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色已晚,明日还要启程赶路,还是早些歇息。回房喝一碗安神汤,好歹眠一眠。”
“我会的。”叶昔昭这才回到房里。芷兰、新竹、夏荷都到了她面前,她将事情简略地说了,又道,“我也与太夫人说了,我离开之后,芷兰、夏荷就照料着这里还有正房,夏荷——”
夏荷在叶昔昭说出决定之前,已经恭声道:“夫人,奴婢哪儿也不去,奴婢已经是您房里的人,奴婢与芷兰、夏荷一起,等着您与侯爷回来。”
叶昔昭心里感动,却不得不跟她把话说明白:“你本是太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我也与太夫人说了,你明日只管还回太夫人房里。”
“夫人,”夏荷诚挚地看着叶昔昭,“您若是嫌弃奴婢粗手笨脚的,奴婢明日就自行离开侯府。”
话说到这地步,叶昔昭也就不再坚持,“那好,明日记得去与太夫人回话。她老人家对谁都甚是宽和,你在她身边几年,如今赶上我与侯爷这变故,她自然会体恤你几分,却也不会勉强你。”
夏荷这才笑了,“奴婢晓得。”
三名丫鬟自知夫人已看了太多的泪水,都是竭力地言行如常。夏荷去端来了一碗安神汤,叶昔昭慢慢喝完,怅然地摆一摆手,“都歇息去吧,我今日一定要早睡,不然明天怕是起不得身了。”
三名丫鬟称是退下。
叶昔昭躺在床上,放松了身形,觉出腿部犹如灌了铅,膝盖更是疼得厉害。她应该让小丫鬟捶捶腿,却没那份心情了。她此时谁都不想见了,只想静静地,想一想她的夫君。
**
第二日天未亮,萧旬就过来了。
这人昨夜接到了圣旨,被打发去了隆城附近一个小城,由暗卫统领被贬至一个从七品的游牧副尉。不要说别人,就是萧旬自己,说起来也是十分好笑的样子。但是他很高兴,因为目的地是隆城一带,就没什么好介意的。
萧旬先将一名太医带到了莲花畔。
叶昔昭一头雾水。
“昨日辛苦,路上更辛苦,让太医把脉开方,路上有专人每日给你煎药。”萧旬说着,笑了起来,“等你抵达薄暮岛,若是变成了病西施可怎么好,你到那里可不是去享福的。”
叶昔昭接受了他这一番好意,心说这厮也有细致周到的一面,以往倒是没看出。
忙完这些,萧旬遣了手下去抓药,又与叶昔昭一同去往太夫人房里,一面细细地告知叶昔昭一些事:“你会由大内侍卫在明、暗卫在暗护送前去薄暮岛,而我在路上,不亚于似个犯人。路途上,靖王甚至承远王,都少不得派人想将我除之而后快,是以,我跟你同行反倒会拖累你。趋近薄暮岛,也便趋近了乔总兵辖地,他那一亩三分地,不是承远王的手下能猖狂行事的,届时我再与你、绍衡汇合。”
叶昔昭听到心里的重点却是:“你是他们要除掉的人,那么侯爷也是一样的情形吧?”
萧旬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女子笨一些才好。”随即便又宽慰她,“绍衡不会有事,名为押送他的人,其实个个都是大内侍卫、暗卫中的高手,他又是征战沙场之人,一路上只需看戏打发时间。至于保护你的人,情形相似,有几个擅长追踪,反过来讲,也能很轻易地甩掉靖王手下,也不需担心。”
叶昔昭稍稍心安。
这个时辰,二房三房的人都还未起身。
叶昔昭拜别了太夫人,婆媳两个洒泪而别。
垂花门外,一辆样式极为寻常的马车,五十名沉默的侍卫在等候。
马车离开京城之后,叶昔昭撩了帘子回望一眼,想到双亲,又忍不住落了泪。
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承欢膝下。可她已不是闺中的叶昔昭,她如今有着为j□j的一份责任。
路途中,初时会觉出潜在的危险气息,几日后,一行人便如萧旬料定的那般,甩开或是除掉了一直跟踪心怀歹意之人,余下的,唯有漫漫长路。
后来,有人担心一帮大男人照顾不周,委屈了永平侯的夫人,专门从一个富户家中寻了个手脚勤快的三十多岁的女子。
叶昔昭心内失笑,其实全不需如此。她每日一早一晚都要服一碗养身的汤药,药性所致,总是乏得厉害,即使有时候路途颠簸,她都能倚着车厢时不时睡一觉。可是多了个人在身边,一起乘坐一辆马车,心烦或是无聊时说说话,总归是件好事。
越是趋近漠北,天气越是严寒,风沙也明显比京城猛烈许多。
有一名暗卫告诉叶昔昭,漠北平原、山地的气候极差,海上却是不同。
叶昔昭道声谢。便是海上气候也是恶劣至极,她与虞绍衡难不成还能返回去么?
