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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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劫-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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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你更关心这个?你快要死了呀,姐姐!”

锦段却不理会她的质问,只是严厉地看着她,步步紧逼地问:“你只管告诉我,你爱不爱太子?”

过了许久,李夜茗终于点头,神色沉寂而凄然,“是,我爱他,以一个女子爱一个男子的姿态。”

锦段松了口气,抓住她,急促地低声吩咐道:“夜茗,你听我说。你爱太子,我看得出来,太子对你也是有情意的,我虽不知道他爱不爱你,但至少他是喜欢你的。夜茗,以后,我的事不许你管,不管我是生是死,我的事一个字都不许你过问。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回锦画堂,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太子,哪怕是夜里睡觉,你也要给我睡在太子的身边!”

李夜茗挣扎了一下,忍不住喝道:“姐姐,你疯了吧!”

锦段紧紧抓住她,不许她挣脱,小声道:“你别管我疯没疯,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夜茗,哪怕是在孤树堂,你也一定要小心,任何人都不要轻易相信,你要学会自保,不要被任何人利用。如果你发觉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便去向太子寻求庇护。若是要命的事情,连太子都护不了你,你……你便偷偷去找皇后,她一定会救你的。”

“皇后?”李夜茗皱眉,“皇后为什么会救我?”

锦段沉默不答。为什么皇后会救她?因为锦段在赌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李夜茗,就是木皇后的那个流落宫外,失踪已久的亲生女儿——程洛水。

“你不要管为什么,夜茗,你听我的。万一我真的……你若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便去找皇后或锦夫人,她们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作为姐姐,她做到了长姐如母,做到了潜心守护。若她真遭不幸,这些便是她最后能为妹妹做的事了。

锦段不许李夜茗再到暴室来看她,希望尽量可以保全她。可是她没有想到,第二天却有另外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程洛山。

瘦高的身影安静地伫立在栅栏外面,昏暗的光线下,锦段瞧不出他是否清隽依旧,只是他身上的袍服稍显宽大,再也没有当年丰朗出尘的少年姿态。

“锦段,你果然让自己沦落到这般地步了。”语气仍旧是数年如一日的嘲讽,好似他们昨日还曾相见。

锦段浅笑,“程将军活着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句嘲讽吗?”

他能活着回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可她却是快要死的人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为自己担忧,哪怕是听闻他生死不明的消息,也只是叹息几声,转瞬便抛诸脑后了。毕竟,若非十分放在心上,谁又真的肯为他人伤心流泪、悲伤难过?

“是啊,”程洛山亦笑,“我活着回来了,仍旧如同往常一般,看到了你不能自保的狼狈。”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恐惧、害怕、被人算计,锦段啊,你似乎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命运。”

“命运本就掌控在旁人的手中,身份卑微又何来反抗的能力?”锦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曾拥有权力,所以我只能屈膝于权力之下。”

程洛山向前一步,与她隔着一个栅栏的距离,低眉看着她,微微笑了笑,道:“好歹也有这么些年的情谊在,锦段,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锦段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忽然想起除夕之夜,郑太后说的那一番带着杀意的话。她微微叹息,其实程洛山和她一样,不过都是无法自保的可怜人罢了。可那些提醒他的话,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给他听。

动了动嘴角,锦段说出一句:“我的妹妹李夜茗,你能帮我保护她吗?请你替我看住她,不要让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不要让她掉入谁的陷阱。”

程洛山点头,“好,我会帮你照顾她的。”

锦段笑道:“谢谢你。”

“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他问。

锦段想了想,道:“你若真想帮我,便在宫外查一查我身旁的宫婢初雪的家人吧。”

“家人?”

“是。这些年,从她开始跟着我的那一日起,我从不曾亏待她,更不曾**或打骂过她。她此次害我,全无因由。”

“所以你怀疑她被人利用?”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林安澜胜券在握的笑容犹在眼前。那一日,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在尚未来得及思考的情况下便被投进了牢狱,事后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初雪**害她。

“你怀疑谁?”

