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夏死都不肯,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张决明心乱如麻,伸手一指,李半夏身子一僵,软倒了下去。
“张兄弟,她这……这……”刘东山早已六神无主,那前所未有的痛楚不但令李半夏不堪忍受,也让刘东山方寸大乱。
刘东山恨不得跪下,去求老天,去求所有神明。求他们别在折磨半夏,所有的痛苦就让他一人来承受。半夏她做了那么多好事,救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还要这样屡次地折磨她?
还是就像别人说的,老天爷根本欺善怕硬,半夏心性善良,不让她添福添寿,却让她承受那么多本不属于她的磨难。他真的怀疑,老天爷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刘东山这个老实人,从来不抱怨命运的不公,也不质疑老天施与他的层层考验。却因为李半夏一次次的痛苦折磨,前所未有地愤怒了起来。
然而这一刻,他是顾不上这些的。他全副的心思,都放在那个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仍在抽~搐颤抖的李半夏身上。
“我点了她的穴道,不能完全止痛,只怕她伤了自己。”李半夏真是个傻丫头,即便痛成那样,还是不愿意把伤痛分一分给别人。
殊不知,她这样,让看着她的人,只会更痛。张决明也从来没有想到,江湖上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玉笛公子,有一日会慌成那般样子。
“找出问题所在了。”如果他没有听错,问题就出在关元穴多出的那道内力凝成的真气上。被人刻意为知,在身体里无所无形,要不是身体频频出现状况,谁也不会怀疑到这上面来。
“找到了。”找是找到了,要如何化解这股真气,还是一个问题。这股真气与别的真气不同,练这门功夫的人手法歹毒,在开始之时,真气在体内流窜,对身体不会有明显的影响。等到时间一到,真气开始逆散,又卡在至关重要的位置,无法疏导,身体便被它肆意入侵。张决明刚才发动内力,便知这股内力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外界想要驱逐它甚至靠近它,都会遭到它强烈的反弹和吞噬。
“有办法解决吗?”刘东山又问,他的声音极轻,整个人仿若脱了水一般疲乏无力。碰过他背的人却知道,刘东山后背已被汗水浸透。
张决明摇摇头。以他的眼力劲,当然看得出来刘东山此时的样子。他也从来没有想到,刘东山这样在意着李半夏。那种在意,恐怕连他都做不到。
“半夏何时会醒来?”
“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我知道了,有劳张兄弟了。”刘东山显得有些疲惫,或许更应该说是心力憔悴。他只觉得,这辈子经历的所有的伤痛与无奈,都没有这两年多。但他想,半夏一定比他更不好受。
是他疏忽了,原以为京城的事已经结束了,现在看来,这一切还远未结束。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刘东山,幸福并不是那么唾手可得,需要经历无数次的痛苦方能练就。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和半夏两个,一路走到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两人经历了许多别人想不到的磨难,要不是这些磨难真切地发生在两人身上,刘东山会怀疑这一切不过是在听故事。一个走不出来痛苦并幸福着故事,哪怕伤痛,也永远不会后悔。
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哪怕心总像现在这样悬在嗓子眼,哪怕无时无刻不在为她牵挂,刘东山也不会迟疑。因为有一种感情,叫做不离不弃、不可或缺。有一种痛叫做誓不放手,即便很辛苦,也因为能和她在一起而感到幸福。
刘东山从来不会说什么情话,更不会做什么浪漫的事情来讨妻子高兴,但他对李半夏的感情,绝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最爱李半夏的人,那么他就是。
如果说,李半夏有一日变得面目全非,谁都无法叫她相信和心安时,那么还有一个人不会叫她放弃希望,这个人就是刘东山。
刘东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也最信赖的人,那是一种发自心底哪怕自己舍弃了所有也不会失去他的信任。一个人认识的人有许多,真诚待你喜欢你的人或许也有不少,但这种愿意拿自己全部来爱你珍惜你的人,又有几个?
一生中能有一个这样的人,那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600 相牵
600相牵
两个时辰后,李半夏准时醒来。
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他一醒,张决明就立即让丫头端来了饭菜。清淡可口的小菜,香味扑鼻。经历了刚才的硬战,李半夏全身就跟虚脱了一般,一觉醒来,正好饿了。
菜色不荤不腻,吃起来正合适。
两人看着李半夏专心吃饭,谁也没有问出那个问题。待李半夏吃完,擦擦嘴,才抬起头对着两人笑笑。
“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我有没有办法解决。”
看她那轻松的样子,两人心中一喜。刘东山激动道:“半夏,你有办法了?”
