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示意韩千手开始解石,很是干脆的双手将银票奉到了袁阁老面前,一点也没给袁阁老回旋的余地。
或许是根本没想到杨思睿的态度如此强硬,袁阁老一下子愣在了原处,根本就没伸手接银票。
“袁大人,您老可别和我们家少爷计较,他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规矩,等这几日家主人回来后小的必定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届时再让家主人上门负荆请罪。”旺叔也是个妙人儿,伸手将银票拿了一把塞进了袁阁老身后的袁熙手中。在边上这么一解释意义顿时又不一样了:今**这算是欺负小孩儿,小孩子任性一些很正常,这不是家长不在吗?没事,您老这委屈就先受着,我们家主子回来之后再上门来给你道歉。
现在的御史中丞杨逸杰的脾气如何或许许多人不是那么了解,但当年杨老太爷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杨思睿今日这番表现若是他地下有灵的话一定会拍手称赞的。
这还没完,杨思睿犀利的眼神又转向了李顺和那位老葛:“你们两人叙完旧了没有?既然这位客人信任李掌柜的眼力价,不如去李掌柜的元丰号里慢慢挑选吧。”
老葛见杨思睿轻描淡写的连内阁大臣的脸子都敢下,心里不禁有些发憷,但念及来之前的目的却还是强自镇定的大声回道:“这位小哥该不会是店大欺客吧?我不过是不确定这块原石能否值得起八百两银子,找个人帮忙看看而已,难不成半句不满都说不得?”
“是啊,杨公子,要不是元丰号没这翡翠,我这老友必然不会到你们天意珠宝店。他可是顺和商会湖州分会的会长,能够光顾你们珠宝店也是你们的荣幸,何必这么活生生的将客人往外赶呢?”李顺也阴阳怪气的在一边补充道。
这时,徐叔也派了个小厮到杨思睿的耳边证明李顺所言非虚,那老葛的确是湖州分会的会长,做的是纺织生意,是进京来和玉朝云商谈年后商会改选事宜,无意间听说了天意珠宝店的名号,这才第一次进门来选购的,在前面已经买了不下三千两的摆件和首饰,想必是听说了赌石的魅力,这才又来了后院。
杨思睿点了点头,这事情倒真是有些难办了!只得笑着对老葛行了个礼,道:“既然客人是不甚了解赌石的规则,那小子也为方才的不端向您致歉。这块石头既然已经作价八百两银子,那铁定是有所根据的;客人若是觉得不妥请尽管另寻价优的原石,……”
就在这时,高台之下突然群情激动,纷纷抑制不住低呼出声:“哇——”
杨思睿、李顺、老葛一同回头,正好瞧见韩千手固定在解石架上的石头擦出了一抹朱红,色泽明丽、质地细腻,即使在没有阳光的深秋也闪耀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芒,半透明的朱色非常漂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啊呀,爹,那是咱们家已经买下来的。我要给白芷打一套首饰,看她还对不对我冷着一张脸。”袁熙像是觉得手里银票烫手似的直接就重新放到了旺叔手中,上前两步蹲在韩千手的面前,看韩千手手下不停的小心翼翼往那一抹朱红色的旁边擦。
李顺和老葛一时也没去看另外的石头,也围在韩千手的周围认真观看;在同一时间,不断有人看中了现场的原石,要求解石,不得已,旺叔又将毛巧手给请了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景春才算是抓着暂时脱开身的杨思睿帮着艾敬轩共同接洽了大皇子的那桩“小生意”。
艾敬轩听完杨思睿的陈述不禁更是疑窦重重,按理说下面除了将店里工匠尽数绊住了之外根本就没什么大事,袁阁老和艾家本来就话不投机半句多,得罪也就得罪了,根本就没什么干系。
“是不是李顺还没开始使坏?”杨思睿综合了两人遇到的蹊跷事也举得诧异:“再不然,我们再去看看那凤簪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我也怀疑是那个凤簪有问题,这么巧两位大师傅就被占着脱不开身?”韩千手是杨思睿因为收了袁阁老的激将请出去的,毛巧手则是被一个顾客高价请到了一个包厢里解石,这半天都还没看见人出来;景春去请的时候也被客人的管家给骂了出来,若是没有大皇子这件事倒还没什么,关键怎么就赶在同一时间出的问题。