锦段摇头,“那天郑良媛刚死,林良媛等人便冲进了明月阁,当时我受惊过度无法思考,但事后想来,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似乎有人设了一个圈套,初雪哄着我跳了进去,我刚掉进去,便有人来收网。人证物证俱在,我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程洛山,这一次,是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没有人会帮助我的,我不可能会绝处逢生的。”这么多年,她在宫中竟没能累积下半点人脉,以至于那日在明月阁,除夜茗之外,无第二个人为她求情。

程洛山道:“在皇宫里生活,谁不曾有过走投无路的时候?何必说这样丧气的话。就是冲着锦家,也不会有人真敢拿你怎样的,放心吧,你一定会没事的。”

锦家?锦段讥笑:他们从来都心知肚明,她不过是个替代品!崔氏早在四年前便已说过,无论她在宫中怎样,都与锦家无关,哪怕生死。

锦家,是不会救她的。

“你知道的,程洛山,锦家不会救我。”

程洛山摇头,“他们会,他们不得不。”

锦段低眉喟叹:就算锦家会救她又如何?这是她自己在宫中惹下的是非,又怎能再拖累锦家?抬起眼睫,她看着隔着一个栅栏的程洛山,笑了笑。因为离得近,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眸中有清辉流转,不同于少年时的清明,蕴藉着一种让人无法明了的清幽沉寂。

果然,战场上的生死考验,最能改变一个人。

离开时,他的脚步不快,但却一步一步走得极为坚定。锦段看着他清瘦却坚毅的背影,神使鬼差一般,开口唤了一声:“程洛山。”

程洛山回过头,静静地望着她。

“我可以相信你吗?”

程洛山浅浅一笑,道:“我必不辜负你的信任。”

锦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他走到拐角,身影在昏暗的灯影下拉长,再拉长,直至消失不见。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多年,两人的情谊也不过是大多时候的争吵或互相视若不见而已,但此时她却无比信任他。这样的信任,就连对成郢也从来不曾产生过。

程洛山,这个在数年前便以嘲笑她为乐的男子,如今却成为了唯一能让她信任的人了。

此时的孤树堂中,坐在案前读书的成郢扭头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神色恹恹的李夜茗,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笑,道:“怎么,今日不为你姐姐求情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夜茗才低头答道:“姐姐追随太子殿下多年,为人如何,太子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太子若是选择相信姐姐,那自然不用奴婢求情。”

她话中的怨怼之情成郢自然听得出来,放下书本,指了对面的一个杌子让她坐下,道:“究竟**如何,我已在查,但这件事关系到了皇孙,引得皇祖母与父皇大怒……夜茗,你该知道的,已故的郑氏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

李夜茗道:“可是既然郑良媛身怀有孕,为何不见太子在明月阁加派宫婢服侍?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

成郢摇头,“郑氏怀孕一事,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言下之意便是连郑氏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之事,那旁的人又怎会知道?

李夜茗立刻接口道:“是啊,连太子都说郑良媛怀孕之事旁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那我姐姐又何来那样大的本事知道的?所谓‘祸乱后宫,谋害皇孙’这样莫须有的罪名,难道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成郢沉下声音:“李夜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口不择言,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便已是其罪可诛了!”他肃然地看着李夜茗,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心急锦段被抓,但有些话不是你能说的。否则别说救不成你姐姐,连你也要身陷囹圄。”

李夜茗紧抿着嘴唇,忍了几回,却终是没能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成郢看她哭了,起身慢慢地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微叹:“她终究跟了我几年,我总会查个明白,给你一个交代的。”

李夜茗抬起泪眼,带着哭腔反问:“太子真的有查吗?若是真的查了,那为何至今宫中一点动静也无?”

不光是宫里,就连前朝也无动静,锦家更是安静得可怕。这件事,就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小石子,除了“咚”的一声之外,连一圈涟漪都未能引起。

一切都安静得如此诡异。

成郢眼里的温柔随着她的这句话渐渐转淡,眉目间带了些许与平日的温和不同的疏淡清贵之气,淡淡地道:“你这样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在皇宫中生存。”

李夜茗咬唇不语。

成郢叹息一声,道:“我只是太子,你应该知道,许多事情,并非我能够做得了主的。”

李夜茗忙问:“那谁可以做主?我该去求谁?皇后娘娘吗?她掌着后宫凤印,我该去求她的对不对?”

“若你去求皇后,你认为她可会帮你?”成郢反问。

李夜茗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曾在椒房殿侍候,皇后待你如何?”

“皇后娘娘从不轻易理会我。”

“亦从未对你有过旁的举动?”

