让景春找来了杨思睿。两人将凤簪取出放到黑丝绒之上,艾敬轩和铺子里的一个匠人围着凤簪看了许久,只是发现有些灰尘和变色,其余却是一切正常。杨思睿也围着凤簪仔细看了半晌,随即取了纸笔飞快的绘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簪子图,连什么地方有脏污,什么地方微微变色都一一标注,这才交给了游傲过目。
此时的游傲冷着脸,命令身边的太监收着图画,眼中却是飞快的闪过一道诡计得逞的亮光,带着人扬长而去。
艾敬轩抹不去心上浓浓的忧色,对还在那边检视凤簪的中年工匠问道:“乔师傅可看出有什么不妥?”
那姓乔的工匠早因为见着这八尾凤簪惶恐不已,战战兢兢的检查了半晌也没敢伸手触碰过一下,听艾敬轩问话只敢诺诺答道:“这本是内务府前辈所作,自然不尽华美!且看分尾的手法,真真乃是巧夺天工。”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艾敬轩听这样的回答不由失笑,这宫内凤簪谁敢说有地方不妥,不要命了差不多。
“艾大哥,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看大皇子这是纡尊降贵给李掌柜当帮闲来的。”杨思睿担忧的眼神一直往外看,方才艾敬轩倒是一直侍候着大皇子不知道;他却是觉得李顺才是那个找茬之人,赌石场那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热闹。
“不会吧?”艾敬轩顺着杨思睿的眼神看向人山人海的赌石场也是吓了一跳“那儿怎么多了这许多的人?”
“你是不知道,李掌柜这是来咱们铺子给他们元丰号打广告来了!当初咱们就该定下一个‘同行免进’的规矩。”杨思睿帮着艾敬轩将凤簪暂时收在了匣子里,让景春亲自守在门边,这才和艾敬轩说起了李顺做的那些手脚。
李顺是和大皇子一道进门的,进门后他不但没侍候在大皇子身边,反倒是丢下了主子背着双手下了赌石场。
今日的赌石自然不像上次那样几乎百试百灵,当中的翡翠含量谁都不敢保证,而且今日的赌石价格不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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