“哈哈哈,老葛,要不然你八百两银子把这件红翡买下来,我免费帮你做成十个八个玉镯送给家里的妻妾们,保管你这趟花了再多银钱回家也不会被揪着耳朵骂!”李顺的声音从人群中夸张的传到了外圈,虽然是以开玩笑的口气说着,但话里话外的妒忌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你们是谁?敢和爷抢东西?还不滚一边去。”小胖子袁熙和穆清风是前后脚成的亲,谢白芷整日里伤悲春秋、对他是没一丝好脸色,饶是如此,袁熙那也是觉得被皇后亲口许婚就是一件至高无上的荣耀,谢白芷人长得美,身段也妖娆,小胖子却是至今也没摸着她的身体,正想着用什么讨好一番她呢。
“熙儿,休得无理。跟老夫回府!”袁阁老的眼神飞快扫过楼上一处,嘴角的胡须一抖一抖的,得意和怒气显然不成正比。
“爹……”袁熙就想不通了,自家的爹今日怎么这么能容人,不但忍了杨思睿的无理,现在还连一介商贾的面子都要给人家顾着。
不得不说,李顺作为大皇子的信任属下,好像连袁阁老属于哪一方都还不甚清楚;老葛也不知道,但不妨碍商贾对官员的天生崇敬;当下他便郑重对袁熙许诺道:“袁公子既然喜欢这红翡,在下定然不会夺人所爱,这就买下来送给令夫人,算是小的一片诚心。”
杨思睿正想说这红翡不卖,艾敬轩眼疾手快的扯了他一把,小声叮嘱道:“做人留一线。”
又赶紧吩咐景春想办法挤到人群当中尽量让韩千手脱身出来。
人群这时候已经为渐渐显出全貌的柱状红翡而沸腾,更多的人挤向前方,不但想要亲眼看到还未在天意珠宝店现世的红翡,还想亲自买上一块原石,看看自家有没有那个运气。这样的情况的确已经不适合韩千手这样的老人家继续在台上,也不适合继续解石。
韩千手很快便脱身出来,说起还在人群中兴致颇浓开始挑选原石的李掌柜也是唏嘘不已,不知道他来天意珠宝店的真实目的;听艾敬轩说起大皇子送凤簪来时神情更显慎重。
当年铸造凤簪之时他也亲身参与过,但主持整个过程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位以冶金出名的石姓大匠师;这位大匠师还算得上毛巧手的半个徒弟,所以说,这凤簪的原貌,他和毛巧手都是见过并清楚的;大皇子如此做派似乎就是怕他二人看到,但?他为何又要送到天意珠宝店来呢?
346 惊天秘密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韩千手和随后赶来的毛巧手才算是知悉了大皇子所来的主要目的,不禁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之所以以前洛千蝶将杨若兮做的孔雀簪叫做了“凤尾簪”也是取决于它们之间相似的外观。插入发髻的簪柄筷子粗细,足有五寸长,柄端有金色底托,托起一只昂首高鸣的凤身,其后展开的尾羽均匀的分出了八只流线型的尾羽,每一只尾羽上都呈现出“S”形的延展,看上去灵动高贵、富丽堂皇。
韩千手起初查看之时并未发现这凤簪和二十多年前看上去有何不同,亲手触碰过后也是没发现什么异常,等到毛巧手打发了他那边的客人回来,两人又点上了蜡烛摆弄了半晌,就在毛巧手采用了清洗金器常用的第一个方法时,意外出现了!
这块凤簪表面已有黑色的脏污,但如此尊贵的物件就算毛巧手手艺超群也是不能一上手便用抛光笔来进行打磨抛光,自然选择了杨若兮提供的一份“金器清洗剂”处理。所谓的金器清洗剂其实挺简单的,食盐,小苏打,漂白粉,清水若干,配制成一份的“金器清洗剂”然后将金首饰放在一只碗中,倒入清洗剂,一个时辰后,将金首饰取出,用清水漂洗后,埋在木屑中干燥,最后用软布擦拭即可。
还没等这凤簪在清洗剂里打个滚,毛巧手便失声叫了起来。
原来,在凤簪正中间两个尾羽根部处渗出了一团灰黑色,染得那一处的清水都快成了墨色。
艾敬轩和杨思睿也是因为担忧凤簪身上有什么诡异一直待在屋内没走,听到毛巧手这失声尖叫不禁都是心里一突,双双丢下正焦着的棋局扑向了内室。
里面,韩千手和小毛头已经双双凑到了水盆边上,小毛头人小口快,已是惊讶的失声惊叫道:“水怎么黑了?”
毛巧手伸出颤抖的双手用镊子夹了好几遍也没将凤簪从水中捞起来,最后还是韩千手忍不住伸手直接抓住簪柄,将簪子往上一提。
这一提不要紧,正中间的两根尾羽“啪嗒”一声落回了水中,这声音换做平时来听未必能够听到,此时却是生生响在了众人心上,整个凤簪中间缺了一角,像是骄傲的凤凰被人拔掉了屁股上的毛发,看上去无比的怪异。
“黏金膏?!”