李夜茗突然想起数月前的那天,她被木皇后强逼着脱了衣服,露后背给她看的事情,眨了眨眼睛,反问成郢:“太子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异样举动成郢已尽数看在了眼中,微微笑了笑,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温柔,道:“你若真的想要救你姐姐,便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们能否得到锦家的帮助,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李夜茗眼神闪了闪,“太子要问什么便只管问吧。”

成郢的身子向前倾了倾,问道:“你姐姐,她究竟比你大了几岁?你们家中除了早亡的父母外,可还有旁的亲人?”

他的话刚问出口,李夜茗便霍地站起来,脸色大变,口中急声道:“太子说什么,我不明白。”

成郢不动声色地坐回到书案前,饮了口茶,笑了笑,道:“我说了,你若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或许能找机会救出锦段……”他想了想,改口说:“不,应该说是李夜如。”

李夜茗紧紧地攥着手边的裙裾,抿了抿嘴角,强撑着道:“奴婢不知道太子说的是什么。”

成郢点点头,微笑道:“那么,你便先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你服侍了。”温和的目光流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李夜茗看着他温柔的、言笑晏晏的清雅模样,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他已然十分明白地告诉过她,这是她最后的机会。若今日走出了孤树堂的殿门,那她就要永远失去这个机会了。

李夜茗看着成郢身后透过纱窗斜斜照进来的一脉清幽月光,敛下眉目轻声道:“奴婢想问太子一句,您是如何知道的?”

成郢淡淡一笑,“当真是傻,你以为这样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的事情能瞒得了谁呢?不拆穿不过是顾着锦家的脸面罢了。毕竟真正的锦段暴毙,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的。”

“也就是说,这件事太子从一开始便是知道的了?”

他的眼眸醇亮,“可以这样说。”

李夜茗咬了咬嘴唇,“那……太子既然都知道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有些事情,总要你们亲口承认才行。”

“要我们承认什么事情呢?若我们承认了,太子便要杀了我们吗?”

成郢忍俊不禁,大笑起来,笑容清秀干净又温柔清蔼,“真是个傻姑娘,要杀早杀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李夜茗看着成郢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心里想着尚在牢狱的姐姐,思之量之,权衡再三,终于选择相信成郢。

“姐姐只比我大一岁,自幼却是长姐如母一般地细心照料我。我六岁那年爹娘接连过世,之后便一直都是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每日劳作,只为让我不饿肚子。”

成郢沉默了一下,才接着问:“那你家中可还有旁的亲人?”

“还有一个白衣姑姑,不过她不常在家,总是数月或一年也不见她一面。”

成郢眉峰微动,不动声色地问:“白衣姑姑是……”

“是我和姐姐唯一的姑姑。”

“‘白衣’这个名字倒是好听。你们为何要称呼她为‘白衣姑姑’?是她名为‘白衣’,还是她总喜欢穿白衣之故?”

李夜茗皱眉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但却也没有见过她穿白衣,不过是随着姐姐一起唤她‘白衣姑姑’罢了。她脾气不好,我们都怕她。”

成郢垂眉低笑,“既然脾气不好,你们又惧怕她,想来她的面目也是极为肃然的吧?”

李夜茗摇头,“若说起来,姑姑的五官极是精致,只是可惜了面上有几道极重的疤痕,也不知怎么会伤得这样重,生生毁了那么精致的容颜。且她又是不喜言笑的,所以才愈显严肃罢了。”

成郢眉梢微挑,表现出了几分兴味盎然,笑问:“不喜言笑?莫非也如母后一般生性淡漠?”

李夜茗想了想,突然面色一凝。

成郢将她的脸色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问:“怎么?莫非真的被我说中了,你的那位白衣姑姑真如母后一般?”

李夜茗咬了咬下唇,疑惑之色渐生,看了看成郢,皱眉,喃喃自语:“我竟然从未留意过,原来白衣姑姑的眉眼跟皇后竟是这么像的,也不知姐姐有没有留意过……”

她的声音虽低,但却一字不落地尽数被成郢听了去。他软下神色,温和地笑道:“这天下间相像的人多了去了。许是你想念你的白衣姑姑了,所以将母后想成了与她相似的模样。”稍顿,“我已命人将侧殿的耳房收拾了出来,你权且睡在那里吧。你放心,你姐姐很快就会回来陪你了。”

李夜茗双眼蓦然发出明亮的光,惊喜地问:“可是真的?”

成郢的笑容如同明月,墨色的深眸温柔无匹,“自然是真的,我何必骗你。”

“太子真的能查出**?”

“我说过我在查,你要相信我,夜茗。”

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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