张决明也欣喜地看着她,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李半夏叹了口气,耸耸肩,“你们高兴得太早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他们这么高兴,李半夏还怎么好意思说啊。
“半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张决明紧张地看着她,该不会她还没有想出办法吧。
不过也是,这种阴毒的功夫施在体内,几个月后才被发觉,又哪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半夏的医术的确高明,但对武林中的暗杀功夫了解得实在不多。面对突如其来的暗杀,只怕是有心无力。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慢慢想,总会找到办法的。”最怕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李半夏有信心,知道了病症,对症下药,倒不至于完全无计可施。
她担心的是。在她想到办法之前,她的身体便撑不下去了。然而现在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李半夏已经决定好要背水一战,无论多么辛苦也要将自己身上的病根给驱除。
“我会飞鸽传书给师父,问问他这种情况他有没有办法。一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们。”
李半夏和刘东山向张决明道谢。
从张府出来,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不知不觉,在张府呆了一天,张夫人原本还想留二人在府上住一宿,被两人婉拒了。刘家离这儿并不远,家里人也都还等着他们回去。
天黑了。外面有些凉。刘东山裹紧李半夏身上的棉裘,问她冷不冷。李半夏的手正对着嘴巴呵气,刘东山见状,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手内,然后塞到棉衣口袋内。
两人手挽着手。一路慢行。从张家到刘家的路上,会经过一片竹林,李半夏怕冷,到冬天总是将自己裹成一个团团的粽子。偏偏刘东山和马氏还嫌她穿得不够多,不断地往她的身上添棉袄。
即便如此,李半夏的手还是冷得厉害。被刘东山的大手握着,按在自己的口袋里,紧紧。李半夏趁势偎在他的胳膊上。任飘飞的竹叶洒在他们的头上、肩膀上,盘旋在他们的脚下。
这个冬天已经下了几场雪,天色昏暗。日暮西沉,天黑后可能会下雪。两人并不着急,隐隐地还有一些期待。两人都不是浪漫的人,只是觉得,只要他们两人能在一起,就算走到天荒地老也没有关系。
一路上两人很少说话。棉衣口袋里相握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过。李半夏的手很喜欢流汗,不一会儿。手心就有一层薄汗。握在刘东山的手心,感觉滑溜溜的。
刘东山雕刻的手干燥而稳定。李半夏见手上流汗,就要将手抽出来。
“已经暖和了。”李半夏说。
刘东山摇摇头,“我喜欢握着你。”他这样说,他喜欢李半夏的手,也喜欢李半夏手上的汗。
除了他,这世上还有谁能如他这般与她这么接近?刘东山甚至还在心里暗暗的想,半夏的手这么滑,他一定要把她握紧了,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李半夏喜滋滋的,他都不介意,那她还介意个毛。脑袋使劲往刘东山那边擂了擂,刘东山笑着揉揉她的头。要她规矩点走路,这竹林里树桩挺多的,小心扎到脚。
李半夏听言,抬了抬那双被棉鞋包裹的比大棒槌还要大上一圈的脚。什么样的树桩有这么坚硬,能把她的棉鞋扎到,那也是它的本事。最重要的是,不是还有他麽,她要是扎到了,他会拉住她的。
出了竹林,到了小路,李半夏往周围看看,没什么人,那继续。刘东山没漏掉她的小动作,知道她在想什么。半夏脸皮子薄,要是旁边有人看着,她才不答应和他偎着走路呢。
刘东山轻轻拽动她的手,让她别到处乱看,看着脚下的路。哪怕真的有人经过,刘东山也不介意。和李半夏在一起后,刘东山的许多观点渐渐发生了改变。像是以前,刘东山决不会在人前与人表现得过于亲热。村里民风保守,哪怕夫妻牵个手,可能都要被人说叨个半天。
然而对于李半夏,他巴不得能时时抓着她的小手,留在自己方寸之地,站在自己一抬头一回眸就能看到的地方。
村里人都知道他们俩感情好,他们又不是故意炫耀,牵牵手走走路还怕人家说?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夫妻牵手是不?