韩千手和毛巧手一起叫出了声,彼此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了悟和震惊。
“大皇子想做什么?”不同于两个关注在职业问题上的大匠师,艾敬轩和杨思睿则是见到了两道尾羽下的三道断痕若有所思。
皇后的九尾金簪是太后传下来的,正中间竖着一只箭状尾羽,左右各四只尾羽则都像是在拱卫正中这根主羽,寓意中宫之主;妃嫔的八羽则根本就没有中间这支。
但韩千手捏在手中的凤簪却是在中间位置能清晰的看到三个断茬,断在盆中的尾羽上还能明显看出根部要比别的宽出约莫一两分。
“老石这是想谋”那个“反”字韩千手说不出来。
毛巧手一辈子也没什么太大的怕觉,不然也不会曾经落个残疾郁郁度日的下场;此时的顾忌没在场诸人多,打发了小毛头去外面守着房门,他从韩千手手中接过那凤簪,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叹道:“石成金的手艺大有长进啊!竟然骗过了你我的眼睛,他这是想陷你我于不义啊!”接着,对尚在震惊中的艾敬轩和杨思睿道:“石成金是内务府金匠,这黏金膏是他的压箱底本事,就是我也自叹不如。‘黏金膏”顾名思义,它能够将金子暂时的黏在一处,且看不出丝毫痕迹;但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不能见水。而且在见水重新断裂之后,那黏金膏的颜色便会在黄金之上长留不灭,即便是手艺通玄也别想重新接好两处断落。要是重新打制凤簪,这模子和工艺尚且简单,这后面的却是石成金的暗记,都是他用独门手法刻下的无法模仿。”
反正这意思就是被坑了,坑的极惨!这石成金是笃定了没人能修复这凤簪,这才干脆用了它做成了一个大坑,坑进去了这日进斗金的天意珠宝店,或者还有背后的人。
艾敬轩使大力揉了揉下巴,眨巴着困惑的细长眼睛道:“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怎么选在这时候将这东西送到咱们珠宝店来?”
他不问送这个来铺子的目的是什么,因为目的已经显而易见,那就是陷害珠宝店!也难怪李顺今日溜达了一日却是什么都没做,指不定就是大皇子给他许诺了今后天意珠宝店也是交给他打理什么的;那今日下午比拍卖会那日足足多出了许多人占去了珠宝店大多数人手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杨思睿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问题:“而且,大皇子如此的大费周章,似乎真的有些不寻常!”
“听说,西郊银翼营的官兵昨日在西山演练!”艾敬轩轻轻说了一句,正要接着说什么,外面传来小毛头惊喜的大叫:“小姐回来了!”
“姐姐怎么这时候回京了?”杨思睿唰的一下站直身子“昨晚我才收到他们从红石县发出的信件,不是说还在那边等消息吗?”
艾敬轩则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家赶紧和自己的祖父说说今儿的事情,也好讨个好主意。可杨若兮这时候回来肯定也是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他只得抓了纸笔飞快的写了起来。
杨若兮进门进得很急,见着艾敬轩在此后很明显松了一口气“艾公子,麻烦你赶紧回府请开国侯进宫,今晚宫内怕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艾敬轩写信的手不由重重的一歪:“你说什么?”
也是在杨若兮进门的时候,韩千手和毛巧手已经知机的带着小毛头下楼往再后面的工作区去了;杨若兮也听杨思睿简单的说了凤簪的事,直接捞了凤簪在手中:“艾公子若是信我请暂时不必多问,日后我爹回京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现在要说的是大皇子,他怕是打算逼宫造反!时间就在今日。白天走这么一趟一是为了迷惑别人;二是为了联络他的帮手,莫名中我们珠宝店成了他们的联络处;三嘛,当然是想将你我,或者是说将杨家、开国侯府、甚至六皇子逼到他的一方。若是他成功,明早便会来收丽妃作为太后的‘九尾凤簪’;若是失败,明早也会有皇上的人来查咱们帮他做‘九尾凤簪’的证据!”
艾敬轩和杨思睿被杨若兮突然爆出的消息惊得冷汗涔涔;杨若兮还有一种设想没说,要是大皇子成功了,他们这珠宝店自然也保不住,非但如此,还会被大皇子安上一个“有功”之名,最后便要落得天下骂名。
“也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珠宝店发展得太快必然遭嫉,这一点我竟然没想到。”杨若兮本来就消瘦的身躯此时更见清减,一双上挑的凤眼都因为细尖的瓜子脸显得大了许多,满身急着赶路的疲惫风霜,也不知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
但事实不允许艾敬轩多问,只得草草对杨若兮拱了拱手:“珠宝店的事情是敬轩有负所托,但请信敬轩定然能帮你护住这份基业。”说罢,信也干脆不写了,直接唤了景春急急忙忙便往不远的艾府赶。
“思睿,赶紧关了店门,让旺叔带着人手顶住店门,要是有不认识的人想要硬闯一律挡住。容我收拾片刻,你这就去请姥爷和毛老爷子去我常用的工作间,我尽量让凤簪恢复原样。”杨若兮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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