抵达漠北境内时,叶昔昭心绪便不能平静了。因为她离他越来越近了,心绪也就越来越迫切。
马车一路直奔海边而去,叶昔昭偶尔撩了帘子远眺一眼,看到漫长无际的海岸线的时候,终于现出这一路上都不曾绽放的笑容。
行程到了尾声,抵达海边时,正是黄昏。
叶昔昭戴上帷帽,与一路跟随左右细心照顾自己的女人道了别,拿出留作路上不时之需的一些散碎银两,塞到女人手里,下了马车。
夕阳与璀璨烟霞交映,退潮声中,浪花翻腾。
她此生这是首次看到海域,在此时却无心欣赏,视线定格于那一群面朝大海的男子。
经人引路下,随着距离拉近,视线变得清晰,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子。
他身形颀长挺拔,负手站在海边,望着苍茫海域中那座隐约可见的岛屿。玄色衣料甚是寻常,衣袂在风中烈烈飞舞。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虞绍衡。
只是,此时他的背影透着寒意,周身充盈着孤绝之冷。多看他身影一刻,便会觉得海上风景少了迤逦,多了苍凉,唯剩天高海阔。
这是叶昔昭以往没见过的虞绍衡。
虞绍衡察觉到背后有人趋近,转身回眸。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送上,奋斗明天上午的更新去!
谢谢三位菇凉的霸王票,么么哒!
☆、第79章
79
叶昔昭款步走近他时候;凝眸打量。他容颜看起来依旧冷峻,只是无形中多了一份落拓沧桑。
虞绍衡看住她;明显地愣了一愣;随即星眸微眯;末了;神色转为沉凝,大步流星迎向她。
引路之人抢步上前行礼;随即言简意赅地说了叶昔昭前来薄暮岛经过。
虞绍衡微一颔首,脚步放缓,走到叶昔昭面前。
他不说话,叶昔昭也没说话,只是带着些急切打量他;看他这一路是否安然无恙;放下心来之后,才细细探究他眼神。
有那么一瞬,叶昔昭觉得他眼底承载了太多情绪,可是眨一眨眼功夫之后,唯见他目光清明澄澈。
有外人场,他不论是什么情绪,都不会显露出来。
叶昔昭笑了笑,见站海边那些人正走过来,是与他同来此地侍卫,也便摘下帷帽。
四目相对,虞绍衡勾了勾唇角,温柔一笑。
侍卫们上前来,看到叶昔昭,都显得比虞绍衡还要高兴,随即过去与护送叶昔昭前来侍卫汇合,聚一起,说着一路上遇到敌手。
虞绍衡偏了偏头,因着叶昔昭到了海边,离人们远了,才低语道:“何苦。”
叶昔昭只当没听到,又笑着细细看了他几眼,见他衣衫单薄,忍不住轻轻地飞地碰了他手一下,觉出他手依旧温暖干燥,心头说一句习武就是这点好。
虞绍衡微微侧转身形,这才任视线肆意游走她身上。
她又瘦了一点,小下巴愈发显得尖尖,面色透着被一路风尘浸染疲惫,一双明眸却是愈发亮晶晶,只有淡淡喜悦。
他探手过去,将她披风稍微系紧一些,拇指滑过她被风吹得发凉脸颊。
欲言又止,他收回了手。
叶昔昭这才与他谈及来之前事,重点说是太夫人与孟氏态度:“太夫人是担心你,我娘也赞同我前来。”
虞绍衡垂眸看着脚下沙石,很明显,对她前来,并不赞同。
叶昔昭也就不再说话,由着他做哑巴。
过了些时候,从薄暮岛方向过来两艘船,男男女女站船头,仆人打扮。
这些就是常年留岛上打理那里住宅人们。
他们抵达海边,齐齐向虞绍衡、叶昔昭行礼。为首之人道:“侯爷、夫人,一应所需之物皆已送至岛上,小人每隔十日去岛上一次。”随即回身指向一艘船,“侯爷,夫人,请。”
护送两人前来侍卫步走过来,纷纷拱手道珍重。
虞绍衡微一颔首,随即扶着叶昔昭登船。
到了船上,虞绍衡让叶昔昭去船舱内歇息片刻,他则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一副详细描绘着岛上格局地形图,借着天黑前光线细细观看。
天色全黑时,抵达薄暮岛。
叶昔昭却已昏然欲睡。精神放松下来,一路疲惫席卷周身。
她懵懂中由虞绍衡扶着下了船只,挥手与相送之人道别。
两个人看着船只无夜色中越走越远,这才转身。
虞绍衡将她拥入怀里,语带疼惜:“累了吧?”
“还好。”叶昔昭环住他肩颈,脸颊磨蹭着他衣衫,用力呼吸,汲取独属于他气息。
虞绍衡托起她脸颊,恣意索吻,手滑入她斗篷,落她背部,让她紧贴着自己。
唇舌痴缠间,那种别后相思牵挂才得到了缓解,别后再聚喜悦才真切起来。
之前,他另一面让她觉得陌生,她过分平静也让他觉得陌生。
他思虑得太多,她将之无视,全不放心里。
是以,换做旁人会欣喜万分重聚,到了他们这里,便无形中多了一点点疏离、淡漠。
直到这一刻,他阳刚温暖气息包裹着她,她纤弱身形他怀里轻颤,一切才似从梦境变成了现实。
虞绍衡不舍地别开了脸,继而抱起她,“抱你去家。”
叶昔昭由衷地笑着点头。
“小骗子,”虞绍衡半真半假地指责道,“不是答应过我,要家里等我么?”