当然,这事在古代还真不好说。有碍风化这个罪名,如何定义,还真不好琢磨与把握。
李半夏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几次想抽回手,结果是刘东山越握越紧。
对面的小路上,有几人经过。两条路只有十几米远,很容易就能看到这边的情景。
“喂诶————”长长地一声呼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李大夫,东山兄弟——”这是村里的大牛,与西山东山都是好朋友。两家来往密切,关系很是熟稔。
“大牛兄弟。”刘东山与李半夏两人站定,看向对面那边扯着嗓子对他们喊的大牛。
“正要上你们家找你呢,没成想在这碰到你们俩。你们先别走,我这就过去~”大牛说着,就立即跑下小路,重新上了另外一条,也就是刘东山与李半夏现在走的这一条。
眼看着大牛都上来了,两人还这样不合适。李半夏挣了挣,刘东山还是没有放开的意思。李半夏急了,这人今天怎么了,跟个孩子一样,也不看看多大年纪了,还跟她来这一套。
不过,这话李半夏是不会和刘东山说的。每次她一说这话,刘东山总是苦着脸问半夏是不是嫌他老。李半夏怕了他了,又怕他真这么想,这话再也没有说过。尽管她知道刘东山并不会真的介意,但刘东山撒娇,真的让她压力山大。
“别动,袋里暖和。”
“大牛来了。”
“他已经看到了。”而且,大牛不会介意的。都这么熟了,有什么关系。
适时,大牛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李大夫,可找着你了,京师那边来人了,带来了一封信,说要亲手交给你。”
京师来的信?在京城,她的朋友并不多。她与詹大哥通信,都有固定的渠道。其他的,零散的信件,直接会送到妙手仁心堂,还很少有派人来亲手交给她的。
“大牛,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他没有说,不过看那个人的样子,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坐在那儿,不说话,也不动,气势端得吓人,就等着你过去。我正好去给老娘抓药,听到他要找你,就帮着跑这一趟了。”
至于那人为何不直接到李半夏的家里来,这自然是李半夏曾经嘱咐过,或者说是铺子里的规矩。有什么事,直接通知药铺即可,病人有事的话,在药铺处理就好。什么事都不要牵扯到家里,另一方面,铺子关门后,大夫也应该有自己的休息时间。
这是对大夫的一种保护,几乎每个药铺都是如此行事。
想来那两人来头不小,一时看不出来意,赵大哥他们不放心直接将人领来家里,就只有让大牛过来通知他们一声。
赵大哥总是替他们想得周到,越是小事,就越是能体会到他的细心。
两人向大牛道谢,刘东山陪李半夏一同前往药铺。有什么事,亲自去看看也就知道了。
路上,刘东山问李半夏,是否知道来人是什么人。
李半夏脑海里倒是闪过一个人来,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在京城的事结束后,他还会派人来找自己。想到自己身上被人做的手脚,李半夏也不知是喜是忧。京城来人,怕是与这事分不开关系。
李半夏想到了,刘东山也想到了。他不知道绿红的事,只当是二皇子不肯善了,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难以心安。不过她已做好觉悟,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着半夏,他们夫妻在一起,不会让半夏一个人。
即便对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皇子,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妻子独自面对,哪怕是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李半夏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不少,知道刘东山在为她担心,冲他扬了扬嘴角。
“哪,东山,这次应该是好事哦。”
“……”
“与二皇子无关,他并不想害我。”
“……”
“会没事的,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风雨路上,有他们双手相牵,还有什么坎过不去?
☆、601 千里支援
601千里支援
“妹子,你总算是来了,那俩人等了你不少时候了。”李半夏刚到妙手仁心堂,就被赵郎中拉到一边道。
“那我先进去看看~”
“诶诶诶,等等,等会儿~”赵郎中看了看里面,压低声音对李半夏道:“大哥看那俩人来头不简单,恐怕不好惹,你要小心点儿。”
“我知道了,大哥。这可是在咱们的地盘,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李半夏笑着冲赵郎中摆摆手,直接进了屋里。
大厅右首处,端坐着两个人。一个年轻些的男子,手上杵着一把长剑,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着。从他不时向外瞟的眼睛,还是能窥见几分浮躁。
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一尘不染的白袍,为其增了些仙风道骨的韵味。只是那上勾的嘴角,飞扬的胡子,又多了几分童趣。他左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捻起一缕长胡须,眯着眼,明明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却偏生了几分阴险奸诈的气息。难怪大牛和赵大哥说这两个家伙不好惹,乍一看起来的确有些不敢接近。
来妙手仁心堂看病的病人不少,厅里显得很拥挤,唯独他们两人周围,无人敢接近。就连平日喜欢对着陌生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人们,此时都有些收敛。唯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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