叶昔昭柔声回道:“可我也答应过自己,陪着你。”
虞绍衡感动之下,又问道:“若是我日后要率兵征战呢?难道你还要习武从军?”
“那就不同了,那是你抱负,我怎么会跟着添乱?”叶昔昭勾进他颈子一些,“到那种时候,才是我安心家等你时候,现不同。”
虞绍衡漫应道:“真?”
“自然。”叶昔昭掐了他一下,“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没你我就活不成了?”
“你又把我当什么人了?”虞绍衡笑反问之后,道,“为了你和娘,我也会这里好好度日。再者,这里日子于我而言,没你们想得那么差,对你来说,却太艰辛……”
“我不要听这些。先前还跟哑巴似,现怎么这么多话?”叶昔昭一手掩住了他双唇,“要么带我去家,要么把我丢到海里喂鱼去,怎么都由你。”
虞绍衡失笑,也就不再继续这话题。
岛上只有一处住所,格局一如京城里寻常二进式院落。
前院只游廊里挂着几盏风灯,布局与寻常人家外院一样。这里,自然是照看岛上男子住处。
虞绍衡转过游廊,进到后面四方院落。
叶昔昭窝他怀里,看到后院抄手游廊挂着一盏一盏大红灯笼,东西厢房只有一间房里有灯光,正房里却是每一间都有灯光。
这般氛围,倒真像是等着主人回来一个充盈着暖意家。
到了厅堂,叶昔昭站到地上,见室内陈设很是简单。不过桌案椅子。
叶昔昭室内缓步游走,东次间大炕上,铺着簇猩红毡毯,上面一个小几。东梢间是寝室,被褥床帏亦是簇。寝室西侧一道门通往耳房,耳房里陈列着也是一应梳洗沐浴之物。
这些对于她来说,已是意外之喜。
再向西转去,西稍间北面是一个黑漆书架,前面设着书案太师椅,地上放着五个偌大箱子。
虞绍衡正动手打开,“应该是从京城送来。”
两个箱子里是他们冬日里所需衣物,一个箱子是平时必须一些小物件儿,另外上了封条落了铁锁两个箱子里,装都是书籍卷宗,另有一套笔墨纸砚。
“你把这些书籍安置起来,我去别处看看。”
虞绍衡点头,“你先去歇歇。”
叶昔昭应一声,却去了亮着灯那间厢房。这才发现,这里就是厨房,两个灶台都冒着腾腾热气,前去查看,见一口锅里是热着饭菜,另外一口大锅里是热水。
初到这里,小小惊喜连连。叶昔昭自是明白,这是皇上眷顾。可也只能到此而已,日后一切,就全要她与他亲力亲为地打理了。
摆饭时,她才留意到室内暖烘烘,地上摆着炭盆。唤虞绍衡用饭后,又跑去寝室摸了摸火墙,热烘烘。
明日起,这些都是她要开始学着做起事情,否则,这个冬日,就只有挨冻了。
一起用饭时,叶昔昭想起了萧旬,问道:“他说要来岛上与你汇合,你见过他了么?”
“还没有,大抵是还没到。”虞绍衡笑了笑,“便是已到漠北,他也该先去总兵府负荆请罪。”
叶昔昭没来由地觉得,乔家除了乔宸,就没一个性子柔和,萧旬怕是要狠吃些苦头了。而问题于,吃完苦头之后,也未见得能如愿——他如今已不再是意气风发暗卫统领了,乔家人便是有心成全他,也少不得会担心乔安跟着他,再无安稳荣华可享。
之后,叶昔昭又问:“他可以设法来岛上见你么?”
“可以。避开靖王、承远王眼线并非难事。”
“那还好。”叶昔昭很为他能与挚友不时相见高兴。
“早与你说了,我这里日子并非你想得那么差。”
叶昔昭没接话。两人匆匆用罢饭,开始各忙各。
她去洗了碗盘,又去将衣物、琐碎物件儿逐一安置起来,末了,又烧了一大锅热水,唤虞绍衡帮忙拎到耳房,倒入浴桶。
这才觉出了以前习以为常被人伺候这些琐碎之事,原是这般吃力。
虞绍衡一旁沉默着做着于她而言吃力事情,星眸慢慢变得黯沉,失去光彩。
叶昔昭无暇顾及他情绪转变,让他沐浴时,转去铺床,找出两人寝衣。
等到她也沐浴歇下之后,已是深夜。
虞绍衡把她揽到怀里,将她一手送到唇边吻了吻,“你这双手,是用来书写作画抚琴,再不济,也是持家清算账务。”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